开个价[重生] - xp1024.com
《开个价[重生]》


冥婚

眉清目朗,眼窝深邃,鼻梁挺直,肤白唇红,真是十分标准的一张纨绔脸。

周博扯动嘴角,镜子里那张不算陌生的脸逐渐扯起一抹似笑非笑般的浅笑,瞬间去了违和的严肃添了几分玩世不恭。

这样才对,这么笑着才是郾都首富夏家那个最受宠的老幺。

持续挑高唇角,直至嘴角弧度跟记忆里夏家老幺那抹笑完全重合起来,周博才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把手抬到胸前,懒洋洋地召唤垂眼坐在床上的男孩:“阿城,袖扣。”

床上的男孩听到召唤,立马堆起腼腆羞涩的笑下床,忍着酸疼迈着发颤的腿走到周博身边,yīn面相贴捏好雪白的袖口,拿起一枚全钻袖扣仰头看向周博:“夏总,用这款?”

男孩名叫江城,夏氏蓝晨娱乐新签回来的艺人。

五天前,在周博飞南非之前,这个男孩还曾经在公司的走廊里不小心往他身上洒过一杯咖啡。

没想到他这一飞,就在南非被子弹爆了头,更没想到被子弹爆头之后他竟然还有机会重新睁开双眼,只是再睁眼他已不再是三十六岁的影帝周博,而是赚下十三年光yīn,变成了他曾经最为厌烦的那个二世祖——夏家老幺夏唯。

没有香槟和鲜花,迎接他重生的是夏氏蓝晨娱乐当家人夏焱提醒夏唯出席影帝周博葬礼的夺命连环call,是满屋子情事过后的腥膻气,以及赤身裸体窝在他怀里、朦胧睁眼的小明星——江城。

往他身上洒咖啡,爬夏唯的床,为了名利这孩子也真能豁得出去,一点儿也不像初入圈儿的孩子。

周博无心去评定别人所选择之路的对错,他只需知道眼前这个带着几分羞怯的孩子远没有所表现出来的这般单纯无害就够了。

捏住江城的下巴,拇指指腹暧昧地摩挲着江城的唇,周博演绎着他印象里那个夏唯,轻笑:“太素了,换那对儿红玛瑙的。”

“喜庆。”

*

葬礼总要下上一场雨才算应景。

亮黄色跑车停在山脚,周博噙着笑下车,撑着黑色的伞徒步上山去参加他自己的葬礼,红色的玛瑙嵌在雪白的袖口,秒杀了无数记者的菲林。

幸好葬礼即将开始,身后又跟着二哥夏焱强行塞给夏唯的保镖,这才暂时免了他被记者围堵的命运。

披着众人或怒或好奇的目光穿过人群,周博走到夏焱身边,目光扫过佯装着哀思到他葬礼上来抢曝光的同行们无声地挑起了嘴角。

夏唯被夏家老少宠上了天,出了名的任性妄为,便是跟圈内好人缘的影帝周博也发生过几次小矛盾。

所以,成为夏唯的他再无需时时刻刻地去维护属于周博的温文儒雅,更无须表现出多少哀思:“啧!二哥,你说除了那些可爱的粉丝们,有谁是真在替周博伤心的?”

“收敛点。”夏家唯一一个在对待夏唯的问题上还残留着丁点原则的人——夏焱对着夏唯冷笑,“敢在周博葬礼上生事儿,哥剐了你。”

或许是身体里残存的“夏唯意识”作祟,周博不由自主地心底一抖,脑袋里跟着蹦出了一句——夏焱你个心黑手狠灭人不见血的混蛋,老子才是你亲弟弟!

夏唯恋兄?

不动声色地消化着脑袋里多出来的信息片段,周博漫不经心地低头弹了下袖口掩过失态,随着身体本能虎起脸别开目光,息了声。

*

周博是个孤儿,尚未婚娶,上没老下没小,出面操办葬礼的却不是他的签约公司——蓝晨娱乐,而是他的大学同学兼挚友古昱和首次在媒体前亮相的女友傅卿。

听着古昱的哀痛陈词和傅卿的低泣,周博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他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女人在台上因他哀鸣,隔着十米的距离,他却只能在别人的躯壳里冷眼旁观。

傅卿是个美丽且坚强的女人,多年的战地记者生涯使得她少了小女人的柔弱,却英气逼人。

纵使死前已经确定傅卿已然与他离心,仍难抹杀两人之间这么些年的情分。

青梅竹马,一路扶持至如今,乍然间yīn阳两隔,周博相信,傅卿是真的在伤心。而这份伤心在古昱沉声宣布傅卿已怀有三个月身孕,傅卿女士决定于葬礼上与影帝周博冥婚之时,升华到了极致。

为显郑重,古昱特地请蓝晨娱乐总裁夏焱上台主持这场婚礼。

在古昱的引导下,夏焱面向东南而立,对着周博的遗像祈祷之后,郑重地在灵牌上点下一个朱红印。点了朱红印的灵牌入了圣龛,傅卿披着白孝服,黯然地走到圣龛前,哀伤肃立。

古昱低声提醒傅卿,看唇形是:“成礼吧,别误了吉时。”

傅卿的唇微微翕动,傲如寒梅的女人似乎瞬间塌了傲骨,塌下肩膀,木然地对着灵位鞠了两个躬。

古昱手里牵着的男童替代周博回鞠了两躬,仪式告成。

让男童把周博带去南非的戒指郑重套在傅卿的无名指上,古昱笑着对傅卿说:“恭喜,周博那么爱你,这下他应该能走的安心了。”

“有妻有子,我……们的周博到了泉下也不会孤独……”古昱伸手拍了下傅卿的肩膀,“所以,傅卿,请不要这么悲伤。”

可以预见,这场冥婚势必独占明天的各大娱乐版头条。

手垂在腿侧,无声地拢指成拳,周博机械地随着夏焱一起对着自己的遗像三鞠躬之后,一刻未留地离开了灵堂。

眼看着古昱将无形的枷锁套在傅卿身上,他却无力阻止,灵堂里的氛围让他窒息。

古昱和傅卿,好兄弟和最爱的女人,这场荒诞的婚礼无论出于谁的初衷,他的心脏都难以负荷。

在他看来,无论怎样的情分,都无需为他一个死了的人赔上活人的幸福。

子弹飞过来的时候,他选择挡在古昱身前,本就是一种选择。

出来时走的急没撑伞,周博坐进车里的时候外套已经半湿。

“俩傻瓜!”把半湿的外套摔在副座上,周博发动车子,随之飞起的水花溅了倚在黑色suv车上抽烟的男人一身。

*

趁着众人都在灵堂,周博飞车到他以往与傅卿幽会时同居的公寓,从门口的脚垫下拿出钥匙,开了门。

他上次过来是两个星期之前的事,匆匆而来匆匆离去,今天过来屋里却依旧窗明几净,显然是傅卿收拾的。

屋子里也确实有傅卿居住的痕迹。

他不想去猜测傅卿在他死后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整理的房间,周博换了拖鞋目不斜视地进了书房。

保险柜里有一张遗嘱,是他飞南非之前写的,还没来得及签字盖章。

本来还曾想过待葬礼过后,影帝周博淡出公众视线之后,悄然把那些比较隐秘的产业过到夏唯名下,如今,目睹了那场冥婚之后,周博改了主意。

他必须做点什么,否则心难安。

而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在这张遗嘱上签字,把名下资产尽数留给傅卿和她腹中的孩子。

他不能去与古昱、傅卿相认,他们若不信顶天把夏唯当成神经病,他们若信了那便是另一把钛合金枷锁。

夏唯的手很漂亮,纤长且骨节匀称。

细白的手握着黑色的签字笔,在遗嘱上留下的字飘如游云。

吹干朱红色的印章,将遗嘱夹在傅卿最爱的《红与黑》里,将动过的物品复位,抹去一切痕迹,周博开着车漫无边际地随着车流绕了俩钟头,这才掉头重新回了郾都西北的西山公墓。

喧嚣过后,无限凄凉。

山脚,两个小时前的车海,如今只剩一辆黑色suv。

周博把扎眼的亮黄色跑车停在suv旁边,这次他没打伞,没穿外套,拎着一瓶红酒两个高脚杯缓步上山,细如丝密如麻的雨线落在周博肩头,在雪白的丝绸衬衣上绘下点点水痕。

墓前,一束鸢尾,一个抽烟的男人。

男人个头与前世的周博相差无几,背影看上去不算壮实,但背挺的笔直,无端添了几分强势。

地上烟头五六个,考究的黑色西装裤脚挂着泥点子,肩头已经全湿,看上去并不柔软的黑色碎发在雨水的作用下完全贴在了白皙的脖颈上。

这个男人显然已经在这站了有一会儿了。

周博捋尽了三十几年的记忆,都没找到关于这个背影的丁点儿印象。

走到男人身旁,入目那张俊朗精致却不失英气的侧脸毫无瑕疵,只可惜严肃过了头,让人看不出半分情绪。

周博情不自禁地挑起了眉:“你是他粉丝?还是同行?”

男人专注地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甚至连一缕余光都没舍得施舍给周博。

直至抽完了手里那半截烟,才掀了下嘴皮子:“都算。”

“这个点儿,记者都回家吃饭了啊。”

说不上是提醒或是试探,周博不过是突然觉得这个时候有个不相干的人说个话也不错,只是他忽略了夏唯残存意识对美人的执着以及那招蜂引蝶的本能。

右手拇指拨开软木塞,左手拇指、食指及中指夹稳杯脚,殷红色液体注入高脚杯杯底,把两杯红酒一块儿递到男人眼前晃了晃,男人突然转向他的脸瞬间把周博嘴边的邀请变成了调戏,“美人,喝一杯?”

如此轻佻的语气也没能使得男人那犹如磐石般的严肃脸出现裂痕,周博不得不佩服男人的涵养与定力。

男人伸出了手,却没有接他手中的酒,而是捏住了他雪白袖口上那枚红玛瑙袖扣:“逝者墓前,请你拿出最起码的尊重。”

“你怎么知道周博不喜欢我……”周博故作停顿,“这袖扣?”

“……”男人微微眯起眼,精致俊朗的严肃脸隐有愠怒。

周博故意贴近男人,轻笑:“我说这是他送我的定情信物,你信不信?”

嫌恶地略微后仰,男人声音里带出了不悦:“夏三少,请不要诋毁他。”

“周博已经死了,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面对如此维护他的人,周博发自内心地微笑,却又不得不在这个极有可能认识夏唯的人面前挑高眼尾,使尽浑身解数招人厌烦,“这叫死无对证。”

影帝的演技出神入化。

在那双粉润的唇缓缓吐完“死无对证”之后,男人再不屑于与他多说一个字,直接转身往山下走去。

那挺直的背影里,似乎满满都是一句话——你很惹人厌。

再铁杆的粉丝又能怎样?

换了一副皮囊,谁又能认出,谁又会相信他是周博?

周博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只是夏唯。

周博可以对这个刻意挑在没人的时候来祭拜他的年轻人印象不坏,但身为夏唯如果对周博表露出尊重、对着如此美男不调戏那才是真的不科学。

被拐

包睿。

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脑海里突然跳出这么一个名字,夏唯心底莫名生出一种追上去的冲动,在他胸腔里疯狂的叫嚣着。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腿已经情不自禁地跟着远去的背影往前迈了好几步了。

“……”他怎么就忘了,夏家小少爷是个纯gay。

指尖按着眉心,揉着被突然窜出来的记忆碎片胀得发疼的头,夏唯重新回到墓前靠着墓碑席地而坐,冰凉的花岗岩平息了源于身体深处的躁动。

偌大的墓地只剩下他一个人,从被爆头到变成夏家小少爷只是眨眼间的事,没容他静心去捋新状况便是一连串的忙碌与冲击,直到此刻,他那紧绷着的神经才得到了轻微的舒缓。

夏唯啜着香醇的红酒,把另一杯洒在墓前算是祭奠那个已然成灰的自己。

夏家小少爷花名在外,但也风流的很有原则,听说爬上他床的男人都是上赶着送上门的。

夏家小少爷床上的伴最长的也就一个月,再者说夏家小少爷的信誉确实有保证。

被个扳正条亮没有特殊癖好的富家公子哥睡上一个月就能换来丰厚的物质和不错的机会,对于那些想走捷径的人来说确实稳赚不赔。

不过刚才那位连过来祭奠都要等人散之后的主儿,显然不在一门心思走捷径的那一列里啊,你都死在男人床上了还跳出来胡乱勾搭个什么劲儿……

啧!瞧他琢磨的都是些什么?

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脑袋里的记忆片段愈发混乱了,夏唯晃了晃愈发昏沉的头,唇边逸出无奈的笑:管他是谁,又跟我有什么干系?!

脑袋昏沉沉的又喝了酒不便开车,也不便让夏家的人来墓地接他,夏唯索性倚着墓碑盯着昏沉的夜空想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天佯装文艺。

看着乌云一点点儿散去,看着放晴的夜空点上了颗颗璀璨的星星,夏唯在墓地里一直坐到了凌晨,却再没见着其他的人独自前来祭拜,古昱没来,傅卿也没来。

*

夏家小少爷是gay,他不是。

他可以演夏家小少爷的高调,演夏家小少爷的肆意妄为,但是他绝对演不来夏家小少爷对男人的性趣。

据他所知,夏家小少爷没有住宾馆的习惯。

上一秒被爆头下一秒醒在了两个男人乱搞后的床上,没容他喘口气就紧绷着神经演了一整天无法ng的戏,现在他一点也不想回早上出来的那处公寓去应付才刚爬上床的小明星江城,只想泡个澡睡一觉。

在夏家祖宅和夏焱的别墅之间果断选择了夏焱的别墅,夏唯于凌晨两点杀到了夏焱家里。

生物钟跟着灵魂穿到了新的躯壳里,第二天早上七点,夏唯便在管家惊奇的目光下,穿着以往周博绝不会穿着见外人的松垮睡衣打着哈欠下了楼。

“二哥早。”

“三姐早。”

一觉之后,除了原主人的记忆缺失了大部分外,影帝周博的灵魂显然已经与夏家小少爷的躯壳完美融合成了如今这个全新的夏唯。

拢着睡衣带子坐到夏焱的右手边,夏唯端起夏家小少爷最爱的牛奶,屏息屏蔽着奶香慢吞吞地喝了一口,余光扫到夏焱手里报纸上的标题心底松了口气,不禁半真半假地饶有兴趣似的挑起眉,不动声色地放下牛奶开始翻桌上那一沓显然已经被夏焱阅过的报纸。

“《娱乐周刊》头版头条:影帝周博为友舍命,人间大爱莫过于斯。”

“《郾都日报》娱乐版头条:别样婚礼——影帝周博女友在葬礼上与他完婚。”

“《星时代》头版头条:葬礼上的爱情——战地记者送给影帝的最后一场浪漫。”

“《郾都早报》头版头条:蓝晨娱乐副总裁夏唯出席影帝周博葬礼,袖带红玛瑙袖扣。”

“《音乐周刊》头版头条:红玛瑙袖扣,艳冠影帝葬礼。”

“《郾都娱乐信报》头版头条:出席葬礼佩戴红袖扣,夏氏小公子意欲引领新潮流?”

“《郾都青年报》头版头条:葬礼上的缩影——影帝至圣,挚友至义,战地之花至情,夏家小公子只、任、性?”

随着夏唯翻报纸的动作,夏焱不紧不慢地报着每份报纸的头版标题,语调平和,声音悦耳,可夏唯肚子里那颗心却随着夏焱最后那轻轻上扬的尾音在不受他控制的颤抖着。

认命地推开才刚翻了小一半的报纸,随着捏在他后脖颈上的手劲儿抬起头,夏唯心里挂着无形的黑线,惨兮兮地看向夏焱。

夏焱肖母,面相偏中性,很美:“下边儿那十几份儿报纸的头条,周博和他的女朋友占了三分之一,你和你那对儿红玛瑙袖扣儿占了三分之二……”

“幺儿,说说感想?”

“……”

郾都商圈里有这么一句传言——夏家老大是虎,忤逆不得;夏家老二是蛇,开罪不得;夏家老幺那只跳脱的锦毛耗子,沾不得。

以前听过之后他顶多莞尔一笑,但现在,切身感受到了这幅身体的生理反应,他不得不承认夏家老二的确是蛇,至于夏家老幺,他在夏家老二跟前儿还真跟只耗子似的,而且还是只生怕被摆上餐桌努力夹着尾巴的耗子。

见夏唯始终没有反应,夏焱掀起了好看的眉毛:“风头终于盖过了周博,是不是觉得特有成就感?”

“嗯?幺儿说话。”

“……”说什么?说没觉得有成就感反倒是很意外?还是说觉得有人分版面赶脚很不错?

端量着夏焱的神态,以他对老板的了解,估摸着夏焱先生多半是想找个借口拿捏拿捏夏家老幺。

以免拖拖拉拉惹得夏焱心痒手痒下手更狠,夏唯索性十分上道的主动把脸伸了过去任人捏。靠着椅背,慢条斯理地往面包上抹着草莓酱,夏唯懒洋洋地说:“二哥,您还是给我个痛快吧。”

“哼!”夏焱哼笑,“算你识相。”

“请二哥手下留情。”夏唯将抹好草莓酱的面包递到夏焱手里,“二哥,光喝咖啡不顶饱,吃面包。”

“我更喜欢蓝莓酱。”挑剔归挑剔,夏焱还是心情舒畅的笑纳了自家老幺的殷勤,略微收敛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态,随口问,“听说前天晚上你从酒宴上带回去一个小明星?”

“啊?”

“他是蓝晨新签回来的艺人。”

“哦。”

“感觉怎么样?”

“……”= =|||||没理解错的话,您是在问那个小明星上起来的感觉如何么?

“喜欢么?”

“……”这个我真不知道啊!不过看那个小明星腰酸腿软的样子,应该……

揣摩着夏家小少爷的个性,夏唯舔了下唇角,回味般轻笑,“唔,还行。”

夏焱突然露出一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新签回来的这批新人资色确实都挺不错的,江城也就是个中上。”

“嗯?”话题怎么跳了?而且,老板,您那酷似拿着棒棒糖拐骗小萝莉的神态是怎么回事儿?

“你喜欢的话……”夏焱指背拍着夏唯的脸颊,意味深长地笑,“这批新人就由你负责吧。”

“……”有yīn谋。

“想怎么潜就怎么潜哦!”

“……”身为公司老板,身为别人的兄长,难道不是应该禁止夏小少爷在公司里胡乱潜规则么?

“而且我要求不高,那五十个人只要你能捧红三个就行,怎么样?”

“……”要求确实不高,夏唯强自抑制着疯狂想要抽搐的嘴角,问,“二哥是想让我负责全部新人的培训推广?”

把最后一口夹着草莓酱的面包塞进嘴里,舔了下黏在指尖上的草莓酱,夏焱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打了个响指:“差不多吧,干不干?”

“呃……”妖孽!我怎么有一种被人硬往贼船上拽的错觉?

“啧!你说这么多都不如透露给他一个消息……”围观了个尽兴的夏唯他三姐夏舒女士放下刀叉,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这批新人里有个姓包名睿的,今年二十四岁,高中就读的学校是郾大附中。”

“哦,他刚好也比你高一级,也在三年四班。”

“……”看样子这个包睿是个大筹码,等夏舒女士说完他就不用再矜持了。

“小幺,有没有感觉到美好的初恋在向你招手?包睿哦!你终于有机会认识包睿了哦!”

“……”初恋!等等,包睿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行了,幺儿,不要犹豫了……”夏焱擦净了手,拍拍夏唯的肩膀,“你总不能一直这么混下去,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软硬兼施就为了让他揽权?看来以前他一直认为老板恶意打压他家弟弟,真是冤枉夏焱了啊!

啧!豪富人家,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哥哥姐姐啊……

拿过咖啡壶往牛奶杯里兑了半杯,夏唯满足地喝着被咖啡遮去奶香的牛奶,“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儿,我为什么拒绝?”

“嗯?”

“啊?”

夏焱夏舒一起露出惊奇。

想想在公司挂了副总裁衔却一直没管过事儿的夏小少爷,夏唯面不改色地补救:“毕竟有美人嘛!”

*

虽说夏唯难得应承下了点正事,可夏焱也没有立马逼他去公司的意思。

吃过早餐后,夏唯索性打着补眠的旗号回了房间,目的有三:

一、避开眯眼笑的纯良的夏舒。

二、仔细观察观察夏家小少爷的生活习惯,看看能不能从房间里找出点什么有用的线索,比如初恋,比如突然猝死什么的。

三、上网看看关于影帝周博的葬礼,关于葬礼上那一场冥婚,他相信敬业的娱记们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话题,一定会采访傅卿并后续追踪报道。

“我喜欢他,我敬重他,所以做了这个决定。”

“没有其他,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成为他的妻子。”

“是的,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我很庆幸我怀了他的孩子,能为他保留一丝血脉。”

“之前他已经向我求婚了,我只是在完成他的心愿,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有喜欢,有敬重,可已经没了爱。

你想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但,与死人冥婚哪来的完整?

你只是在完成我的心愿,但,何必。

你如此,到底是在侮辱我对你的爱,还是在亵渎你自己的幸福?

荒唐

傅卿与他同一天进孤儿院,上同一所中学,读同一所大学,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两人之间到底是亲情多一些还是爱情多一些,但,无疑,傅卿是他最爱的女人。

一对恋人,最幸运的是相互了解,最悲催的是相互了解得太过透彻。

就好比现在,这段葬礼结束后傅卿答记者问的视频在网上被轮了无数遍,诸如:“‘傅卿,奇女子。’、‘伟大的爱情。’、‘这可真是跨越生死的爱恋啊!’”一类的评论比比皆是。

任谁看过这段视频看见的都是傅卿对他的爱,但他却只从这段视频里看到了“不爱”。

如果他随着那颗子弹泯灭,那么这必定是一场毫无瑕疵的佳话。

早有所感,所以无惊无怒。

尚有余情,所以心存疼惜。

夏唯关了网页,关了电脑,翻遍卧室也没找着一根烟,只好拉开门找管家:“李叔,烟!”

“小少爷,”管家先生尽职尽责地提醒夏唯,“先生去年春天就说过,不准你抽烟。”

“……”都一年多了,您还记得!“就一根儿。”

“不行。”

“……”有个堪比机器人一样的老管家,难怪夏小少爷那么恋兄也没见他跑来跟夏焱一起住。

*

无论是衣饰还是房间布局装修,虽不离奢华但基本都以简洁低调为主,大概重生以来最令夏唯舒心的地方就是夏家小少爷的品味了。

房间里的东西都归置的很有条理,夏家小少爷的生活习惯似乎不错。

但相对的,这样也给夏唯带来一些麻烦。

不知道是否因为他所记起的几处房产都是夏家小少爷当做宾馆用来带男伴回来过夜用的,夏唯把几处房产绕了个遍,也没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所幸,钱包里有身份证明,有几张卡。

根据手机信息提醒来看,似乎前天,也就是他重生而来的前一天,即5月1号那天,才刚有人往其中一张卡里打了一笔钱过来。

带着身份证去银行修改密码,顺道查了下那几张卡的账单明细。

夏小少爷家资丰厚,每月一号都有一千万的固定入账——其中三百万来自夏氏、五百万来自夏家老大夏勋、两百万来自夏焱,这还不算其他入账,也难怪夏家小少爷能潇潇洒洒地频繁换男人了。

= =|||||||||

男人,想起来就头疼。

倒不是他歧视gay,而是让一个直男去跟男人搅基,哪怕是做top,夏唯也觉得十分亚历山大。

钱色交易的小明星他可以避开,但是,既然他已经成了夏唯,有些场合他一时半会儿是避不开,也不能避的。

转变,总需要缓慢而自然一点,才不引人注意。

*

银灰色跑车停在夏氏金融中心大厦前边,夏唯穿着考究的纯手工白色单扣西装从车里下来,扬手把钥匙丢给门口对着他谄媚笑的小保安,淡粉色丝绸衬衣袖口的整钻袖扣简直亮瞎了某人的钛合金眼。

夏氏金融中心大厦——郾都最高建筑,共108层,顶上七层是夏氏集团总部。

夏家小少爷的私人管家通知他参加晚上的主题派对时曾郑重提醒他不要忘了到顶楼露个脸,私人管家的原话是这样的:“先生,今晚去101爵会所参加《双面人》主题派对时,请务必提前到顶楼见一下夏勋先生。”

“上次您没去顶楼,夏勋先生不仅扣了您三个月的生活费,还请您到他家连吃了一个月的蘑菇。”

“……”就算跟夏家小少爷不熟他也知道夏家小少爷最讨厌吃的就是蘑菇,夏家老少把夏家老幺当成宝这件事其实只是个传说吧!

*

夏唯乘夏氏集团总裁专用电梯直奔顶楼,敲门之后不等里边的人答话便直接推门而入。

坐在办公桌后面听美女汇报工作的男人看清了来人,挥手让两个美女先出去的同时挑起了眉:“敲门?幺儿什么时候学会见外了?”

“……”对不起,刚当夏唯还不熟悉剧本没敢放开了演,下次他一定直接往里闯。

“当!”

“当!”

“当!”

以指节不紧不慢地敲了三下办公桌以唤回不在状态的夏唯的魂儿,夏勋疑似不耐烦地皱起眉,“你过来就是跑我办公室门口傻站着来的?”

“……”不来喂蘑菇,来了又嫌弃,当人弟弟可真难!

“过来!”事实证明不苟言笑的脸格外长气势,这一声低沉的命令直接霸气地灭杀了夏唯心底所有的抵抗因子。

凭着微薄的记忆、不靠谱的传闻和短暂的观察,夏唯心里揣摩着夏勋的态度,嘴角挂着优雅的笑听话的走到夏勋身边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却见夏勋boss的眉心皱的更紧了。

108副本boss比夏焱别墅副本里的boss难刷多了啊!

一句吐槽的功夫,便冷不丁被人攥住了手腕,随着对方拖拽的力度夏唯一个没站稳直接扑进了宽厚且温暖的怀里。

淡淡的古龙水香气萦绕鼻间,夏唯的心紧张地缩成了一团——夏家兄弟之间的关系太尼玛难懂了啊!

脸紧贴着夏勋那结实的前胸偷偷拧了下眉,夏唯手撑着夏勋椅子扶手最大限度地撑起身子,尽力忽略着搂住他腰的手,斜睨着夏勋那张严肃脸极尽嚣张地抱怨:“鼻子差点儿撞掉了。”

“嗯?”拢紧手臂,夏勋半强制式地暗示夏唯跨坐到他腿上,左臂揽住夏唯的窄腰以作固定,右手捏住夏唯的下巴仔细观察了一瞬,不苟言笑的脸逐渐柔和了线条,“没歪,没破,就是有点红,没事儿。”

“……”太尼玛暧昧了啊!被强迫着在“自家”大哥身上体验了一回某些女秘书的姿势,淡定地影帝淡定无能,夏唯强忍着抽搐嘴角的冲动躲开夏勋的手,“大哥,我都二十三了。”

“嗯,还有一百三十七天满二十二周岁。”

“……”手扶着夏勋的肩膀,不着痕迹地抵挡着越贴越近的姿势,夏唯委婉的问,“你不觉得我都这么大了还坐大哥的腿很奇怪么?”

“你觉得奇怪?”才刚柔和下来的面部线条瞬间变得冷硬,夏勋眯起眼,意味不明地盯着夏唯。

“……”这尼玛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夏唯无语地放弃抵抗,由着身体本能趴向夏勋,自暴自弃地搂住夏勋的脖子狗腿地蹭了蹭,“不奇怪,一点儿都不奇怪。”

“觉得奇怪也没关系……”夏勋满意地弯了下嘴角,顺猫毛似的捋着夏唯的脖子,“大哥多抱你几回你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说着,夏勋维持着这个姿势拿过桌面上的文件开始翻阅,“幺儿,就从现在开始适应吧。”

“……”您别吓我啊!“大哥,我该下去参加派对了。”

“嗯。”

“沈耀的生日派对,我不好不去。”

“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

“……”

*

距离产生美,绝壁是距离产生美啊!

掖着如此淡定无能的内心os,夏唯从夏勋boss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却是面带微笑,神情愉悦的。

直至到了101楼,到了101爵会所那堵雕着朱雀暗纹的门门前,夏唯脸上的笑容才从愉悦变成了夹着燥气的似笑非笑。

戴好银色镂空半脸面具,夏唯推门而入,透过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落地长窗洒入室内的金色余辉略微平复了夏唯心底的燥气。

郾都六大顶级会所中,在成为夏唯之前,他的身份只够加入排在末尾那所、以艺人为主流的华尔的。

上辈子,他心有所属,算不上完全禁欲,却也是洁身自好。

不愿去触碰某些圈内潜规则,自然无缘见识对会员身份要求极为严格的另外五所会所。

101爵会所会员百分之七十是来自豪富之家的新一代领军人物,如今他能迈进这稳妥妥排进前三的101爵会所大门,说到底就是沾了夏家小少爷的光了。

拿出深蓝色邀请函,随着美丽的侍者进入1号宴会厅。

粗略扫了一眼或坐、或站,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交流的人,约莫二十几个,看来他来的不早不晚,刚刚好。

掏出从夏勋boss那里刷来的车钥匙,高调地抛给人群中间带着金色面具的那个小个子男人:“沈哥,恭喜你又老了一岁啊!”

“啧!还是你小子懂哥的心思……”今天的宴会主人沈耀是航空巨头沈氏独子,跟夏家老大是同学,但却跟夏家老幺最合得来,“不过你可来晚了啊!”

“沈哥,这回可真不怨我,我能来就已经是奇迹了……”夏唯耸肩,指着楼上无奈道,“好不容易才从大哥那下来,你懂的。”

金色面具遮住了沈耀大部分表情,但夏唯还是敏锐地从那双眼里看出了一丝期冀:“阿勋在楼上?”

“唔……”夏勋boss可是没有半点来参加派对的意思,甚至都没打算让他来。实话实说显然太伤人,夏唯随手拿了一杯香槟喝了一口,趁机斟酌了下说辞,“下来的时候大哥临时有个会,大概来不了。”

“啧!不用替他遮着,十几年的同学二十来年的掐架情谊我还不知道他?没会他也不来。”

“车钥匙是我从大哥那拿来的。”

“那是他怕你自己掏腰包零花钱不够花,特意替你准备的礼物,哪年不是这样?”

“……”果然是从小掐到大的情谊,了解的真够透彻的。

*

进门领口花眼上便被别了玫瑰,有蓝,有红。

别蓝玫瑰的是真正的座上宾,别红玫瑰的虽然也有邀请函却不过是沈耀平时物色着的可供消遣的对象。

人全了之后,沈耀颠着手里的硬币,笑道:“今儿咱也学学双面人,抛硬币。”

“根据颜色分成两个阵营……”沈耀指着自己胸前的蓝玫瑰解释规则,“寿星最大,今天蓝方轮流坐庄,坐庄那人抛硬币,抛着正面的可以放出心底的小怪兽,任意挑一个猜错正反的红方敌军,报社。”

“抛着反面的嘛,要和第一个猜对的敌军法式湿吻五分钟。”

“怎么样?夏唯,你开头?”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夏唯陷在酒红色地沙发里,晃着高脚杯挑起嘴角,“沈哥,我很低调的,怎么好拨头筹抢寿星的风头?”

“德行!”沈耀直接把硬币砸向夏唯,“少跟这儿装!”

“得!”接住迎面飞过来的硬币在手心儿里颠了颠,放下酒杯,夏唯把硬币摆在左手拳眼靠近食指的地方,拇指轻轻一弹。

在金色硬币划着优美的弧线落下来的瞬间,夏唯右手手心盖向左手手背,将硬币捂在了两手之间,“那我就不客气了,先抛块砖。”

“美人们,下注猜正反了哦!猜对有赏!”

“又是猜对了赏夏少爷初吻一枚?”

“夏少爷还有那么纯情的玩意儿么?”

“啧!这你们就不懂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咱们夏少爷就有三百六十五个初吻。”

“低调,低调,董哥可别宣扬了……”前世演赌王时着实练了一阵子,控制个个把硬币的正反,对夏唯来说绝对是小意思。笑意盈盈地睨了带着青铜面罩的男人一眼,夏唯往沙发上一靠,漫不经心地吐了夏小少爷最喜欢的五个字,“我很低调的。”

“……”

*

没打算跟哪个男人法式湿吻,夏唯的硬币自然是正面。

摩挲着下巴目光从猜错正反的一干人身上滑过,最后定在靠坐在沙发背上背对着他的那个男人:“嗨!前面的美人,回下头。”

莹白的皮肤,精致的下巴,温润不失锋锐的薄唇,在黑色镂空金属面罩的映衬下诱人又神秘。

男人优雅地转身,夏唯的心脏本能地随之一滞,夏唯忽略着心底涌出的、莫名的熟悉感,习惯性地将这种生理反应归类到了夏家小少爷对美人的执着上。

夏小少爷喜欢的男色,于如今的夏唯而言连路边的烂草叶子都不如。

此时,夏唯看中的只是男人这双眼,确切地说是男人那双眼里的平静无澜,及掩藏在冷淡下的不耐。

只有在这种对他完全不感兴趣的男人身上,他才好放心的施展演技,cos着夏小少爷尽情的调戏。

踩着沙发坐到沙发靠背上,身体微微侧倾,暧昧地摘了男人黑色西装领口的红玫瑰放在鼻尖处嗅了嗅,夏唯轻挑地捏住男人的下巴微微上抬,低下头近乎鼻尖蹭着鼻尖,极尽暧昧地调笑:“美人如玉当如此,开个价,爷包你。”

威胁

相似版型的西装,同款不同色的面具,同样优雅的两个男人。

一个不羁地踩着酒红色真皮沙发,坐在沙发靠背上,嘴角挂着肆意地笑捏着另一个男人的下巴。

另一个男人从容自若地倚着沙发靠背,面无表情地回视着捏住他下巴的那个男人,他自岿然不动。

挺美的一道风景线,却看得宴会主人沈耀一阵子肝儿颤。

“我勒个去!夏小祖宗,你换……”就在沈耀终于回过神来,准备过来解围的时候,穿着黑色休闲西装,戴着黑色镂空面罩的男人突然拨开了捏在他下巴上的手,不带丝毫火气地陈述了事实:“抱歉,我刚才没猜错硬币正反面,没有义务帮你打你的小怪兽。”

清越磁性的声音富有令人过耳不忘的特质,听着这淡定无澜的陈述夏唯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他葬礼那天唯一一个在繁华过后,带着傅卿最爱的鸢尾去祭拜他的人。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墓地看见这个男人的时候,夏小少爷身体里的潜意识跳出来的名字是包睿。

最近一个月一直在整理夏小少爷的……遗物,夏家老宅,夏小少爷书房里书架上摆着七本泛黄的旧相册,相册里的照片如实地记录着一个男孩七年来的成长。

而相片里那个从男孩成长为男人的人正是包睿。

包睿是夏小少爷的初恋,恐怕又不仅仅是初恋那么简单。

至少在看过那些照片后,他已经不敢确定他对这个男人莫名的欣赏与好感到底是因为这个男人在一众蜂蝶的映衬下显得颇对他口味的性格,还是因为夏家小少爷对包睿那份纯纯的爱恋以及连照片都无法掩饰地占有欲了。

如果此包睿真的就是彼包睿,照他重生一个月内两次相遇的情景来看,他都不知道到底该说他们之间有缘,还是该说一声:“美人,你可真是我的冤家啊!”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 =|||||||形象毁的算是够彻底了,夏唯内心挂满黑线——入戏太深是种病,内心os不受他控制、毫无规律毫无预兆的有声化这种入戏后遗症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

什么是冤家?

冤家不是在双面人派对的第二天,被夏焱boss提溜到蓝晨娱乐的夏唯先生去新人训练室观察新人的时候遇到了包睿。

冤家是在夏唯以boss身份对新人训练班里那个气质跟影帝周博有八分相似的新人李弈白“慰问关怀”的时候,包睿对他那毫无遮掩的戒备与嫌恶。

没人知道影帝周博在那副温文儒雅的外在下掩藏着怎样的恶劣因子,而这份恶劣在夏小少爷buff加成作用下更是犹如遇着温床的细菌,简直活跃到了极致。

迎着包睿的敌意,夏唯挑起眉梢,搭着李弈白的肩膀兴味盎然地欣赏着包睿那张严肃得跟挂了冰碴子似的脸,清亮地吹了一声流氓哨:“嗨!美人,好巧啊!”

“二十四小时内遇见两次,咱们这简直就是命定的缘分呐……”指尖又一次肆无忌惮地挑上了包睿的下巴,品鉴丝绸般来回摩挲了两把,夏唯暧昧地暗示,“说起来还是你最可爷心意,考虑一下怎么样……”

“爷保你大红大紫,嗯?”

什么是缘分?

缘分不是简简单单的你遇见我,我遇见你。

缘分是夏唯调戏完包睿紧接着就被夏焱boss给轮了一下午。

缘分是夏唯举着三根手指头发誓保证要追就认认真真地追再不毫无诚意地犯贱撩骚包睿之后,总算留住最后一丝血皮从夏焱办公室副本逃命出来,打眼就看见了那只致使夏焱boss发大招的精英怪。

北方的六月份,yīn雨天气还是很凉的。

蓝辰大厦大门坐西朝东,包睿只穿着一件衬衣站在玻璃挡雨檐的东南角最边缘,雨幕倾洒而下,四散的水花溅湿了包睿的小半截裤管。

不知怎么的就从那挺直的背影里看出了一股子孤独与忧郁味儿,夏唯咬了根儿烟,撑开伞站到包睿身边儿:“去哪儿?我送你。”

“谢谢,不用。”右错一步,拉开肩与肩之间的距离,包睿淡声拒绝。

明明是面瘫着的一张脸愣是从中解读出了一股子嫌恶意味,扫了一眼包睿那瞬间被雨线打湿了的肩头,夏唯莞尔,撑着伞跟着往右凑了一步:“怎么?爷还能吃了你?”

不是没有印象,而是印象深刻。

任谁被人一连变态地喜欢了七年之久如果不是傻蛋都不可能毫无所觉。

只是最近几次相遇对方似乎都在佯装不认识他,他也就乐得清净。

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厌恶,眼底却少了以往的那份极尽遮掩都难以掩饰的疯狂。

不着痕迹地审视着夏唯的笑脸,猜测着对方又在打什么馊主意,包睿那张疑似面瘫的脸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

微不可查地掀了下眉毛,包睿拂掉搭在肩头上疑似在替他挡雨的手:“不是怕你吃了我,是怕夏小少爷没那么好的胃口。”

“啧!那就走吧!”体贴地把伞往包睿那边儿歪了歪,顺着包睿的力道下滑的手毫无所惧地顿在面瘫脸的肩侧,肩头的肌肉不紧不松,美好的手感透过薄薄的衬衣传入夏唯的掌心,夏唯惊讶地挑起眉,确认似的来回抓捏了两把,“看着挺娇小的,没想到你这么有料!”

“娇小?”尾音微微上扬,包睿面瘫着脸蔑视比他至少矮五公分的男人。

“……”一个月了,依然没能习惯骤然低了十公分的视角,夏唯咬着烟含混地干咳了一声,带着包睿往外走却没带动,只好扭头问他,“走不走?”

“不走。”稳稳地站在台阶边缘,包睿捏开夏唯的手,“我在等人。”

“等谁?”

“……”面瘫脸瞬间切换到了雕塑模式,逐客意味分明。

“等人也不用站那儿去淋雨吧?”夏唯浑不在意地把烟头丢进雨里,拖着雕塑包往里边挪了挪,好心,真的是好心拿手心搓了搓包睿那潮乎乎带着点凉的脸,“还是说您就是故意淋雨,预备装可怜给谁看……”

“闭嘴。”眼见着马上六点四十五,无澜的眼底涌起一缕燥气,包睿攥住夏唯摸在他脸上的手预备暴力驱逐这个装傻蛋在他脸上乱吃豆腐的二世祖的时候,蓝辰大厦的玻璃门突然又开了。

“包……”李弈白站在门口愣了一瞬,旋即便跟没看见那暧昧大戏一般,温温润润并不失恭敬地打招呼,“夏总。”

紧跟在李弈白身后的江城瞬间瞪大了眼,看看李弈白又看看包睿,最后纯洁无比地看向夏唯:“夏总,你们……”

看似淡定地把他的手从脸上挪到了体侧,实则触电般松开的手。

瞬间右错一步,微不可查地弯起嘴角毫不犹豫地越过他走向李弈白的身影。

夏唯蜷起被捏得生疼的手,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小三跟男人调情被原配捉奸在床的即视感,瞬间浑身都不舒坦了。

“阿睿,你跟夏总有约会?”李弈白小声问包睿,音量却足以让在场的四人都听了个清楚。

江城立马可怜兮兮,带着几分委屈地看向夏唯。

江城是在夏唯体内的灵魂变成周博灵魂的前一晚爬上的夏小少爷的床。

从五月一号到今天,一个月零十天,夏唯没明确地跟江城结束交易,也再没去过养着江城的那所公寓留宿。

起先是打算留着江城做个幌子,毕竟风流的夏小少爷突然变得洁身自好很惹人眼。

后来越来越习惯夏焱别墅和夏家祖宅的夏唯干脆就把江城这个孩子给忘了。

如今一个月的惯例已经到期,现场又摆着一个更适合当幌子的——对他厌恶至极的初恋对象……

夏唯兴味盎然地弯起嘴角,无视了江城,紧走两步搂住包睿的腰,对着李弈白纨绔意味十足地轻笑:“约了包睿吃西餐,弈白要不要一起?”

是了,李弈白。

他想起来了,昨天派对上包睿不止一次维护的那个人不就是眼前这个李弈白么?

夏唯贴在包睿耳边轻声威胁:“想我打李弈白的主意的话,尽管拒绝我,嗯?”

提议

“说吧,你到底想怎样?”挡开夏唯递过去的伞,平静地看着夏唯,包睿唇边泛起讥讽——总算忍不住把狐狸尾巴伸出来了么?

精致的面容,冰冰冷冷的,除了嘴角那微小的讽笑看不出任何情绪。

细长漆黑的眸子,依然深邃宁静,却再也藏不住眼底蔓延而起的怒气。

看着对面那张年轻、精致的脸,夏唯佯作无辜地眨眨眼,突然笑开来:“我没想怎样,只是想送你回家啊。”

“……”用近乎充斥着“你有病”意味地眼神沉默地盯了夏唯一眼,包睿转身往雨幕里走,“这种表情不适合你。”

“为什么?”饶有兴趣地追问了一句,夏唯拿着伞快步追上去,把大半边伞都遮在了包睿头顶,“那适合谁?”

“……”躲了躲,没能躲开夏唯的执着,包睿干脆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大半边伞,“太假。”

至于适合谁包睿没说,夏唯也没问。

按照灵魂上的实际年龄算起来,包睿要比他小十二三岁,不管心底下在怎么算计,夏唯还是习惯性地做出了一系列照顾弟弟般的举动——不光把伞让给了包睿大半边,还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包睿肩上。

这是源自灵魂里的温柔,但这份温柔出现在夏小少爷身上便显得诡异了。

包睿颇为嫌恶地斜睨夏唯:“您这是预备拿我当晾衣架?”

“……”这倒霉孩子!强行把半湿的衣服箍在包睿身上,夏唯拖着包睿往停车场跑,“得!晾衣架先生,请您紧走两步,别冻感冒了。”

*

恁大的雨,夹着风。

跑起来那把伞更加形同虚设,等俩人终于跑进夏唯那辆艳红色的双座跑车的时候,身上都湿透了。

包睿情况比夏唯强点,至少被伞护住了头发,但湿乎乎的衣服糊在身上不是一般的难受:“夏小少爷,这种天儿你还把车停在露天停车场,请问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包睿,你可以叫我夏唯或者是夏总,我不希望再听见你用如此冷静的语调嘲讽我的身份。”优雅低沉的声音,说不尽的温柔。

温柔中带着强势的夏唯让包睿很陌生:“夏总,你想太多了。”

不置可否一笑,夏唯慢条斯理地脱了衬衣,拧了拧水丢到车座后面的空间里,光着上身倾身歪向包睿那边:“我过来的时候还出着太阳,谁知道到晚上就下起这么大雨来了……”

侧倾过来的身体虽然只是虚压在他胸前,却早已超出了包睿所能容忍地安全距离,姿势暧昧至极。

赤/裸着的身体散发出来的热度像病毒一样蔓延,水珠顺着夏唯的手肘滴在包睿膝盖上,如同带着奇异的病毒般侵蚀了包睿的神经。

破天荒地没有挡开贴得过近的夏唯,包睿只是面瘫着脸调了下座椅角度往后避了避。

以往充斥着疯狂与占有欲的脸难得的正经,竟然染上了一丝堪称温柔的气息。

不得不承认,夏家小少爷生了一副可上可下的极品皮囊,而且很注重保养健身。

皮肤很细腻,莹润的白,身上没有一丝赘肉。

肌肉平实,线条优美,小腹上隐现六块腹肌,既不会显得瘦弱又不会令人从视觉上觉得壮实得过于突兀。

裤子挂在胯上,蔓延到脐下、修剪整齐的毛发,半遮半掩地腹股沟,无处不弥漫着性感与诱惑。

夏小少爷确实有风流的本钱。

如果在他心有所属之前,夏小少爷就懂得藏起龌龊与疯狂像现在这样来色/诱他,他真保不准会不会动心。

面不改色地吃尽了豆腐,包睿往右侧了下身子,避开愈发贴向他的肉体:“今天是周博五七……”

“嗯。”手顿在毛巾上,夏唯若无其事地问,“用不用送你去墓地?或者,送你去他家里?他生前常住的那套公寓公司还给他留着,你想给他摆祭招魂的话可以去那儿。”

“不用。”包睿从夏唯身上移开目光,盯着顺着挡风玻璃往下淌的雨水掀起唇角,“夏总,投怀送抱不适合你的身份。”

“你……”脑子秀逗了么?

后半句咽进肚子里,不能怪人孩子把他想歪了,影帝周博确实不会对着男人投怀送抱,但是不代表夏家小少爷不会。

披着如今这副皮囊,似乎要避讳的不再是美女,而是帅哥了啊!

夏唯抽搐着嘴角,额头挂着无形的黑线拿出毛巾,关上杂物箱,“你想太多了。”

“我只是找条毛巾给你擦擦而已。”

“……”色/诱完紧接着就上体贴,这是真的预备放弃变态模式,跟他打温情牌?

扫了一眼顺着留海往下滴水的浅栗色头发,包睿挡开夏唯的胳膊,把仅有的一条明显印着金祥洗浴的毛巾丢到夏唯头顶,“我洁癖”

不洁癖地夏唯顶着毛巾揉了两把被雨水淋得十分毁形象的**窝头,看着近在咫尺地湿身/诱惑,一不留神嘴便不受控制地犯了贱:“湿着确实比脱了还好看。”

“……”答应夏焱尽力跟夏唯平和相处果然很自虐。

“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湿着太难受,不如先脱了……”

“请你先把你那二两兄弟调/教好再说话。”包睿唇角挂着冷笑闭上了眼,眼不见为净。

每次和包睿在一块儿都会这样,关系稍有缓和的小苗头名为夏小少爷的buff就会跳出来犯贱。

低头无语地看了一眼不受他控制的亢奋,适应了一个月他还是难以控制这幅身体对包睿的反应,夏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把白毛巾搭在脖子上,发动车子:“你住哪?”

“回去扣那些私人侦探的佣金吧。”

“……”我勒个去!原来人家早就知道私人侦探这一码!

换位思考,如果换做是他被一个有钱有势的二世祖变态监(shi)视(jian)七年,他绝壁得疯。

果然,只是对他冷嘲热讽的包睿真是一个善良的小孩,不是一般的仁慈啊!

*

包睿一直一个人住,就住在离蓝辰大厦不远的悦海庄园里。

悦海庄园完全封闭性管理,包睿不漏脸,门口的小保安不肯放夏唯的车进去。

缩回头,夏唯手肘搭着车窗,咳了一声:“包睿,你露个脸?”

包睿撩起眼皮子睨了一眼夏唯:“我可以走进去。”

“那怎么成,恁大的雨……”最简单的借口被包睿意有所指的视线卡在了喉咙里,夏唯面不改色地转换借口,“伞打了也不顶用,就算衣服湿了咱也不能破罐破摔,这要是让狗仔们报出去我不体恤公司的艺人,我可还怎么混?”

“嗤!你有名声那东西么?”不耐烦地嗤笑一声,包睿从车窗那探出头漏了个脸,“别兜圈子了,你还剩三分钟,直说你的目的。”

“咕噜噜!”肚子很应景儿,正没想好怎么开口的夏唯直言,“我饿了。”

“小区里没有西餐厅。”

“有我也进不去……”举着胳膊做了一个健美先生的标准动作,夏唯弯起嘴角自来熟地道,“所以,只好去你家蹭饭了。”

“我拒绝。”

“那我只好去李弈白家蹭饭了。”

“夏唯,你应该知道,我的耐性一直不怎么好。”包睿慢吞吞地转过头,平静的看着夏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直说你的目的。”

抱歉,显示你耐性不好的记忆丁点也没遗留下来,所以影帝大人毫无压力。

夏唯耸肩:“包睿,我要找你谈的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最好谈妥之后能立马签份合约,所以,咱们还是边吃边谈吧。”

“我保证,我真的没对你起歪心思。”

“我的目的很纯洁。”

“你的保证拿去喂狗狗都不吃。”包睿下车,皱眉看了一眼仿若有镜头闪过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向a12号楼。

锁了车,夏唯摩挲着胳膊小跑两步,拽住包睿的手开始大步跑:“我说亲爱的,这么大雨,你能不装b么?”

*

雨一直下,雨幕里逐渐亮起了灯火。

从厨房里逐渐飘出的饭菜香气填满了空荡荡的屋子,夏唯在厨房里用他那特有的、带着些微沙哑的嗓音叫他进去帮忙端菜。

端着茶杯站在落地窗前远眺的包睿微不可查地拧了下眉心,眼底翻涌着的情绪逐渐归于平静,只留下一抹淡淡的不解——他确实想不通,怎么就把夏唯放进家门儿了,还是在今天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

夏唯绝对算的上是一个得寸进尺的家伙,进了家门绝口不提他的目的,打着怕感冒的幌子非要先洗个热水澡,洗完澡又说他不吃外卖,要自己下厨……

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四菜一汤摆在桌上,色香味俱全。

餐桌前的人却没有丝毫动筷的意思,包睿双手交叉搭在腿上,神情莫测地看着夏唯。

夏唯放下筷子,弯起嘴角眼尾:“嗨!美人,你再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已经爱上我了啊。”

“夏唯,夏总,夏小少爷……”包睿平平静静地开口,“我没有闲功夫陪你拖延时间,请你有话直说。”

“就不能吃完了再说?”

“你说的边吃边谈。”

“唔……”无意识地弹了下浴袍的袖口,夏唯低垂下眼,佯装着漫不经心慢悠悠地开了口,“我的目的很简单。”

“包睿,你就从了我,让我包了你吧。”

你说

包睿直接被夏唯给气笑了:“这就是你所谓的很纯洁,很简单?”

虽然只是一个“气极而笑”,但染了笑意的那张脸还是险些亮瞎了夏唯先生的眼,这也亏了他不爱男色,否则,啧啧!

不过不爱归不爱,能多点笑容养养眼也是不错的啊:“你真该多笑笑。”

笑容只是昙花一现,旋即包睿便又恢复了面瘫脸:“你可以走了。”

“我还没吃饭。”夏唯夹了一筷子爆炒牛柳放进包睿碗里,“尝尝味道,嗯?”

“我不沾荤腥。”当然只是今天。

“别闹脾气……”抬头温温润润地看着包睿,夏唯以一种训哄小孩子的口气,“人是铁饭是钢,你不能因为我要包你就激动的不想吃饭。”

“……”又一个人在向他证实: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以前的夏唯疯狂归疯狂,可总是保持着独有的骄傲与矜持,从没像现在这么死皮赖脸过,所以他才可以将那份疯狂遏制在安全范围之外,让他只能站在远处暗恋他。

可如今,真不知道是哪个吃饱了撑着的帮这疯子开了窍了。

让一个不要脸的疯子负责他们这批新人,以后够他烦的了。

包睿拿起筷子把牛柳连带着米饭拨到一边,旋即又放下了筷子,认真无比地看着夏唯问:“夏唯,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嗯?”

“我改。”

“我喜欢你……”夏唯吮着才刚剥完糖醋虾的手指,对着包睿挑眉而笑,“不喜欢我。”

“你改?”

“这是绝症,没治。”

“所以我没要求你喜欢我……”肚子里有了东西垫底,话题也被包睿撕开了个大口子,夏唯再也没了顾忌,索性大大方方地拿出了谈判精神游说包睿,“只要你承认你被我包了就行。”

包睿失笑:“你觉得我很缺钱?”

夏唯晃了晃手里的象牙筷子:“显然不缺。”

包睿又问:“那你觉得我想红想疯了?”

夏唯摇头:“没见过比你更没上进心的新人了。”

包睿拿勺子搅了搅汤碗里的西红柿蛋花汤,尝了一口,冷硬的神情缓和了丁点儿:“所以,我为什么要被你包?”

得着丁点儿阳光就开始灿烂,夏唯伸腿暧昧地蹭了一下包睿的小腿:“因为你别无选择。”

包睿失笑:“你哪来的自信?”

“你也知道,江城已经跟我一个月了,该换了……”夏唯耸肩,满脸无辜地戳包睿死穴,“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就只好去找李弈白了。”

“虽然我能给的入不了你的眼,但是付出一个月就能换回去我这个蓝晨副总裁的力捧,你说他会不会跟我做这个交易?”

随着夏唯话落,餐厅里的温度似乎瞬间降了两度。

眼底那片平静的黑色海洋变得愈发幽暗莫测,包睿不现任何情绪地盯着夏唯,起身离开座位,清亮的嗓音缓慢而强势:“我有我的原则,不因任何人而退让。”

“我奉劝你,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

伸出手,包睿食指指背蹭上了夏唯的脸,缓慢下滑,“当然,如果你实在很想和我过招的话,我可以奉陪。”

“但是,夏唯……”食指滑至夏唯下巴上,微微上挑,包睿低头俯视着夏唯露出一抹浅淡的讽笑,“想包我,你够格么?”

“夏总,吃完了?”突然转变的话题,明明是问句却不等夏唯反驳或者是确认,包睿攥住夏唯的领口,轻松无比地把一百四十多斤的那一坨夏唯从座位上拽起,不紧不慢地拖向门口,“我送你出门。”

“慢走,不送。”

*

善良、有钱、没上进心之外,夏唯又在心里给包睿多贴了一枚标签——大牌。

就是他影帝周博遇着夏家小少爷挑衅的时候,也从没如此赤裸裸的大牌过。

夏家小少爷可以搅风搅雨各种滋润,怎么换成了他当夏唯就这么憋屈呢?

构想中的契约没能谈成,身为公司副总还被名下新签约的小艺人卷出了家门,真是跌份跌到了泥巴里了。

最要命的是灵魂里的正义因子毫不讲情面地把他自己判定成了过错方,让他压根儿就伸不出报复的爪子。

啧!认命吧!这辈子就没有当坏人的命!

接住从门里丢出来的车钥匙,抱着脏衣服,拎着他那双湿透了的小牛皮皮靴,夏唯悻悻的下了楼。

悦海庄园物业管理不错,外来访客进出都需要严格登记门卫才会放行。

今天轮班的小保安大概是敬业标兵,一丝不苟地坚持着“严进严出”的管理原则,恁大的雨愣是抱着登记簿送到了夏唯手里,并近距离以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古(ba)怪(gua)眼神狠盯着夏唯身上的浴袍看了好几眼。

当了十几年演员十来年影帝,早就适应了各种狗仔的迫击炮,小保安这点连三八步枪都不如的小阵仗对于夏唯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淡定自若地在出入登记簿上小保安指出的地方填好离开时间,签上自己的名字,递回登记簿的时候目光随意一扫,递到一半的本子便又抽了回去。

小保安愣呆呆地看着夏唯开始翻看其他人的拜访记录:“哥,签完了就赶紧走吧,那可都是业主隐私,你不能看的。”

“嗯?”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小保安,“你刚才是不是特好奇我为什么穿着浴袍就出来了?”

“啊?”红晕瞬间爬上了小保安的脸,“那你也不能看,那是业主隐私。”

“不瞒你说,a12座2701室的业主包睿是我男朋友,我们俩在一块儿都七八年了……”祸水似的桃花眼里缓慢地泛起煽情的哀伤,夏唯垂下眼,摩挲着登记簿上的名字,慢吞吞地语调情绪难明,“高中毕业后我一直在国外留学,最近好不容易请了半个月假回来陪他,结果一顿饭没吃完就被他扫出了家门……”

“我觉得他可能是耐不住寂寞,背着我有别的人了,所以我才想看看出入登记里谁来的最勤快。”

“……”小保安的表情从惊讶到愤怒,从愤怒到同情,从同情到眼圈发红,却还是攥着登记簿说,“那,那,那也不行啊,哥,我们有规定。”

“我不难为你……”握着小保安的手,重新打开登记簿,夏唯低头认真地看着包睿家的访问记录,“我只是看看我自己的签名签没签好。”

“呐个……”回头瞄了眼门卫室里的同事,小保安挪了挪脚,侧身挡住同事的视线,“哥,你快着点的。”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名字。

龙飞凤舞的古昱两个字在最近一个月多次出现在了包睿家的访问记录里,而最近一次的登记时间正是两分钟之前。

*

两人份的饭,最终还是两个人一起吃了,只是与包睿共进晚餐的不是做饭的夏唯,而是又一次到访的古昱。

吃在嘴里格外熟悉的口味令古昱恨不得想哭,自周博去世便封闭起来的胃口破天荒的开了,多添了一碗饭不说,还摒弃了一直以来食不言的规矩:“这饭是你做的?”

慢条斯理地就着素烧茄子扒完最一口米饭,包睿放下筷子面不改色地道:“外卖。”

“哪家外卖?”

“小区门口右拐第二家,小二哥私房菜。”

“有没有电话?”

“没有。”

“……”看着已然露出不耐烦的包睿,即使再想问也不得不暂时放弃追问,毕竟他还有对于他来说更为重要的事求包睿。

不动声色地握紧筷子,古昱极力敛尽心底的焦躁与隐怒,努力放低姿态,含着笑问,“包睿,包叔还是没有消息?”

包睿放下汤碗慢条斯理地擦完嘴,冷冷淡淡地吐了两个字:“没有。”

“今天已经是五七了……”古昱唇边微笑染上苦涩,“你能不能……”

打断古昱的话,包睿平静无澜地看向古昱:“我早就说过,人死了就是死了,你找我爸爸也无济于事。”

“他那点本事只能打着帮人除厄的旗号骗俩钱花花,起死回生这种事,他做不来。”

“初家六叔呢?他也没办法?”

“他?”包睿挑起眉,“他确实是我爸他师父,但是,他只是个喜欢坑蒙拐骗拿好话哄人钱花的主儿,你觉得他能帮你复活周博?”

“包睿,你不知道周博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古昱眼底的悲与痛不似作假,悲痛尽头便是胜过夏家小少爷的疯狂,“只要他能复生,我愿意付出一切。”

如果他死了,不知会不会有一个人为他如此痴狂,仅为一个虚无飘渺的希望便愿意奉出自己的一切。

古昱可悯,但包睿只能说:“抱歉。”

因为,那是他的周博,只能是他的。

“我也知道让死人复生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但是,没听他们亲口拒绝我,我就是不能死心……”疯狂燃尽,古昱重新恢复优雅,却又少了一丝鲜活气,“还是要请你帮我引见一下包叔和初家六叔,哪怕只是一丝的希望我也不想放弃……”

“作为交换,我可以保你在这个圈子里风生水起。”

“呵!”毫无预兆地一声低笑,包睿看着古昱,“古昱,你疯了。”

“我是疯了。”

“爸爸他们现在不在国内……”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已然指向十点的时钟,为了尽快送客,包睿首次松口,敷衍道,“等他们回国,我帮你约约看。”

*

明知道等在这里也不可能过去对古昱说:“嗨,哥们儿,我是周博啊。”

但还是等了,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熟悉的银灰色轿车停在悦海庄园门口,看着小保安站在车窗一步远的地方用鄙夷的眼神偷瞪古昱,夏唯愉悦地低笑出声。

二哥夏焱的电话又拨过了过来,弯着嘴角挂掉电话,发动车子,预备等古昱走了,他就回夏家,回家。

却没想到古昱登记完,出了悦海庄园右拐之后便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撑着伞从车里下来,仔细的分辨着底商的招牌,却不知在找什么。

三十七岁,明明正是男人最好的年华,本该意气风发的时候,古昱身上却莫名多出了一丝迟暮感。

与之上次葬礼那次相比,整个人消瘦了不少,干练的碎发已然过了肩,在脑后束了一个简简单单的马尾,倒是更添了几分艺术家的气质。

咬了根儿烟叼在嘴里,夏唯坐在车里看着不远处撑着伞找寻的老友,心底燥闷的难受。

他从不知道,他的死亡竟然会令古昱如此……悲伤。

入戏

“阿嚏!”

擦完鼻涕的纸抛进纸篓里,夏唯大张着胳膊摔回床上,张着嘴像蛤蟆一样喘着气。

重感冒,简直难受死了。

脑袋昏昏涨涨的,想睡,又睡不着。

不光是鼻子不通气闹得,还因为被感冒搅得混乱的脑回路里一直飘着昨天半夜十二点半包睿打过来的那通电话。

烦躁的翻身,又擦了一回鼻涕,夏唯摸过床头上那块流云百福玉佩贴在额头贴了一下,再摔回床上的时候却又转手把凉沁沁的玉佩当成烫手山芋似的甩到了床上。

夏勋端着汤药进来,打眼看见的就是夏唯这幅恨不得把自己回炉重造的德行。

药碗放在床头,躬身摸了下夏唯的额头,确认自家宝贝弟弟不是烧傻了之后,夏勋坐到床边,拽着夏唯的手放在大腿上,左手搓着夏唯那干燥的手心,右手拾起那块玉佩:“接云观的辟邪玉?哪儿弄来的?”

“别提了……”翻身抱住夏勋的腰,在夏勋腰侧撒娇似的蹭了蹭脸,夏唯苦逼兮兮的哼哼,“麻烦死了。”

“嗯?”

“昨天……”习惯了用夏小少爷的方式撒娇,却依旧不习惯有事儿找大哥,夏唯从床上坐起来,擦完鼻涕,揉了揉发红的鼻头,“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大哥今天咋没去上班?”

“在家也一样……”掀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运到夏唯房间里的笔记本电脑,点开视频会议,在等待连通的那阵功夫,夏勋宠溺地揉了揉夏唯的头顶,“别摆那副死德性了,去把药喝了,喝完裹好被子躺好。”

“不管你在外边又惹了什么祸,解决不了的时候记得跟大哥说。”

“大哥……”夏唯僵着嘴角瞄了一眼光看着嘴里就已经开始发苦的药汤子,旋即堆了满脸的感动,“你对我真好。”

夏勋挑眉睨夏唯:“嘴巴抹蜜了?”

“不,”夏唯鼻头顶着纸巾,满眼诚挚,“这是发自肺腑的感动。”

宝贝弟弟终于知道他的好了,夏勋很受用,但并未被蛊惑,手掌按着夏唯的头顶,把他的脸转向了药碗方向。

别开目光,假装看不见药碗,夏唯舔着脸没话找话:“大哥,你突然来二哥家办公,该不是特意过来陪我的吧?”

“嗯。”夏勋听着下属的汇报,暂时屏蔽了麦,承认的理所当然,“你哪次生病我没来陪你?怎么就这次话这么多,嗯?”

“我这不是长大了,觉得过意不去了么?”

“用不着。”不悦地皱了下眉,夏勋黑着脸给撞在枪口上的下属下了几个惨无人道的命令,稍微舒心之后,竭力控制着语调命令夏唯,“不要拖延时间,喝药。”

看着夏勋极力控制火气的冷硬侧脸,夏唯心里暖的都要化了。

有家人疼爱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很不错到让他沉迷。

握住夏勋的手,淘气地挠了挠手心,在夏勋抬眼看向他时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夏唯说:“大哥,我怕苦。”

“你啊……”按下召唤佣人的电铃,夏勋把夏唯拖到怀里,气恼又无奈地揉吧了两把,“幺蛾子一身一身的。”

喝了药,居然觉得并不像印象里那么苦。

就着夏勋的手一口吃了两个厨房王婶渍的梅子,夏唯摸了一个塞进夏勋嘴里,夏勋倒也不嫌弃他又是擦鼻涕又是揉鼻头的手,面不改色地吃完又挑眉示意夏唯再喂一个。

拿着梅子送到夏勋嘴里,夏唯哑着嗓子咧嘴笑:“你也不怕我传给你感冒。”

“传给我你就好了。”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理所当然之后夏勋先生又道,“可见是长大了,从小你感冒都要扑过来咬我嘴唇,不把病毒过给我绝不肯罢休,这次居然开始担心会把病毒过给大哥了……”

满是纵容的语气顿了顿,夏勋满眼怀疑地审视夏唯,“幺儿,是不是这次的祸闯的太大了?”

“……”夏小少爷的历史到底有多黑啊?!

*

夏唯因为重感冒在家里足足养了一个多星期,夏勋夏焱两人轮流陪他,陪到最后夏唯逐渐在温情里捋到了真相——大哥、二哥的终极作用就是在他生病期间看着他不让他出去鬼混并盯着他按时吃药啊!

2019年6月20号。

感冒初愈的夏唯先生终于从名为“兄弟爱”的牢笼里脱困而出,得到夏勋boss的释放令后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蓝晨娱乐。

新人培训马上满三个月,知道夏唯主动来了公司后,夏焱直接把预备去新人训练室找包睿的夏唯提溜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一大半都是上辈子的老熟人,投资管理部总监,财务总监,专门负责新人培训的负责人,推广部主管,艺人经纪部总监及几个名气不一的经纪人……

显然,这是预备瓜分新人了。

“hello!蔄妮姐!”

蔄妮是蓝晨娱乐名下的金牌经纪人,当时升任艺人经纪部总监后把手里的艺人陆续转给了其他经纪人,只留下了影帝周博和乐坛天后任可馨两个。

蔄妮今年三十七岁,独身,典型的不婚主义女强人,除了工作关系外,她跟周博私交也不错,最为重要的是蔄妮一直以来与夏家小少爷也很是友好。

可以说,蔄妮是周博和夏家小少爷两人朋友圈子里的唯一一个交集。

唇角挂着温煦的笑,夏唯快步走到蔄妮身边,熟练地用着夏家小少爷的腔调跟蔄妮打了声招呼,并在夏焱发话让他坐到他身边之前在蔄妮身边落了座。

年近四十的女人,皮肤还嫩的跟水滑豆腐似的,夏唯啧啧两声:“蔄妮姐,每次看见你都觉得你在变年轻,你这简直就是逆生长啊!”

“少贫!”蔄妮睨了夏唯一眼,指节敲敲办公室小妹送过来的资料,“赶紧看看吧,好歹你也是咱们的副总裁,临时抱佛脚也比一问三不知强,要不然boss发起火来可没人能救的了你……”

“你看咱boss的目光,啧!”

“快别演了,真假!”夏唯笑着翻开资料,粗略地看了几眼,“这是要瓜分新人吧?蔄妮姐打算带几个?”

“我都多少年没带新人了,一个都没想带,你还问我打算带几个?”

“当帮我忙呗……”弯起眼尾嘴角,夏唯对着蔄妮毫不吝啬地释放魅力色诱,“你也知道我那点儿能耐,你不帮我我怎么跟我家二哥交差呦!”

“受不了你,居然释放美人计!”蔄妮夸张地捂心脏,“我又一次被夏公子的魅力征服了,快说说,boss给你下的什么任务?”

“这批新人,最少红三个。”

“红的标准?”

“红的标准是进乐坛要封天王天后,进影坛得摘下影帝影后桂冠……”夏焱替夏唯回答了蔄妮的问题之后,敲着桌子似笑非笑,“蔄妮,夏唯,请你们会议结束之后再抽风……”

“到时候你们愿意怎么演,就怎么演。”

敢无视他坐到别人身边?勇气可嘉。

无视掉自家幺弟听他说完标准后投射过来的谴责视线,夏焱心情舒畅地宣布:“好了,现在开会。”

*

不管会前怎么无组织无纪律,一旦会议开始,蓝晨娱乐的会议便是高效率、高节奏的代名词。

对照着培训成绩,艺人经纪总监粗略给出各个新人的大体定位及初步发展路线,推广部给出相应的推广策略,财务部结合投资管理部的意见给出前期经费大体额度,会议进行到最后,新鲜出炉的“新星计划”初稿便带着打印机的热度摆在夏唯和夏焱眼前了。

关于新人相关事宜,夏焱说到做到,即便看了计划初稿也依然保持着放手姿态,未置一词。

所以,一经夏唯点头确认初稿通过,艺人经纪总监蔄妮便立马领着几个经纪人就地对这批新人进行了初步瓜分。

一张张简历摊在桌子上,培训室那些未来的星哥星姐们此时就像是菜市场上的萝卜白菜似的,被几个经纪人百般挑剔之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躺进了各个经纪人的菜篮子。

最终,蔄妮的菜篮子里躺了五颗萝卜白菜——包睿,江城,李弈白,范哲涵和翁廷旭。

范哲涵和翁廷旭是以组合的模式签约进的蓝晨,蔄妮看中了他们的音色和才华。

李弈白培训成绩全优,蔄妮有意重点培养,直赞他超越周博不是梦。

李弈白固然优秀,但也不排除是他与周博极度相似的气质才令蔄妮对他格外青眼的可能性。

周博只差一步便能在国际影坛封帝,却因突然意外身亡成了永久的遗憾,同时亦碎了蔄妮带出国际影帝的梦。

带出国际影帝是每一个经纪人的梦想,蔄妮更是以此为夙愿。

她将全部赌注都压在了周博身上,却天有不测风云。

友人逝世,梦想的载体破碎,蔄妮不会自怨自艾,更不会因为周博的意外而放弃自己的梦想,反而变得更家迫切与执着。

所以说,并不是夏唯的美人计当真如此高能,而是蔄妮本身就预备重新物色人选,重新养成她的国际影帝。

她选中的人选便是李弈白。

范哲涵和翁廷旭才是蔄妮给夏唯那一场美人计的面子。

至于江城,那是之前结束“交易”时夏唯许给江城的,蔄妮牢实狠敲了夏唯一番之后才勉强应下了江城这个添头。

而包睿,是一直坐在旁边旁观的夏焱突然点名下的命令,蔄妮不敢挑战夏焱的权威,所以只能掐着脖子认了。

否则就以包睿那各项成绩全部在及格线上下徘徊的成绩,蔄妮没直接提议公司跟他解约,那都是蔄妮看在包睿那张还不错的颜的面子上了。

*

即便再有效率,会议结束时也近午了。

开会时已经挠了下夏焱boss的蛇尾巴,夏唯自知分寸,不敢继续撩拨竖起鳞片的二哥,乖乖地主动约了夏焱一块儿共进午餐,虽然只是公司食堂。

上午散会前便已经敲定,下午一点由夏唯在新人结业会上给结业的新人们致祝(xi)贺(nao)词。

吃完午饭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二十四分,仅仅三十六分钟的时间,夏唯却等不及地摸去了艺人休息室——找包睿。

蓝晨娱乐给新人提供的休息室是双人间,不出夏唯预料,包睿的室友果然是李弈白。

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推开虚掩着的房门,打眼看见包睿微不可查的翘着嘴角,神情柔和地与李弈白交谈的样子,夏唯莫名有些闹心:“啧!打扰一下。”

包睿抬头对上夏唯的视线,眼底的湖水瞬间凝结成了冰:“夏总。”

“夏总过来找阿睿?”目光在夏唯和包睿之间扫了个来回,李弈白不想做闹别扭的“小两口”之间的炮灰,笑着开念买东西遁咒语,“刚好我要去买冷饮,夏总喝什么?”

夏唯不客气的选了冰咖啡,巴不得李弈白先闪,毕竟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点有损他的光辉形象。

尽管形象早就碎成了渣,还是要细心呵护一下的。

大概是不想李弈白在这旁听那些有的没的,包睿也沉默着任由李弈白借买东西遁走了。

李弈白离开时体贴地替二人带上了房门。

一道门板圈出一个独立的空间,包睿那张精致的面瘫脸上再不见丝毫伪装,尽是赤裸裸的燥气与嫌恶。

夏唯把手插进口袋里,攥住已然被体温染得温热的玉佩,不紧不慢地走到包睿对面,坐在李弈白床上,沉默了片刻之后,掏出玉佩递向包睿:“喏,你的玉佩,不知……”

“你不是说你没拿?”

嗖然眯起的眼彰显着包睿的愤怒,夏唯看着对方眼底翻涌着的强烈情绪,心底无端冒起一抹邪火,却又用迷人的笑容慵懒的姿态将其完美地钳制在了心底最深的地方:“我确实没拿,可谁又知道他是怎么跑到我衣服里去的?”

玉是好玉,与前世一个粉丝送给他的玉如出一辙,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在包睿家厨房阳台西北角看见它时手贱的把它揣进口袋里。

本来只是觉得玉放在厨房里难免糟蹋了,打算揣出去给包睿,让他好好收着的。

谁知道包睿会半路把他赶出家门?

谁又能预知包睿会半夜打电话给他只为找这块玉?

当时发着烧,脑子昏昏沉沉地,想的全是消瘦悲伤的古昱,被从悲伤的梦里吵醒的夏唯自然没什么好话,并信誓旦旦地否认自己拿了这块玉佩。

“我也是第二天下午才知道这块玉在我这儿的,后来被大哥二哥圈在家里一直没得着机会把他还你……”自己不怎么占理,也不想跟一个比他小十几岁的人孩子似的置气,夏唯耐着性子解释着原由,起身坐到了包睿身边。

玉佩物归原主,从包睿衬衣口袋处收回手的瞬间抬眼对上包睿那含怒带讽的讥诮神情,夏唯嘴角泛起一抹慵懒至极的笑,毫无压力地用食指指尖慢吞吞地托住包睿的下巴微微上抬,“喏,玉都还你了,咱就别上演美人含刹了成吗?”

“美人,给爷笑一个呗!”

从良

以前看见夏唯不过是有那么一点烦的慌,最近沾上夏唯却是气的慌,而且那厮一次比一次能挑战他的底线,气得他肾疼。

玉佩是他曾经以匿名粉丝的身份送给周博的,后来周博意外身亡后他几经周折才把那玉佩拿回来。

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先把玉佩按次序放在家里八卦位上养气,等到周博五七的时候,在午夜子时用这块玉佩做引施术算一算周博的借尸返魂后的信息,也免得他继续像现在这样没头苍蝇似的胡乱找人了。

他实在受够了这种看着李弈白像周博,却又时时刻刻发现违和小细节的日子了。

谁知万事俱备,就差最后一得瑟了却出了岔子。

太师父装逼的时候常说:“无量天尊!因果有循环,万事自有因,任谁的运道都不是无根的浮萍。”

包倪爸爸帮人除厄时最常说的一句是:“今日因,明日果,今日果,昨日因,先生与其找我除厄避凶,不如今日多行福因,明日好多得福报。”

有个极度理智的父亲,又在道观里耳濡目染到十几岁,不论他信不信因果循环之说,都被炼成了一副得道高人的涵养心态。

否则,他也不会明知道夏小少爷对他那狂热的监(shi)视(jian),还能事不关己似的忍受七年。

心里知道这次的事不全怨夏唯,一块玉还入不了夏家小少爷的眼,就算是入了眼也不会以这种肮脏手段把玉带走,但是事关周博他终究做不来圣父,做不到不怨夏唯。

本来已经克制着脾气,暂时避开夏唯了,可没想到夏唯偏偏上赶着来招惹他……

深呼吸,强压下在心底跳跃的暴力因子。

包睿浅浅地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皮笑肉不笑:“爷,我这么笑你满意?”

“……”面瘫严肃脸突然cos谄媚小情人,夏唯有种突遭雷劈的错觉。

不去理会夏唯那僵着嘴角一副见鬼了的神情,只当夏唯的惊愣为默认,唇角弧度瞬间恢复平直,包睿拨开夏唯的手,淡然道:“我笑完了,夏总慢走,恕不远送。”

古有歌舞赞孝武李夫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今有夏唯见证面瘫包睿,一笑吓丢了夏氏蓝晨娱乐副总裁的魂。

*

亲身体会了自以为无害的兔子瞬间黑化成魔武双修的魔狼,自那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夏唯都没再上赶着去撩骚包睿,让包睿着实清净了好一阵子。

2019年7月15号,对于夏唯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值得……缅怀的日子,缅怀他一去不复还的自在生活。

又是一年暑假时,大哥夏勋家的两个小魔王从寄宿学校回来之后,不过一周便让再度怀孕的夏家大嫂失去了耐心,最终一人一个背包,被家里司机打包配送到了夏焱家里。

夏焱白天在公司,自从两只小魔王被配送过来之后便开始时常加班。

夏舒吃着公司分红做网络写手,工作时间不固定,但态度很明了——拒绝两只小魔王近前干扰伟大的文学家构思新坑。

于是,看起来最闲的夏唯就成了两只小魔王的主要骚扰对象。

两只小魔王,大的8岁,叫夏静烨;小的6岁,叫夏静司。

不是夏唯不喜欢小朋友,是两个小朋友实在太会挑战人的神经底线,例子不胜枚举。

比如,感念大哥夏勋对他的疼爱,在两只小魔王入住夏焱家第一天,夏唯兴致勃勃地下厨给他们做了绿豆沙之后——

夏静烨眼望天:“豆皮都没有捞干净,能吃么?”

夏静司干脆没抬眼:“小叔,你不用枉费机心,我和哥哥是不会吃你做的毒豆沙的,想要独自霸占爸爸,门儿都没有。”

夏唯:“……”

再比如,夏唯根据自己的成长经历,去商场买了一堆奥特曼、变形金刚、遥控汽车回来,笑眯眯地送给两只小魔王——

夏静烨斜着眼嗤笑:“幼稚!”

夏静司撇着包子嘴满脸鄙夷:“小叔,你都多大了还玩这个?难怪到现在生病还要爸爸陪,鄙四你。”

夏唯:“……”

讨好失败不算什么,每天都有不重样的恶作剧等着他才是真绝色!

早上起来脸成了彩绘算什么?那好歹能洗掉。

穿拖鞋踩了一脚强力脚,以拖鞋为媒介脚和地板无缝隙对接,直接导致只能喊人拿尿盆给他解决一晚上的存货才是真蛋疼。

终于从地板上解脱下来,夏唯无奈地揉两只小魔王头顶刺啦啦的头发:“一点儿都不可爱。”

坐在床边偷偷瞄着夏唯的脚底板,夏静烨装着满脸不以为意,慢吞吞地感叹:“同人不同命,没办法。”

夏静司头枕夏静烨的大腿,叼着冰激凌勺子哼哼:“我们也想可爱一点儿,可是家里已经有了小叔这块宝,我们只能老老实实当家里两颗草了,木有拌饭。”

夏静烨点头赞同:“爸爸经常说我们比不上小叔。”

夏静司:“小叔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们就是那万恶的讨人嫌~~~”

夏静烨:“亲爸不宠,亲妈嫌弃。”

夏静司:“窝们只恁破罐子破suai了。”

夏唯:“……”

夏静烨突然正经严肃脸:“虽然我们很讨厌你,但是还是要跟你取经。”

夏静司点头附和:“因为妈妈说,我们应该好好过来跟小叔学一学明坏不惹人嫌的绝招,套一套‘明坏成功进化成yīn损’的独门秘籍,否则我们休想独领夏家风烧,只会人见人烦。”

夏唯:“……”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俩小崽子讨好也没用,除非大哥能像宠他一样宠他们。

但,那可能么?夏家没打算败呢啊!

夏唯说:“静烨、静司,你们可以死了独领夏家风烧那份儿心了……”

夏静烨&夏静司:“为什么?”

夏唯一手捏一只小魔王的脸蛋:“因为你们输在了投胎上,夏家向来魔鬼培养精英老大无原则娇宠老幺,这是惯例,没得破。”

*

有两个小魔王无时不刻不在想着怎么恶作剧他,夏唯终于结束宅在家里尽情游戏过死宅瘾的生活,决定向伟大的二哥学习,把更多的时间耗在公司里。

蓝晨大厦顶楼,独立的副总裁办公室,视野开阔,设施齐全,助理精干,秘书养眼,唯一缺陷就是电脑里没有《神online》的客户端。

关上门,光了脚搭在办公桌上,夏唯一边下载着游戏客户端,一边浏览关于傅卿近况的后续报道以及导演古昱的近况动态。

虽然明知那些报道可信度不足百分之十,亦知道古昱发布在网络上的动态全是作秀,甚至鲜有是他自己发的。

但是夏唯还是忍不住想从这些里扒点蛛丝马迹出来,看看能不能找到让他能够与古昱重新认识,重新成为朋友的机会。

不是没想过请二哥夏焱做中间人介绍他们认识。

然而,一个多月之前,在悦海庄园偶然看见古昱之后,夏唯曾多次旁敲侧击地向夏焱打听过古昱近况,其结果就是夏唯被夏焱扯着他那标志性的似笑非笑牢实警告了一顿。

夏焱说:“幺儿,二哥知道你喜欢玩儿,二哥也不管你怎么玩儿,但是有一点你记住了……”

“不准去沾古昱。”

偷**不成蚀把米,自那以后,夏焱便每天从夏唯的私人管家那里了解夏唯的行踪。

夏唯正对着电脑哀悼他那沦丧的人权,便被人从外面直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带着燥气抬眼,正预备笑着请进来的人出去敲门重进的夏唯突然扬起绅士无比的笑。

果然有福之人不用愁,这可不正是瞌睡的时候立马有人给送枕头么?

维持着不甚雅观的姿势不变,夏唯笑容真挚地对抱着一沓剧本进来的蔄妮大献不花钱的殷勤:“啧!蔄妮姐,这种粗活找个后勤小弟不好么?怎么还自己干上了?”

“找小弟?”一沓子剧本摔到夏唯办公桌上,蔄妮伸出细长白嫩的食指戳了戳夏唯小腿上的肌肉,“后勤就剩一个新来的小兔子,我可不忍心把他往你这魔窟里带……”

“……”魔窟他大爷啊!爷早就从良了好吗?

“得了!快收起你那副欲求不满的脸……”蔄妮卷了本剧本敲掉夏唯的脚,自己个儿却又毫不淑女地坐到了夏唯办公桌上,“据怪柯说,这是他们策划制作那边所有适合我手里那三棵白菜的剧本了……”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快跟姐一块选一选。”

“……”原来优雅女王的蔄妮女士还有如此豪迈的一面儿!

指节蹭鼻尖,不着痕迹地掩起抽搐的嘴角,夏唯拿过一本剧本粗略的翻着,“拉赞助还是公司自己投资?”

“还没定……”手指不闲着地翻着剧本,蔄妮不加任何修辞地直白道,“不过估摸着大半得拉赞助……”

“boss说过咱们蓝晨娱乐只投资精品……”蔄妮扬了扬手里的剧本,“据我翻过的这几本来看,他们完全跟精品不搭边儿。”

“啧!不行就让怪柯执笔现写吧,一边写一边拍……”夏唯扔开手里的剧本,夸张地捂了下眼,“就这品质的剧本,才看两本我的钛合金狗眼耐久度就降到1了。”

“那得找boss给怪柯下圣旨……”目的达到,蔄妮撇开剧本,拍拍夏唯的肩膀,“骚年,这光荣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负责联系导演。”

“导演预备找谁?”无视了蔄妮的那点儿小算计,夏唯以满脸的漫不经心成功掩住了速率失常的心跳,“不用等投资商确定了再找?”

“投资商已经定了,乐成市洛家的老二独家赞助……”蔄妮从办公桌上下来,踩着七寸细跟鞋熟门熟路地从柜子里翻出一包牛肉干,“至于导演我预备去联系一下古昱和毕立夫,看看他们谁有档期。”

“最近古昱档期不是挺足的?”

“啧!他心思还在周博那事儿上呢,十有八九是没心思的接新的。”

“唔,蔄妮姐联系他的时候不妨告诉他剧本是替包睿量身定做的……”夏唯意味深长的看着蔄妮,“我猜他会感兴趣的。”

蔄妮挑眉:“你确定?”

夏唯右手比了个九:“至少九成把握。”

算计

别看夏唯一副稳操胜算的德行,其实他心里压根儿就没什么底。

他敢这么怂恿蔄妮,凭的仅是几分猜测,没错,就是一个多月前被包睿卷出家门以后看了包睿家拜访记录之后心底闪过的那点儿猜测——

没听说过古昱跟包睿有私交,古昱近期内却频繁出入包睿家,以夏唯对古昱的了解,必是古昱对包睿有所求。

当时尚且带着热乎气的经验告诉他,包睿绝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就包睿那副只管自家门前雪的体性而言,即便是让他赌上贞操,夏唯也敢下注赌包睿不会轻易答应古昱。

虽说猜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从正常人的角度来说很可能已经过了时效,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说凭着周博多年经纪人的身份,蔄妮能在古昱那拿到多少人情分,就算古昱被周博的死打击得变成了不近人情的家伙,充其量也不过是约不到古昱的档期,他的损失也仅是暂时错过结识古昱的机会而已。

更何况刚才已经说过,这最坏推测要变成现实需要一个前提——从正常人的角度进行分析。

但是,谁又说过包睿是正常人了?

不去试一试,怎能知道咱们的非人类包睿先生到底能有多给力?

脚底板上缺了好几块皮的脚轻轻晃了晃,因为牵动伤口而嘶啦着凉气扭曲了的唇角笑意,也没能破坏那双桃花眼里的兴味盎然。

*

不枉夏小少爷坚持不懈地监(shi)视(jian)包睿七年之久,包睿的态度那是被夏唯掐了个入木三分。

蔄妮雷厉风行,那天离开夏唯的办公室就去找了古昱。

“啧!夏公子,请让我在您的西装裤下膜拜一把吧!”蔄妮夸张地去扯夏唯的西裤,夏唯僵着嘴角哭笑不得,“蔄妮姐,请捡起你掉在地上的节操……”

“爷知道爷魅力无边,但是蔄妮姐,爷稀罕的是男人,就算你拜倒也没用哦!”

“……”松开夏唯的裤子,紫色点着碎钻的指甲急敲了几下桌面,蔄妮好气又好笑的睨视夏唯,“夏公子,快收起你的自恋来,好好听姐说啊!”

“美女,你请说。”又被放出来放风的两只伤脚好巧不巧的正好挡在了夏唯和蔄妮之间,“在下洗耳恭听。”

“洗耳朵就免了,请把脚挪下去……”蔄妮额头挂着隐形的“#”字符,嫌弃,“我不是boss,你再怎么展览你那点儿伤我也不会心疼。”

大概总算在蔄妮的提示下意识到了赤脚搭桌面上的行为甚是不雅,或许只是他自己也觉得看着自己的脚丫子听蔄妮说话太诡异,夏唯慢条斯理地收回脚,一秒钟变绅士,“遵命,女王大人。”

“我去找过古昱了。”

“哦?”夏唯挑眉看着蔄妮,拿过一根笔,在空白a4纸上漫不经心地写着人名,不紧不慢地问,“他怎么说?”

“开始确实不准备接新的……”蔄妮端着咖啡杯优雅的喝了一小口,“后来我便死马当活马医,按你说的,透露了新剧的力捧对象里有包睿……”

“没想到他稍一沉吟就答应了……”蔄妮饶有兴趣的前倾身子,“夏公子,民女真是太葱白你了,说说秘籍呗!~”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一个传说……”

李弈白、包睿、江城,一张雪白的a4纸上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三个人的名字,听蔄妮说完,权当没听懂蔄妮话里那股子浓浓的八卦味儿,夏唯不紧不慢地在纸上填了“导演古昱”四个字之后,又在演员那边填了一个名字——司牧。

弯起的嘴角似乎挂的尽是算计,夏唯笑着感叹,“这可真是有福之人不用愁啊!”

“出道第一个角色就是导演古昱戏里的主角,还有国际影帝司牧做这部戏的定海神针……”

“蔄妮姐,你家李弈白可真是太有福气了啊!”

“什么叫我家的?”蔄妮翻了个白眼,隔空做摇晃动作,“夏公子你醒醒,人司牧可是咱们蓝晨老对头家的总瓢把子,只要易志杰那厮脑子没进水就不会替司牧接咱们这剧好么?”

“所以说,咱要先把古昱执导新戏的消息放出去啊……”夏唯意味深长地笑,“等司牧看过新闻之后,咱跳过易志杰,直接去跟司牧约。”

*

既然夏唯坚持这剧要用司牧来做定海神针,蔄妮便放弃了拉蓝晨一姐过来的念头。

是个人都知道——蓝晨一姐和易经传媒一哥势同水火,绝对不能往一个碗里盛。

女主内定了公司里最近才刚拿了金山电影节最佳新人奖的宋丹妮,借她人气是一方面,也有趁热让她借助司牧东风火上加火的意思。

至于能火到什么程度,就看宋丹妮和她经纪人的手段了。

就算宋丹妮爬上司牧的床、把绯闻跟连续剧似的往外爆,夏唯也不介意。

尽管司牧跟古昱一样是他大学同学,但司牧也是对头家的一哥,可不是每次都有机会拿古昱做饵诱他来蓝晨的。

既然机会如此难得,他要是不把司牧利用个彻底,简直都对不起夏氏这块招牌,也对不起古昱那大好的一坨饵。

往碗里诱捉司牧一事推给了蔄妮去办,夏唯眯眼盯着邮箱里的新邮件cos了五秒钟的沉思者,便在蔄妮的催促声中趿拉着软绵绵的胖达拖鞋出门左拐,去找夏焱要他那缕东风去了。

*

有了大哥夏勋那次教训,自那之后夏唯进夏勋及夏焱的办公室便再没敲过门。

胖达耳朵颤颤巍巍一路颤悠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夏唯脸上堆起二哥夏焱最为受用的、偏谄媚的笑,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二哥!我家东风什么时候才能吹给我……”

“啊。”三秒停滞之后,谄媚笑一秒变夏小少爷的招牌笑容,以慵懒地腔调补完最后一个“啊”字,夏唯反手关上门,漫不经心地笑着走到夏焱身边,大大方方地坐到夏焱椅子扶手上,胳膊肘搭在夏焱肩膀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坐在夏焱办公桌对面的面瘫脸,“啧!包睿啊……”

“……”抬眼,包睿平静无澜地回视着夏唯,静等下文。

轻轻晃着脚,随着胖达耳朵一翻一翻的节奏,夏唯挑起眉梢,似笑非笑:“好久不见,再给爷笑一个呗!”

“……”无视了夏唯的调戏,视线从夏唯身上跳到夏焱身上,并在途中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夏唯脚上的胖达。

包睿看着夏焱,所表达的意思分明是——管管你弟弟,可夏唯偏偏把那份提醒看成了深情凝望,于是,夏唯用胳膊肘拱了拱夏焱的脖颈,“二哥,难怪你几次三番警告我啊……”

“嗯?”

“原来是你先我一步把他给包了啊……”夏唯耸肩,不满地睨视夏焱,“你倒是早跟我说啊!”

“我要是知道他是你的人,我指定不能勾搭他啊。”

揽着腰把夏唯揽到腿上,夏焱挑眉看着夏唯笑:“幺儿,有胆儿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向来……”夏唯也不挣扎,舒舒服服地坐着夏焱的腿,十分自然地踢了胖达拖鞋,把脚抬到办公桌上,“最没胆儿了。”

“从来不敢说二遍。”

“……”似是不忍直视如此没脸之人,包睿垂下眼,竟连刚才还寸步不让的坚持都放弃了,直接将放在他面前那块半个手掌大拇指厚的玉匣推向夏焱,开了价,“五十万。”

“成交。”捏着夏唯的脸,眼神示意夏唯暂且闭嘴,夏焱脸上那抹招牌式笑容里多了一分真挚,“夏焱欠你一个人情,有需要的时候尽管开口。”

包睿不置可否,起身往外走。

夏唯被他那份大牌儿揍行惹得牙直痒痒,终究没憋得住,在包睿拉开门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慢吞吞地拖着长音喊了声:“等一下。”

包睿扶着门,回头,挑眉:“夏总,有什么吩咐?”

“啧!差一笑啊。”

“嗯?”

“回眸一笑百媚生么……”夏唯托着下巴,满意地看着包睿眼底科学地结起了冰碴,这才心情舒畅地拿着最不正经的语调吩咐了一件正经无比地事儿,“美人,回去跟江城还有李弈白说,你们三个,下午五点到我办公室里开会。”

*

“二哥!我膜拜你!”

“嗯?”

“不透不亮,肉眼可见的杂质恨不得比玉多,就这么个破玩意儿,包睿也拿得出手……”夏唯拿过桌上凉沁沁的玉匣,啧啧有声,“你也真给他五十万?还外带一个人情?”

“包个情儿都包的这么高端……”

“所以小的不得不膜拜你一下子啊!”

“嗤!”嗤笑一声,夏焱毫无征兆地推开夏唯,“拿着我小、情、儿留下的东西滚回你自己办公室洗脚抹药去,抹上药四十八小时内脚底板不能沾任何东西,所以……”

“下班的时候记得叫二哥抱你回家哦!”

“……”一不留神儿玩笑开过了,以二哥的恶劣今晚必将难逃公主抱的厄运啊!

对公主抱的忧虑麻暂时痹了脚底板儿上的知觉,直到走到胖达拖鞋旁边时才觉出来一阵阵地疼。

忙不迭踩在毛茸茸软绵绵的胖达拖鞋上,夏唯长舒了口气,眯起眼满脸明媚笑容地垂死挣扎,“一会儿得给包睿他们仨开会,光着脚举给他们看忒有损我这光辉形象,药还是等我回家再抹吧。”

“形象?”夏焱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夏唯脚上的胖达拖鞋,“江城是你睡剩下的,李弈白识相的很,而且蔄妮指定也不会允许你去睡她相中的苗子,也就剩下一个包睿需要你顾及一下形象……”

“可刚才包睿在这儿的时候,你已经把形象拿去喂狗了……”

“幺儿。”

“这东西保质期只有二十四小时,越早用效果越好,要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这么贵?”夏焱扬起下巴隔空点了点玉匣,“从包睿他爷爷把药配好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小时了……”

“你胆敢拖到晚上,让这匣子灵药变成垃圾试试?”

“……”僵着嘴角垂眼,掩下眼底的狐疑。

在这种已经惹毛二哥的时候,他绝不敢说不相信世上有这么蛋疼的药,夏唯只好放软语气委婉地表示,“其实大嫂给我买的那个五十二块钱一管的药膏效果也挺不错……”

“所以?”

“所以……”对上夏焱那溢满鼓励的眼,夏唯明智地吞回了不用这天价药的话,改为,“我有点不太好意思辜负大嫂一片心意。”

显然,这并不是一个令夏焱满意的答复。

细长的丹凤眼上挑着,夏焱睨着夏唯,操着比往常略慢的语速,十分愉悦地问:“幺儿是预备辜负二哥的心、意、么?”

“那不能够!”矢口否认,必须矢口否认!

语速放慢那绝对是夏焱boss血条降到临界线,预备暴走发大招的预兆啊!

为了显示自己的真诚,夏唯忙不迭地把玉匣揣进了裤袋里,并堆出了他之前为了演好正道大侠对着镜子练就的那副最正直最真挚的笑容,“我发誓,就算辜负大哥的心意我也不能辜负二哥的心意啊……”

“二哥……”夏唯踩着两个小侄子在自家大哥的威压下买来送给他的胖达拖鞋,猫一样轻盈优雅地走到夏焱身边,摇晃着夏焱的手施展乾坤大挪移,“帮我催催怪柯,让他下班前给我弄个剧本的提纲出来呗?”

“我草船都放河里了,可就差他那阵儿东风了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昨天下午才找我说想让柯正给你们写剧本的吧?”虽然觉着两只胖达颤悠着耳朵、一上一下交错着动来动去很可爱,但到底还是心疼宝贝弟弟,不舍得让他用那掉了几块皮的脚底板一直站着,夏焱半抱半拖着夏唯把夏唯按进自己椅子里,自己绕到对面坐下,以指节叩着桌面问眼巴巴看着他的夏唯,“你今天上午就过来找我帮你跟柯正要提纲……”

“幺儿,柯正是编剧界的鬼才不假,但他不是鬼。”

“就算是鬼,写剧本也是需要灵感的,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太过强人所难了么?”

“不觉得。”夏唯笑眯眯地看着二哥夏焱的眉毛一点一点在那张堪称美丽的脸上扬起,“因为,我不相信他没有存货。”

“三姐告诉我说,她们文学家的灵感都是成井喷状的、喜欢扎堆儿,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如果不写就会变成心事……”

“但是,她们文学家的灵感又都是阶段性的,甚至是瞬间万变的,旧的灵感经常会被新的灵感代替,如果不发表出来,没有坑底的冤魂执着的在后边紧盯的话,那么那些旧的灵感很有可能会永远停留在文学家的硬盘里,随身本里,甚至是脑子里……”

“所以,我猜测每个像三姐一样的文学家的电脑硬盘里都会有很多滴很多滴存货……”夏唯看着公司内部员工通讯录,按下了办工桌上那个红色内线电话的免提,“二哥,我琢磨着编剧和文学家虽然隔着行,但是本质应该是大差不差的……”

“你就疼疼我,帮我从怪柯那里弄个存货剧本出来么!~”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约到古昱和司牧近期的档期的啊!~”

“柯正,”败在夏唯那瞄着他的弱点发射的波浪线里,夏焱对着夏唯推向他的电话声音不高不低地下了命令,“晚上五点前把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剧本提纲送到副总裁办公室。”

“boss,你不如直接发大招秒杀了我。”

“你是不是又在上班时间玩游戏?”

“卧槽!死了……”对面的声调从高亢到低落又到高亢,“夏焱!你还我的金色肩膀!!!”

“柯正,我可以送你一对青紫色的肩膀。”

“暴君!”

“剧本。”

“催命啊?昨天下午才说让我写剧本,现在就朝我要,boss,我是人是人啊!”

“我也没不把你当人,你把你硬盘里的存货拿个出来不就行了?”

“……”电话那边诡异地沉默了一瞬,柯正声音里的郁卒瞬间翻了番,“小李,来来来,帮我给我电脑里加个好记点的密码!生日不行,太复杂,还是接着用六个六吧……”

“……”虽然早就知道柯正这人私底下很抽风,可夏唯还真没见过他这么抽风的德行,不禁被劈得嘴角呈现了重度痉挛状。

夏焱见怪不怪,笑意盈盈地问柯正:“游戏密码也是六个六吧?”

“是……卧槽!boss,你不带这么yīn险的啊!”

“如果五点前剧本没送到副总裁办公室的话,我不介意帮你改个游戏密码。”

“……你这简直是在逼着花公**下金蛋啊,魔幻的ok?”

夏焱以眼神询问夏唯,夏唯频频点头——他最爱魔幻了!

“那成,就这个吧,过会儿就让小李给夏副总裁送过去……”电话那边儿响起打印机运转的声音之后,柯正兴奋地说,“还别说,要不是刚才翻腾我都没发现我还放着这么好一个本没完成呢!”

“boss,我跟你说啊!我电脑里就这么一份儿像样的存货,既然你们坚持今天要提纲的话,收了咱的提纲咱就概不退换了啊!”

*

新邮件里是傅卿的近况,从二哥夏焱办公室回来之后,一封邮件还没看完,剧本提纲就被送到了他办公桌上。

两页a4纸的提纲,标准的五号字体上边空白页眉处用黑色签字笔潦草地写着四个字——魔法时代。

想来是怪柯打印完了才发现剧本没名字,信手写上去的。

从那四个一个比一个飘逸的字里,夏唯用胖达的耳朵都能想象的出怪柯掩藏在大黑框眼镜下那满眼的不耐烦来。

从梗概上来看,《魔法时代》其实是一个十分狗血又烂俗的故事:情如姐妹的两个特种兵在一次任务完成之后空难丧命,离奇穿越到了一个神秘的魔法世界。女主女扮男装一路霸气侧漏,找哥哥找好姐妹找回家的路,结果却在途中与男主擦出了爱的火花……

问后边儿?

对不起,后边的情节人家柯正先生还没列出提纲来呢!

如果后边剧情没有反转的话,就这提纲要是变成文字放在三姐夏舒连载小说的地方,绝对就是一片女强升级爽文,差的只是几个能够恰到好处地体现女主苏属性又可以勾引广大坑底冤魂踊跃发言的花样美男而已。

不过,夏唯相信以怪柯的才气,以古昱的能力,别说是这么一个跌宕起伏的提纲,就算真拿一个平淡无味的提纲给他们,他们也能鼓捣出一部勾人心弦的魔幻巨制出来。

放下剧本,去里间休息室冲了个澡,靠在休息室床头抹好了药,夏唯吆喝外边的养眼秘书:“小董,通知包睿、江城和李弈白现在来我办公室开会。”

扫了眼墙上的钟,时针已经跨到了十一和十二之间,于是夏唯体贴的又补了一句,“通知完你就去吃饭吧。”

*

虽然已经到了饭点儿,但是三个人来得都不慢,前后脚儿进了办公室。

听见外间的动静,夏唯晃着凉兹兹、散发着药香的脚,不紧不慢地扬声喊了一声:“包睿,进来帮我一下。”

剖白

胖达拖鞋一正一反,呈“入”字状懒洋洋地躺在地上,上边悬着一双嫩如小葱葱白似的脚,就连脚底板上那层黄褐色的药膏都像极了葱须上的泥土。

不知道就这么把这人栽进花盆里会不会长出很多……还是算了吧,这样的祸害一个就让人够够的了。

被自己无厘头的脑补惹得失笑,面无表情的脸上随之漾起一波涟漪。

笑起来恨不得万种风情的桃花眼随着涟漪轻轻眨了眨,又眨了眨,夏唯坐在床上,透过依然带着潮气的发梢盯着他的脸,仿若有一只无形的笔慢吞吞地在夏唯脸上写下了四个字——这不科学。

五分慵懒、四分风情、一分纯真呆傻,完美地融合在一张还不错看的脸上,如果能摒弃其他,把皮囊和人格完全分立,包睿其实很愿意给夏唯点个赞。

唇角的弧度在不自觉中加深,包睿抱胸倚着休息室的门框,不动声色地把旅游到夏唯脸上的视线挪回夏唯那双葱白脚上,挑眉挑剔地看着夏唯的脚底板:“夏总,看够了么?”

“美人是爷的命,怎么能看的够啊……”纯真呆傻一秒变风流,背在床头上蹭了个更为舒适的位置,夏唯对着包睿勾手指,“别在门口杵着了,过来。”

“您这是请求……”唇角的弧度瞬间被抹平,包睿眼底泛着微不可查地轻嘲看着夏唯淡淡地问,“还是命令?”

分明是问句,语调却平直的没有丝毫起伏。

敏感地察觉到包睿的不爽,夏唯挑高眉梢,愈发愉悦地问:“请求如何,命令又如何?”

“请求我拒绝,命令么……”

话语未尽,个中深意恐怕只有包睿自己心里才最明白。

不过光从那张面瘫脸里透出来地蛛丝马迹,夏唯也能猜着那未尽之意指定不怎么美好。

古人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多年的摸爬滚打告诉他好汉子就得能屈能伸。

漫不经心地翻过手掌,勾手指变成微垂着等人来握的姿势,夏唯遗憾地耸肩:“真抱歉,都不是。”

“?”包睿饶有兴趣地挑了下眉梢。

夏唯头往后靠,微微扬起下巴,唇角的笑不自觉地便愈发像二哥夏焱的那抹招牌笑了:“我这完全是公司高层在好心给底下人表现的机会,要还是不要由你,不过……”

“如果你不抓住机会的话,当心随后爷给你穿小鞋。”

“……”包睿不紧不慢地走向那个此时位置分明与他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却丝毫不觉落于下风的男人,以绅士握淑女手的姿势,绅士地轻轻握住那微垂着的四根手指,“不想穿小鞋的话是不是还得谢主隆恩啊?”

“叩谢就免了……”心率不由自已地有些失常,夏唯别开落在相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上的视线,攥紧掌心似乎带着薄茧的手不轻不重地一拽,“背爷出去就行了。”

“背?”顺着夏唯地力道,身子微微前倾,包睿俯视着夏唯,“夏总,我把药膏卖给夏焱只是在还你那一顿饭的人情,我可不记得我有说过卖药膏附赠额外服务。”

“嗤!”被那瞬间又染上了淡淡嫌恶与不屑的目光撕裂了优雅温和的面具,夏唯不耐烦地嗤笑,“包睿美人,你这是以为小爷在趁机占你便宜呐?”

“呵!要不是你那坑爹的天价药臭规矩太多,你以为小爷稀罕去沾我二哥看上的男人是怎么着?”

“……”规矩?

“我以前是喜欢你没错……”瞬间的冲动之后,立马因势利导,夏唯演戏模式全开,势要一次性切除夏小少爷孕育了七年的那颗毒瘤,“但是,既然你跟了我二哥了……”

“我就不可能再对你动一点儿心思。”

“……”求之不得,但是……

“不信?”夏唯坐直身子,微扬着下巴,高傲地像是一只喜怒无常的猫,“包睿,爷求您了……”

“千万别把自己个儿想的那么有魅力好么?”

“在我心里,你远没有我二哥重要。”

曾经罔顾夏家上下的哄劝,偏执地监视了他七年的人,突然告诉他——你对我来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只要二哥高兴,我可以毫不心疼地把你送给他。

这就像是一个生在南极长在南极也必将死在南极的笑话,比起相信这些近乎荒诞的话,或者他更愿意去揣测一下夏小少爷在体贴牌打完之后是不是又要发上一对儿欲擒故纵了。

只是,泛着冷笑的桃花眼底那一片真挚竟然让他有些难以辨别真假。

“说完了?”蔓延至眼底的浪花瞬间重归心田,包睿松开夏唯的手,直起身,拉开两人那险些热情地打上招呼的鼻尖之间的距离,坐到床边,在夏唯错愕地注视下攥着夏唯的脚腕,把夏唯瞬间僵直成木棍的小腿搭到了他的膝盖上面一点。

从玉匣侧面抽出一片五毫米宽的银质金属片,刮掉夏唯脚底板上薄厚不一的药膏,重新挖了一坨,仔细地往夏唯脚底板上抹了薄薄的一层。

包睿垂着眼,在夏唯的审视中,从容自若地在床尾的医药箱里翻出纱布,从脚尖开始,优雅至极地把白色地纱布一直缠到了夏唯的脚腕上,并在每只脚的正前方打了个蝴蝶结。

推开夏唯的脚,包睿起身把胖达拖鞋踢给夏唯,“我觉得熊猫拖鞋比我的背更适合你。”

“如果你确定要当我二嫂的话……”看包睿着一系列动作,就是脑子里的脑细胞全部被换成豆腐脑,夏唯也捂了。

这哪儿是什么保质期短啊!分明就是夏焱先生不爽他说他包男人,要送给他“爱的惩罚”啊!

看来他才刚那些真挚的自白全都白费劲了,“他爱包睿爱到想尽一切办法吃豆腐”的标签贴在包睿心里,一时半会儿是去不掉了。“确实如此。”

听着这滑稽至极的假设,包睿掀了掀眉毛,却未置可否,转身进了洗手间。

小圈子里谁不知道夏焱有个脑袋呆成钻石、死不开窍的心上人?

再说了,从夏小少爷嘴里说出包睿是他二嫂……

呵!别管外人信不信,恐怕夏家老小最先想到的就得是审问夏焱是不是欺负夏小少爷了吧!

洗净了手,从卫生间里出来见夏唯仍坐在床上一动不动,那眼神似是在盯着他看又像是飘到了异次元在想些冥王星人的事儿,包睿走过去,手心朝上伸出了手。

包睿的手修长,指型很美,虎口、腕掌关节以及指腹上都覆着一层薄薄地茧。

他知道包睿的意思,想必是想扶他出去,只是对着包睿这难得的好心,夏唯却做不到把手搭上去。

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调戏包睿,因为他知道包睿不喜欢他。

一旦包睿对他露出了细如蚕丝般的一点善意,他就不得不去提防、揣测,都说好女怕缠郎,他怕包睿被他缠的动了心,那样可就不美了,毕竟,他是那么的……优秀。

要知道他可没预备继承夏小少爷的搅基路线,他还计划着逐渐转变夏小少爷在大众眼中的性向,物色个合适的女人娶妻生子哪。

心底下千回百转,嘴上却一如往常地啧啧有声,欣赏够了那本不该出现在有钱少爷掌心的茧子,夏唯漫不经心地嘲讽:“包先生,您现在是我准二嫂啊,怎么可以勾引我这个未来的小叔子呢?”

“……”即便是曾经那偏执地监(shi)视(jian)也没让包睿如现在这般觉得夏唯欠抽过。

懒得再跟夏唯费唇舌浪费时间,直接攥住夏唯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人从床上拽了起来。

夏唯被冷不丁一拽,正处于不给力阶段的两个脚底板一踉跄,好巧不巧就撞进了包睿怀里。

清新的淡香很是怡人,夏唯却完全没了心思去品鉴,去口花花。

搭在腰上、扶稳他身形的那双手,带给他的绝不是正常走向的安心。

身体在骚动,心底在发毛,夏唯僵直着身子后退一步,却仍不忘演戏,满眼揶揄地挤兑包睿:“我说二嫂子啊,你快放开我,让二哥看见就不美了。”

“……”如果人的表情真的能够漫画化,那么此时包睿的额头上绝对会浮起一排黑又直的黑色线条。

夏唯那转瞬即逝的青涩局促的反常反应令包睿意外,虽然这点意外完全不及那两片嘴唇吐出来的话能牵动人的情绪,但对于夏唯,包睿已经形成了一种诡异的习惯——习惯性逆着夏唯的心思行事。

强大的惯性习惯使得包睿在他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已然抄着夏唯的膝弯把人抱了起来:“……”

美人在怀,只觉得烫手,但,抱都抱了,立马丢开似乎……

真是让人进退维谷。

“……”还没为可以逃过二哥毒手窃喜,就先被包睿给糟蹋了,爷的贞……不对,爷的形象啊!

“我说,包睿,我可以自己走。”

“夏总刚才不是让我背你?”

“是。”

“可我觉得背你不够郑重……”包睿面不改色地抱着夏唯往外走,“现在这个姿势才能完美诠释我心里对夏总那份……”

“最为真挚的尊敬。”

“……”自作孽啊!

看着脚上那一晃一晃地胖达耳朵,夏唯突然觉得就像是有四块石头在交替着砸他的脚似的。

“我是真怕二哥吃醋。”夏唯无力的挣扎。

“放心,”包睿嗤笑:“夏家绝对只出了你这么一朵奇葩。”

“……你错了,”夏唯紧勒着包睿的脖子,“爷不是夏家的奇葩,爷是我们老夏家的杰克苏。”

“……”

*

一进门,包睿就被夏唯叫进了休息室,且一去就去了足足二十分钟有余。

看着包睿抱着夏唯从里间出来,直以为包睿小狐狸精勾着夏总仍在里边翻云覆雨的江城嗖地放下剧本提纲,从夏唯的椅子上站起来:“夏……夏总……”

“夏总预备坐哪?”包睿问夏唯。

夏唯被江城那“原来夏总喜欢在下面”的憾恨目光看得烦躁,抬手一指坐在沙发上悠然看风景的李弈白:“弈白的腿看起来很舒服。”

难辨

直男诡异地穿成了纯gay那是多大点儿事儿?世界上最苦逼的事明明是穿成纯gay的直男让人误以为自己是受,还尼玛越描越黑啊!

刚才那话刚一秃噜出去,夏唯就恨不得立马戳包睿几下以舒缓心底的暴躁。

要知道当初被一枪毙命后突然醒在夏小少爷放纵之后的床上,他都没像现在这么的暴躁。

真不知是包睿对夏小少爷影响太大,还是他入戏太深已然开始被夏小少爷同化,他竟然……

幸好。

万幸。

前一世从孤儿院到演艺圈,经年炼制的“表里不一”神技非但没被夏小少爷buff侵蚀,反而是自借尸返魂后运用的愈发纯熟了,纵使心底正在有一群神兽狂奔而过可眉目却舒展地一如往常般绅士明媚。

即便腋下肋骨和大腿被自他话落便显然加重了力道的那双手捏得隐隐发疼,夏唯依然如同恍然未觉一般。

唇角噙上浅笑,眼尾微微上挑,夏唯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包睿,分明是以最为弱势的姿态横陈在包睿手臂上却依旧如高高在上的女王,傲慢、强势,毫无遮掩的挑衅着——还不紧溜儿把爷放李弈白腿上去?

*

李弈白还是年轻,纵使气质再稳重从容,骤然听见夏唯那句话还是免不了晃了一下神,心里生了紧张——这个圈子的混乱早有耳闻,夏家三少的风流之名更是享誉圈子内外,没想到顺风顺水熬过培训期,还不等他从一出道就得了金牌经纪人做正状态加持的喜悦中缓过劲儿来,就从天上降了一坨横祸下来。

他喜欢演戏,他渴望成名,但是他从没想过走那条众所周知的捷径。

勉强能算做他的靠山的只有夏氏蓝晨娱乐的金牌经纪人蔄妮。

然而,今天看上他的却是夏氏蓝晨娱乐的副总裁,夏家的掌上珠。

他一没权势,二没背景,三没过硬的靠山,只要还想在这个浮华的圈子里混下去,那么今天纵使他再不想,如果夏家三少执意青眼于他的话,他也只能夹着尾巴去做上一个月任人宰割的鱼肉。

手藏在腿侧,偷偷握紧,以至于指甲都陷进了皮肉里。

屋子里统共四个人,为今之计,勉强还能让他心生一点儿指望的只有……

李弈白抿了抿唇角,抬起眼,看向抱着夏唯的包睿,眼底蕴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地强烈希冀与祈求。

他不傻不呆,相反,他心思很是通透。

即便包睿做得再隐晦,他也知道一直以来包睿替他挡了不少龌龊腌臜事儿。

他心存感激,却又忍不住在心底不止一次地猜测包睿和夏唯的关系——暧昧有,却不够火候;敌视有,又欠些恶意。

无论是暧昧还是敌视,两个人的关系始终都欠缺着点儿什么,直到现在,看着包睿稳稳地抱着夏唯立在休息室门前,被那夹着意气相互凝视、无论样貌还是气质都堪称璧人的一对儿惊艳了双眼,他才莫名觉得——齐活了。

瞧这二人含着情、除了彼此再容不下他人的深情对视,夏总哪可能是看上他了,分明是顺手拈起他来当了一回炮灰,朝着包睿撒娇调情啊!

刚才果然是他想太多了啊!

还别说,难怪以前总觉得少点儿什么,原来是位置错了啊!

欣赏着赏心悦目地一幕,早就忘了开始的求助初衷,李弈白心底下做完了一遍《论包睿与夏总的关系》总结,这才站起来,恰到好处地揉着腿:“不好意思,夏总,我腿一点儿都不舒服,坐麻了。”

*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注1】

李弈白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欣赏了包睿和夏唯的奸情互动,殊不知看起来一直与夏唯对视的包睿,余光一直在看着他。

李弈白的紧张,李弈白的希冀与祈求,直至最后李弈白那意味深长的了然,以及从容自若的应对,包睿分毫未落地尽数收进了眼底,倒是夏唯盯着他的脸在眼底逐渐氤氲而起的莫名光彩他没怎么看进心里。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用在这里或许不够准确,却再没有什么词能准确诠释包睿此时的心情了。

如果李弈白真的是周博,那么李弈白不该紧张,不该为了自己脱身而把祈求的目光投向自身难保的朋友,更不该一旦明白自己没有危险便开始津津有味地冷眼旁观。

当然,紧张或许是因为身份发生了转变,向他求助或许是因为李弈白知道他不会自身难保,甚至是津津有味地冷眼旁观都有可能是在演戏……

毕竟,周博是影帝。

习惯性地在心里与自己辩证着,却无法阻止“李弈白不是周博”这一认知变得越来越清晰。

心底下说不出的失望与疲惫,他从没如此刻这般大不敬的怨念自己的包倪爸爸,还有怀里这个无意中破坏了他“五七寻人计划”的人。

从周博去世他便开始着手调查,恨不得筛遍了整个圈子,以最快的速度筛出了最像的一个,接近之后却发现他十有八九找错了人。

近三个月,足够周博适应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甚至是遇到一个新的意中人了。

而他却还不知道他在哪,他现在是谁。

心底翻涌着漫天的浪花,眼底却依旧平静无澜,脸也还是那张恨不得万年不变的面瘫脸。

包睿抱着夏唯不紧不慢地往沙发那走,甚至以平直的语调调笑了一句:“夏总,弈白说他腿麻了,要不您委屈委屈,坐——”

总觉得随着这令人着恼的长音身体有不断下坠的趋势,夏唯不自觉地紧了勒着包睿脖子的手臂,两个人的脸随之贴得愈发近了。

不甘于示弱,又被近在咫尺那张欠扁脸搅的心燥,夏唯耐着生理上的骚动以及心理上的不适,硬是又往前凑近了一点儿,顺着夏小少爷的体性性感至极地从鼻腔里逸出一声:“嗯?”

之前分明还对他的接近流露出了抵触,转眼又开始没节操地勾引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夏家小少爷竟然变得这么有趣儿了。

一扫满腹的怅然与失落,微不可查地弯起唇角,包睿眼底含着浅淡的笑意,慢吞吞地接上了刚才那句未完的揶揄:“江城的腿?”

听到提及他,二人身后、在包睿办公桌旁站着的江城恰到好处地往前迈了一步,脸上露出乖巧单纯的笑,以欲进却不敢妄为的姿态完美表达了他的意愿。

难得得着包睿一个毫无嘲讽之意的笑,夏唯却习惯性地、或者说是主观性地只从中读出了轻蔑与嘲讽,瞬间觉得万分心安——这才对嘛!这才是正常的包睿,之前果然是我的错觉。

愉悦地扫走心底的防备与抵触,满血满状态无顾忌地重新变身,夏唯调动面部肌肉,佯装着意兴阑珊地扫了江城一眼,恹恹地道:“爷从来不吃回头草,但是……”

话到这里,语调突然升了半调,“包睿,爷愿意赏你一次机会。”

饶有兴趣地掀了下眉梢,包睿敷衍地配合:“嗯?”

夏唯笑着捏住包睿的下巴,暧昧地挠了挠:“爷赏你一个从回头草的行列里跳出来的机会,只要你乖乖坐那儿给爷当枕头,爷以后还像以前那么疼你哦。”

“……”就知道。

额头挂上隐形“#”符号,包睿面瘫着脸往后仰了一下躲开夏唯的手,隐晦暗示,“夏总,你才刚说过的,我没有夏焱重要。”

“你后来不是澄清了么?”手得寸进尺地重新黏在包睿下巴上,夏唯似笑非笑,“所以,美人,爷得给你一个回头是岸的机会。”

“苦海里滋味不错,我暂时没想上岸。”

“啧!可是爷最怜香惜玉了,看不得美人受一点儿苦啊!”

“……”懒得继续陪着夏唯一起做这永远不会有结果的歪缠,包睿在沙发旁停住脚步,俯身不动声色地丢开这块不小心抓进手里的烫手烂山芋,却又鬼使神差地仔细细致地把夏唯摆弄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夏总,还有别的吩咐么?”

没去计较包睿放好他便后退一步的行径,夏唯心情舒爽地左右蹭了蹭,在大哥夏勋特意为他定制的沙发里找了一个最为舒服的姿势,唇角泛起漫不经心地笑:“有啊……”

“?”

“会按摩吧?”

“……”

“爷都委屈着自己个儿枕沙发扶手了……”夏唯眯起眼,突然看向李弈白,笑得意味深长,“去给弈白美人揉揉腿吧,麻着多难受啊。”

李弈白笑容僵在脸上,委婉拒绝:“夏总,我腿已经不是很麻了。”

“那怎么成……”晃着胖达拖鞋,用脚背拱了拱包睿的腿,夏唯笑容微敛,脸上的神情变得不咸不淡,“爷刚才说过了,爷最怜香惜玉了,看不得美人受一点儿苦。”

“包睿,还不快去。”

“……”脾气再好的人也是有底线的,更何况面瘫其实是一个有点暴躁又十分崇尚武力的面瘫。

包睿慢条斯理地挪了半步,把垂在腿侧的右手送入夏唯的视野之内。

拇指依着次序、不紧不慢地捏着其余四根指头,右拳随之爆出一串轻响,包睿微微压下下巴,俯视夏唯,“夏总,刚才风太大,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变态啊!

捋顺僵掉的嘴角,夏唯优雅至极地从沙发上坐起来,食指指向自己的办公桌,面不改色地改口:“我刚才说,我桌子上有份剧本提纲,你们三个都去看一下。”

“桌上有纸有笔,看完留个纸条告诉我你们中意哪个角色。”

反串

都说字如其人。

嘴角的笑去了人前的纨绔,只剩慵懒温文。

夏唯躺在沙发里,饶有兴趣地摆弄着包睿三人留下的纸条——

第一张纸条上的字横平竖直,虬劲有力,锋锐尽显,所选角色是个戏份不多不少的重要配角——女主的哥哥顾绝城。

第二张纸条上的字整体上看圆润随意,却需要再打磨打磨细微之处的拘谨小气才能贴合上洒脱随性的真髓,至于角色,选的倒也是预料之中的男主。

第三张纸条最有意思,字瘦瘦长长、右肩上挑,实在算不上出挑,但所选的角色却是让夏唯情不自禁地挑起了眉梢。

从提纲上看,《魔法时代》最出挑的正派男性角色自然是男主,其次便是女主的哥哥,但女主的哥哥戏份实在不算多。

这两个角色男主温润狡诈,女主的哥哥冷傲霸道,个性相当鲜明,就像是替李弈白和包睿量身定做的一般。

江城心大,看不上戏份少的配角,男主的话他又自知争不过公司计划力捧的李弈白,所以干脆另辟了蹊径。

是的,最为有意思的那第三张纸条便是江城留下的。

“顾倾城啊……”

夏唯弹着纸条,意味深长地念了一声女主的名字。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江城的想法算是与他不谋而合。

从故事架构上看,《魔法时代》算得上是双女主,而他和蔄妮目前却只预备了一个女艺人,当然,这并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在刚才突然觉得有个人挺适合反串的。

要是由他反串女主,一定会很精彩。

*

“柯正,请你先放下你手里的pad回答我一个问题。”之前的提纲看着还不错,怎么一出剧本就变成这样了?

指节连扣了几下桌面,夏唯腔调慵懒地召唤捧着pad埋头玛丽奥的柯正,“《魔法时代》是魔幻类剧本吧?”

柯正手指不停,觑着小人落到平地上的瞬间抬头,从大黑框眼睛的上方犹如瞟白痴似的瞟了夏唯一眼:“嗯。”

“……”夏唯嘴角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既然是魔幻剧,名字又是《魔法时代》,怎么剧本里不论男主女主,还是漏了个脸的龙套名字都这么的东方化?”

“……死了。”柯正终于放开了pad,臭着脸抬头谴责般盯着夏唯,不耐烦地解释,“夏总,里边的反派炮灰都是外国名儿。”

“也就是说打怪升级的都是中国名,被打的boss和小怪都是外国名儿?”

柯正理所当然地点头:“嗯。”

“……”

见夏唯沉默着不说话,柯正好心补充道:“你要是喜欢的话,后期我可以额外加两个日本名小boss给主角虐。”

“东西混杂到这份儿上……”夏唯扯起嘴角,踩着他的胖达拖鞋,不紧不慢地踱向柯正,“啧,柯总监,你玩儿我呢吧?”

“夏总……”柯正推了推大黑框眼镜,仰起头,眨巴着一双秀气的眼,无辜地看着夏唯,“是你们着急,非催我给你们电脑里的存货的。”

“我没想到鬼才编剧的存货会这么凶残。”

“你要理解,就算是大神也难免会在新人小白时期留下一些黑历史。”

“可也没谁像你这样,黑历史这么强力的……”夏唯嫌弃地把前三集的剧本丢还给柯正,“你敢不敢在写剧本的时候矫正一下你的黑历史?”

“有这么招你嫌弃么?”拿着剧本翻了翻,柯正难掩得意地感叹,“我记得我高中那会儿写他们的时候挺贴着大纲写的啊……”

“高中?”

“也可能是初三,记不大清楚了。”

“柯、正,你……”

“夏总,我昨天可是看见你那个小董助理帮你召集三颗小白菜过来看提纲了啊!角色都瓜分完了,您又来挑剔我的剧本干嘛?”

“……”得了!

瞧那双透着得意的眼,看来他之前的怀疑没错——剧本里那一半的违和名字十有八九是怪柯临时改的,就为了报复他找二哥夏焱给他催剧本了?

看来是真把他当良民欺负呢啊,夏唯莞尔失笑,他周博脾气好是好,可从来都是有怨报怨的,什么时候真吃过亏?

真是欠收拾的……小人啊!

突兀地伸手,摘了柯正的眼镜,以眼镜挑着柯正的下巴,夏唯盯着巴掌大的脸上那双微微眯起地眸子愈发勾起了唇角:“啧!果然挺有姿色的啊,难怪……”能勾的人痴情不改许多年。

“啊?”

“难怪柯正哥要跟我在这儿调皮……”眼底酝酿着恶劣的光彩,夏唯不紧不慢地俯下身贴近柯正的脸,对着挡在柯正眼前的那几缕发丝吹了口气,暧昧地戏谑,“原来是想勾引我罚你啊!”

“……扯淡!”

“啊!柯正哥又调皮了,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让我罚你啊?”

柯正慢吞吞地往后躲了躲,摸索着去攥自己的眼镜却连带着攥住了夏唯的指尖:“夏小唯,你抽什么风!”

“我一直很好奇……”嘴角噙着笑,用指尖挠了挠柯正的手心,看着柯正触电似的缩回了手,夏唯笑得愈发意味深长。

把眼镜丢在沙发上,指尖描摹着柯正的颈线暧昧下滑,最终顿在柯正领口的扣子上,夏唯把玩着材质上乘的象牙扣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柯正,“你是真没开窍呢,还是一直在装不开窍。”

“卧槽!你干什么?夏小唯,别揪老子扣子!”

“嗯哼,柯正哥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不大相信啊……”眯着眼按住柯正的手,夏唯愈发俯下身,以要压不压的姿态解开柯正领口第一颗扣子之后,暧昧地往下摸索向了第二颗,噙着笑感叹,“难道柯正哥不知道我最喜欢你这种身材娇小型的美人了么?”

“夏唯,你闹哪样?”柯正含怒瞪着夏唯,似乎是气红了的脸别具风情。

没有夏小少爷buff加持,戏演到这里业已到了夏唯所能忍受的极限。

他只是想知道柯正是不是真生了一副钻石脑袋并顺便发泄一下被那前三集剧本雷的外焦里嫩的心情而已,没必要强迫自己个儿真的去非礼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被自家二哥看中很多年的人。

他知道这事儿纯属意外,昨天听包睿提了一嘴,他回家一翻腾,心里的小猫爪子就开始一直挠啊挠了。

夏唯适时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却依旧维持着原有姿势,俯视着几乎被他逼近沙发角落里的柯正,慢悠悠地反问:“柯正哥,你说呢?”

“老子怎么知道你在发什么疯!”

“柯正哥,从你第一次跟二哥一起去我家玩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那时候你跟在二……”

“夏、唯。”犹如挂着冰碴子似的温柔语调硬生生切断了即将跨入高潮的煽情大戏,夏唯放开柯正,慢条斯理地起身,转过身对着夏焱那笑得像花一样的yīn冷脸粲然而笑,“啊,二哥怎么突然跑我办公室来了?”

夏焱噙着笑倚在门口:“怎么,嫌我搅你好事儿了?”

“没有的事儿……”

“我可是在隔壁都听见你这屋里强、抢、良、家、妇、男的动、静了。”

被夏焱那近乎咬牙切齿的yīn寒语气弄得忍俊不禁,夏唯若无其事地晃了晃手里的剧本:“我只是在劝柯正哥用点心,好好帮我修一下剧本而已。”

“是吧,柯正哥?”

“嗯。”摸索着眼镜架在脸上之后,柯正慢吞吞地点头。

夏唯耸肩摊手——你看柯正都这么说了。

“幺儿,以后剧本的事儿你跟我说,不准再找柯正。”窝着火含着笑警告了夏唯一声,夏焱冷起脸睨着柯正,“拿上你的剧本……”

“跟我走。”

*

二哥夏焱的效率很高。

当天下午,一份儿除了主线没动之外,彻底大变身的剧本就摆到了他办公桌上,而且还多了两集。

从私人管家变身为精英助理的董志成木着脸转述柯正的话:“柯总监说,以便贴合几个演员的形象,他把故事背景和人物设定做了些调整。”

“但是故事架构是没有改变的。”

“柯总监还说,如果夏总对剧本还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提出来,他改。”

剧本从魔幻风大变身,变成了仙侠风,名字也从《魔法时代》变成了《末法时代》。

仔细看了一遍新的前五集剧本,夏唯按了内线电话:“亲爱的二哥,麻烦你转告柯正,末法时代似乎是佛教教义里的东西,请他不要再敷衍我,换个贴切点儿的名字。”

“嗯。”夏焱的声音难得的慵懒,“还有么?”

“有啊,请他把女主设定调整一下,调整成高贵冷艳的面瘫花。”

“宋丹妮演不来高贵冷艳的面瘫。”柯正气息奄奄地反驳。

“啧!”影帝的八卦之魂瞬间熊熊燃烧,他很是想去隔壁办公室一探个究竟,然而,又真不敢在这个已然把夏焱惹到暴怒的边缘时刻上赶着往找死的节奏上踏,所以,夏唯只好忍着心底下那一下又一下的小猫爪子,懒洋洋地回了柯正一声,“我又没说让宋丹妮演女一。”

相见

夏焱和柯正一起一连加了三天的班。

直至夏唯心底的八卦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眼看就要顶破天的时候,夏焱才悠然自得地出现在了家里的餐桌上。

有夏焱在,两个小包子不敢调皮,老老实实地排座在夏唯的左手边,捧着自己的碗闷头扒饭,只在余光瞥见夏焱从自己汤碗里夹给夏唯一筷子猴头菇的时候才脸对着脸互相龇了龇牙。

慢吞吞地把猴头菇送到嘴里,慢条斯理地把美味吞进腹中,又带着几分夸张地、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红润的嘴唇,夏唯眯眼笑着向夏焱讨食:“二哥,再来一块儿呗。”

“……”三天时间,心里仅剩的那点儿气也随着被夏唯吞进肚子里那块猴头菇烟消云散了。

看着夏唯眯着眼讨好地跟他要最不喜欢吃的蘑菇,弟控属性瞬间迸发,耐着一丝丝往外钻的心疼,夏焱好气又好笑的拿指节敲了下夏唯的额头,“好好吃你的饭。”

“哦。”遗憾地瞥了一眼猴头菇竹丝**汤,按着夏小少爷的口味慢条斯理地吃了两口辣得他舌头疼的肉丝,夏唯冷不丁问夏焱,“柯正开窍了吧?”

“幺儿……”怎知夏焱丝毫不上当,似笑非笑地睨着夏唯,“二哥的事儿不牢你费心……”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你看我吓了他一把,他就趁机往你跟前儿靠了靠……”夏唯充耳不闻,继续出着馊主意,“说不准那个胆小鬼早就暗恋二哥了,就是憋着没敢承认,要不你把他绑床上做到他承认?”

“幺儿,下次再敢当着俩侄子的面儿浑说……”按着夏唯的头顶,把夏唯的脸扭向按照他的眼神指示用大拇指塞上了耳朵眼的两个侄子,夏焱哼笑,“哼哼。”

“啧!”夏焱趁机佯装着赌气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菜不和你胃口?”向来最爱围观的三姐夏舒突然指了指夏唯那还剩大半碗的饭,“这些菜吃腻了的话就跟厨房说给你换一换。”

“你要是不好意思去说,我替你说。”

“谢三姐,还是三姐疼我。”

“甭客气,八道菜轮换着往餐桌上摆了三个多月,你没吃腻我都看腻了……”夏舒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就算想要提前适应包睿的口味也没有这么折腾自己个儿的胃的。”

“……”得了,合着那辣的他舌头麻了将近三个月,整的他越来越爱吃零食的罪魁祸首不是夏小少爷的口味啊!

但是,三姐,你为什么不早说啊?害的我还假装很喜欢的样子吃了他们八十二天啊tat

“厨房里有给你煨的小米粥……”招手示意佣人赶紧把那几道碍眼的菜撤了之后,夏焱把炸蛎黄和翡翠虾球挪到夏唯跟前儿,“剧本在那躺着跑不了,再吃点儿吧。”

*

原来的《魔法时代》,最终被改名为《无尽仙缘》。

三天,《无尽仙缘》第一季,四十级剧本初稿便经由夏焱的手交到了夏唯手里。

熬着通宵过了一遍剧本,第二天,夏唯顶着熊猫眼就一些细节问题在夏焱的眼皮子底下跟明显眼窝发黑,精神恹恹的柯正探讨了一番之后,便颇有些迫不及待的让小董替他约了古昱。

约见古昱,夏唯做的顺理成章,并未引起夏焱的注意。

按照夏唯的示意,董志成帮他把地点约在了曾经他和傅卿用于幽会的那套公寓所在社区的底商咖啡馆,时间定在了2019年7月31号下午三点。

分明只是换了个身份去见曾经的至交好友,可夏唯却紧张兴奋地跟要去见心爱的大姑娘似的。

从三大衣柜的衣服里挑出了两套衣服,一套稳重优雅,一套轻佻风流,对着镜子反复换了几遍,夏唯也没决定好到底该穿哪一套。

穿的稳重优雅了,怕古昱对着气质相似的人从他不经意的动作里联想到什么。

穿的轻佻风流了,又怕给古昱留下糟糕的印象,为他的重新结交计划增加难度。

脱了修身长裤,弯腰往腿上套卡其色五分裤的时候,不经意间瞥见挤在门缝里扒着偷窥了好一会儿的两个小魔头竟然什么都没干就手拉着走了,夏唯的眼皮子不禁猛地跳了几下。

三两下套好裤子,把夏威夷风格的红色印花衬衣套在身上。

上边让过三颗,下边留下一颗,扣好衬衣中间那三颗扣子,把衬衣前襟打了个结将将盖住肚脐,配着低腰紧身五分裤,正好若隐若现地漏了一截腰。

才刚穿好衣服,夏唯正往裤腰上穿腰带的时候就听见俩小崽子压着嗓门嘀嘀咕咕的声音从门缝里溜了进来。

夏静烨:“妖精!”

夏静司:“对,小叔真肆个磨人的小妖精!哼哼,看窝们的黑狗血不收思了你!”

夏静烨:“一会儿手快点。”

夏静司:“放心把你,收思小叔窝从来不手软。”

“……”这俩小兔崽子,这是拿他当日常boss刷呢啊!

假装往门口走了两步,趁着俩小家伙缩头往后躲的空当走到门后,夏唯哭笑不得地又听了几耳朵叽咕,骤然拉开了房门。

伴着脆生生的“1”“2”“3”,番茄酱和红墨水不分先后的泼了进来,在雪白的地毯上染了数朵含苞待放的番茄味花骨朵和绚烂绽放的红墨水味红梅,着实瑰丽。

夏唯抱胸看着手拿番茄酱瓶子的夏静司,和忙不迭把红墨水瓶子往后丢的夏静烨:“皮又痒痒了吧?”

*

两个小侄子很好地放松了夏唯的心情,当他把他那辆亮黄色跑车停在咖啡馆门前,看着同样卡着点从车里下来的古昱,夏唯完全没了先前的紧张。

他一直以为他是最了解古昱的人,现在却觉得有点儿摸不透古昱的心思了,夏唯慢条斯理地抿着他的黑咖啡,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翻看剧本的古昱。

古昱依然喜欢奶沫浓厚的卡布奇诺,以往他点了卡布奇诺给古昱,古昱总是迫不及待地喝上一口染上满嘴的奶沫,今天,那杯卡布奇诺摆在那,古昱却一口没动。

在他还是周博的时候,从没见过古昱穿黑色的衣服。

他记得古昱曾经说过:“我对黑衣服有生理上的厌恶,穿在你身上的时候除外。”

但是在他成为夏唯之后,每次见到古昱,古昱都是一身黑,今天也不例外。

留长了的头发依旧用黑色皮筋在脑后束了个简单的马尾,黑色衬衫领口微微敞着,露出了愈发分明的锁骨。

他印象里那双总是温润带笑的眼清清冷冷的,透着他不曾见过的疏离和怠慢,甚至有些高高在上的意味。

从另外一个视角观察自己的挚友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在此之前夏唯从不知道原来古昱并没有他印象里那么随和、平易近人。

快速翻完了剧本,古昱抬眼,皱眉挑剔地看了一眼夏唯衣服上满目的红色:“双女主?”

“差不多吧。”

“我记得蔄妮当时跟我约档期的时候,说这部剧是为你们公司的三个新人量身定做的。”

“没错,”扬手示意吧台续杯,夏唯指尖不紧不慢地点着桌面,给予了肯定,“这份剧本是柯正专门为他们写的。”

“据我所知你们这部剧要捧的三个新人都是男的。”

“确实。”

“可这份剧本里……”往后靠在椅背上,古昱闭上眼,两根拇指不紧不慢地相互追逐着,“最出挑的是女主,里边的男性角色,连男主都算在内,没有一个能超越女主的……”

“不管夏总预备把这部剧分成几季,也不论柯先生是怎么架构的故事。”

“即便在随后的几季里男性角色会越来越出挑,但,恕我直言……”

“有这么个第一季垫底,就算红红的也不会是贵公司的三个新人。”

“凭心而论,故事确实是个好故事,可如果说这个剧本是柯先生专门为三个新人写的剧本的话,个人觉得这份剧本并没能体现出柯先生的鬼才水准来。”

“一部戏也好,一个故事也好,开头至关重要,如果夏总的初衷真的是捧三个新人,而不是为了捧红女主的话,还是请柯先生修一下剧本吧。”

“至少让我看见一个适合包睿的男性角色,最好是男主,否则我只能说抱歉了。”

“古导,”没想到古昱会因此流露出不介意食言的意思,夏唯挑着眉梢翻开剧本第三页摆到古昱眼前,指着里边关于女主那段详细描写,不紧不慢地问,“你难道不觉得女主十分适合包睿么?”

“你说让包睿反串女主?”似乎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萦绕着淡淡悲伤的眉宇间瞬间绽放出一抹绚烂的笑意,古昱笃定地告诉夏唯,“他不会同意的。”

“如果夏总真想捧包睿的话,不如让柯先生把男主的人设改成适合包睿的。”

“公司决定重点培养的苗子是李弈白,男主必须是他的……”夏唯微敛笑意,不卑不亢地回视着古昱,“正如古导所说,《无尽仙缘》里最出挑的就是女主,不瞒你说,女主的人设本不是这样的,是我特意请柯正改的……”

“为的就是给包睿一个可以一炮而红的角色。”

“想法不错,但不现实,包睿不可能反串。”

“从《女巡按》开始,每年都有那么一两部戏的女主是由男演员反串的,别人可以反串,包睿怎么就不可能了?”

“看来夏总已经打定主意由包睿反串了……”古昱终于端起卡布奇诺喝了一口,动作却十分斯文优雅,放下杯子的时候,上唇沾着的少许奶沫已然被他不动声色地舔进嘴里了,“这样吧,你先回去确定包睿的角色,确定好了我们再谈。”

古昱走了,走得干净利落。

一杯咖啡之后,他们只不过是从相互知道名字的陌生人变成了相互间道过姓名的陌生人而已,简直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一小步进展。

着实没有想到古昱会是这个样子的,身上似乎套着一层坚硬的堡垒,拒绝着别人的靠近。

想跟古昱重新成为至交显然没有预计中的那么容易,从今天见面的情况来看,夏唯觉得他甚至可以为他的“重新结交计划”默哀了。

夏唯转着咖啡杯,以一种极度漫不经心的姿态看着窗外,一直带着探究随着古昱的身影转动着的视线骤然一凝,旋即便敛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微眯起了那双敛尽风情的桃花眼。

厚礼

傅卿肚子已经显了怀,穿着孕妇装,撑着遮阳伞,弱化了英气,添了不少女性的柔美。

夏唯坐在咖啡馆里,隔着玻璃窗,隔着十数米的距离,甚至清晰地看见了傅卿脸上那一团团因为怀孕而生出的斑。

肚子里的孩子把傅卿变丑了,但这并不影响傅卿远远地看到古昱之后露出他从不曾见过的绚烂笑容。

一个笑容,将喜悦、期盼及忐忑体现得淋漓尽致,简直是美到了极致,但这份美从不曾因他而绽放过。

看着傅卿把目光片刻不曾离地黏在古昱身上,夏唯心里有些难过,又有点失落。

面无表情地看着古昱和傅卿站在古昱的车旁低语,看着古昱替傅卿拉开了车门,看着傅卿满眼含着卑微地幸福上了古昱的车,夏唯鬼使神差地抓着车钥匙跟了出去,甚至忘了买单。

惹眼地亮黄色跑车不远不近地跟在低调的黑色轿车后面,一直跟出去了三四公里,直至广电大厦墙体上的玻璃把这滑稽的一幕透进亮黄色跑车的后视镜,直至看清后视镜里那张越来越熟悉与习惯的脸,看见属于夏小少爷那双理应肆意张扬的眼违和地蕴满属于周博的怒与悲,夏唯才如同从梦中惊醒一般猛地踩下刹车,在下一个路口掉了头。

他现在是夏唯,不是周博,管他们是去约会还是去产检,这一切早就随着周博的死尘归了尘,土归了土,何必去自寻烦恼?

*

挂在门上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吟唱,包睿应声抬头,从视野最佳的角落看向门口。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酒红色的遮阳镜,夏唯攥住在指尖上打转的车钥匙,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前堂便径直走向了吧台。

分明是优雅至极的步伐频率,行止间却洋溢着浓烈的诱惑。

宽大的红色印花衬衣随着走动起伏,把那截不含一丝赘肉的腰衬得活像是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大姑娘,精准无比地挠着人心最易瘙痒的地方。

低矮的裤腰将将遮住了后面峰脚的股沟却难以全部掩起前面平原上那两道浅浅的腹股沟,腰胯上一条紧身五分裤把两条修长笔挺的腿饰到了极致,简直是骚进了骨子里,勾得人忍不住想试一试握住那截腰让那双腿缠在自己腰上的滋味是不是像想象中……

“……”是罂粟就该好好躲着,非要招摇在阳光底下来勾人犯罪。

拉回不由自主偏向马里纳海沟的思绪,包睿略显烦躁的压下视线,重新盯向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游戏画面。

可他才刚对着周博的游戏id用负罪感抚平心底的躁动,那截该死的腰就晃到了他眼前,在他眼皮子底下弯成了四十五度。

微微拱起的腰、略微分开绷得笔直的腿,以及二者中间那截被紧身裤勾勒出来的完美曲线……

一准儿是今天中午吃的太燥了!

喉结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包睿心底翻涌着火热的生理欲望与浓烈的自我批评,面瘫脸上的神情却愈发冷硬。

夏唯系完鞋带直起腰,看着包睿那张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死活都要对他视而不见的面瘫脸,瞬间整个人都亢奋了——似乎自从借尸返魂以来,每次心情不爽都有一个包睿送上门供他消遣娱乐,这就是缘分啊!

视线在包睿旁边和包睿对面的沙发座来回扫了一眼,夏唯毫无男男授受不清自觉地坐到包睿身边,伸出爪子搭在包睿肩膀上饶有兴趣地端量着熟悉的游戏界面里那个妖艳的女魔头:“这么赤裸裸地对boss视而不见,就不怕boss过后给你穿小鞋么?”

捏在肩头的手像是藏着一撮三昧真火,不断地炼化着包睿那根粗壮的神经。

粗壮的神经初融,包睿面无表情地合上笔记本电脑,拍开夏唯的手往左挪开一点:“boss,我脚小。”

“唔,是吗?我看看啊……”随着包睿的动作如影随形般往左蹭了一点,左脚脚跟和包睿的右脚脚跟比齐,小腿若即若离地蹭着包睿的小腿,夏唯低头扫了一眼两人近乎处在同一水平线上的脚尖,眼尾含着笑,唇要碰不碰地贴近包睿的耳畔,拖着故意慢了半拍的语调感叹,“大约……四十四码?”

“夏总,”堪称细腻滑嫩的触感就像是瞬间罩在头顶的强力负面buff,包睿不着痕迹地捏紧杯子抿了一口咖啡暂时缓解着越发不科学的骚动,这才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靠在沙发椅的拐角上,同时避开了夏唯的上下两道骚扰,平静无澜地回视着夏唯那抹越发戏谑的目光,回发大招,“就算你拿我练一百次手,也不可能勾住古昱。”

“你要是真想泡古昱的话,与其在这跟我浪费时间,还不如……”

“嗯?”

“还不如好好去研究研究周博,学点儿他的习惯。”

“!”

这厮的意思是……他所理解的那个意思?

这满含深意的一句话对夏唯造成的冲击绝对不亚于核弹之于广岛,但,夏唯宁愿相信这只是包睿对古昱和他之间那份难得的友情所做出的满怀恶意的揣测。

呵!

心底无声的冷笑着,夏唯眯起眼,冷着脸仔细端量了一瞬那张堪称精致的面瘫脸,缓缓挑起唇角,似笑非笑,“包睿,爷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么?”

“……”居然没含怒离开,而是磨着牙捋着自己脖子上那圈炸起来的毛继续调戏他?

如果包睿不是个严肃的面瘫,那么此刻包睿必定是哭笑不得地看着夏唯的,“夏总,你的思维什么时候被格式化成火星模式了?”

“啧!美人,别闹脾气了啊……”轻啧一声,夏唯倾身虚压着包睿,轻佻地用指背蹭着包睿的脸,“你且把心放肚子里,不管爷床上爬过多少骚年,爷心里绝对只装着你一个的。”

包睿轻嘲淡讽:“这可真是我的荣幸……”

“嗯哼,知道就乖点儿。”

“可惜,我有洁癖。”

“没事儿,爷帮你治。”也不管二人的海拔差距,拍小猫似的拍拍包睿的头顶,夏唯总算拉开了二人之间那暧昧撩人的距离,从钱包里捏出一沓现金压在包睿的黑色笔记本电脑上,“喏,拿着。”

“?”

“虽然你主动帮爷结账爷很受用,但是爷没有花美人钱的习惯。”

“总共一千五百二十七块,用不了那么多。”

挑眉按住包睿那只极似是想要给他找零的手,夏唯强势地把钱塞进包睿胸前的口袋里,顺手揩了一把油:“剩下的算是爷给你的零花钱。”

“嗤!”冷不丁嗤笑了一声,包睿意味不明地盯着夏唯,“夏总,您真大方。”

“啧!别急……”夏唯轻拍着包睿的脸,笑得意味深长,“这只是添头。”

“明天早上记得去爷办公室,爷给你预备了一份厚礼,包你满意。”

*

即便有再厚的礼,包睿也不可能主动去夏唯的办公室,除非夏唯告诉包睿:

“你来,爷赏你个周博。”

只可惜,包睿并不知道夏唯办公室里有个周博。

而夏唯,也不知道包睿想要的只有他,所以,依然肆无忌惮地调戏撩拨着那个在他看来绝对不会爱上他的消遣。

“昨天跟古导见了一面……”夏唯老神在在地看着被他通知过来开会的三个年轻人,吊足了胃口才慢悠悠地继续道,“我跟古导意见一致,一致认为弈白最适合演男一。”

“多谢夏总栽培。”李弈白笑意盈然地感谢夏唯。

“蓝晨不是埋没才华的地方,选你,是因为你足够出色……”难得正经地打完了官腔,夏唯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始终面无表情的包睿,看着江城轻笑,“江城的想法不错,古导也认为由男演员反串女主更有爆点,所以……”

夏唯话音一顿,江城的心就跟着提了起来,眼睛一顺不顺地盯着夏唯,夏唯却在这个时候把目光投向包睿,突然转换了话题:“你选的那个角色早就内定了司牧。”

“没关系……”夏唯的视线一头过来,包睿突然整个人都觉得不大好了,“我可以换个角色,演……”

“啪!啪!啪!”轻笑着拍了三下手掌,兀然打断了包睿的话。

夏唯眉眼含着笑,不紧不慢地道,“你是爷的心尖子,爷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你擎放心吧,昨天已经跟古导说定了,女一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爷保证反串比你在神online里玩个人妖号过瘾,不准再闹脾气了哦!”

纵容

包睿一度以为自己的出现了幻听,但夏唯那张欠抽的脸和江城眼底迸发出来的那一瞬的嫉恨又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夏总,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拿着卷成筒的剧本敲了敲掌心,夏唯扬起下巴示意李弈白和江城,“你俩一人拿一份剧本先回去做做功课,别等开拍的时候露怯,被别人家的小伙子们看了热闹去。”

“哦,对了,江城,你演男二,李弈白的小师弟。”

“夏总,你见过几个跟男主一般高的女主?”待李弈白和江城从外面带上了门,包睿撩起一直垂着的眼睑,眼尾带着淡讽盯着夏唯,“又见过几个比女主还矮的男二?”

“他俩可以内增高,如果你觉得内增高还不够的话……”夏唯一本正经的笑着,“近景对手戏的场景,可以让他俩踩个矮凳……”

“美人喜欢多少的身高差?12公分ok?我一会儿就通知道具师多准备几个矮凳备着,免得到时候抓瞎。”

“不劳夏总费心……”左手拇指依次按着右手的指头,包睿强自按捺着心底躁动的暴力冲动,清越如泉水的声音近乎yīn冷地道,“这个角色,我拒绝。”

“啧!”竖着嫩白的食指轻轻摇了摇,夏唯略微沙哑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笑意,姿态慵懒地道,“美人,已经签了卖身契的人没有权利挑肥拣瘦哦……”

“美人昨儿不还建议爷去学周博么?”

“爷刚好学会两条周博的理念……”

“第一,爷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但既然入了这一行就要守这一行的规矩。”

“第二,爷最讨厌不敬业的孩子了,不要挑战爷的底线,嗯?”

“……”是他在挑战夏唯的底线,还是夏唯把他的底线拽到地上之后在死命的踩啊?

真是不能大意,稍一大意就被罩了一头顶的幺蛾子。

包睿静静地看着夏唯,平静无澜的眸子凝结成了冰,“夏总,你想要多少违约金?”

“美人,爷最不缺的就是钱……”夏唯微微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睨视着包睿,愈发缓下语速,“爷不要违约金,只想看你穿女装。”

“想知道你穿女装的样子是不是也像神online里那么妖艳性感。”

*

当天晚上,夏家大哥小心翼翼地护着怀孕三个月的陈初晴到夏焱家里蹭饭看儿子,当然蹭饭不是目的,看儿子也是顺带着的,最终目的其实是夏唯。

夏家大嫂陈初晴没有绝世之姿,姿容只算中上。

陈初晴也没有经世之才,仅家世勉强能与夏家大哥算是门当户对。

但,陈初晴是个打眼看上去便会让人心生好感的女人,大家都说她温柔淑婉却不脆弱,心胸之宽广似乎从不知嫉与妒为何物,待夏勋的几个弟弟妹妹尤胜她娘家兄弟。

陈初晴嫁进夏家九年,上至夏家老太爷,下至家里的管家佣人,就是连夏家最难调理的老幺夏唯都包括在内,就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夏家老太爷曾经在他的寿宴上对几个儿子这么说:“还别说,这几个孙媳妇,虽然初晴的家世最不出挑,但真论起来还真没一个能比得过她的。

她跟夏勋结婚九年能够始终琴瑟和鸣,不是因为夏勋洁身自好从不在外边儿荒唐胡闹,那是他眼光独到娶了个持家有方的好媳妇。”

持家有方的好媳妇没什么爱好,就好追星。

陈初晴是古昱粉儿,听说蓝晨接下来要跟古昱合作,夏唯是负责人,便在家里坐不住了,磨着夏勋来夏焱家看儿子。

开始夏勋还抻着,不愿意被医生建议静养的陈初晴到处折腾,后来听夏焱跟他说今天夏唯在包睿那碰了个大钉子,回家就把自己个儿关进了房间,又听管家跟他汇报小少爷回二少爷家的时候走路有点瘸,夏勋就坐不住了,顺水推舟的带着陈初晴来了夏焱家里。

“幺儿,听说……”一进门,陈初晴便奔着夏唯房间去了,“哎呦,脸怎么让人挠了?谁干的,告诉大嫂,大嫂让人帮你挠回来。”

“……”夏唯哭笑不得地扯着被子盖在自己个儿腰间,“我说大嫂,你悠着点,现在你可怀着我小侄女儿呢。”

“你也觉得是小侄女儿是吧?我今天早上对着镜子照,发现我怀孕以后变漂亮了,可把我高兴坏了。”

除了夏唯三兄弟,大概没人知道陈初晴那温柔婉淑下的爽朗与不拘小节:“啧!我说大嫂,你能不能转个身,让我套条裤子?”

“还套什么裤子啊……”陈初晴稳稳当当地坐在夏唯正对面的沙发上,“就算套上,等会儿你大哥进来你也得扒,不够费事的。”

“我跟你说,昨个儿我在妇幼看见古昱了哦!~”

“哎,我家古昱果然最讲义气了,你没见他昨儿陪着傅卿去孕检的时候有多帅气,多绅士,多温柔,好想让他给我当一回裸体模特啊!~~~~”

“大嫂,请你收起你的波浪线……”垂眼掩下眼底骤然而起的波澜,乍起的yīn云瞬间被艺术家大嫂对“艺术”的执着给绞了个粉碎,夏唯牵扯着僵硬的嘴角抬眼,无奈地问,“你对别的男人的身体这么上心,就不怕我大哥吃醋么?”

“你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大哥现在肯定是满脑子的替你出气啊,一准儿没时间吃这飞醋……”陈初晴笑眯眯地看着夏唯左腮上那细长的一条血痕,“我说幺儿啊,我看你大腿也青了一片,是不是去耍流氓的时候反被耍了啊?”

“……”

大嫂,您现在的行径更像女流氓好么?!

夏唯在被子底下拱着套了条家居裤,嘴硬:“没有的事儿,我不过是逗猫的时候不小心被猫挠了一爪子。”

他才不会说包睿还没碰着他他就左脚绊右脚撞在办公桌上了呐!

“哎呦,被猫挠了得打狂犬疫苗啊!你看你这都见血了啊……”陈初晴紧张兮兮地踮脚去捏夏唯的脸,“李叔!李叔!快通知朱医生过来……”

“大嫂……”小心翼翼地扶住陈初晴,夏唯再也没了窝在房间里打游戏装抑郁的心思,忙不迭地扶着人下楼,“我好像听见大哥在叫你下去吃饭了。”

“嘁,叫你也不能叫我,你这是怕他上来扒你裤子看伤才想着赶紧下去的吧?”

“……没有的事儿。”拖着明显底气不足的腔调,夏唯跟搀着老佛爷似的把陈初晴搀下了楼。

*

见夏唯走路姿势正常,气色红润,不像忍疼的样子,夏勋暂且息了让夏唯脱了裤子给他看大腿的心思,木着脸睁眼说瞎话:“幺儿,怎么看你蔫不拉几的,在外边挨欺负了?”

“……”大哥哎!八卦要敬业,我就差笑成一朵花了好么?您到底是用哪只火眼金睛从我脸上看出来的蔫吧啊?

夸张地用指尖揉了揉嘴角,夏唯对着夏勋撒娇,“大哥,我嘴角都笑酸了啊!”

夏勋不为所动:“假笑累人。”

夏唯狗腿谄媚:“大哥英明。”

严肃脸瞬间染上浅浅的笑意,夏勋挑眉看着夏唯把陈初晴扶到两个小兔崽子旁边坐下之后,温声命令:“幺儿,过来。”

吃过几堑之后再不敢等夏勋多费唇舌,夏唯忙不迭坐到夏勋身边抱腰表思念:“大哥,我可想死你了,你跟大嫂再不来,我明儿一准儿就得杀到你家去蹭吃蹭喝几天了。”

“嗯,今天晚上就跟我们走吧。”拎着夏唯的后脖领把人往怀里提了提,夏勋捏着夏唯的下巴查看夏唯脸上那道小口子,“让周嫂给你煲点补汤调理调理,等伤养好了再回来。”

他脸上的伤口其实很浅,就算是封建社会的帝王划这么道口子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严肃俊朗的脸近在眼前,夏唯清晰地看到了大哥眼底的心疼与怒意,然而,耳边萦绕的话语虽强势却始终未失温柔。

虽是窃来的亲情,盗来的疼宠,却还是暖进了夏唯的心窝子里。

抬手揉开夏勋皱起的眉心,夏唯弯起眼尾毫无保留地笑道:“我这就是不小心滑跤的时候被龙舌兰划了一下,没大事儿,怎么好意思舔着脸跑去跟大嫂抢汤喝。”

“没关系,我一点儿都不介意啊……”陈初晴揉捏着小儿子的包子脸,笑眯眯地表态,“你去那边儿住,正好可以替你大哥陪我去孕检。”带着夏小唯,再偶遇古昱就可以名正言顺、不失仪态礼数的搭讪了啊!

“夏小焱总在蓝晨窝着不肯去夏氏总部,你们都不知道你们的大哥有多忙!”

了悟通透地睨了自家媳妇一眼,夏勋对自家媳妇那点儿小心思未置可否。

自家媳妇做事向来有分寸无需他操心,倒是幺弟总是让他放心不下。

不说别的,单就幺弟对那个所谓心上人的偏执劲儿就让他和夏焱头疼了不是一天半天了。

依包睿的家世,他们当然乐得自家幺弟求而不得,免得得回家还得挨欺负。

再说之前幺弟就算偏执于包睿却也没断了伴儿,在他看来这就是还没定性,只要他家幺弟不疼不痒的,不管年轻人之间怎么逗闷子他都乐于旁观,但是现在……

夏勋指腹抚过夏唯脸上的伤口,没问夏唯伤是不是拜包睿所赐,而是冷不丁问了一句:“幺儿,你好像有日子没找人了,天天在蓝晨泡着也没遇着个可心意的?”

“大哥……”佯装着脸疼往后躲了一下,避过夏勋那探究的目光之后,夏唯漫不经心地笑道,“我这不是修心养性,开始认真追包睿了么!”

“包睿啊……”夏勋眯眼审视着夏唯的侧脸,似乎是在衡量其中到底有多少认真,“听你二哥说,你想让他反串女主?”

“恐怕是串不成了……”夏勋boss主动转移话题,夏唯心底着实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夏勋boss一个心血来潮,掉落一个美少年给他。

转过脸看着夏勋,夏唯颇为遗憾耸肩摊手,语调里蕴满抑郁,“估摸着他的律师现在正着手准备跟咱们解约的资料呢。”

“很想看他反串?”

“非常想。”忍着大腿上那一阵阵的肉疼,夏唯突然跨坐到夏勋腿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夏勋,“大哥有办法?”

享受够了幺弟的谄媚,夏勋眼含着笑意揉了把夏唯的头顶:“既然幺儿想看,没办法大哥也得想个办法出来。”

约定

夏静烨和夏静司现学现卖,挤开夏唯,一人一边一起爬上了夏勋的大腿,眨巴着乌黑的眼珠:“爸爸,我们也想回家。”

结果卖萌失败。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两个小家伙便撒泼打滚儿地爬上了夏焱的车,打着照顾受伤的小叔的旗号,蹲守进夏唯的办公室里,预备围观膜拜打倒了小叔小怪兽的包睿奥特曼。

*

包睿喜欢小孩子,对上代替秘书给他开门的两个小包子那四只亮晶晶的眼睛瞬间就软了心肠,破天荒地露出了一抹绝对堪称温柔的浅笑。

夏静烨和夏静司不懂什么叫一笑倾城,他们只觉得传说中很凶残的小婶很美很温柔,围观心态瞬间升华为崇拜亲近,敛起所有调皮的毛刺,手拉手后退一步,乖巧地鞠了一躬:“小婶好!”

鞠过躬问过好也不等包睿给出反应,便默契十足的同时往前一扑,一人拽一只手,把僵在门口龟裂面瘫脸的包睿连拖带拽地拉进了夏唯的办公室,拖向了那张坐起来最为舒坦的沙发:“小婶,小叔每天都在作妖,烦失个人呢,你快搜了他!”

好小子伙子们,真有前途!

夏唯饶有兴趣地摩挲着下巴翘起了腿,手边就差一碟瓜子了。

睨了一眼托着下巴看热闹的夏唯,目光触及脸颊上那道红痕微不可查地掀了下眉梢,包睿优雅至极地坐进沙发里,抬手不轻不重地捏着夏静司的包子脸,把目光投向夏静烨的时候已然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

或许是面瘫之间真的有心电感应,夏唯还没从那张跟平时没什么区别的脸上端量出来点儿什么,受父亲影响逐渐往面瘫之路大踏步前进的夏静烨已然领会了包睿的意思,狗腿地给包睿翻译了自家兄弟的火星语:“小婶,小叔每天都在作妖,烦死个人了,你快收了他。”

“小东西,你家小婶绝对不会是我……”包睿一手一个,把两个小包子提溜到腿上,捏小猫似的捏着两个小包子的后脖颈,“乖,叫包叔叔。”

“包叔叔帮你们收妖。”

夏静司仰着脖子,努力睁着圆圆的眼:“包叔叔,你真会搜妖?”

“嗯,我爸爸和他师父是最厉害的道士。”

“被道士搜走的妖会不会不见了?”

“会。”

“那还是不要搜了……”夏静司本能地捂屁股,“让爸爸知道窝弄没了小叔,爸爸会灭了窝的。”

“……”夏静烨臭着脸扯开夏静司的手,制止自家兄弟继续犯二,抬眼一本正经的看着包睿,“小叔昨天对爸爸说他在认真的追求你,所以你一定会是我们的小婶。”

包睿莞尔失笑:“这么肯定?”

夏静烨点头,用一种“你一定跑不掉”的眼神怜悯地看着包睿:“小叔想要的,爸爸和二叔一定会给他弄到手。”

“似的,似的……”夏静司跟着猛点头,并学着夏唯昨天的动作骑在包睿大腿上,努力把眼睛变得亮晶晶的,“昨天小叔仄样跟爸爸缩他想看小婶……”

细嫩的眉心拧成小疙瘩想了又想,怎么都捋不清夏唯昨天想看包睿什么,夏静司只好偏过头向夏静烨求助。

夏静烨木着脸提醒:“反串。”

“对,反窜,小叔缩非常想看小婶反窜,爸爸立马就答应了,窝好羡慕。”夏静司抱住包睿的脖子,愤懑地告状,“窝跟哥哥也这样求爸爸,爸爸还是不肯带窝们回家。”

夏静司眨巴着眼装哭:“妈妈嫌弃,爸爸不疼的孩纸好可年!”

夏静烨点头附和:“嗯,小婶,你要替我们做主。”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瞧这俩小兔崽子的臭德行,怎么就跟平时受尽了虐待似的?

隐形黑线挂满额头,夏唯抽搐着嘴角一字一顿地召唤两个小兔崽子:“夏静司、夏静烨,给我滚回来。”

在夏家,夏静烨和夏静司最不怕的就是夏唯了。

不管是以前那个喜欢欺负他们的小叔,还是现在这个喜欢讨好他们的小叔,对于他们来说夏唯都是一种让人又爱又恨的、没有什么危险的生物,所以,两个小包子抱定包睿的大腿不松手,直接满脸无辜地假装了一个没听见。

“夏总,”一大两小,夏家三个活宝在那僵持,包睿饶有兴趣地欣赏了片刻,慢吞吞地开了口,“你就那么想看我反串?”

面容精致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严肃地绷着一张脸,看似漫不经心般随意搭在两个小魔头腰上的手,实则格外细心地一直防着多动调皮的小包子摔到地毯上。

从刚才便莫名觉得包睿十分具有贤惠潜质的夏唯心底突然天马行空般生出了一个近乎荒唐的念头,并一发不可收拾。

想法虽然荒唐,但是死马也可以当成活马来医,说不准见了包睿的女装扮相,夏小少爷的身体就突然对女人也能起兴了呢。

如此一来,想看包睿反串也就不只是他的恶趣味了啊。

“嗯哼……”眯眼看着在包睿面前变得格外乖巧的两个小魔头,不咸不淡地哼笑了一声,夏唯按内线电话,慢悠悠地召秘书召唤兽送了两杯咖啡两杯奶茶和一些小点心进来之后,边拿奶茶和小点心勾引两个小吃货,边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是啊,做梦都在想。”

“是吗?”

“当然。”

“哦。”

“怎么,美人突然开窍了,要成全爷?”夏唯似笑非笑地看着包睿,心底下转过无数算计,殊不知在他算计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算计着他。

“夏总,”虽然不知道昨天包倪爸爸为什么会突然大发善心提醒他想要尽快找到周博就接了这个反串的角色,纵使明知道其间猫腻多的都写在太师父的脸上了,但,事关周博的下落,即便明知道包倪爸爸丢给他的是个大坑他也得闭着眼睛狠心往下跳。

不过,即便决定要跳坑了,跳之前也不妨碍他先把利益最大化,并顺便试探一下到底是不是夏唯在背后拱的事儿。

近乎大海捞针般的找了几个月,再不复最开始的信心满满,包睿不得不承认——想要在这个圈子里找人,任谁家势力也不如夏家人手方便。

而夏家兄弟里,最没城府、最好沾手的就是这个夏家老幺。

所以,包睿破天荒的主动找上了夏唯,事实证明他这一趟走的确实不亏——居然没用他试探,就先得到了个有趣儿的答案。

果真是童言无忌啊!

虽然有点不太相信夏勋能左右包倪爸爸的态度,但,世事无绝对不是么?

包倪爸爸常说虚虚实实才是人生,所以,从小习惯了包倪爸爸的路数,他才更不敢把明摆着的坑真的只当成是坑,谁也不知道坑底是不是正放着机会啊。

看着夏唯幼稚地用奶茶和小点心把两个明显满脸嫌恶却嘴角挂着口水的小包子逗弄地竖起了毛,亮出了爪子,包睿姿态悠然地喝了口咖啡,兀然用一种恩赐般的语气把夏唯的注意力扯到自己身上解救了两个小吃货的胃,“不如这样吧……”

“你也不用劳烦夏勋先生帮你在背后算计我了,我直接卖你一个人情。”

“人情换人情,你给我个承诺,我偿了你的念想。”

“啧!”如果没有大哥夏勋boss昨天晚上那通长途八卦电话你会突然态度大转弯?

现在假惺惺地来送人情早干嘛去了?合着便宜都随着你姓包了啊。

嘴角挑着嘲讽,夏唯漫不经心地转着咖啡杯,故作沉吟了许久,才拿着乔吐了一句,“爷得考虑考虑。”

*

考虑的结果不言而喻,自然是包睿反串,夏唯损失一个人情。

因为夏勋和夏焱听了“静夜思”小喇叭的转播之后,都语重心长地告诉夏唯:“幺儿,就算是欠包睿一个人情,到最后也指定是咱们占便宜,以后如果有机会不妨多欠他几个。”

“……”所以说,上次二哥那么大方的直接付了五十万又附送了一个人情的真相其实是这样的,而不是心疼他的脚底板心疼的丢弃了一贯的原则么?

亏他还默默感动了好一会儿来着。“让我欠他人情可以,但是得你们还。”

纵使装着满肚子的槽点,夏唯在自家两个哥哥跟前儿死命讨了价还了价,还是把两个哥哥的建议听进了心里,转过头便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包睿的提议,连借口都是现成的——静夜思都跟你叫小婶了,爷总不能对自家内人太过小气,所以就这么着吧。

*

在夏唯办公室里与包睿有过一次美好的初遇之后,夏静烨和夏静司就成了包睿脑残粉,明知道包睿还没正式出道,连个三流小明星都算不上,两个小家伙每天早上起来还是会乐此不疲地跟夏焱争着抢着看娱乐版新闻。

2019年8月4日,关于包睿的一张特写照片挂上了《娱乐周刊》第二版头条。

夏静司盯着报纸,眼睛和嘴巴瞬间就都变成了圆圆的。

夏静烨的小面瘫脸上也瞬间浮现一片不可置信与一股子疑似怒其不争的情绪。

倾身扫了一眼夏静司手里的报纸,夏焱噙着笑拿过手机递给夏静烨,夏静烨抿着唇泄愤似的按下号码,通话甫一接通夏静司便扯着嗓子嚎了一句:“小叔,快看娱乐邹刊,你到底是怎么嘴我小婶的,你的小伙伴儿们表示我们全都惊呆了!”

敲打

照片上两个半人。

一个是《无尽仙缘》的投资商洛飞,洛飞看面相五十来岁,别具成熟男人的魅力,浅浅的鱼尾纹汇聚在微微上挑的眼尾,再温柔的笑意也难掩其中的张扬傲慢。

另一个靠在洛飞怀里,拍照的狗仔颇为照顾他,一个大特写将他那张精致严肃的面孔完美地呈现在了照片的正中。

啧!瞧这颇能让人过目难忘的小模样,再看这股子十分惹人□□的劲儿,不是包睿还能是谁啊?

还别说,除了洛飞的年岁足够当包睿干爹了这一点勉强算做缺点外,其实这俩人抱一堆儿还真挺养眼的。

两人颜都挺正,照片拍照的时机掌握的更是刚刚好,早一秒按下快门指定不够暧昧,晚一秒按下快门估摸着则会丢失很多引人遐思的元素,按快门抓住了时机又没丢失美感,啧,能把一张绯闻照片拍得这么赏心悦目,夏唯都想去易氏的《娱乐周刊》挖墙脚,把这只小狗仔挖到他家《星时代》来了。

直男的灵魂并不影响夏唯对美的欣赏,更加不影响体内沸腾的八卦因子,夏唯饶有兴趣地看着插图旁边的黑色小铅字,越读眼底的兴味越浓厚,看完《娱乐周刊》上的报道之后犹觉得不过瘾,还把其他几份报纸扯到跟前儿挨份翻了一遍,认真仔细的比对了同样登了“包睿卖肉搏上位”绯闻的几份报纸上的照片,最终结论就是——还是《娱乐周刊》的小狗仔摄影技术最棒。

不过,《郾都早报》也不差,他家的小编可真是从来都没让他失望过。

上次报道他的红袖扣的时候,敬业地把周博和夏家小少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纠葛全都给翻出来写进去了不说,还配上了泛黄的老照片做佐证,硬是让他的红袖扣分走了影帝周博那场浪漫冥婚的半边天。

也许敬业是一种病毒,会传染。

《郾都早报》的小狗仔不仅拍了洛飞抱着包睿的照片,显然之后还跟踪了洛飞和包睿很长一段时间,并成功获得俩人一块儿进郾都最豪华的宾馆——锦江城的照片一张,可惜的是拍照手法欠缺美感。

见夏唯摩挲着下巴盯着餐桌上摊开的一摊报纸满脸的不满,夏勋和陈初晴一前一后进入餐厅之后直接一左一右站到了夏唯身后。

每张摊开的报纸版面上都是“包睿卖肉搏上位”的绯闻,夏勋冷着脸快速扫完报纸,仔细地端量着夏唯的神情:“幺儿,先吃饭。”

“嗯。”

嘴上答应着,却依然没去碰被他挪到旁边位置上的小米粥,夏唯扒拉着报纸挑出照片最为清晰的那份,对着最后那只露了一个肩膀和一只手的半个人仔细看了又看,最终盯着搭在包睿肩头让人实在难以分辨是在推还是在拉的手意味不明的勾起了唇角,“大哥。”

“嗯?”夏勋放下筷子,皱眉看着夏唯脸上那抹近乎于冷笑的笑,“幺儿,不用假装开心……”

“也不必心里难受,且把心放肚子里,既然你开始认真了,大哥就不会让人抢走你的包睿。”

“……”

这毫无原则的纵容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嘴角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唯恐再由着大哥的话题继续下去明天包睿就会出现在他被窝里,夏唯扬了扬手里的报纸,对着夏勋扯高嘴角,笑得粲然,“大哥,你想太多了……”

“圈儿里那点子事儿我门儿清着呢,怎么可能把这上边的东西当真啊?”

“刚才我不过是在研究这几份儿报纸背后的人。”

不管信没信夏唯的说辞,夏勋却还是顺着夏唯的话问了一句:“研究出什么来了?”

“《娱乐周刊》家这只小狗仔的摄影技术是这个……”举着《娱乐周刊》竖了竖大拇指,夏唯紧接着又把《郾都日报》递给夏勋,“《郾都早报》家的小编也绝对算的上是个八卦界的奇才……”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夏勋,夏唯那明显比刚才快了半拍的语速将他心底的小兴奋表露的淋漓尽致,“大哥你看看,啧!这俩人要是搭档到一块儿,绝对是八卦爱好者的福音啊!”

“可惜了儿的这俩人不是咱们夏氏传媒的大将……”兴奋陡然一转变成无限的遗憾,夏唯蔫蔫地戳了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要是能把这两位英雄挖过来,绝对能狠提一把咱们《星时代》的销量……”

“大哥你信不信,这二位一组合绝对就是披露易经家艺人黑历史的不二法宝,宣传咱们自己艺人的至上法门。”

顶着他那张写满“大哥,快把他们挖过来”心思的脸,夏唯无辜纯良地着看着居然始终无动于衷的大哥,腔调愈发怅然,“唉,可惜啊!”

“……”

绷着一张严肃脸听完仿佛话唠附体的幺弟的肺腑之言,夏勋不由莞尔。

不动声色地把“挖墙脚”任务加进助理的行程里,夏勋享受着幺弟那亮晶晶的眼神,夹了一个包子塞进夏唯嘴里,“吃饭。”

“哦。”盯着毫无反应的大哥夏勋眨眨眼,夏唯慢吞吞地嚼着包子,看向陈初晴——大嫂,这不科学。

陈初晴笑眯眯地把小米粥推给夏唯:“放心,你大哥正常着呢。”

“大嫂跟你赌一个古昱的,最晚明天那俩人就会到咱们《星时代》编辑部报到。”

“大嫂,你有我大哥这么一个裸模就够了啊……”夏唯狗腿地给陈初晴盛了一碗汤,“咱还是赌一个古昱的签名儿的吧!”

找古昱当裸模他办不到也不敢办,要个签名还是轻轻松的。

*

夏唯哼着小曲儿一路走到办公室,接收了无数员工的目光洗礼,收获了隐藏在目光深处的无数同情、幸灾乐祸和嘲讽。

他知道,自从夏静烨和夏静司两个小鬼头肆无忌惮的在公司里追着包睿叫小婶之后,大家都以为包睿已经是他这个夏总的床头肉了。

身上已经贴了“夏唯”标签,包睿却如此高调地闹出这样的绯闻来,哪怕夏唯是穿着宽松的t裇大裤衩外加沙滩鞋进了公司的门,他在众人眼里也变成了我大□□的将军模样——笔挺的夏常服,麦穗和金星闪闪发光;威严大气的大檐帽,绿雾缭绕直冲天际。

不着痕迹地扫过那些揣着各种目的凑上前来的人,夏唯嘴角那抹慵懒至极的笑里瞬间晕染上了淡淡地嘲讽。

表露同情,那是他们想趁机踩掉包睿往他床上爬,过来博好感的。

眼底藏着幸灾乐祸的可就复杂的多了,有可能是早就看不惯他的风流姿态的在笑话他呢,也有可能是曾经被夏小少爷睡过的美人,过来探他态度等着看包睿的热闹呢。

至于那些个大无畏抖索出嘲讽的,都是一群憨直的真汉子,被夏小少爷睡出了感情,被抛弃之后还没缓过劲儿来,这是跟这儿各种傲娇着闹别扭呢。

不信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真打心底里在为他担心的?

不信的话,我夏唯敢跟你堵一车黄瓜的。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名与利都脱掉了遮羞的外衣,□□裸地摆在那儿,爱情、友情、甚至是亲情,无论是哪一种情,在名与利的诱惑下都变异成了人之常情的悖论面——同甘易,共苦难。

所以,他才会格外珍惜他与古昱之间的那份情谊。

所以,包睿才会以为古昱对他揣着的是那份儿心思吧。

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各种“夏总早。”和“夏总好。”,夏唯噙着笑推开办公室的门,往里踏了一步之后兀然转身,笑意盈盈地扫过那群寻着各种借口到顶楼来打探消息的八卦er们的失望脸,不紧不慢地吩咐他那位美丽的秘书:“通知江城来我办公室。”

*

隔音效果一流的实木门隔绝了办公室内外,外面的人没人知道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里面的人也没人关心外面那些八卦心到底有多心焦。

总是笑意盈盈的眼没了以往的温柔和笑意,指尖不紧不慢地点着桌面,夏唯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盯着满脸无辜的江城:“这个圈子是名利之争的沃土,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算计。”

“毫不夸张的说,几乎每天都有人倒在绯闻里,又每天都有人踩着别人的尸骨成功上位。”

“新人培训班作为这个圈子的缩影,换用网游术语来形容,新人培训班就是娱乐圈的新手村。”

“江城,你能成功走出新手村,必然练够了级数,学会了娱乐圈的基本技能。”

“这个圈子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门,所以我从来不反对底下的艺人耍手段,因为这是他们在这个圈子里赖以生存的法门,但是……”

“江城,我从来都不会容忍蓝晨旗下的艺人内斗。”

“念在是你初犯,这次我不做追究,但,下不为例。”

“夏总……”大大圆圆的眼泛了红,江城贴到夏唯身边儿,委委屈屈地争辩,“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明明是包睿他自己……”话说一半,意思却表达的十分分明,见夏唯没有躲开他意思,江城愈发大胆地坐到了夏唯腿上,“您却非要认定是我算计的他,不带这么冤枉人的。”

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城的表演,夏唯突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问江城:“江城,你知道演员修炼的顶级心法是什么吗?”

“啊?”江城懵懂茫然地看着夏唯,“夏总,我没听懂。”

“呵!”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夏唯漫不经心地抓起江城的左手举在眼前端量着,“我是说,如果一个演员不能从灵魂上入戏,那么即便他演的再像也会让人觉得空洞、虚假。”

“就比如你的委屈,太过浮于表面,让我想不看见藏在他下面的心思都难……”夏唯握着江城的手举到江城眼前,拇指抚过虎口那颗艳红的痣,“有时间去把这颗痣点了吧。”

“夏总,我……”

“不要跟我说你只是想扶他……”夏唯推开江城,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张泫然若泣的脸,不紧不慢地道,“我摆弄这些把戏的时候,你还在幼儿园里吃胡萝卜和洋葱呢……”

“收起你的委屈,不想让我拿你立威的话,出去以后就不要让人看出破绽。”

“嗯。”江城抿着唇,应的沉闷。

夏唯伸了个懒腰,把脚搭在办公桌上:“回去以后通知包睿,让他来我办公室给我读报纸。”

江城被夏唯的命令闹的忘了心里演练好的剧本:“啊?”

“啊什么啊?”

知道真相又怎样?知道真相也不耽误他借题发挥一把,不是么?

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里染满兴味盎然,夏唯斜睨着尚不及收起疑惑的江城,“去吧,到时候你照着我的原话说,一个字都不准落。”

反常

虽然才得了夏唯的警告,可江城到底不是真的如他的面相那般乖巧。

不敢在通知包睿的时间上做手脚,却不代表他不可以选择他最为喜欢的地点和方式,毕竟夏唯并没有告诉他不准让包睿难堪。

公司里很多人都在传夏唯因为包睿定了性了,江城是不信的,一个从来耐不住寂寞、永远在寻求刺激的人,一个上他的时候在攀上巅峰的瞬间会情不自禁的喊“包睿”的名字却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紧接着就要换个花样再来一发的人,怎么可能定的了性?

我们这个夏总啊,即便忠诚得了灵魂也忠诚不了肉体,我不信他能管住他那条裤腰带,我缺的只是像上次那样的机会而已。

脸上挂着纯良无辜的笑,江城推开了练习室的门。

练习室里有七八个新人在围着小e老师讨教舞步,他所料不错,包睿果然守在李弈白身边:“包睿。”

江城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到好处地引起了练习室里所有新人的注意,“夏总请你到他办公室里去给他读报纸。”

江城话落,除了李弈白之外,几乎每个人脸上、眼底都流露出了或多或少的幸灾乐祸。

*

“啪!”

一沓子报纸摔在办公桌上,正好压住了一个木纹凝聚而成的鬼脸儿,夏唯微微扬起下巴,面无表情的盯着包睿:“看了?”

包睿不紧不慢地坐到夏唯对面的明式椅子里,拿起那沓子报纸,漫不经心地翻了几下:“看完了。”

“那就念吧……”微微挑起唇角,夏唯似笑非笑地睨视着包睿,声音里添了几分冷意,“用我提醒你念哪一段么?”

“创新保障房土地使用资金利用分配管理模式,抓好体现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惠民工程……”薄薄的唇弯出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包睿好整以暇地回视着夏唯,慢悠悠地问,“还是市人大常委会第三十七次会议开幕这段儿?”

“包睿,”拿着指甲锉慢吞吞地锉了几下无名指上的指甲,夏唯垂着眼,吹了口气,“爷现在是蓝晨娱乐的副总裁,专门负责你们这批新人。”

“比起保障房怎么管理分配和他们预备什么时候把代表爷的人聚成堆开个会来,爷更关心咱们圈儿里的事儿。”

“影后苏晨与易经传媒续约,天王言以峥邀请歌坛小将彭越为下一场演唱会的嘉宾……”

好脾气地把版面从要闻版翻到娱乐版,包睿捡着头版里字大的标题念了两个,“夏总想听哪段儿故事?”

“呵!”一声轻笑像极了气极反笑,停下锉指甲的动作,夏唯眉梢带怒地盯着包睿,“爷想听哪段儿你都讲?”

“只要报纸上有。”

“很好,爷就想听蓝晨新人为搏出位不惜出卖肉体,认五十三岁投资商为干爹那段儿……”撑着办公桌边缘,半站起来的身子大幅度前倾,夏唯近距离盯着包睿的眼,“从《郾都日报》开始,每一份都得给爷念的一字不差。”

“包先生,请吧。”

“据知情人士透露,蓝晨娱乐新人为求上位抢角不惜多次自荐枕席……”

清越如冷泉一般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腔调,仿若读的不是他自己的绯闻,而是哪个不相干的路人甲乙丙家的风流韵事一般。

静静地听着一段接一段的绯闻段子,夏唯强自克制着欲要抽动的嘴角,以指节猛敲了几下桌面:“你就不解释一下?”

“夏总想让我解释什么?”放下报纸,包睿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腿上,漫不经心地回视着夏唯,轻嘲,“我怎么知道撞在我肩膀上的手到底是不是夏总的授意……”

“我又怎么知道这乍然而起的绯闻,到底是不是古昱跟蓝晨协议好的炒作手段?”

“古昱绝不会用这种手段炒作……”略显急躁的一声反驳,夏唯不动声色地掩下失态,复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姿态,“而且,我也不会默许旗下艺人内斗。”

于此,包睿全部未置可否,而是颇具审视意味地盯着夏唯,用他那一如既往的没有起伏的腔调问:“夏总很了解古昱?”

“你不是说我在追求他么……”从抽屉里拿出烟,叼了一根儿,点燃,夏唯优雅的吐了个烟圈,“我当然得多了解一点儿。”

“……”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包睿好心提醒夏唯模仿周博要敬业,“周博从来不抽烟。”

“呵!”是资料上显示吧?

访谈里他还说过他最喜欢的花是鸢尾呢,可是又有谁知道鸢尾其实是傅卿最喜欢的花?

咬着烟狠吸了一口,夏唯唇角飘着若有若无的冷笑,把烟雾吐向包睿,“包睿,扯远了没用……”

“该你听的,我一句也不会少说。”

“敬请夏总教诲……”包睿带着淡讽挑了下眉梢,“我洗耳恭听。”

“蓝晨对旗下艺人一直很人性化,不强制限制艺人的私生活,不干预艺人私底下怎么钻营,不强迫艺人出去公关,对于厌恶潜规则愿意自己努力的艺人我们也会根据实际情况提供最适合他的资源平台……”

“夏总,”打断夏唯的话,包睿提醒夏唯,“我已经卖身给蓝晨娱乐了,您大可不必对着我做现场版电视导购……”

“洗脑词还是留给下一批新人吧。”

“嗯哼,电视导购?”夏唯不yīn不阳地哼笑,“包睿,蓝晨有几则底线,我只跟你说这一次,劳烦你记清楚了……”

“以后再出现今天这种情况,爷不会像这次似的这么心慈手软。”

“第一,不准跟同公司的艺人内斗。”

“第二,参演公司策划或是投拍的影视剧时,拍摄过程中以及一系列宣传及炒作期间,不准私自接受采访,不准自作主张进行炒作。”

“第三,公司对艺人确实宽容,但并不代表公司喜欢不听话的艺人,蓝晨的艺人绝对不准出现未红先黑的现象,否则……”

骤然起身,慢条斯理地踱到包睿身边,夏唯俯身将自肺里游荡了一圈的烟雾喷在包睿脸上,“你就算有再多的干爹投资捧你,你也成不了国际影帝。”

英气清隽的脸挂着似嘲似讽的浅笑,勾人的桃花眼晕染着违和的强势。

挑着眼尾斜睨向突然令他莫名心急跳了一拍的夏唯,包睿兀然抬手揽住夏唯的腰,拿走夏唯嘴边的烟掐灭之后丢在雪白的地毯上,仰着头贴近夏唯的脸,掐着夏唯的死穴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干爹不行的话,我不是还可以对夏总自荐枕席么?”

“难道夏总强烈建议古导由我反串女主,不是为了捧红我,讨我欢心?”

“……”卧槽,这尼玛是夏小少爷附体了吧!

僵硬着本该柔韧的腰,夏唯微微往后仰了下头,避开骤然贴近的面孔。

再也绷不住一般,瞬间出戏,夏唯直起身子,臭着脸冷硬地提醒反常的跟妖似的包睿,“包睿,想要抹平这点黑历史的话,用了我承诺给你的人情就行……”

“不用跟鬼附体似的,突然窜出来吓人。”

“夏总的承诺得来不易,怎么能用在这种小事儿上……”心情愉悦地放开简直是要僵硬成竹竿子似的夏唯,顺手拿起桌上的报纸卷成一卷攥在手里,包睿站起身,得寸进尺地用报纸挑着夏唯的下巴,俯视着夏唯,“绯闻的事儿就不劳夏总费心了……”

“等我想好需要夏总为我做什么之后,再来叨扰夏总。”

失态

包睿现在连三流小明星都算不上,他这点小绯闻砸进精彩纷呈的娱乐圈里连个小水纹都没能溅起来。

无需蔄妮出手,蓝晨公关团队稍一运作,包睿的负面新闻便悄无声息地淹没在了层出不穷的新八卦里。

顶破天,小姑娘们聚在一堆儿的时候有可能会感叹一句:“哎!前几天《娱乐周刊》上登的那个叫什么的来着……”

“是不是上边那个大叔攻冰山受啊?”

“对对,就是那个,好萌有木有!”

所以包睿说的也没错——就这点儿连他的名字都没能让人记住的小绯闻确实不值当地消耗掉他用反串换回来的人情。

即便这个人情是白赚的,那也是人情。

*

2019年8月28号,经过近一个月的试镜选角、定角之后,蓝晨娱乐在夏氏集团旗下的锦江城宾馆三楼宴会厅召开记者招待会,举办《无尽仙缘》的开机仪式。

圈内有名的快嘴卓大嘴担任主持,介绍主要来宾。

出品人夏氏蓝晨娱乐总裁夏焱介绍《无尽仙缘》的大体情况。

总策划冀扬、导演古昱、演员代表司牧、郾都□□、嘉宾代表以及我大□□行业主管部门的领导相继讲话。

蓝晨副总夏唯以一手笔势狂放不羁的草书当场题写片名并宣布开机,郾都市□□、我大□□行业主管部门领导以及出品人夏焱一起撑机揭幕开机。

鞭炮齐名、礼花绽放、和平鸽飞上耀日蓝天。

一系列程序走完,送走拨冗前来参加开机仪式的一应领导,这才进入开机仪式真正的重头戏——答记者问。

金色的水晶灯吸附在高高的房顶,映射下瑰丽堂皇的光。

主席台上夏氏副总夏唯披着一套黑色正装居中而坐,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的平镜,斯文尽显。

导演古昱和投资商洛飞分坐在夏唯左右,同样的黑色正装却被他们穿出了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扎着马尾、形象向中性化发展的古昱左手边依次坐着易经传媒的一哥司牧、蓝晨娱乐新人李弈白和正当红的最佳新人宋丹妮,满脸笑容里裹着张扬深藏着戾气的洛飞右手边依次是编剧柯正、蓝晨娱乐新人包睿和江城。

无从否认,在这个圈子里论记性真没人比的过那些敬业的新闻工作者们。

卓大嘴才刚宣布到了“答记者问”时间,已然时隔一月、被蓝晨娱乐公关团队疏导埋没的绯闻事件便被台下《娱乐周刊》的记者在第一时间重新摆上了台面。

《娱乐周刊》记者小王如是问古昱:“在娱乐这个圈子里众所周知,古导最厌恶潜规则,甚至曾经因为冠华地产的梁总想要染指已故影帝周博而不惜赔付巨额违约金与美唯影视解约……”

“一个月前,贵剧组的新人包睿与洛先生在相拥离开夜场之后直接转道锦江城一事,或多或少,郾都各大小报社的娱乐版均有报道,而在今天的开机仪式上古导、洛先生以及包睿却均未缺席……”

“请问古导,到底是影帝周博对于您来说太过特别,还是迫于夏氏压力,您想解约却未能解约成功呢?”

小王一个问题问完,古昱冷了脸,包睿冷了眼,竞相酝酿着大招却都不及夏唯发招快。食指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麦,沉闷地敲击声经过环绕立体音响转换,变成了如闷雷一般的嗡鸣。

修长白皙的食指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夏唯身子微微左歪,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小王:“王记,您在提问之前提到周博时所用词汇也是‘已故影帝周博’,没错吧?”

“确实。”

“很好……”食指无声地点着桌面,夏唯操着不疾不徐的腔调,不见丝毫诚意的请教小王,“夏某愚钝,有件事儿没能想明白……”

“在王先生忖着诋毁周博与古导之间的友情和抹黑夏氏这种龌龊心思挖坑给古导跳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逝者为尊’这一传统美德……”语气微顿,夏唯慢条斯理地抬起右手,以食指指了指天,“又有没有想过也许周博正在上面看着你的所作所为……”

“还请王先生不吝赐教,为夏某人解惑。”

“夏副总,我是忠诚的无神论者。”

“哦?不巧,我是虔诚的有神论者,十分相信天理循环……”为证虔诚,夏唯一本正经地坐直身子对着天双手合十一拜,随后笑意盈盈地自问自答,“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我知道王先生身为无神论者必然不信因果不信轮回不信周博能够惩罚你的无礼,可我这个有神论者又坚信报应不爽坚信周博必然了悟这会场内的一切,这可真是让人为难啊!”微微皱眉,故作为难地沉吟片刻,转而散去云雾见蓝天,粲然的笑重新爬上夏唯的脸,“不如这样吧,咱们且看明天,看你是否会遭到已故影帝周博的惩罚,失去《娱乐周刊》娱记这份工作,如果王先生失去了这份工作,你从此也做个有神论者,给周博立个牌位,早晚敬上一炷香怎样?”

“哈!夏氏霸道果然并不是传闻……”那张平凡无奇的脸瞬间布满嘲讽,小王冷笑,“夏副总,您为了周博不惜当着我诸位同行的面谈神论鬼,赔上里子面子地威胁我这么个小娱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难不成就连影帝周博也是您枕席上的常客?看来蓝晨娱乐果然是圈子里最为污秽的地方,已经没有半寸净土了。”

“里子和面子那是什么东西?留着他们就能让我随心所欲地维护我们公司旗下艺人的声誉了么?”似乎并未听出对方言语里那满满的恶意,夏唯靠回椅背上,状若无辜地眨眨眼,“净土又是什么?能种出很多很多的周博出来么?”

“王先生,不知易经传媒有没有净土,有的话借给我一方,让我种几个周博出来,抢尽易经传媒风头,怎样?”

“嗤!夏副总,装疯卖傻也不能掩盖你和周博之间的丑闻……”

“嘘!王先生如此不遗余力地抹黑夏氏,诋毁逝者,简直太难看了……”食指竖在唇前,轻嘘了一下,夏唯脸上的笑逐渐变得肆意张扬,“不知是我夏氏开设公司占了王先生家的祖坟,还是周博的魅力一不小心勾走了贵夫人的心……”

“啧!如果我猜的都不对的话,那您如此敬业的精神真是连我都替易总感动了啊!如果易总月末没包个大红包给王先生的话,王先生一定要记得通知我,我帮你去跟易晟要。”

“……”小王被毫不按常理出牌的夏唯闹得脸色铁青,“不劳夏副总操心。”

“呵!谁说我在替你操心了?我明明只是对易晟比较感兴趣而已……”翻脸如翻书,上一刻还在肆意张扬地笑着刻薄,下一秒就于满脸的嘲讽中挂上了暧昧,夏唯说到易晟的名字时甚至极为回味般咂巴了下嘴,“王先生,爷虽然风流,但真不喜欢平凡款,所以说自作多情是种病,真心得治。”

《娱乐周刊》算是业界龙头,他家记者又或多或少的都有点优越感过剩,所以,夏唯最后一句话甫一落地,便有人忍俊不禁地发出了几声低笑。

记者小王脸色黑成了墨,滴着的黑水恨不能淹了这宴会厅,却不知为什么依旧□□地坐在记者席的最前排。

发泄净了心底的不满,夏唯敛尽脸上的嘲讽,端出一本正经的姿态,开始慢吞吞他挽回形象:“圈子里的人是如何评价我夏唯的,相信帅哥和美女们比我清楚的多。”

“蛮横、无礼、肆意妄为、风流成性……”挨个数着人们贴在他背后的标签,夏唯自我解嘲般耸肩轻笑,“我这浑身上下简直是哪儿哪儿都是缺点了。”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还真别说,连我自己个儿都觉得那些个词儿用的都太精准了。”

“是就是是,非就是非,我从没否认过我夏唯就是这么个操蛋人。”

“王先生,别说我刚才只是威胁了你一句,就是叫保安把你叉出去你也只能忍着……”微微扬起下巴,夏唯把夏小少爷以往的狂傲演绎的淋漓尽致,“因为我投对了胎,生来就拥有了肆意妄为、随心所欲的资本。”

“当然,我不可能那么做,因为我们夏氏从来都是讲理的楷模。”

“……”就算那小记者莽撞了,可才刚问个问题就被您挤兑成这样,你们夏氏可真是够讲理的。

不带丝毫情绪地扫了一眼《娱乐周刊》那个脸色变化系统近乎紊乱崩溃的小记者,架着黑框眼镜,一脸真斯文的司牧噙着笑轻咳一声,温声提醒假斯文的夏唯,“夏总,咱这是《无尽仙缘》的开机发布会,各位记者朋友想必行程排的都挺满档的,夏氏企业文化是不是能等下回再宣传?”

“抱歉,事关公司声誉和影帝的名誉,我们夏总刚才可能有点儿小激动……”卓大嘴适时接过话茬,“现在我宣布,漫话周博茶话会到此结束,现在重新回归《无尽仙缘》提问环节,哪位美人先来?”

“……”冷场,他卓淼居然也有冷场的一天!

卓淼咬着后槽牙做出夸张地惊讶表情,“居然没有美人要提问么?”

“大家不要有心理压力,有问题尽管大胆的问……”终于舍得把俄罗斯方块按了暂停,柯正抬眼看着底下记者,“我们夏总轻易不护短儿。”就是护起短儿来不是人。

“……”柯大神,您这是在说你们夏总不轻易护短儿,还是在说你们夏副总轻易不护短儿啊!

夏老三也就当场发个飚,夏老二可是会在背地里玩死你的好么?

他们差别真心巨大啊,十分迫切地求死个明白啊!

事实证明“知道的越多越胆怯”适用范围甚广,老油子们尽管心底在疯狂地吐槽,可还是明智地保持着沉默,只有新入行的勇士们才会天真单蠢、大无畏地打破这满室的沉默。

《郾都早报》家新上位的女汉子拿起话筒,问出了心底最深的疑惑:“听说夏总和周影帝关系并不怎么好,可是您刚才……”

“何止是关系并不怎么好,简直是八字不合……”对女人,夏唯永远都是优雅的绅士。

主动接下话茬,夏唯语调温柔地简直像是在对最爱的情人说话,“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他的欣赏。”

“周博生前是夏氏蓝晨的艺人,我是夏氏蓝晨的副总,不管我和他之间有过怎样的冲突,但,我都有责任和义务维护我公司艺人的声誉。”

“逝者为大,周博的话题还是到此为止吧,司影帝说的没错,今天是《无尽仙缘》的开机仪式,美人们不要再跑题了,还是问点与《无尽仙缘》有关的问题吧……”

“如果觉得怪柯的剧本没什么好问的,美人们关心关心我们的司影帝,宋美女,和我们蓝晨这几根绿油油的小嫩葱也是好的啊!”

之前被夏唯发大招岔开了话题,如今话题被夏唯重新导向正轨。

夏唯随后的和善姿态也成功地壮大了老油子们的胆子,于是,被暂时遗忘的绯闻话题再次被搬上了台面,并且问的更加直接:“之前见洛先生和包睿关系十分亲密,请问洛先生,您和包睿是什么关系?”

干爹

肆意妄为的二世祖,拿游戏当命的怪编剧,性情大变的古导演,阵营诡异的司影帝,从不吃亏的洛二爷,唯恐天下不乱的假呆萌,以及神淡定的终极面瘫。

把这么一群人同时放到一个碗里的时候,就注定了这次记者会血雨腥风一般的命运。

主席台上,作为话题中心的两个人——一个面瘫着精致的面孔,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姿态展现的淋漓尽致;另一个眼尾斜飞,神游着天外,似怒似喜的眸子将主人喜怒不定的本质暴露无遗。

看也知道,这俩人谁都没先开口回答这个同样在夏唯心底翻腾了好几个滚儿的问题的意思,提问的记者已然被他俩凉成了小鱼干儿。

夏唯歪过头,透过无框眼镜,饶有兴趣地看着洛飞:“洛总,对于您和包睿的关系……”

“其实我也挺好奇的。”

蓝晨现如今正跟易经斗的如火如荼,记者会上必然难逃刁钻问题。

蔄妮老早就整理好了最有可能被问到的问题,并弄了一份儿标准答案给这几位祖宗,就是在刚才上主席台之前,她还催着几位爷临阵磨了把刀。

然而,李弈白、包睿和江城需要顾及自己的经纪人,夏唯和柯正也不会闲的蛋疼地轻易去挑战蔄女王的脾气,可洛飞洛二爷那就……

眼见着洛飞在他的一声追问后收回了在天外神游的心思,夏唯不由端正了姿态,揣着甚至比台下记者还要八卦几倍的心思,笑意盈盈地等着洛飞的回答。

“啧!嘴下留情!千万不要胡乱猜测,家里的夫人可是彪悍的很,她发起飙来我可招架不住呐……”洛飞果然没让大家失望,开口就是一记劲爆的猛料,而他提到家里夫人时包睿那别具不满的一眼更是将众人的八卦心思推上了燃点。

就这样,洛飞似乎还嫌料爆的不够足,紧接着就又慢悠悠地加了一句,“睿睿啊,他是我干儿子,我们的关系可是再纯洁不过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多想。”

“……”

从二十年前开始,干爹就绝壁是个敏感得不能再敏感的称呼了好么?

您这哪儿是怕人多想,分明是明摆着想让人死命往黑里写吧?

分明心里清楚洛飞和包睿指定一清二白,可不知是不是养精蓄锐多时的夏小少爷buff又突然跳出来作了祟,夏唯瞬间情不自禁地在嘴角噙上了冷笑,毫不掩饰地以八卦又嘲讽的冷眼睨向了与他隔着两个人的面瘫包睿。

“咱这是《无尽仙缘》开机发布会啊!”早就听说他们副总一直在追求包睿,卓大嘴生怕他们这个嘴角已然挂上冷笑的副总因为吃醋再打一把不合常理的牌出来彻底搅了自家的场子,忙不迭的以更为亢奋的姿态截断了夏唯开口的可能,不带喘气地快速提醒进入亢奋状态的记者们,“帅哥美女们一直冷落着咱们的柯编剧和古导演真的好吗?”

*

纵览主持生涯十五载,再刁钻的嘉宾他都遇到过,再大的场面他也都见过,可卓淼从来没像今天这么虚脱过,今天这还只是一场小小的开机仪式而已!

对于今天台上这几位大爷,他以后还是能绕道就绕道吧,要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脱水而死,还不带算烈士的。

揣着无比心酸的内心os,卓淼宣布完开机仪式到此结束,立马默默地拖着他那坨明显严重脱水的肉躲进了后台。

可人倒霉了喝口水都能塞牙,甫一进后台卓淼就被闪瞎了钛合金狗眼。

在离他十三米的地方,手半揣进裤袋里、叼着烟靠在墙上的骚包副总,慢吞吞地伸出腿横在过道上拦住了新人包睿的去路,并如招蜂引蝶的花儿似的对着包睿小蝴蝶绽放了招牌的诱惑笑。

看副总那势在必得的态势奸/情绝壁得就地迸发啊,类型还尼玛妥妥地得是强制爱!

趁着还没被副总发现本能地屏息放轻脚步,卓淼从没像现在这么嫌弃过自己偏丰满的体型。

恨不能把自己变成透明的一坨,卓淼只能尽量缩小着存在感,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地溜边儿躲进了最近的那间更衣室……

在这个圈子里,那绝壁是多看多错,少看少错,不看不错,我还是先睡一觉吧!

包小哥,您自求多福,我一路血雨腥风,能有今天真心不容易,我会在梦里祈祷夏副总对你温柔一点儿的。

*

神明听到了卓淼的祈祷,夏唯对包睿简直是温柔到了极致。

温柔地把烟雾近距离吐到了包睿脸上,温柔地把他抽了半截的烟送到包睿嘴边,夏唯靠着墙以鲜见的不咸不淡的语调体现着他对包睿的体贴:“抽口烟,定定神儿。”

“……”

大概是因为这人对周博的维护,虽然眼前晃着地还是周博葬礼那天那枚艳红色的袖扣,心底却莫名少了初见它时那份怒意。

白皙的指尖捏着典雅的袖扣饶有兴趣地把玩了两下,包睿微微低头含住唇边的烟,吸了一口,平静的目光里不自觉地晕染上了三分探究,“夏总有话尽管直说,我不喜欢绕弯子。”

“等夏总说完了,我也有个问题想请教下夏总。”

“嗯哼!”缩回空了的手,掩饰性地推了下眼镜,夏唯故作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驱赶着被人叼走烟的尴尬收回横在走廊上的腿,站直身子微微扳回一点儿海拔上的劣势,不甘于示弱地往前踱了一步,挑眉以微乎其微的高度优势俯视着倚在对面墙上的包睿总算找回了惯有的强势,“爷提没提醒过你,蓝晨不需要未红先黑的麻烦艺人?”

“提醒过,夏总的原话是——”

“第三,公司对艺人确实宽容,但并不代表公司喜欢不听话的艺人,蓝晨的艺人绝对不准出现未红先黑的现象,否则……”咬着烟悠然地嘬了一口,包睿骤然站直了身子,倾身贴近夏唯,微不可查地弯起唇角重现着夏唯曾经的举动,把那口同样在肺里旅游了一圈的烟喷到夏唯脸上,“你就算有再多的干爹投资捧你,你也成不了国际影帝。”

满意地欣赏着夏唯那瞬间皱起来的眉心,包睿愉悦地加深唇边的弧度,低声问夏唯:“夏总,被人喷一脸烟雾的感觉爽不爽?”

“……”这就是传说中不声不响地记你仇,静等机会出现再下死手的那种蔫儿坏吧?

近在迟尺的脸印在夏唯眼里,除了精致严肃之外,兀然间多了好几枚鲜活的标签——小心眼儿,恶劣,好记星人……

不能退,退了就愈发暴露了死穴。

不能进,再进就超出了他的心底承受底线。

夏唯木着笑容尽失的脸,抬手轻拍包睿的脸颊:“记得不错,学的也挺快,行动力更是很不错,一个月就把难搞的洛二爷弄成了你的干爹,有钱途……”

“但是,美人显然把爷的话全当成耳旁风了啊。”

“怎么敢?”

“呵!可美人已经忘了爷的警告了……”拇指滑过略尖的下巴,收拢五指,夏唯捏着包睿的下颌,似笑非笑,“是不是以为爷……”

“喜欢了你七八年了,不舍得把你怎样,嗯?”

“不要总是把对玩具的占有欲说成是喜欢……”握住夏唯的手掌略一用力卸开捏在他下巴上的力道,余光扫过yīn影处那个笑成花一样的男人,本欲松开的手突然改成紧握,攥着夏唯的手一起绕到夏唯身后,隔着夏唯的手掌搭上了那曾经惹得他喉结造反的腰,把人带向自己,贴着夏唯的耳朵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语调毫无起伏地道,“别动,今天算你还我一次。”

“爷什么时候欠你了?”挣了挣被扭在后背上的手,夏唯以余光扫了一眼躲在yīn影里看戏的洛飞,耐着满心的不自在,以自由的左手撑着墙,做了一个接吻的错位动作,“给我个解释。”

“还是说,当完这次挡箭牌,我欠你的人情就清了,嗯?”

红润的唇透着肉感独有的光泽,与他的唇近在咫尺,包睿甚至闻到了夏唯口腔里那淡淡地烟味儿。

面瘫着的脸下,瘙痒兀然成了片,包睿用自小从他包倪爸爸和太师父那里学来的吐纳方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一片平静地点夏唯:“我已经在夏氏给夏总当了三个多月的挡箭牌了,你只给我当这么一次就跟我谈人情,多伤感情?”

“私以为感情越伤越牢固。”

“谬论。”眼底泛着笑意反驳完,见洛飞已然拿着拍满照片的手机离开了后台,包睿从容自若地松开夏唯,后退了一步,不等夏唯再问,便主动坦言道,“洛飞不是我干爹,是我后爸。”

“我以为夏焱早就告诉过你了。”

“!”影帝级的演技也不免出现了裂痕,夏唯装不来早就知道的样子,只能恰到好处地敛起失态,哼笑,“二哥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从夏唯口袋里摸出烟,又点了一根儿,包睿仿若丝毫没注意到夏唯的失态一般,把烟盒重新装回夏唯口袋里:“夏总还有其他要指点的么?没有的话,该换我问夏总了。”

夏唯没好气地哼笑了一声:“我有权选择不回答。”

“不是什么机密问题,纯粹是想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包睿咬着烟,微微眯起眼,“夏总为什么会因为有人诋毁周博那么失态?”

“爷说过了,爷天生护短儿,谁让他是蓝晨的艺人呢……”紧了心底的弦,松了脸上的神情,夏唯浑不在意地耸了下肩,转而挑起眉梢反问,“爷也挺好奇,你家干爹不出来抓奸,只是拍几张照片就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自然是变态的占有欲作祟,想要拿照片回去绝了我妈那份儿替**着的心,让我妈从此以后心里只有他一个人……”谈及自己的亲妈和后爸,清亮的声音里似乎并没多出什么额外的情感,包睿眯着眼,仔细地盯着夏唯的神情,“再问一个问题……”

“夏总在记者会上的失态,到底有几分是为了周博的名誉受到了诋毁,又有几分是想要维护你的新猎物,为博加分冲冠一怒为了蓝颜?”

“不管为了谁……”蓝颜他大爷,爷是为了爷自己。“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说……”

“美人这是突然知道了爷的好,过来跟爷这儿吃醋表心意来了?嗯?”

“醒醒吧夏总,大白天的别睡了,我纯属好奇而已。不过——”包睿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对着夏唯露出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夏总的腰手感不错。”

仙子

苍松翠柏,云雾缭绕。

万仞高山上,仙子凌空而立,白衣胜雪,剑指苍天,铮铮傲骨汗煞了无数须眉。

剑眉被修去了些许锋锐,柔和了独属于男人的凌厉。

高亮粉修饰了面部冷硬的棱角,添了些许女人的柔和。

清风拂过,乌丝飞扬,百褶罗裙随风摇曳,一条玉带束出了细窄的腰身,柔美尽显。

呆滞地盯着墙上那幅巨幅海报,夏唯无比的……风中凌乱。

大哥夏勋疼他,疼的没有原则。

听他说他对包睿是真的用了心思打算修身养性认真追之后,大哥夏勋就对他和包睿的事儿越发上心了。

上次为了促成包睿反串事件,他曾经当着二哥夏焱的面跟大哥夏勋十分热切地表达过强烈的期冀之情,但,曾经表达的有多强烈,如今他就有多悔不当初。

大哥夏勋把他那番表现全都当了真,以为他真的是一门心思地惦记着包睿,惦记着包睿的女装摸样,所以,《无尽仙缘》的海报底稿一出,大哥夏勋便悄默声地找人在自己家里给夏唯预备的那间房墙上彩绘了一幅他个人认为最美、最耐看的包睿仙女图,并不容拒绝地把夏唯召唤到家里小住,满心宠溺地送给夏唯了好大一份儿惊喜,惊得夏唯小朋友都呆了。

包睿的女装扮相美么?

夏唯由衷地说:“美,很美。”

但是再美,也架不住那是个男人,更架不住每天睁眼都有一个等人高的、被画的栩栩如生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对着你角度不变地放冷箭丢眼刀子啊!

在夏勋那小住了一个星期,夏唯再也顾不上大哥夏勋因为不满他才来没两天就要离开而释放的低气压,顶着黑眼圈冲回了二哥夏焱家。

本来想到夏焱家补眠的,可一推开卧室的门,别说被惊飞了的睡意,他想就此死一死的心思都有了。

二哥夏焱竟然比之大哥夏勋更甚。

卧室里再不复曾经的清爽简洁,雪白的墙被糟蹋的体无完肤。

比之大哥夏勋家墙上那副更显冷傲的包睿仙子傲然浮于墙上,真的是浮,因为二哥显然是先让人雕刻完再上的色,直接给他整了一套环绕立体包睿仙子,真是无死角地确保了夏唯不管身处卧室哪个方位,选择怎样的站位,或是以怎样的体位,都能抬眼便见包睿那立体的五官,睁眼便能欣赏包睿那各种曼妙的身姿。

任谁在这种环境里睡觉都得疯,被两个弟控争宠给整得闹心无比的夏唯只能黑着脸悻悻地回了自己的家。

*

时经四个多月近五个月的时间,在他完全适应了夏小少爷的身体、大体镇压了夏小少爷buff的同时,夏唯也摸清了夏小少爷的全部资产。

夏小少爷名下房产无数,但,或许是夏小少爷曾经常住的几处不是离大哥家近就是离二哥家近,怕那些地方已然遭了大哥二哥的毒手,又或许单纯只是雏鸟情节作祟,离开夏焱家之后,夏唯本能地把车开到了他睁眼变身夏小少爷那个早上所在的那处公寓。

公寓里窗明几净,夏唯只当这是原来的万能私人管家现在的精干助理毫无瑕疵可言的周到服务。

总算没了包睿女神强/奸他的眼,夏唯舒了口气,堪称迫不及待地踢了鞋上了床,睡觉补眠。

可那个天杀的,居然连做梦都不放过他!

2019年9月14号,下午三点,被海报包睿折磨的起床气大盛的夏唯先生在kingsize的白色大床上抱着被子滚了一圈,兀然一个鲤鱼打挺,弹身跃起,抓着乱糟糟的头发、赤着脚进浴室冲了个凉水澡后,黑着脸揣着满腹地暴躁直奔了坐落于城南郊的蓝晨影视基地。

他、要、探、班!

*

蓝晨影视基地,顾名思义,与蓝晨娱乐同属于夏氏集团。

身为蓝晨的一哥——影帝周博的时候,他曾经来过这里无数次——拍戏、探班,为了赶戏时方便休息,他还在这附近置了一套小两居;但成为蓝晨副总夏唯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出现在这里。

看着熟悉无比的场景,夏唯心底兀然生出了些许近乡情怯之感,这种情绪连他回家、回他跟傅卿幽会的那处公寓时都不曾有过。

他喜欢演戏,演戏是他的命,可惜,夏小少爷只喜欢演戏的人。

或许该庆幸,现在的他还可以拿新的生命演绎生活,不用怕入戏太深不能出戏,只需要担心不够入戏就够了。

而对于他来说,入戏从来都是信手拈来的东西。

架上足以遮住半张脸的遮阳镜,按下按钮升起车门,夏唯慢条斯理地从他那辆惹眼的亮黄色跑车上下来时脸上已然扬起了夏小少爷的招牌笑。

记得大嫂跟他念叨过,《无尽仙缘》的拍摄场地在一号片场。

跟传达室老大爷问清楚了今天都有谁在片场后,把剩下的冷、热饮和小点心丢给以召唤兽姿态飞奔而至的助理运去一号片场,夏唯拎着才刚特意挑出来的四杯奶茶,噙着笑晃晃悠悠地踏上了他所熟知的那条yīn凉小路。

小路连着三号片场的后门,出了三号片场的正门就是一号片场。

片场里的锁于他而言形同虚设,曾经他还是个孤儿的时候,为了弄钱给傅卿,给他那个寿短的弟弟买灌肠吃买小豆冰棍吃,他没少拿着铁丝去捅福利院旁边那个小厂子偏门上的锁头进去偷废铁。

他已经不记得那个小厂子是做什么营生的了,可还记得当时那个看门的老大爷。

那个老大爷是菩萨心肠,捉到他淘气也只是吹胡子瞪眼地训两句,从没动过手。

再后来,老大爷知道他偷废铁只是为了给弟弟妹妹买吃的之后,便老远见着他就开始眯着眼假装打盹儿……

那真是个可爱的老头儿,可惜还没等他报答他,他就驾鹤西游去了。

待夏唯回忆完被锁和门口老大爷勾起来的往事,人已经进了三号片场里边。

在三号片场拍内景的剧组集体飞东洲拍外景去了,三号片场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各种道具、器材和一间临时搭建的豪华卧室。

为了拍摄方便,豪华卧室只搭了半个房顶,门半开着,从夏唯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见半扇白色的欧式门。

绕过不知道哪个小童星带过来的西瓜儿童折凳,夏唯不紧不慢地擦着墙边走着,欣赏着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道具,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琢磨着稍后该怎么慰问一下亲爱的包睿仙子才能解他连日来的心头之“爱”的时候,就听见一道明明并没听过多少次、却本能地觉得各种熟悉的清亮嗓音刻意压低了两个八度的半句深情无限的感叹:“……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啧!

夏唯立马饶有兴趣地挑起了眉,并十分好(ba)奇(gua)地摸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隔着门缝偷偷往里瞄了一眼。

不是海报上的雪白罗裙,而是一身黑色的劲装,腰间佩着掌宽的金色巨剑,乌黑的发被编着金丝的黑色发带板板整整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从发髻上滑落,垂散在莹润透白的脖颈上……

神奇的造型师硬是把一个英气十足的爷们修饰出了亦男亦女的、中性美的线条。

真美。

只可惜,这美人是男的。

只可叹,这美人手里拿着超清薄的智能手机,指间夹着烟,站在了充满现代化气息地豪华卧室里,若不然,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足可以让人把他当成是行走于夜间的勾人精怪了。

轻手轻脚地从门后闪身而出,夏唯坐在西瓜儿童折凳上,眯起眼,如同收看八点档似的,开始喝着他的咖啡奶茶收听包睿广播台的广播:“要不是你学艺的时候光顾着谈恋爱了,我也不用没头苍蝇似地乱找。”

“我不管,你得再给点提示。”

“我早就认定他了。”

“是的,我非找着他不可。”

望夫

在包睿心里,冷静、理智、吝啬,这三个标签一直贴在包倪爸爸身上,从未褪色。

此吝啬并非是说包倪爸爸恋栈身外之物,而是他说话实在吝啬的很,不是他寡言少语,而是说的话太过于精炼节俭。

毫不夸张地说,一件事如果能用两个字表述清楚的话,那么包倪爸爸绝对不会用三个字。

也许,这就是包倪爸爸声名远扬的真相,毕竟找人问卜除厄的都更相信那些话说的高深莫测,令人似懂非懂的高人。

当然,包倪爸爸没有太师父那么无聊,此番高人姿态并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而是他天性如此。

在自以为没人的地方,一通面瘫之间特有的撒娇,包睿终于撬开了包倪爸爸的金口,得到了一句极度模棱两可、极度莫名其妙的提示:“包贝贝,转身。”

是的,包贝这个名字伴随了他整个童年,而且,直至现在他的包倪爸爸还是喜欢恶趣味地叫他包贝贝。

严肃冷硬的面瘫脸瞬间挂了无形的黑线,包睿顶着绝对下垂了1°到3°的眼尾嘴角,依照包倪爸爸的话回头一看:“……”

黑色浅v领t裇,宽松的红色休闲大裤衩,一双夹脚指头的小牛皮凉拖,脚边放着一个36℃的外带袋子。

自从上次开机仪式之后便在他眼前莫名消失的那个人,如今正如同捧松果似的、双手捧着一杯36℃的招牌奶茶,红润的唇咬着杏黄色的吸管,坐在西瓜儿童折凳上看着他,眼睛染着亮晶晶的光……

看着夏唯那两腮一缩一缩吸奶茶的样子,竟然莫名觉得有些纯真可爱,他一定是刚才回头的方式不太对。

面瘫脸上完全没有被人窥见秘密的尴尬或是羞恼,包睿心里腹诽着自家包倪爸爸的恶劣,收起手机,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到夏唯身前半步远的地方站定,低头俯视着逐掩起亮晶晶的光、恢复了平常那副惹人厌样子的夏唯,不着痕迹地扫过修得很是整洁的透着肉粉色的指甲盖,欣赏着圆润细嫩的脚趾头:“夏总,您这是在这儿cos涂山氏女呢?”

“?”仰起头,眨眨眼,夏唯松开吸管,“请说人话。”

“呵!”情不自禁地对着夏唯的脸颊伸出手想要使劲捏一捏,可才抬起手便被心底对周博的那份强烈执念给矫正了轨迹。

不着痕迹地把手放在自己个儿的后脖颈上,捏了两把,包睿眼底藏着几不可见的笑意,“《史记·夏本纪》,‘夏后帝启,禹之子。其母涂山氏之女也。’”

“……”

禹的儿子的妈,那不就是……

坐在山头直到变成一块石头也没能把自家爷们儿望回家的那、个、么。

这是在调戏他望的是夫,还是在暗示他就算变成石头望上四千年也不可能得到他的回应呢啊?

不管是哪层意思,都望你妹的夫啊!

包睿的调戏成功引爆了积压在夏唯心底的暴躁,夏唯先生的内心os决绝地踏上了炸毛跳脚的不归路。

“夫?”意味不明地一声反问,声音里甚至带着笑意,从中听不出半点不满。

夏唯垂着眼,不紧不慢地从36℃外带袋子里挑出特意带给包睿的那杯鲜榨榴莲汁,仰起头,目光肆意地在包睿腰间、胸前以及脸上打了个转儿,唇角勾起迷人的笑,殷勤地把奶茶举到包睿嘴边:“这不明明是妻嘛……”

“媳妇拍戏辛苦了,来,喝口果汁补充一下维生素。”

“……”死性不改不过如是。

没理夏唯从口头上占去的便宜,包睿低头咬住吸管,面不改色地吸了一口平时绝对不会碰上一下的果汁,忍着胃里的翻腾,接过果汁杯子,后退了一步,“夏总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找你。”

“你找我?”

据夏小少爷记载,包睿不吃榴莲的啊!

非常没有成就感地看着包睿一口一口、优雅地喝着榴莲果汁,夏唯恹恹地伸直了腿,一晃一晃地摇晃着脚,拿着乔,十分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儿?”

“我想在圈子里找个人。”

娇都撒了,包倪爸爸也没透露半点讯息给他,还趁机耍了他一道……

看来,包倪爸爸的金口是难以撬开了。

不知是不是有人从中做了梗,从老爷子那儿借来的人调查了四个多月,也始终没有什么进展。

以免越拖越难以辨别那个演技出神入化的男人,包睿不得不开始借用外人的力量,“所以找夏总还欠我的人情。”

“嗯哼!我以为你的人情爷早就还过了啊……”抓着包睿腰间的剑,借力起身,夏唯躬身去拎地上的36℃外带袋子,“锦江城,三楼宴会厅后台,我可是配合你给洛二爷拍了不少照片呢。”

视线不受控制地黏在夏唯那翘起的屁股上,包睿喝着他最为厌恶的榴莲果汁,平复着心底那股子越发让他觉得匪夷所思地躁动,不紧不慢地回道:“如果那算是人情的话,以后公司里的烂桃花只能夏总自己处理了。”

“……”你妹!

拎着外带袋子转身,夏唯轻挑地捏住包睿的下巴,贴近那张被化妆师画的雌雄难辨的脸,轻咳一声,清了清莫名有些发紧的喉头,“啧!只要你跟爷也撒个娇,爷什么都能答应你,何必威胁来威胁去的,显得多生分?”

早已掐准了夏唯的死穴,包睿如今非但不再如开始那般厌烦夏唯地各路调戏,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戏谑地主动喂夏唯吃上一口豆腐。

依他近来的经验来看,喂一口,这家伙就能老实上好几天。

往前一步,主动攥住捏在下巴上那只手,鼻尖近乎贴上了夏唯的鼻尖,包睿面瘫着脸低笑:“爷,帮我找一找五月一号到三号之间出过意外的艺人,嗯?”

“……”吐气如兰不过如是,但人家吐的气像兰香,他吐得全是令人蛋疼的榴莲味。

而且用这种难辨平仄的语调撒出来的娇,真不是凡人所能hold的住的。

不动声色地把被那张脸晃得莫名砰然心动的心思挫骨扬灰,藏起反常不着痕迹地缩回已然被包睿的掌心烤成碳烤蹄子似的手揣进裤袋里,夏唯晃晃悠悠地往三号场外边走着,噙着笑故作为难地应了声,“美人真会给爷出难题……”

“爷尽量帮你找找看吧。”

*

夏唯和包睿一前一后进了一号片场。

眼尖的江城立马拿着一杯柠檬汁迎了过来,柠檬汁明明是递向包睿的,江城的眼睛却一直在瞄着夏唯。

顶着包睿那意味不明的目光,夏唯似笑非笑地睨着江城轻笑了一声,拿哄小猫小狗的调调撂下一句:“你俩聊,不准内讧啊。”

便丢下“新欢”与“旧爱”,朝对着摄影机小屏幕反复挑才刚拍下那些镜头里的瑕疵的古昱走了过去,手里拎着的正是特意带给古昱的木瓜味奶茶。

古昱孤坐在椅子上,那认真的态度着实让人心疼。

拿脚把马扎挑到古昱旁边,夏唯坐到马扎上,把木瓜味奶茶塞进古昱手里,声音都比平常多了一丝温柔:“古导,喝点东西歇会儿?”

诧异地扫了夏唯一眼,皱眉辨清了奶茶的口味,古昱这才接住奶茶杯,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总要找点事儿做。”

“……”劝不得,说不得,他早就没了做这些的立场。

看着故友憔悴的侧脸,笑着掩过心底翻涌的复杂,夏唯扬声招呼正准备用热毛巾敷眼的司牧,“司大影帝,过来喝杯奶茶?”

虽说司牧跟他俩的关系不像他和古昱之间那么铁,但好歹也是四年的同窗同学。

本想拉个人过来陪古昱说说话,纾解一下古昱积郁在心底的悲伤,可这一近距离看金丝眼镜下那双兔子似的眼,把人算计进剧组的夏唯心里还是挺过意不去的。

司牧的眼睛高度近视,又过于敏感,拍戏时长时间戴隐形经常把一双眼睛弄的红彤彤的。

正因此,司牧成名之后便鲜少接古装戏,多是接一些可以大大方方地戴眼镜的角色。

这一次,说到底还是被他给算计了。

挑着眉梢轻啧了两声,夏唯想起以前古昱兜里常揣着一瓶特效眼药水,他连夜赶戏的时候古昱总要给他滴上两滴缓解疲劳,便情不自禁地道:“古导不是有特效眼药水么,别不舍得,快拿出来给司影帝滴两滴吧,瞧……”

对上古昱那瞬间定在他身上的视线,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

不着痕迹地复活僵化的笑容,夏唯慢悠悠补全了刚才的感叹:“瞧司影帝那双眼睛都红成那样了,看着怪可怜的。”

“你怎么知道我有特效眼药水……”朽木气息里悄无声息地滋生着春芽,古昱一瞬不瞬地盯着夏唯,并没给夏唯岔开话题的机会,“这事儿除了周博没人知道。”

“我就是听周博说的。”

“周博不会跟你说这些。”古昱不自觉重咬了“你”字的读音,并补充道,“漫说你跟周博关系不好,就算是关系好周博也不会对你说这些。”

左脚鞋尖拨弄着右脚鞋尖,夏唯垂着眼,藏着眼底的真实情绪,懒洋洋地“啊”了一声之后,腔调里多了几分不耐烦:“周博跟我二哥说的时候我顺便听见的,怎么,有问题?”

“你……”古昱本还想继续追问,不想却被包睿截了话头,“古导,我爸爸今晚九点的航班到郾都机场,他大老远从旧金山飞回来我得去接机,如果司哥休息够了的话咱能不能接着拍下一场……”

“早拍完也好早收工。”

*

不管包睿因何替他解围,夏唯在心里由衷地表示感谢,并好心暂时在心底那份儿未完的“消遣包睿”行程上划了条黑杠。

怕再露出马脚,夏唯再不敢继续跟古昱攀谈,把马扎换成了椅子,耐着心痒认认真真地看着司牧和包睿对戏。

不得不说,包睿的演技真的是让人……不敢恭维。

夏唯想,如果非要找个词形容一下的话,估摸着满本词典里也就能找出一个词来——惨不忍睹。

真真儿的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到夏唯恨不得立马把包睿揪过来,给他开一锅小灶。

一遍又一遍的ng,古昱嗓子哑了,夏唯的耳朵也起茧子了,导致ng的问题人物——包睿却依旧面不改色的,被连累地司牧亦依然挂着温和的笑,不见丝毫火气。

明明只是喂个药,关切的表情有那么难摆出来么?

夏唯微微拔高腔调,戏谑:“包睿,你就不能把司牧想成你那块心头肉么?”

得!

表情有了,手抖了。

不忍直视地别开脸,夏唯十分无语地向古昱致歉:“给你选了这么一个女主,真是委屈古导了。”

“无所谓,我本身就是冲着包睿来的。”古昱说得直白。

“能得到古导青睐,真是包睿的造化。”

于此毫无营养的话题,古昱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

扬手示意黏在夏唯旁边的江城去补妆,古昱刚要冷不丁再问夏唯一遍:“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有特效眼药水的。”

却不想包睿突然捂着肚子瘫坐在了地上:“抱歉,我得去趟医院。”

VIP章节 1

☆、就诊

一干人等的目光都投向了给包睿送过柠檬汁的江城,可江城那满脸的无辜不像假的。

眨眼间的功夫,包睿额头就冒了一层的细汗,顾不得再去研究谁才是罪魁,夏唯冷睨了江城一眼,三两步上前接住被司牧架起来的包睿,皱眉问:“你助理呢?”

心安理得地把全身重量转移到到夏唯身上,包睿下巴压着夏唯肩膀,状若虚弱地半眯着眼:“没有。”

“啧!我们蓝晨有这么刻薄么……”沉寂多时的夏小少爷buff不合时宜地复苏了那根已然被封禁多时的弦,喷洒在颈侧的温热呼吸撩拨着最为原始的躁动,险些惊得他出了戏。

极力控制着僵硬的手臂搂住包睿的腰,夏唯歪头躲过不住撩骚着他耳廓的发丝,维持着夏小少爷该有的风流,低声调笑:“我说美人,爷抱你?”

“不用。”

“可你已经投怀送抱了啊……哎呦!疼!”包睿的下巴颏儿在他肩膀上动了动,夏唯忙不迭夸张地矮下肩膀,趁机拽着包睿的胳膊环在自己个儿脖子上,解除了先前那令他肝儿颤的暧昧,“得!您真是我活祖宗。”

“那还不好好搀着。”

“德行吧你!”好气又好笑地架着包睿走了几步,夏唯弯起唇角跟古昱告辞,“古导,你们继续忙你们的,这完蛋货交给我这个闲人就成了。”

*

蓝晨影视基地有医务室,不过医务室的大夫多是精通跌打损伤的。

瞧着包睿捂着肚子一副内伤的德行,夏唯忖了忖,还是直接把人给丢上了自己的跑车,就近找了家医院。

医院是私立的,自负盈亏,收费之贵可想而知。

夏唯不差那几个钱,他看中的是从七院跳槽到这里的一个大夫——嘴严,医术高明,不过有点财迷。

大夫名字叫胡力,面相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据说是个海归的博士,生了一双很是狡诈的狐狸眼。

到了医院,还没等检查,包睿就先去了卫生间。

夏唯趴在雪白的办公桌上,捏着写满了天书的几张单子,似笑非笑地端量着胡力:“我说胡医生,你医术够高明的啊……”

“就匆忙扫了我家美人一眼,就能开出这么些检查项目来,啧,五体投地!”

“夏先生带过来的人……”胡力推了推眼镜,意味深长地看着夏唯,“不就得检查这几项么?”

“我看今天这个美人被你折腾的挺凶啊……”胡力眯起眼,去拿夏唯手里的单子,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指尖刚好十分不经意地碰了下夏唯的指尖,“不会脱肛了吧?那我得再加针麻醉剂和一针硬化剂……”

“哦,还有注射器。”

“……”他错了,他和夏小少爷的朋友网居然不止蔄妮那一个交叉点,只是,眼前这个财迷中透着蛋蛋的猥琐感的家伙真的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风度翩然的精英胡医生么?

以第三视角去围观自己的好友果然是一种十分玄幻的体验啊!

既然脱肛信口能来,那么之前他辨认了半天也没认出来的那俩字该不是指检吧?

问都没问就下这样的检查单,这还是他所熟知的那个干练专业的胡主任么?

嘴角就像得了帕金森综合症似的,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不仅是胡力的形象反差带给他的冲击,夏唯也实在无法想象包睿那个面瘫被胡力眯着眼要求脱裤子指检的情景会是怎样:“胡医生,你太龌龊了……”

“我家这美人可能只是不小心吃了什么清肠的药。”

“夏先生,你太禽兽了,想清肠大可以给他灌一灌么,既情趣又安全,何必这么折腾人……”面不改色地接下夏唯的“赞美”,胡力不赞同的摇头,“那么个柔弱美人,你怎么舍得给他吃泻药啊!”

柔弱……

无语地围观着精英抽风,夏唯脑子里情不自禁地跟着回想了下“柔弱美人”的形象——

还真别说,女装的包睿英气又漂亮,正经刚好是他欣赏的款型,也许之前的躁动正是那身女装的过?

啧!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晚上可以去找个美女……呵!

残留在心底的躁动yīn影无声消散,改变身体形象计划似乎又有了曙光,夏唯的笑里瞬间添了无边神采:“你够了啊,别把爷的美人吓跑了。”

“吓跑了刚好换新的……”不忍直视夏唯那提到美人就瞬间满血的德行,胡力垂下眼漫不经心地重新写着检查单子,“你夏小少爷不就喜欢常换常新么?”

真搞不懂夏小少爷和胡力是怎么勾搭上的,难道就因为夏小少爷常带着被他禽兽过的骚年过来检查,胡力就跟夏小少爷成朋友了?

这不科学啊!

胡力那颗心就算不是冰山,那也得是冰镇矿泉水——凉着呢,怎么可能跟患者“家属”轻易成为朋友?

半眯起眼,探究地打量着胡力,夏唯指尖不紧不慢地点着桌面:“你没听说爷最近定性了,开始走专情路线了么?”

“嗯?专谁?”

“刚才那美人怎么样,美吧?”

“美。”喜笑颜开的胡医生颇为莫名其妙地板起脸,意味不明地盯着夏唯不带丝毫诚意地敷衍了一声,推着鼻梁上的眼镜不咸不淡地问在夏唯身后站了好一会儿的包睿,“觉得哪儿不舒坦?”

“恶心,腹泻……”眼底泛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慢条斯理地坐到夏唯让出来的椅子上,包睿淡然地盯着胡力的眼,那视线似乎已然直透了人心,“头疼。”

“先验个血,做个ct吧,哦,还得验一下排泄物……”恍若毫无所觉,修炼成精的胡力架着眼镜一脸精英样,神色从容地刷刷几笔,把新开的单子递给夏唯,“夏先生,请你去交钱。”

只是,夏唯才刚转身离开门诊室,胡医生就卸下了伪装。

身子后仰,胡力靠着椅背,满眼蔑视地盯着包睿,嘲弄:“刚才忘了问,包先生出现这种症状之前肛/门有没有被异物进入过?”

“……”

“不好意思说?这样吧,看在小幺的面儿上,我免费给你做个指检……”胡力往手上套着医用手套,边往旁边的隔间走,边道,“指检之前得先洗一下……”

“过来,脱吧。”

“不用那么麻烦……”包睿端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撩上一下,“有折腾我的功夫,胡医生不如直接去讨好夏总……”

“我猜,之前夏总那么风流,也没闹出什么死命纠缠的恼燥事儿来,胡医生功劳不小吧。”

*

“您可真行,榴莲过敏您也不早说……”夏唯把车倒出停车场,斜睨着包睿,“偏等着爷把钱交完了你再吭声……”

“夏总还差那几个钱?”

“败家媳妇,勤俭是咱们的传家宝好么?”没好气地翻了一眼即便生了病也不忘给自己加嘲讽buff的包睿,夏唯带着几分无奈地调笑包睿,“倒是你,明明榴莲过敏还喝得那么欢……”

“想成心勾爷心疼?”

“不是想勾夏总心疼,是在成心讨好夏总。夏总特意给我带了榴莲汁……”脸色泛着病态的白,额头又开始见了细汗,包睿的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难辨平仄,“我当然得喝,不把夏总心情喝好了,夏总怎么尽力帮我找人。”

“得!快别跟祥林嫂似的一直提了啊,爷还没老呢,下午才刚答应的事儿现在忘不了。”

“不过爷得非常负责任地告诉你,美人的讨好十分失败……”趁着等红灯的功夫,夏唯睨向包睿,冷不丁留意到包睿那越发煞白的小脸色,唇角的似笑非笑瞬间消失殆尽,话里话外情不自禁地带上了连他自己都么意识到的关切,“哎呦!美人你不打紧吧?咱还是赶紧回去把那些个检查做了吧!”

发自肺腑的关心成功在包睿那兑换到一记冷飕飕的眼刀子:“不用。”

没心思跟比他小了十几岁的人计较,抬手替包睿抹了把额头的细汗,夏唯皱眉不赞同地横了那张略现憔悴的面瘫脸一眼:“得了,乖乖的,不准闹脾气。”

熟悉又陌生的腔调令包睿有一瞬间的晃神,恍若又看见了很多年前那个摸着他的额头,温柔地低斥他的人。

然而,再一回神,眼前却还是那张陌生的脸,惹人厌烦的笑。

包睿皱起眉,不耐地拍开夏唯的手,面瘫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波澜:“好好开车,赶紧找个公共厕所。”

“呵!”真可爱!

被面瘫脸独特的羞涩逗得忍俊不禁,夏唯扫了一眼周边环境,打了左转向灯,左手把着方向盘变车道,右手忍不住戳了戳包睿的脸,“公厕倒是好找,实在找不着,前面俩路口就是kfc,不过……”

深知夏唯的恶劣,包睿挑起眉,静等对方提条件。

谁知夏唯只是忍着笑摇了摇头,含着笑叹道:“唉,美人儿,您这身装束……”到了公厕门口你是进男厕所还是进女厕……

等等,之前在医院这厮好像已经去过厕、所、了、啊。

诡(ba)异(gua)地端量着包睿,夏唯的视线露骨地在包睿的腰跨处盘旋了好一阵儿,突然道,“我说美人儿,再给爷撒个娇呗。”

“撒个娇,爷带你回家上厕所。”

“……”夏唯,你敢正经点儿么?

夏唯十分正经的小声咕哝:“也不知道钥匙还在不在老地方……”

“……”正经了也不怎么靠谱。

懒得再分散精力跟夏唯费唇舌,包睿索性闭上眼,靠着椅背养神,“管你去哪儿,快点。”

*

堪称古老的多层住宅区,火红的月季在参差的草丛里开得如火如荼,绿化带边缘栽种着的柿子树上挂满了青涩的柿子,一如当年。

指尖触摸着贴在楼体上的老旧马赛克,包睿看着拉开坏了锁的楼宇门、当先走进昏暗楼梯里的夏唯,眼底首次泛起了狐疑:“你在这里有房子?”

☆、抽丝

老旧的楼梯,爬了四层,三个楼层的声控灯不亮。

夏唯拉着包睿的手,引着他绕过四楼东户堆在门口的纸壳子,边往上爬,边在黑暗里给出了他终于酝酿好的答案:“没有。”

“……”

“不过有人在这有房子。”夏唯补充道。

温热的掌心有点潮,包睿反握住不自觉拢紧手指的手,纤长的手攥在手心里出乎意料的契合。

默默地跟着夏唯继续往上走了半层,等好(ba)奇(gua)地回头看了他们好几眼的老大爷彻底没了踪影以后,包睿接着问:“几楼?”

也许是因为走在了曾经熟悉无比的路上,夏唯忘了像夏小少爷一样趁机揩油,只是以一种对待淑女的姿态,绅士地把包睿牵到六楼以后,不高不低地回了声:“到了。”

*

看着蹲在墙角,在防盗门门框旁的墙缝里摸索钥匙的夏唯,包睿心里实在无法不去怀疑夏唯的身份。

在他那日渐清晰的记忆片段里,曾经,周博也是蹲在这个墙角找的钥匙。

然而,在怀疑夏唯身份的同时他又不得不本能地在心底反驳自己这荒谬的猜测。

是,夏小少爷近期是有些变化,但那份儿从未改变的狂妄和无休止的拈花惹草绝不是温文儒雅严于律己的周博所能做出来的事情。

端看夏唯近来的行径,与其去相信夏唯是周博,包睿更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就是实实在在的夏家二世祖,那些变化只不过是这个二世祖正在经历无痛的成长罢了。

完全无法把夏唯跟周博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所以包睿宁愿相信夏唯的说辞——这并不是“夏唯”的房子。

“你跟房主关系很好?”

“好的不得了……”夏唯拍着手起身,手里拿着一把黄彤彤的钥匙,脸上的笑容愉悦轻松,不带丝毫的纨绔气息,“钥匙果然还在。”

*

房子是普普通通的小两居,装修简简单单,朴实无华。

“地上都是灰也不用换鞋了……”一进门,夏唯就拽着包睿的胳膊把他拽到了卫生间门口,“喏,赶紧进吧。”

包睿进卫生间蹲了二十分钟,等他出来的时候,夏唯不仅擦净了那几件简单的家具,换了干净的沙发套,连地板都拿着抹布擦了一多半了。

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全身纯手工定制、左右手各拿一块两块五的抹布蹲着擦地板的夏唯,包睿不禁感叹:“没想到你还会干这个。”

“爷会的多了……”夏唯扔了抹布,踢踢蹲得有点发麻的腿,进卫生间拿了拖把,“怎么,见着爷这么好男人的一面儿,美人动心了?”

“我家不缺小时工。”抱胸倚在墙上,抬脚让过从他脚边路过的拖把,包睿皱着眉提醒夏唯,“夏总,我们只是上来借用下厕所。”

言外之意,你没必要cos小时工。

夏唯攥着拖把转身,似笑非笑:“谁说的?”

包睿挑起眉,露骨地扫视了一眼简陋的房间:“难不成夏总打算在这长住?”

“当然不是……”夏唯扬起下巴隔空点了下门口的沙发凳,示意包睿过去,“是你长住,不是我……”

“我只住今天一晚,还不快去换鞋?”

对夏唯的说辞未置可否,包睿挪到沙发凳上,不紧不慢地解着小腿上的绑带儿:“蔄女王规定我们五个同住一年,现在才过了不到三个月。”

“病号特殊待遇,回头我去跟她说……”脸上挂着水珠从卫生间出来,夏唯手贱地捏住包睿下巴,微微上抬,“总不能白当爷的心头肉不是?”

“夏总也不怕被狗仔拍了去,耽误你讨好古昱。”

“没人来这守着,而且爷什么时候怕过被拍……”贴近包睿的脸,夏唯眯起眼调笑,“况且美人当前,爷哪还有心思去琢磨那劳什子的古昱啊。”

“嗤!”包睿嗤笑一声,指了指茶几上的药,“是啊,心头肉喝的是榴莲汁,劳什子的古昱喝的是他最喜欢的木瓜味奶茶。”

“啧!吃醋了?”被一句话扇起了心底那对儿愧疚的小翅膀,夏唯哄猫似的抓了抓包睿的后脖颈,“乖啊!拉肚子不能吃醋,吃点别的吧!想吃什么,爷去给你……”

“你做。”也不避着夏唯,包睿慢条斯理地解着腰间的山寨版金丝腰带,毫不客气地打断夏唯的话,提出了要求。

“爷轻易不下厨。”上辈子只给古昱和傅卿做过。

“不算轻易……”包睿微不可查的掀起唇角,并没打算给夏唯讨价还价的机会,“我是您的心头肉。”

“呵!这会儿倒是承认自己个儿是爷的心头肉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爷这真是自作的啊!

*

出门去买食材之前,夏唯再三提醒包睿先卸了妆、洗了澡再休息。

买完食材,夏唯还贴心的特意去内衣店给包睿买了条内裤。

虽然内裤的款式有点有待商榷,可毕竟是夏唯的一片心意,真的是一片。

拎着大包小包和那一片内裤,夏唯顶着一身汗赶回小两居,紧赶慢赶还是耗费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本来还琢磨着恐怕赶不上拿内裤消遣包睿了,谁知道包睿包大爷那么有眼力见儿,居然只是去了腰带和罩衫、微敞了领口,穿着薄薄的丝质中衣,懒洋洋地侧躺在沙发上,贴心地等着他“临幸”呢。

东西放在门口,轻手轻脚地关了门,夏唯拎着新内裤本想给包睿一个惊喜,谁知却被眼前的人晃了神。

脸还是那张被柔化了的脸,也许是因为肚子实在不舒服,脸色显得有点苍白。

几缕细细的发丝被细汗黏在脸颊上,那副闭目养神的样子,打眼一看竟然莫名添了一股子脆弱惹人怜爱的美感,直接击中了夏唯心底最为脆弱的那一处红心。

以至于,他差点把沙发上这个身影当成了曾经那个喜欢窝在沙发上等他回家的傅卿。

不声不响地退后,拎着东西进了厨房。

直至把饭菜做好,恢复满血状态的夏唯才坐在茶几上,拿挂着水珠的手指头戳着包睿的鼻尖,调笑着叫包睿:“美人,你是在等你的王子吻醒你么?”

“……”包睿闭着眼纹丝不动,样子到真挺像sleeping beauty。

一点一点,指尖从鼻尖爬到包睿的唇上,夏唯恶劣地拨弄着手感意外柔软的唇,暧昧地对着包睿的耳朵吹了口气:“再装睡,爷真的亲你了啊!”

终于耐不住这得寸进尺的骚扰,扬手攥住了作怪的手指。

包睿慢吞吞地睁开眼,定定地盯着脖子上套着围裙的夏唯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问出了已然要把他的心肝肺挠烂了的问题:“夏唯,到底是谁告诉你古昱有特效眼药水的?”

是的,他肚子疼得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夸张,他提出去医院只是想阻止古昱继续追问,否则他也不会借着胡力乱开检查项目那个引子直接拒绝检查。

不检查,夏唯便不知道他身体的真实状态,夏唯才会因为他所表现出来的难受与虚弱而心存内疚,夏唯才有可能心软妥协于他的强势。

“告诉我。”

强势、热切,甚至是带着一丝祈求。

三种不同的情愫充盈着那双本应古井无波的眼,明明是完全相悖的态度,却莫名地把这份情绪与之前古昱眼底的那份儿期冀重合在了一处,瞬间搅乱了夏唯的心。

嘴角的笑越发轻佻张扬,夏唯慢吞吞地抽回困在包睿手心里的手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包睿的神情,故作漫不经心地搪塞:“不是说过了,我是听周博说的。”

夏唯的笑令包睿瞬间意识到了失态,眼底翻涌的情绪转眼变得无波无谰,声音跟着夏唯一起变得漫不经心:“我不信。”

夏唯发誓,他从来没有、并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包睿眼底的嘲讽和不屑了。

有嘲讽,有不屑,这才是科学状态的面瘫美人。

松了弦,平复了心底紊乱的节奏,夏唯抬手拍了拍包睿的脸:“虽然神经质的美人也很有魅力,但是爷真的不喜欢那一款,好好当可爱的面瘫,不许再调皮cos别人了啊。”

“……”我就说,这货绝对不会是周博。

“爷知道你是周博的粉儿,这样吧……”捏着软趴趴弹性十足的耳朵,拖着包睿转过脸,夏唯哄孩子似的哄重新闭目养神的包睿,“乖乖去卸妆洗澡,洗干净了,爷赏你一套周博的睡衣,嗯?”

这叫什么?

这就叫瞌睡时有人送枕头吧?

他正琢磨着怎么勾得夏老幺跟他说一说这个房子的问题呢,这家伙就……

撩起眼皮,包睿懒洋洋地看着夏唯:“连周博的睡衣都有,这儿该不会是周博的房子吧?”

☆、艳遇

“周博是爷枕席上的常客,爷知道他房子的钥匙在哪儿有什么奇怪的?”

一句话说完,夏唯顿时莞尔失笑,不是笑自己抹黑了自己的名声,而是笑古昱和包睿对“周博”的敏感,他想不通,他们近乎偏执地追问那眼药水、追问这房子到底有什么意义?

难不成早就被爆了头烧成了灰的周博能活过来,继续当古昱的挚友,当包睿的偶像?

夏唯意兴阑珊地站起身,边摘围裙边不冷不热地催促包睿,“别再问那些没用的了,快去卸妆洗澡吃饭吧啊!”

“……”包睿坚信夏唯不是周博,也坚信夏唯一定接触过周博,而且关系还不错。

或许,他在请夏唯帮忙查五月一号至三号出过意外的人的名单的同时,也该着手调查一下夏唯的人际网,只是以夏小少爷那丰富的风流史来看,这必将是一个任务量繁重的大工程。

慢吞吞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包睿看着坐在餐桌边玩手机的夏唯:“夏总,我不会卸妆。”

*

温热的指尖蘸着清凉的卸妆乳液在那张精致的面瘫脸上熟练地打着转,一点点剥去柔和,还原着原有的冷硬。

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堪称半yīn半阳的脸,包睿冷不丁地问夏唯:“夏总的卸妆手法很熟练,真像是常干这个的。”

在包睿脸颊上打转的指尖微微一顿,旋即手掌舒展,夏唯捧着包睿的脸微微往后仰,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包睿:“包仙子,爷是gay,自然比较注重仪表。”

“无法理解。”并不是gay就需要化妆。

“你这样的直男自然理解不了。”他也理解不了夏小少爷那张摆满了没开封化妆品的梳妆台。

随意地搪塞完,夏唯把包睿那张闭上眼便无法看出任何情绪的脸重新摆正,依旧站在包睿身后,对着镜子认真细致地帮包睿卸完脸上的妆容,顺着莫名残留在心底的那份对“英气美女”的温柔不轻不重地揉了把被罩网压趴了的头发,夏唯拍着包睿的后脑勺笑骂:“又是做饭又是卸妆的……”

“爷都快成你的专用保姆了。”

“我是你的心头肉……”包睿对着镜子里的夏唯扬起眉梢,“讨好我是你应该的。”

“……”没好气地又拍了一下包睿的后脑勺,夏唯捏着包睿的脖颈做提起状,“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给我机会讨好你了啊?”

“不用客气。”往后仰起头,从下往上看着夏唯,包睿眼底逐渐染上一丝笑意,“夏总手劲儿不错,我决定再给夏总个表现的机会,按两下吧。”

“滚蛋!”双手捏着包睿的脖颈随意掐了两把,夏唯哭笑不得地把这个在他看来十分臭不要脸的人推到一边,边仔细地洗着手边漫不经心地抱怨,“爷长这么大就没这么伺候过人。”

“哦。”就冲那杯榴莲果汁和那杯柠檬汁,夏唯的服务他也享受的心安理得。

而且一享受完,包睿便立马无情地拉开了洗手间的门,懒洋洋地对着连手都没擦完的夏唯做了个十分不标准的请的手势,“我说夏总,您洗完手就请赶紧出去吧,我有点儿急。”

“爷上辈子指定是欠你不少。”

*

包睿这一晚险些踏平了小两居的厕所。

第二天一早,被冲水声吵得一直没睡好的夏唯打着哈欠拉开房门:“我说,你以前榴莲过敏也这么严重?”

“那我肯定不讨好你。”包睿面无表情地从厕所里出来,身上已经换上了昨天夏唯去买食材时一道拎回来的衣裳。

“哦——”心底下瞬间了然,夏唯拖着长音哦了一声,突然指着沙发上的袋子对包睿说,“别挂空档,我昨天帮你带新内裤了。”

“抱歉,我洁癖。”包睿意味深长的看着夏唯,“贴身衣物都得洗过才穿,而且……”

“嗯?”

“没什么,”包睿指着卫生间催促夏唯,“夏总赶紧洗漱吧,不然要迟到了。”

“……”你说没什么就真没什么了?眼神已经出卖你了好吗?

被包睿那“夏总,那条内裤更适合你”眼神暗示的心生不爽,夏唯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看着战斗力丝毫不减的包睿,睚眦必报地把关心变成了为难:“爷还没睡醒,得再睡个回笼觉,你着急的话可以先走。”

“我觉得夏总有义务送他的心头肉去片场。”

“爷不是司机。”

“如果夏总允许我不受公司条规约束的话……”包睿好整以暇地看着夏唯,“我也能有车,保证不劳烦夏总。”

“只要你穿上那条内裤走圈秀给爷欣赏一下,爷就答应你。”

包睿不可能穿那条只有一片小布片的内裤,夏唯也不可能主动让步放弃睡回笼觉的机会,其结果就是当夏唯载着包睿把车停在片厂门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只不过夏唯的回笼觉睡得并不怎么好,一上午包睿又刷了n次小两居的厕所战场副本,夏唯忍无可忍,只得从床上爬起来洗漱换衣服带着包睿先去胡力那打了个点滴。

胡力舍得花夏唯的钱开贵药,舍得往包睿身上下药量,于是,那几瓶子点滴显得药效十分迅速。

不过泄是止了,可包睿那不幸身负重伤的腚依旧火辣辣着。

饶是包睿能忍,走路姿势没见异样,可那比平时慢了不少的步速,还是让有心人看出了“端倪”,收获了不少的暧昧目光。

夏唯唯恐天下不乱,在咯吱窝底下夹了个软垫子,一路上绅士无比地揽着包睿的腰。

进了片场,包睿坐下准备上妆之前,夏唯又十分殷勤地把软垫子垫到了包睿屁股下边,并温柔地说了一句:“垫着,能少遭点罪。”

虽然二人的八卦事恨不得早就传遍了整个圈子,可从没有人认为包睿会真的雌伏在夏唯身下过。

于是,一号片场里的气氛瞬间被这核爆炸级的八卦炸得无比的诡异。

司牧的似笑非笑,古昱的恭喜,江城的嫉妒,李弈白的担忧,其他演员的好(ba)奇(gua)……

各种各样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化身疾射的弹片,把夏唯和包睿扫射成了筛子,恨不能把他们五脏六腑都挖出来以满足一下心底那疯狂乱窜的好(ba)奇(gua)心。

怎奈,火力中心的夏唯靶子从容自若,包睿靶子面不改色,这二位一个能演,一个面瘫,愣是没让人再多看出一丁点的端倪。

其结果就是在接下来的拍摄过程中,除了司牧、李弈白和包睿外,其他人的ng次数明显呈直线状上升。

真是苦了古昱的嗓子。

不过,人司牧和李弈白是演技好、心态好,咱们的包睿先生却只是没人能记得他昨天到底ng了多少回而已,大家只能从频率上断定包睿先生正在状态稳定的ng中……

包睿那蹩脚的演技,不用仔细看夏唯就能挑出两挑担的毛病来:“啧!这要是拍电影让包睿当男一的话,估计得比别人多费几倍的胶片。”

“哎,是啊,以前在培训班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一开拍就老是ng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着镜头太紧……”在夏唯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息了声,江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咬着下唇,懊恼,“不小心说漏嘴了,夏总……”

“嗯?”

“其实包睿他挺好的,大概只是发挥失常。”

“嗯,我也觉得包睿挺好的。”夏唯弯着嘴角看着又一次ng的包睿,轻笑,“样貌好、身材好、脾性够味儿,真是哪哪儿都好。”

听了夏唯对包睿的称赞,古昱莞尔,扬手示意包睿和宋丹妮下来补妆,破天荒地暂时放弃了自从周博去世便开始走的严肃路线,难得地开了个玩笑:“夏总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嗯哼。”夏唯哼笑了一声,并未置可否。

*

蓝晨有工作需要他处理,家里也有两个争宠争得两败俱伤的哥哥需要他去安抚,夏唯不可能一直耗在片场里,所以,当天晚上把包睿送到那套小两居之后,夏唯便驱车回了他自己的公寓。

不是他不想去大哥家、或者二哥家蹭住蹭吃喝,只是在确定两个哥哥把那神奇的包睿清理出他的房间之前,他真的不想上赶着去被清血槽。

门廊里亮着灯,餐桌上摆着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从门口他便闻到了诱人的香气。

本是温馨的一场戏,夏唯心底却并没生出丝毫的温暖。

意外地挑起眉,夏唯看着低垂着头、拿着拖鞋跪坐在脚垫旁的猫耳装少年,目光逐渐变得意味难明。

没有欢迎,亦没有拒绝。

猫耳装的少年试探着抬起了夏唯的脚,帮夏唯换上拖鞋之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快速地瞄了夏唯一眼。

夏唯脸上依旧是那略显张扬的笑,眼底的意味着实令人难以捉摸。

猫耳装少年大着胆子起身抱住夏唯的腰,仰起头,闭着眼,颤抖着睫毛忐忑地含住夏唯的下巴轻轻地舔了一口:“夏总……”

☆、真相

轻柔、试探,这一口舔得确实像极了才刚睁眼的小奶猫。

圆润的眼仿若含着水光,毛茸茸的耳朵随着情绪变化不住地颤动着,夏唯垂下眼,看着光滑脊背末端、峰峦之间那条细长的尾巴缓缓翘起。

隔着薄薄的裤子抵在他大腿的上的东西,让夏唯一下子就酥了。

不过,不是麻酥的,而是被雷劈酥的,一抖估计都能掉落一捧的黑渣渣。

任由少年继续贴在身上,夏唯一动不动地杵在门口,用车钥匙挑住少年的下巴:“怎么进来的?”

少年垂下眼睑,没有吭声,为了配合这套猫耳装被刷成了白色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可惜,如今的夏唯不是曾经那个即便只是玩玩也会扮得很温柔很有情趣的情人,他只想怜花没有兴趣惜草:“问你话呢,没听见?”

“夏总……”一声唤,载满了委屈。少年咬着红润的唇,几颗泪珠瞬间从眼尾滑落,滚过脸颊,砸在了夏唯的胳膊上,带着哭腔的声音答非所问,“我想你了。”

或许,夏小少爷曾经真的喜欢玩这一款,要不然身体不会慢慢生出一丝躁动,然而……

钥匙微微用力,将少年的下巴抬得更高了一些,夏唯仔细端量着少年的脸,竟然从那挺直的鼻梁上看出了一丝包睿的影子。

不知曾经的夏小少爷对包睿是怎样的偏执,又到底是怎样的心态,爱到这份儿上了却一直只是默默地围观着包睿的生活,不敢上前一步。

唇角的笑愈发浓郁难测,夏唯松开少年的下巴,拿开少年的手,往里面走:“演技61分,可以及格了,江城。”

“夏总……”带着橡胶仿真脚垫的爪子踏在地板上没有一丝的声响,江城转身小跑两步从身后抱住夏唯的腰,毛茸茸的爪子直接探进了夏唯的衣服里,极尽所能地撩拨着,“您真不要我了?”

捉住顺着腹肌开始往他裤腰里探的爪子,夏唯推开江城,坐到沙发上,扬起下巴指着对面的沙发示意江城坐到对面:“我以为上次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可是,夏总……”江城乖乖地坐到沙发上,似是于不经意间呈现着最为诱惑的姿态,却又异常局促地捋着从他腰侧露出来的那截尾巴梢,声音低低怯怯地说,“我喜欢你。”

“呵!”夏唯轻笑出声,双腿交叠着搭到茶几上,懒洋洋地看着江城,眼底不带半分□,“说喜欢我的人有很多……”

“都是真心实意地喜欢着我的钱和权。”

“可是我喜欢的是夏总的人……”江城突然大胆地起身,跪到沙发上,抱着沙发背上,背对着夏唯,缓缓地翘起屁股,极尽诱惑地拉拔着那根看起来手感十分不错的猫尾巴,“夏总,你就一点儿都不想我么?”

“……”想,很想把你直接丢出去。

粉色透明的橡胶棒不紧不慢地律动着,灯光下那湿润的光泽险些亮瞎了夏唯那双眼。

yín靡的水声,惑人的喘息声,纠缠缠绕着钻进耳朵里,就像是一把灵性十足的钥匙,无声地在夏唯身体里游荡着,开启了一段又一段潜藏在夏小少爷身体里的记忆片段——

“夏总——夏总……”

“嗯?”

“别喝闷酒了,我陪你玩点儿好玩的?”

“没兴趣。”

“来吧,我保证夏总心想事成,所有烦恼都一扫而空。”

“心想事成?”

“嗯!”

“不需要。”

后来呢?

后来夏小少爷似乎是嫌江城烦去了洗手间,然而回来又喝了几杯酒之后却像是中了邪似的,飘飘然地把江城带回来了这间公寓。

记忆很清晰,他当时脑子里印着的一直是包睿那张脸。

他把江城看成了包睿,一进公寓便迫不及待地把江城按到了沙发上,欲到浓处嘴里喊着的也是:“包睿。”

“啊!夏总,您喜不喜欢?”

“喜欢。”

“那就不要满一个月就敢我走,好不好?”

“呵,走?我不会放你离开的。”

“唔……让我做夏总一辈子的宠物,夏总要……说话算话……”

“好。”

“我知道夏总情人多,我要求不高,只要夏总想我的时候来这间公寓看看我就行,我会一直在这儿等你。”

“乖,闭嘴,把腰抬起来趴好,嗯?”

“……”

接下来的画面依旧清晰无比,夏唯难以接受、无法消化,却不得不继续任由那些画面在他的记忆里冲撞着,被迫的围观着“包睿”在他身下的千姿百态。

耳中那断断续续的□与记忆中的喘息逐渐重合,江城那撩拨到极致的动作冲击着他的视觉,熟悉又陌生的原始冲动在这三重的刺激下悄然抬头,化作一把开了刃的宝刀,瞬间把他劈成了两半。

一半清醒,一半躁动。

清醒的是灵魂,躁动的是身体。

灵魂和身体拉锯着,谁也不肯妥协。

*

江城和包睿几乎没有一丝相似之处,夏小少爷哪怕是真的喝醉了也不可能把江城看成是包睿,但,他确实把江城当成包睿给上了。

记忆里,包睿的脸一度变成过江城,却在江城贴上来的唇舌交缠中又迷失了理智,抱着被错当成是包睿的江城极尽了疯狂,直至神智混沌,记忆直接跳到了第二天早上,变成了他。

想来,江城是对夏小少爷用了药了,剂量用的不少不说,恐怕还不止用了一次。

江城的动作愈发露骨,低低的喘息□声更加撩人。

夏唯眯眼欣赏着这幅简直算是为他掀开了生命新篇章的画面,不紧不慢地问:“江城,那些菜都是你做的?”

“嗯……是……”

“哪道好吃?”

“汤,夏总,多喝点汤。”

简简单单地西红柿蛋花汤,却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甜味。

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有些东西如果不了解,又怎么去避开那层出不穷的算计?

慢条斯理地拿勺子搅着汤盆,夏唯笑吟吟地看着近乎是媚眼如波的江城,勾勾手指:“过来。”

*

一汤盆的汤,夏唯看着江城喝了大半盆:“滚吧,下不为例。”

“夏总……”

“江城,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宠物。”

“可是我……”汤里的药效很快,江城难耐地蜷缩在地上,“包睿真有那么好么?”

“呵!他可是我的心头肉,你说呢?”夏唯起身往外走,绕过江城旁边的时候,似笑非笑地警告了一声,“以后把爪子收好,否则爷不介意帮你剁了。”

*

亮黄色的跑车在社区门口与低调的黑色轿车错身而过。

一晃眼间,夏唯似乎在黑色轿车驾驶座上看见了古昱,却完全没了降下车窗与其偶遇的心情。

今天这事儿对他来说简直是太具有……

冲击性了。

两辈子,夏唯只有一个女朋友,两个人一直聚少离多,哪怕见了面房事上也是温温火火的,远不及夏小少爷那片记忆里的感觉来的刺激,他所无法理解的刺激。

以至于,他都想去搜索引擎里寻找答案了。

夏小少爷的风流债简直就像是切不掉的尾巴,修理了几个月了,居然还是偶尔有人贴上来。

一次、两次……

小来小去的都好处理,可要是多来几次江城这样的,他恐怕还真是招架不住。

看来他对包睿好的还不够明显啊!

夏唯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环城路上兜着圈子,意兴阑珊地反思着,却又不禁莞尔失笑,可他真的没办法对包睿比现在更好了……

也不对,也许他还可以好的更加明显一点儿。

*

火红的玫瑰,闪眼的跑车,风流倜傥的纨绔架着墨镜临车而立,口哨声轻佻而又悦耳。

“烂大街的烂俗狗血梗……”包睿面无表情地走向等在楼下的夏唯,嫌恶,“亏你也演的出来。”

“烂不烂俗无所谓,只要美人受用就是王道……”夏唯绅士无比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举起玫瑰花,“美人,上车之前要不要来个morningkiss?”

神色从容地接过玫瑰,扬手一抛,火红的玫瑰划着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进了垃圾箱。

包睿坐进驾驶座,对着站在车外的夏唯扬眉:“上车。”

谁载谁都无所谓,夏唯要的只是他送包睿去片场的效果。

而且,虽然路近,他也可以趁机补下眠,昨天晚上夏小少爷那诡异的排斥宾馆buff折腾得他一晚上没睡好,眼周泛起了浓浓的yīn影。

“夏总,到了。”包睿平稳地把车停在离1号片场最近的入口,指尖捏着一粒小药丸塞进夏唯嘴里,“以后别玩这么疯,当心精尽人亡。”

“……”浓烈的苦瞬间驱散了所有睡意,夏唯张嘴想吐,嘴里却又被趁机丢进一粒药丸并被包睿牢牢地捏住了下巴,真是一直苦进了他心里,“包睿!”

夏唯红着眼圈、满脸扭曲地样子,显然令包睿心情十分愉悦:“补精气的,一般人想买都买不到……”

“夏总不用客气。”

“你……”本来想抓狂的,夏唯却又兀然息了声。

包睿把车停的位置很巧,巧到夏唯追着包睿下车,刚好清晰地看着傅卿挺着大肚子跟在古昱身后拐进了闲置的那间休息室:“傅卿?”

“夏总,”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夏唯的神情,包睿不紧不慢地问,“周博家属来了,你不去慰问一下?”

“嗯哼。”夏唯哼笑了一声,“是你想近距离接触偶像的家人吧?”

话虽这么说,夏唯还是腿不受大脑控制地走向了那间休息室——哪怕只是以公司领导的身份送出一句简单的慰问,他也想近距离亲眼看一看傅卿到底过得好不好。

然而,立在休息室门口,不期然听清了傅卿那近乎极度压抑着声调的歇斯底里之后,他却宁愿他从不曾跟过来……

他绝不相信古昱爱他。

不愿再听那近乎荒诞的指责,转身想要离开。

可向来稳重豁朗的傅卿那不断拔高着的声音却牢牢地定住了夏唯那想要离开的脚步:“你以为逼我跟周博冥婚,你就能心安了?”

“古昱,无论怎样你都改变不了你害死周博的事实。”

☆、震惊

灼热、剧痛,“嘭”的一声,眼前似乎又炸出了妖冶绚烂的花。

死亡那一刹那的感觉兀然重演,夏唯苍白着脸随着幻想中的冲击力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耳边一片嗡鸣,傅卿的每一个字却都清晰无比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然而,夏唯就像是瞬间丧失了理解能力一般,那一个个字排列组合在一起,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理清其中的含义。

苍白的脸色,不可置信的眼神,凝滞在那张纨绔脸上的震惊……

即便再不愿相信,包睿心底也不得不开始怀疑,怀疑夏唯的身份。

毕竟,对于这些关于周博的八卦,真正的夏小少爷不会给出这样的反应,反倒是拍手称快更合常理一些。

不自觉地拢紧了手臂,包睿揽着微微颤抖的夏唯,审视般凝视着夏唯的眼:“夏总,你这是……”

“啊?”

“哦。”慢吞吞地站直了身子,夏唯指尖不自觉地弹向袖口,却不小心弹了个空。

微一怔愣,旋即不着痕迹地顺势摩挲了下手腕,夏唯故作着镇定,抬眼斜睨着包睿似笑非笑,“昨天晚上闹太疯……”

“纵欲过度了。”

依然是以往那种极度暧昧的调调,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生了根,便看着哪哪儿都是破绽,回想着哪哪儿都是线索。

看着夏唯那不自知地小动作,包睿心底的惊讶、懊恼与惊喜搅起的浪头丝毫不比夏唯心下的震惊与复杂掀起的浪花小,不过,他得天独厚地跟着包倪爸爸修炼成了一张夏唯所不具备的面瘫脸,完美地掩饰了所有的情绪。

眸底深沉地盯了夏唯一瞬,包睿脸上重新现出平日里的嘲讽,却又不自觉地添了一丝面瘫特有的温柔,扬手揽住夏唯的肩膀,不带任何情绪地接了一句:“所以自己站着有点力不从心?”

*

“啪!”

“哐啷!”

一声掌掴,一声物事砸到墙上的声音,剥夺了夏唯思考与探究的时间,在那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底氤氲起淡淡的冷意。

“呵!够热闹的啊……”

“走,爷带你去看看热闹……”任由包睿揽着,夏唯轻笑着转过身,慢条斯理地推开了房门——

傅卿捂着肚子靠在桌子上,脸上带着明显的掌痕,眼尾带怒地盯着古昱冷笑:“古大导演,被我戳中痛脚了?”

“那只是个意外……”踢开脚边躺着的散了架的梳妆盒,古昱脸色木然地揉了把左肩,抓住傅卿的胳膊,“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傅卿甩开古昱的手,恨声道,“与其生下来让你抱走,我还不如不生。”

“不生也得生,而且……”古昱强行拽着傅卿起身,温柔至极地贴着傅卿耳朵警告,“你最好祈祷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儿。”

yīn郁,冷酷,蛮横。

身为周博的时候,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古昱。

印象里的古昱永远都是温和开朗、绅士体贴的,以前他顾不上照顾傅卿的时候,曾不止一次拜托古昱照顾她,要不然傅卿也不会……

夏唯松开搭在门把上的手,克制着把傅卿护到身后的冲动,故作着轻松,暧昧地看着古昱脖颈上的吻痕轻笑:“好巧,古导也喜欢在这儿跟人……”

“谈事儿?”

“没有夏总那么有闲情逸致……”古昱抬眼看着不速而来的两个人,眯眼盯着包睿,“不耽搁二位谈事儿……”

“我先送傅卿去医院。”

“傅卿?”夏唯这才故作惊讶地看向傅卿。

因为怀孕,傅卿整个胖了一圈,原有的英气被圆润地线条掩去了大半。

夏唯不自觉地往前一步,脱离了包睿的“支撑”,低头,温柔的笑着,“傅女士,你好,需要帮忙么?”

“你是?”

“唔,我姓夏,傅女士可以叫我夏唯……”夏唯伸出手,含着笑看着傅卿,“蓝晨娱乐的副总……”

“傅女士的状态看起来似乎很不好,需要我帮忙么?”

一阵接一阵的腹痛让傅卿最终做出了妥协。

不生只是气话,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七个多月了,就是真的不想生也容不得她不生了。

更何况她心里还埋着对周博的思念与歉疚。

*

三个男人,一个女人,架着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了最近的医院。

一进医院,傅卿便被送进了产房——情绪刺激,加上撞的那一下,傅卿早产了。

产房外,古昱沉静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唯有那只不自觉握紧的手让人看出了一丝紧张。

古昱的紧张可以理解,甚至是包睿露出紧张都能勉强说得通,毕竟,产房里即将降世的是周博的孩子。

可与傅卿毫不相干、与周博向来关系不怎么样的夏唯靠在墙上,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烟头捻灭,丢到地上。

夏唯摸出烟盒里最后一根烟咬在嘴里,试图以浓郁的尼古丁强行镇压那即将破体而出的担忧。

这种初次当爹的紧张与焦虑,没当过爹的人永远不会懂。

以前他心底总在为自己的演技骄傲,总觉得只要他肯演,就没有他演不来的角色。

可如今,他强迫自己回想着他曾经演过的那些个守在产房外的“爹”以分散注意力,却又不由得心生挑剔,恨不得再演一次“爹”,重新塑造一个没有瑕疵的角色。

“夏总,”看不过夏唯的烦躁和神思恍惚,亦不想给夏唯任何接触年轻女性的机会。

赶在护士上前提醒夏唯之前,包睿面无表情地强行拽走了夏唯嘴里咬着的烟,捻灭了扔进垃圾桶里,“你看起来似乎比古导还紧张。”

“当然……”

“没有。”恍然回神,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坐在长椅上的古昱,夏唯举起手背上被傅卿抓出好几道血痕的左手,无奈地晃了晃,“爷只是在犯愁过会儿回家该怎么跟大哥二哥交代而已。”

人就是这么奇怪,同样一张脸,同样一种笑,在没怀疑他是周博的时候,包睿每次看到夏唯心里都不禁生出一丝烦躁,觉得他哪哪儿都比不上周博。

如今心里生了疑,又莫名觉得他哪哪儿都像周博,越看越像,便开始忍不住地去发现他的好,忍不住地想要对他好。

捉着夏唯的手腕,把那只纤长白嫩的手拉到眼前,仔细看了看那几道已经结了痂的血痕,包睿抬眼对古昱说:“古导,我先带夏唯回家去上个药……”

“就不陪你在这等孩子降世了,有事儿给我们来电话。”

*

对于包睿的决定,夏唯无从拒绝,只能揣着担忧,嘴角挂着漫不经心地笑跟着包睿往外走:“我说,美人,你这么拉着爷的手,就不怕被狗仔拍了?”

“我以为我跟夏总之间的关系已经早就说不清了,更何况……”包睿眼底泛着笑,把夏唯塞进车里,“只要夏总不想,就算被拍了,谁又能把照片登出去?”

“啧!那可不一定……”夏唯挂着笑,不着痕迹地看着佑好妇产医院的楼,不紧不慢地道,“易经传媒可不是吃素的活菩萨。”

“我倒无所谓,主要是你……”

“要是才出道就染一身黑,呵!再怎么努力也难以得到别人的肯定。”

进这个圈子本就不是为了成名,黑与不黑于他而言全无所谓。

不过包睿对夏唯的言论并未置可否,毕竟,在百分百确定夏唯就是周博之前他最好什么也别多说,一切照常。

只是心总是不由己的,包睿还是忍不住安慰了一句:“夏总放心,傅卿会母子平安的。”

被安慰的人却不怎么领情:“瞧你这话儿说的,我担心什么啊?”

“呵!”包睿面瘫着脸低笑了一声,也不争辩,索性转移话题,“请问夏总,我拜托你查的名单有眉目了么?”

“啊……”猛然间想起那两间糟心的卧室,夏唯仰头靠在椅背上,哀叹,“我自从答应了你之后还没回过家呐。”

“嗯?”

“那些名单你急着要?”

“嗯。”

“得!爷总觉得爷上辈子欠了你不少……”夏唯懒洋洋地举起爪子指前面的路口,“前边左拐,跟爷回家见家长去。”

“爷让二哥拿名单当见面礼。”

*

包睿并没在前边路口左拐,而是直走去了包氏药业的总部。

包睿刷他那张面瘫脸卡,直接把夏唯的车开进了包氏药业总部的地下车库,从公司高层专用电梯直上顶楼,找董事长包东升先生拿了一匣子“五十万”药膏和几份对孕妇有益的营养品,在车里给夏唯的手背上好了药,这才载着夏唯去了夏焱的别墅。

妈妈怀孕,爸爸没工夫管他们,夏静烨和夏静司两个小魔王只能继续混在二叔夏焱家里。今天二叔夏焱在家,两只小魔王不敢淘气,只好躺在长椅上晒人干。

“哥,似小叔的册!”

“准备战斗!”

远远看见夏唯的车,两只小魔王那颗自从小叔夏唯夜不归宿便开始无限寂寥的心瞬间满血满状态复活。

飞快地从长椅上跳下来,捡起被丢在草地上的水枪,飞快地跑到停车位旁边,把枪藏在身后堆起了满脸纯真的笑。

看着驾驶位的门缓缓升起,夏静司掐着节奏喊:“1。”

“2。”

“3。”

“射击!”

同时举枪,同时喷水,一顿猛喷之后,两只小魔王才恍然发现从车上下来的这个人好像个头比他们小叔高,穿的也比小叔正经,再仰头去看对方的脸……

夏静烨:“咕~~(╯﹏╰)b,小婶……”

夏静司:“(⊙o⊙)啊!小婶,你怎么女拌蓝装了?窝们都没认粗来!”

2

☆、登门

两个熊孩子很会淘气,水枪里的水加了彩色墨水染色。

两个熊孩子也很有艺术细胞,直接在包睿正面下巴以下大腿以上的衣服上绘了一幅泼墨山水画。

黑色的裤子不显,轻烟色的衬衣上却是红的、绿的、黑的,一团一团,相互交错叠加着,很有艺术境界……

回头一定建议大哥给两个小鬼的国画老师涨薪水。

挑着眉梢,夏唯肆意地欣赏着包睿那被湿衣服勾勒出了性感线条的侧影,心里从单纯欣赏的角度大方地点了个“赞”,嘴上却十分敬业地吹了声轻挑的口哨,并用着得了便宜卖乖的调调不带任何诚意的笑骂两个变成呆瓜的小魔王:“小兔崽子,还不赶快跟包叔叔道歉。”

小孩子是什么?

小孩子就是上一秒正在嚎啕大哭,下一秒就能带着泪珠发自内心地笑。

小孩子就是无需去用大脑思考判断,光凭直觉就能精准无比地判断出你的善与恶。

两个鬼精鬼精的小家伙听出夏唯话里并没有怒意,看着包睿只是用指尖抹掉了下巴上的水珠,丝毫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立马满血满状态复活,也不管包睿身上那一片片才被他们喷上去的绚丽色彩,立马一人半边扑了上去——两件白色小背心一秒钟变成了花背心。

夏静烨抱着包睿的左大腿走乖巧路线:“小婶,对不起,我们错了。”

夏静司抱着包睿的右大腿把脸蹭成了彩色包子走卖萌路线:“小婶,你嫑生气,窝们带你去换小叔的衣裳……”

夏静烨点头:“嗯,小叔衣裳很多。”

夏静司嫌弃地瞪了夏唯一眼,跟着哥哥一起踏上出卖小叔的路线:“小叔四个骚包,每次粗门都最扫换一个宗头的衣裳。”

夏静烨小爪子揉着夏静司的头顶表示赞扬,临时放弃cos爸爸大人的面瘫神技,对着包睿笑得灿烂纯真:“小婶,二叔说小叔是个胆小鬼,喜欢你不敢说。”

领会了夏静烨暗示的精神,夏静司拼命点头:“所以窝们得帮小叔向尼表白。”

夏静烨:“不能让小婶被别人抢走了。”

夏静司:“就四!小婶,快来,窝们带你去看小叔卧四里的好东西。”

*

黑色小马靴踩得台阶咯噔咯噔的响,夏静司站在楼梯上回头对被夏静烨拽着手、不紧不慢跟在后面进门的包睿招着手欢快地催促:“小婶,嫑管小叔和二叔,尼快跟窝来……”

沉静地眼底泛着暖暖的笑意,包睿把拎在手里的那几份孕妇专用营养品交给管家,当真只是对夏焱颔了下首,饶有意味地扫了夏唯一眼,就丝毫不见外的任由两个小魔王一左一右把他拽上了楼。

“……”

看着两个小兔崽子拽着包睿前进的方向,夏唯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二哥,我真是……”被你害死了。

指责不敢说出口,也顾不上跟二哥多说。

在二哥夏焱那“有了爷们忘了哥”的眼神调侃下,夏唯头皮发麻地快速跑上了楼,可还是晚了一步——满墙环绕立体包睿仙子的卧室已然在两个小魔王的捣蛋下,□裸地呈现在了包睿眼前。

夏唯真的很想去死上一死,却又不得不强撑着脸上的笑,在包睿那意味不明地目光下,抱胸倚着门框强撑着cos夏小少爷,满脸漫不经心地任由两个小魔王把他往死里作。

“( ⊙o⊙)哇!宗于摸到了……”夏静司眼睛亮晶晶地摸着包睿仙子扮相的雕塑吞口水,

“平司小叔都不让窝们进他房间。”

“小婶,窝们也喜欢你则个样子啊!”

“看起来好温柔……”

“肯定不会像妈妈一样不让我呲甜甜的红豆撒!”

“窝赃大了一定要娶一个跟小婶一样漂亮的美女!”

夏静烨点头表示赞同,旋即满脸歉意和怜悯地看着包睿:“小婶你就委屈一下,嫁给我小叔吧。”

“虽然小叔很糟糕,但是窝和哥哥很可爱……”夏静司眨眨眼,努力让自己的包子脸看起来更可爱一点儿,“窝们会卖萌,会撒娇,会听小婶的话,小婶嫑抛弃小叔,窝们很喜欢你,不要别的狐狸精当窝们的小婶。”

包睿饶有兴趣地看着夏唯,问两个小鬼头:“听我的话?”

两个小鬼头拼命点头。

包睿微不可查地弯起嘴角:“小叔为什么不让你们进他的房间?”

夏静司:“小叔怕窝们……”

夏静烨:“小叔怕我们摸墙上的小婶。”

“……”两个小鬼头满嘴跑火车,简直是要了夏唯的命了。

“夏静司,夏静烨……”额头挂着无形的黑线截断两个小家伙的“拐骗小婶计划”,夏唯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个小魔王,“滚蛋!”

夏静烨瞬间收起可爱变面瘫:“对不起,我不会滚。”

夏静司脑袋摇啊摇:“窝还没带小婶看小叔的七本相册,窝不能滚。”

“那要不要窝早尼爸爸过来教尼们怎么滚啊?”夏唯拎着夏静司的后脖领,横了夏静烨一眼,直接把两个小鬼头丢出了房门,“滚去换衣服,写、检、查。”

*

甩上房门,夏唯转过身,挑眉,意味不明地看着好整以暇地坐在他那张舒适的大床上的包睿,轻笑:“美人,你可真自觉啊。”

面不改色地欣赏着“环绕立体雕塑”,包睿不紧不慢地解着衬衣扣子:“夏总把我带进门就不管死活了,我只能自力更生。”

“……”

脱完衬衣,脱裤子。

包睿骨骼比例堪称完美,肌肉紧致平实,莹白的肌肤下未藏一丝赘肉。

身材的确很棒,但是,他一点都不想欣赏好嘛!

夏唯无语地看着脱得身上只剩一条黑色平角内裤的包睿,清晰地感觉到了身体里那蠢蠢欲动的躁动,嘴角不可抑制地抽搐:“我说,美人,你什么时候从禁欲系改奔放型了?”

“我一直很豪放。”

“爷还真没看出来。”

“那只能说明夏总对我的了解还仅浮于表面,需要继续努力……”赤着脚,面不改色地走到夏唯身前,包睿低头看着夏唯,眼底泛着淡淡的揶揄,“争取能早日更加深入地了解一下。”

“啧!”伸手摸了一把包睿的胸肌,夏唯暧昧不明地笑着,“你这一转型,爷还真有点不适应。”

包睿看的分明,夏唯的手虽然在他身上若即若离地游走着,眼底却只有纯粹的欣赏,不见丝毫的□。

心底说不出是在高兴夏唯真的很有可能是周博,还是在失望于很有可能是周博的夏唯对他的身体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欲念。

不过不管怎么说,见着了希望总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调戏需要适可而止,试探需要循序渐进,态度转变更加不能突兀过猛,总不能还没确定人的身份,就先把人吓跑了。

包睿后退一步,佯装嫌恶地躲开夏唯的手:“夏总,借个浴室,再借套衣服?”

*

夏唯比包睿矮了近十公分,他的衣服只有宽松的休闲款包睿才能上身。

恶作剧似的红色印花衬衣和卡其色休闲短裤,穿在包睿身上,强烈的反差感别具一番韵味。

夏焱暂时摒弃前嫌,把夏唯带包睿回家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了夏勋。

抛下工作,闻信赶来会未来弟媳妇的夏勋进门正好看见“小两口”从楼上下来。

夏勋把手里的衣服袋子交给管家送去夏唯的卧室,目光露骨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包睿的装束:“衣服不错。”

包睿面不改色地拎起瞬间变三好少年的夏静司,不紧不慢地坐到沙发上:“朝夏唯借的。”

夏勋倒也没介意包睿的无礼,坐到包睿对面,自顾自地喝了口大儿子殷勤地端给他的茶水:“嗯,我给他买的。”

严肃脸对战面瘫,就是连说话都是同样的平板,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起伏。

夏唯实在无法在自家大哥和包睿的脸上看出任何情绪来,只好紧闭着嘴老老实实地旁听这二位那没有什么营养的话题。

闲扯几句,包睿捏着夏静司的包子脸,突然问:“夏夫人怎么没一起来?”

夏勋拉过夏唯,隐含着示威般把夏唯按到自己腿上:“不知怎么回事儿,见了幺儿,初晴肚子里的孩子就造反,她今天体力不济,怕来了以后受不住肚子里的孩子折腾,在家里歇着呢。”

不动声色地盯着搭在夏唯腰间的手,包睿挑眉示意夏静烨把被管家放到茶几上的几盒补品搬到夏勋跟前儿:“送给夫人的。”

“虽然学艺不精,可也跟爷爷学了点皮毛知识,夏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把夏夫人接过来,我替他把把脉。”

微微掀起唇角,夏勋面不改色地抱着夏唯接受了包睿的示好:“李叔,帮我通知下小五,让他把初晴送过来。”

夏唯:“……”救命!两只面瘫变得好奇怪!不要拿大嫂当小白耗子好么?

*

陈初晴这已经是第三胎了。

尽管两个儿子很淘气,可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并没怎么折腾过她。

现如今肚子里这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开始还好好的,可自从能胎动之后就没消停过。不能见夏唯,只要见了夏唯就跟打了**血似的,死命踹她肚子。

更不能见夏勋宠夏唯,要不然指定得踹掉她半条命。

所以,在她进夏焱家门之前就先让管家传了话:“夫人请三少爷和大少爷暂时保持一下距离。”

一直知道大嫂肚子里这个小家伙的嫉妒心更胜前两个侄子,一得着话,夏唯便从夏勋腿上下来,主动坐到了包睿旁边,也算是趁机脱离了两只面瘫之间那莫名诡异的氛围。

本以为他已经保持安全距离了,可谁知陈初晴一过门厅就捂着肚子靠在了墙上:“幺儿,一丈之外,一丈之外!”

“得!我还是先出去溜达一圈吧!”

说也奇怪,夏唯的身影一消失,陈初晴果然就拿开了捂在肚子上的手。

*

把脉,送营养品,又允诺请爷爷包东升帮陈初晴调理身体。

极尽所能地刷完夏勋夫妇的好感度,包睿在夏焱家吃过了晚饭才告辞离开,离开的时候毫不见外地开走了夏唯的车。

看着在后视镜里不断缩小的别墅,包睿状若漫不经心地点了几下触屏,清越的声音冷静而干脆:“查夏唯,从五月一号开始,事无巨细的查。”

☆、试探

不得不说,老爷子的人不愧训练有素,办事儿很有效率。

包睿的命令发出去,第三天一早,包睿就收到了一封附件足有93m的email。

倚在窗口,看着重新出现在小两居楼下那个鲜衣怒马的“纨绔”,包睿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粗略地浏览了一遍附件内容——

附件里有影像,有文字,以时间为序堪称详细地记录着夏唯近五个月以来的生活,不过显然他并没有时间立马仔细去研究,因为随着楼下那人拿起手机,他的邮件界面已然被来电给冲没了。

“喂。”包睿点开扬声器,把手机放在窗台上,“夏总。”

“美人,下楼,爷送你去片场。”

“今天古导不在……”摸着唇角无声了接受了楼下飞上来的飞吻,包睿眯眼看着倚在车上的男人,克制着立马下去的冲动,平静地调侃,“夏总过去也见不着他。”

“美人……”夏唯仰头看着六楼的窗口,漫不经心地扬起唇角,“你不想要名单了,是么?”

*

名单长长的一串,a4纸,小四号字,整整打印了一整页。

包睿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快速过了一遍名单,并没发现夏唯的名字,全在情理之中,却还是不由地扬起了眉:“全了?”

夏唯不悦地睨了包睿一眼:“二哥办事儿,你放心。”

名单放到工作台上,包睿未置可否,低头在邮件里翻找夏唯四月三十一号到五月三号之间的行程——

4月31日和5月1号两天,夏唯一直耗在华尔会所里。

华尔会所门前的监控录像很清晰,能清晰地看出4月31日夏唯进门的时候搂着男模吕良光,5月1号出来的时候搂着的却是江城。

5月1号那天晚上夏唯的脚步有点飘,神情有些亢奋,车都是江城替他开的。

车没在外边停,直接开进了华尔附近一处公寓的地下车库,两个人想来是直接从车库电梯回了公寓,之后一宿都没出来。

等到夏唯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在周博的葬礼上。

5月1号之前那个夏唯指定是真正的夏小少爷,至于5月2号之后……

看来想要弄清5月1号那晚夏唯到底出没出事,只能从……

“我说,你这是什么宝贝手机,有爷好看么?”纤长白嫩的手遮了手机屏幕,强行扯断了包睿的思路,包睿面不改色地把手机从夏唯手里抽出来,揣进口袋里,抬眼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会儿夏唯的脸,“没有。”

“……”努力控制着情绪,才勉强制止了嘴角的抽动。夏唯不动声色地缓了好一会儿,才轻笑着说了一句,“既然没爷好看,就好好看着爷,别玩你那劳什子的手机了。”

包睿面瘫着脸,目视前方:“好。”

夏唯:“……”

车里瞬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夏唯专心致志地开车,包睿重新掏出了手机翻看《夏唯起居录》。

《夏唯起居录》证明,自从5月2号之后,夏唯便再没带过任何一个男人“回家”,更有意思的是,前几天晚上江城主动进了夏唯的公寓,夏唯却一脸晦气地从公寓里出来,住进了从来不肯住的酒店。

最后,江城那么个美少年,就那么便宜了突然上门造访夏唯的古昱……

这可真够神展开的,不过神展开的很美好。

包睿手指点着“5月2号晚,夏唯在西山公墓逗留到次日凌晨两点,才驱车前往夏焱家。”那行小黑字,眼底酝酿着意味不明地情绪,突然道:“傅卿生了个男孩,母子平安。”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一紧,旋即放松,夏唯在心底舒了口气的同时,笑着揶揄包睿:“你这个粉丝倒是当的够敬业的,连人媳妇生孩子都要关注一下……”

“用不用爷再送你去包氏一趟,拿点什么产妇补品去给傅卿送过去?”

“不用……”嘴角微微弯出大于一小于三的弧度,包睿突然转过头盯着夏唯,不紧不慢地说,“我怎么可能上赶着去看那个背叛周博的女人给自己添堵,你知道的……”

“我喜欢周博,。”

“吱嘎!”

“嘭!”

行驶中紧急制动,导致后面的车热情地亲吻了夏唯的车屁股。

从被风挡玻璃撞头的眩晕中清醒过来,包睿第一时间去看夏唯:“受伤没?”

夏唯晕晕乎乎地从气囊中抬起脸,迷瞪瞪地看着包睿:“晕。”

“……”一颗心瞬间被夏唯那副愣呆呆地模样化成了水,懊恼与心疼在那片汪洋里掀起了无边的浪头,包睿紧张兮兮地摸着夏唯的脸,面瘫着脸让夏唯继续靠在椅背上,“别动,我叫救护车。”

“别介,叫什么救护车……”夏唯晃晃手,“我没事儿,倒是车好像麻烦不小。”

“美人,我跟你说,维修费得算你的。”

“……”还能惦记维修费呢,看来是真没事儿。

包睿面无表情地揉着自己那红肿的额头,“你这驾驶位的气囊够敏感的。”

“大哥让人改过……”终于从眩晕中恢复清醒,夏唯挑着眼尾斜眼看包睿,“啧,幸亏没破相。”

“……”包睿黑着脸打开车门,“你在车上等着,我去处理事故。”

*

报保险,报交警,顺便通知话唠助理来送车。

包睿在车外面瘫着脸跟后面的车主协商扯皮,夏唯坐在驾驶座上,双眼已经成了空茫一片,满脑子都是刚才包睿那句话——你知道的,我喜欢周博。

包睿喜欢他,包睿居然说他喜欢他,包睿居然喜欢周博!

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他周博与人为善三十几年,死上一回之后,怎么神明就突然显灵成了这样?

先是古昱,紧接着又是包睿……

让人没蛋都能疼上两天的包睿啊,怎么会喜欢他呢?

于此,夏唯实在理解无能,只能双眼空茫地在脑子里做着各种“等式换算”——夏唯喜欢包睿,包睿喜欢周博,周博成了夏唯……

那算不算是包睿和周博真心相爱了?囧,让他去死一死!

夏唯木着脸,把脸转向车窗,看着那个面容堪称精致的男人,瞬间觉得无比焦躁:“夏唯喜欢包睿又不太敢上前,每天继续游戏花丛,但他知道包睿喜欢周博,所以一直跟周博过不去?

包睿喜欢周博,所以会带着鸢尾去墓地给周博扫墓。

周博成了夏唯,为了掩饰自身的改变,所以从第一次见着包睿之后就每天都在调戏包睿……”

完全以第三视角理完这理还乱的关系,夏唯不由扶额爆了句粗:“这***到底是怎么一笔烂帐啊!”

千万不能让包睿知道他是周博,应该是不会知道吧……

幸亏夏小少爷出事儿出的隐秘,没上出事名单啊!

看来得想个法子封了江城的口。

*

那二位弟控哥哥不知道在他身后藏了多少双眼,出车祸的事儿瞒是瞒不住的,所以夏唯稍微从被雷劈成的炭渣渣里复活之后,便直接用自己的手机和包睿的手机同时拨通了两个哥哥的电话:“大哥,二哥,我刚才被人亲了一口。”

夏勋:“幺儿,你不是在一门心思追包睿了么?”

夏焱:“被包睿亲了?我看看啊……你给我拨电话用的不是你手机号啊,幺儿。”

夏焱的声音依旧微微上扬,好听的要人命,夏唯也确实要被他要了命了。

余光不着痕迹地睨了一眼坐在他右手边的包睿,夏唯心底下泛着各种尴尬和不自在懒洋洋地往左歪了歪身子,对着包睿勉强把唇角扯成了一朵花:“美人,二哥说你亲我了哦!”

那副神情,他看着都觉得假,但包睿真不舍得、也不敢就此戳穿夏唯。

按捺着真的就此亲上去,把“疑问句变感叹句”、把“猜测变事实”的冲动,包睿面不改色地往左挪了挪,大腿若即若离地贴着夏唯的大腿,脸朝着夏唯的脸凑近了一点儿,顺理成章似的握着夏唯的手,把手机拽向自己个儿这边,声音平静无波地道:“刚出了次小车祸,人没事儿,我这就送夏唯回家。”

☆、放饵

众所周知,夏唯是夏家的二世祖,是个周身萦绕的宠爱看不见边际的家伙。

如果不能亲眼所见,永远也难以想象他在夏家到底有多受宠。

电话里费尽唇舌跟两个弟控解释了再解释,告诉他们夏唯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掉,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可当他的话唠助理把车开到夏焱家的时候,包睿还是老远就见着了一堆穿着白大褂护士服的医护人员:“夏氏旗下有私人医院?”

“生意的事儿都是大哥在管,我只知道夏家有私人医生……”茫然地摇完头,夏唯不着痕迹地避开近乎贴到他耳边的唇,斜睨着看不透到底是故意,还是真的只是因为想要从他左边的车窗往外看才靠他近得不能再近的包睿,状若漫不经心地提醒,“我说美人,你最好暂时跟爷保持点距离,不然被大哥给k.o掉的时候,可别怨爷没提醒你。”

“……”如果可以,我更想先k.o掉你大哥。

包睿面不改色地坐直身体,看着紧绷着一张脸走过来的夏勋,无声地捏着手指。

*

即便嫉妒的要疯,在现今这个需要他无限刷好感度的阶段,包睿也只能面瘫着脸,看着夏焱把夏唯从头揉到脚检查了一遍,看着夏勋拎着后领拽开夏焱,一个公主抱把夏唯抱到车外,不紧不慢地走向别墅。

边走边吩咐着那些候了有一会儿的医护人员:“准备给幺儿做全身检查。”

“……”包睿内心十分窝火,却又不得不面不改色地跟在后边。

“……”夏唯稍显尴尬,却很快就适应了大哥夏勋的霸道宠溺,心安理得地勾住了夏勋的脖子,对走在旁边的夏焱说,“二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嗯?”夏焱掀着好看的眉毛,似笑非笑,“说。”

夏唯余光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落后五步的包睿,拽着夏焱肩头的衣服往跟前儿拖了拖,小声咬耳朵:“帮我查一查古昱,好不?”

“幺儿……”学着夏唯地样子,露骨地瞄了包睿一眼,夏焱贴着夏唯的耳朵,不紧不慢地说,“只是一个你扔了的小明星而已,何必呢?”

“?”

“我是说,你忘了哥警告你的话了?”

“嗯?”

“不准去招惹古昱,而且……”夏焱抬手拍拍夏唯的头顶,笑着哄道,“暗恋了人家七年,好不容易守得铁树打花骨朵了,不准再作妖了啊……”

“你啊,总不能玩儿一辈子,早晚都得找个伴儿陪着你,哥看包睿就不错。”

“无论是人品还是家世,和你都挺匹配。”

即便十分不情愿,夏勋还是木着脸表示了附议:“没错。”

“……”夏小少爷,你这作的都什么孽啊?怎么一查人,你家亲哥就全以为你看上人家了啊,等等……

古昱和江城什么关系?

傅卿说,是古昱害死了他。

二哥说,不至于为了个江城去招惹古昱。

二哥还说,古昱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乖,好好追包睿。

换了一个视角,发现了一个全然不同的古昱,不知是周博眼里的那个古昱是虚假的,还是现在发现这个是古昱展示给他人的面具。

甚至还会想,到底是不是他的死卸去了古昱的伪装。

看来果然是一千个人心里便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曾经自以为相知甚深的挚友,在新的角度旁观下越来越觉得陌生,陌生到他不得不去查一查才能安了他那颗不上不下的心。

众人都说影帝周博温文尔雅,宽容大度,是个难得的好脾气,在圈子里从来都是与人为善的。

可没人知道,其实,他从来都不是个宽容的人,他更喜欢的是恩怨分明。

成长环境让他学会感恩,学会知恩图报,却也教会了他睚眦之怨必报。

只是,他报怨的方式总是流于无形罢了。

只是,蔄妮把他的荧屏形象塑造地太过成功罢了。

大哥夏勋和二哥夏焱的路子不通,夏唯只能另寻他法。

身边藏着无数双眼睛,在得了二哥警告之后还雇私人侦探查古昱的话,那是作死的节奏。

好在还有个《神online》,里边有一群不知道他是周博的小伙伴,他或许可以继续以他的本性徜徉。

周博的游戏id是范睢,在《神online》里有个十分投缘的基友叫赢稷,据那群跟赢稷面基过的小伙伴们说赢稷是个品质很高很高的高富帅。

所以,夏唯熟练地登陆游戏账号后,戳开赢稷id,十分没有压力并毫不见外地留了言。

【私聊】你对赢稷说:哥们儿,救命!酷爱雇俩侦探帮我查一查古昱,坐等你回话儿啊!~红砖小楼,爬满了爬山虎,楼前几架葡萄挂着紫得发黑的葡萄串。

包睿从车上下来,跟警卫员打了声招呼,不紧不慢地往里面走着,走向那个满眼慈善的老人。

这里令无数人向往,包睿却从不愿踏足。

除非得到老爷子的召唤,否则,他从不会主动踏入这个于他而言归属感始终十分淡薄的家。

不是这个家里的人对他不好,而是他们对他好的时候,他的所有渴求都已经得到了满足——爸爸的位置给了包倪,爷爷的位置给了太师父,至于妈妈的位置……

是了,如果不是尚澈“妈妈”死乞白赖地拐走了包倪爸爸的同时,把他带回了这个家,也许……

那枚无解的死结又在心底打了个滚儿,包睿那张堪称精致的面容瞬间变得更加冷硬。

即便尚澈“妈妈”对他重申了无数次,当年尚澈“妈妈”是因为去找他才认识了包倪爸爸,包睿却始终不肯相信的。

余光扫过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的男人,平静无波地眼底瞬间泛起化不开的嘲讽,包睿停住脚步,对着那个居然有闲情看报纸的工作狂冷冷淡淡地叫了声:“大伯。”

沙发上的男人抬眼,面无表情地看了包睿一瞬,便又重新把视线移回了报纸上,直至包睿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楼梯拐角的时候,才放下报纸,在起身离开的瞬间不着痕迹地又看了包睿几眼。

包睿在老爷子的书房门口静静地站了足有十分钟,老爷子才发现他的存在,笑骂着把他叫了进去。

老爷子很忙,只空了十分钟出来关心他的私生活。

可这十分钟于包睿而言,却跟打了十年战争似的——身心俱疲累。

不是老爷子不宠他,对他要求太过严厉。

对于他这个绝对算是特殊的孙子,老爷子其实已经格外宽容了。

一个坚贞的无神论者,能纵容他相信怪力乱神,支持他那个“荒诞”的坚持,可不就是宠么?

但是这份宠,又让他觉得累。

一道房门,暂时隔绝了那个令他疲惫的空间,得以喘息。

包睿抱着他的黑色笔记本,习惯性地登陆《神online》,在看到那条带着波浪线留言的瞬间,淡淡的笑意立刻便驱散了眼底的沉静。

【私聊】范睢对你说:哥们儿,救命!酷爱雇俩侦探帮我查一查古昱,坐等你回话儿啊!~【私聊】你对范睢说:你还活着啊?

【私聊】范睢对你说:啊哈哈,前段时间出了点儿事儿,没怎么上线。

【私聊】你对范睢说:哦。

【私聊】范睢对你说:别装傻,快给爷回话儿!

【私聊】你对范睢说:两天。

两天,一天重新让人查古昱,一天筛选查出来的信息。

剔除帮古昱加分的信息,暂时扣下太具冲击性的隐情,深谙循序渐进之道的包睿于第二天下午拍戏的间当,把古昱和傅卿极似约会的几张照片混在无关紧要的生活琐事里,打包发到了“范睢”留给他的邮箱里,放出了一枚香甜无比的饵。

新邮件提示音挠着心肝儿,夏唯一不留神就跳进了蔄妮给他挖的坑。

工作狂蔄妮突然学会了假公济私,打着送范哲涵和翁廷旭去参加选秀节目的旗号,十分不负责任地把包睿、李弈白和江城这三棵嫩白菜甩手抛给了他。

别的都好说,只是这个包睿……

自从知道了包睿的心思,即便明知道自己个儿身上披着一层厚实的马甲,夏唯心里也总是惶惶的,不踏实。

这厢夏唯心神难定地翻着邮件里那一张又一张暧昧无比的照片,那边突然变得假公济私的蔄妮出门便拐进了他家二哥夏焱的办公室:“boss,夏公子已入坑,请立即结算佣金。”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为了杜绝夏唯继续执着于被人抢了床伴儿的事儿,依旧心心念念地去招惹古昱,夏焱情急之下支付了三十万以及一个月的假期收买了蔄妮,企图把夏唯的视线不着痕迹地重新绑回到包睿身上,却在放走蔄妮之后突然想起来,那个剧组里不仅有包睿,还有导演古昱和男二江城……

☆、第三十一章 偶遇

【私聊】你对赢稷说:……

【私聊】你对赢稷说:哥们儿,能不能查点儿干货给我,我不要日常啊

【私聊】赢稷对你说:时间太短,只能查到这些

【私聊】赢稷对你说:古昱和周博的女朋友偷情不算干货?

【私聊】你对赢稷说:只是看上去很暧昧,不一定是偷情。

【私聊】赢稷对你说:哦

【私聊】你对赢稷说:哦个p啊,酷爱让侦探小哥加把力

【私聊】赢稷对你说:你到底想查古昱的什么?私生活?家世?感情史?你总得给我个方向。

【私聊】赢稷对你说:还有,你为什么查古昱?

【私聊】赢稷对你说:你一个卖报纸的应该跟大导演扯不上什么恩怨吧?如果不是为了恩怨,难道是为了把报纸卖的更好?

惜字如金的好基友突然变身毒舌大话痨,夏唯压力很大。

咬着烟,把赢稷的话反复看了两遍,夏唯在心里斟酌好词句,开始慢吞吞地敲键盘。

【私聊】你对赢稷说:我暗恋他,行不?

【私聊】范睢对你说:我暗恋他,行不?

明明知道只是个借口,包睿眼底的笑意还是凝滞了一瞬,正沉吟着是继续刺探对方的心,还是接着再放下一点儿饵,对面那个不自觉中去了不少稳重的男人便又发了消息过来。

【私聊】范睢对你说:你呀,也不用憋废话了,赶紧帮爷查他的祖孙三代,看看他是不是根正苗红,没有犯罪史的好大叔才是王道~

【私聊】范睢对你说:查好了爷有赏^_^

【私聊】你对范睢说:赏什么?

【私聊】范睢对你说:妹子?

【私聊】你对范睢说:没兴趣。

【私聊】范睢对你说:哎呦我去!兄弟,你果然……么?[/蜡烛]节哀,有时间来郾都,哥带你去看曙光男科。

半眯着细长的眼,死死地盯了一瞬“曙光男科”四个字,包睿缓缓翘起唇角,唇角弧度破天荒地大于了三。

包睿唇角保持着这种不科学的弧度,修长地指尖在键盘上弹跳,静音键盘被敲出一连串的轻响。

【私聊】你对范睢说:你刚才说你暗恋古昱?

【私聊】范睢对你说:是极

【私聊】你对范睢说:明天,古昱和傅卿在帕兰朵约会

【私聊】范睢对你说:这不科学!

【私聊】你对范睢说:侦探小哥监听傅卿电话听到的。

【私聊】范睢对你说:几点?

【私聊】你对范睢说:晚8点,你要?

【私聊】范睢对你说:我要去刷勾陈宫副本,速度来给爷挡刀!

【私聊】你对范睢说:遵命。

*

副本刷的并不顺利,一是因为太久没玩等级差了太多,二是因为新副本地头生,夏唯磕磕绊绊跟在小伙伴们身后老老实实地充了一晚上的吊车尾,总算重新找回了一点儿感觉的时候,已经到后半夜该洗洗睡了。

心里惦记着古昱和傅卿约会的事儿,夏唯一晚上怪梦连连,最蛋疼的是梦境最后傅卿的脸诡异地变成了包仙子的,并定格在包睿那张脸上一直到了天亮。

对于一个直男的灵魂来说,清醒地感受着身体因为一个男人的脸而各种亢奋的感觉,简直就是一场不如去死一死的噩梦。

最可怕的是,噩梦醒来之后,他还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满身散发着荷尔蒙去追求梦里那个令他亢奋无比的男人。

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在两只小魔王“啪啪啪”地拍门声中爬起来,打着哈欠下楼,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夏焱喝了几口小米粥,举手发了个“一定不招惹古昱”的誓言。

安然脱离虎穴,意兴阑珊地前往狼窝。

半路上磨磨蹭蹭,可还是没用一个小时就到了包睿他们那个“五人宿舍”楼下。

牵动嘴角,扯动眼尾,露出最为风流诱人的笑。

夏唯拎着早餐,按门铃,出乎意料地,给他开门的不是江城,而是李弈白:“天福楼的小笼包,吃点儿?”

李弈白略一迟疑,后错一步,把夏唯让进门:“包睿和江城都不在。”

“哦——”暧昧不明地拖着长音盯了李弈白一眼,夏唯把手里的早餐塞给李弈白,眼底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实,却依旧是那么地令人浮想联翩,“那敢情好!”

“夏总,”李弈白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带着迟疑委婉地道,“我正要出门去片场,要不……”

“呵!”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李弈白轻笑一声,yīn霾的心情突然变得十分明朗,夏唯抬手搭住李弈白的肩,低哑着声音笑问,“急什么,先陪我坐会儿……”

“等会儿我送你去片场,嗯?”

“夏总……”不自在地动了动肩,李弈白侧开头,自以为不着痕迹地避着夏唯那越靠越近的呼吸,“包睿眼里揉不得沙子。”

“嗬嗬……”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略带沉闷的低笑,息了逗弄人的心思,夏唯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李弈白手里抱着的大部头,并未揭穿李弈白的小谎言,只是意味不明地提醒了一句,“千万别拿包睿当万金油……”

“只要我想,在我这儿就没有他置喙的余地。”

指背弹了一下李弈白那僵直的笑脸,夏唯轻笑着走到楼道里,兀然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弈白绅士无比地推上了防盗门。

背开李弈白的视线,夏唯敛起了玩世不恭,眼底的笑意却愈发浓郁。

拇指在触屏上轻快的戳戳点点,夏唯把莫名愉悦的心情第一时间分享给了好基友赢稷——高岭之花不在家!^_^

from赢稷:你很开心?

to赢稷:那简直是从里到外的舒坦啊!~~~

*

如果你有一面会说话的魔镜,你问他:魔镜,魔镜,世上最幸福的人是谁?

魔镜一定会十分笃定地告诉你:亲爱的美人,世界上最幸福的是无知者。

无知,所以无畏。

无知,所以幸福。

夏唯并不知道无线频段那一方到底是怎样一副面孔,他看不见赢稷那骤然yīn沉的面瘫脸,更感受不到赢稷那双眸子里翻涌的风暴,依然欢快地、毫无顾忌地对着赢稷吐露着心声。

甚至,在晚上终于决定去帕兰朵偶遇古昱和本该在月子里的傅卿时,夏唯还顺手给赢稷发了一条信息——哥们儿,我决定晚上去帕兰朵吃意粉,要不要来偶遇一下?

*

帕兰朵,是郾都市历史最悠久的意大利餐厅,在北新路19号郾都酒店的一楼。

郾都酒店正处在北新路与文化路的交叉路口上,黑色的suv停在文化路路边,藏匿于昏黄的路灯光影里,就像是一头伺机而发的猎豹,耐心地守候着他的猎物。

指尖一下一下,轻而缓地点着方向盘,包睿目光沉静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那越来越近的红色斑点。

在红色斑点距离他所在的位置仅剩一百五十米的时候,包睿不紧不慢地把手机屏幕翻转扣在工作台上,噙着似有若无的笑发动车子,把车开出yīn影,开向了帕兰朵门前的停车位。

速度不快不慢。

犹如经过了十分精准地计算一般,黑色的suv十分凑巧地与亮黄色跑车在帕兰朵门前偶遇,并十分绅士地给亮黄色跑车让行,跟在亮黄色跑车后面进了与亮黄色跑车相邻的车位。

车子熄火,包睿面无表情地从车里下来,左手扶着车门上边缘,右肘搭在车顶,佯装着不经心地一扫,目光定在旁边那个刚好从车里下来的人身上,眼底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意外:“夏总……”

“你也来吃意粉?”

3

☆、暗流

相信我,即便是偶遇,那也是一种缘分。

在相遇之前,我们一直在朝着对方前行着,我可能在执着的坚持,目的明确;你也许在漫不经心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无知无觉间走到了这个冥冥中早已注定的交叉点。

不过,只要我们相遇了,那么我们必将要撰写下一段独属于我们彼此的故事。

故事或温馨、或yīn郁、或惊险刺激、或寡淡无味……

但,无论过程如何,故事的结局总归只有两种:要么我们从此在人生路上搭伴前行,要么在短暂的相伴之后踏上各自的行程,愈行愈远,直至相忘于江湖。

告诉我,你是想与我在同一片天下共经风雨,还是想与我从此相忘于江湖呢?

告诉我你的选择。

脑海中,包睿那清越的声音自发地替换了他曾经那把低沉的嗓音,以一种不疾不徐的语调郑重其事地述说着影帝周博曾经的一段台词……

这段台词本是主角的一段告白,如今却如同神明的启示般,以包睿的声音莫名其妙地有声化进了夏唯的灵魂深处,并自发串联上了影片末尾处的那一句:“你忘了,我早就说过,一旦你选择一路同行,我便不会给你任何逃离的机会。”

柔和的光从侧面打在距他不足五米之遥的那个男人身上,在男人那漆黑的发、堪称精致却不失硬朗的线条以及平直的肩头上镀上了一层微弱的光。

不知是不是脑海里突然跳出来的台词影响了感官,夏唯总觉得这层微光朦胧了包睿那一如既往的冷硬,为之添了几分神秘。

不是没看见包睿眼底那抹转瞬即逝的讶异,可正是看见了,才更加觉得转而恢复沉静的包睿心思难测。

或许这种感觉只是他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夏唯心里清楚明白的很,自从知道包睿喜欢的是周博之后,他便再难以以往的心态评判包睿了。

早该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并非如他之前所以为地那般稚嫩无害,否则以夏勋夏焱的弟控程度不会眼巴巴地看着夏小少爷暗恋这个人七年而不从旁协助甚至是代为“掠夺”。

活了这么些年,总算切身体会了什么叫骑虎难下,然而,眼前的一切境况又全是他自己作下的,甚至连夏小少爷都怨不上……

这可真成了不作就不会死了啊!

哂笑着从车上下来,无论心底翻转着怎样的心思,在转身正眼看向包睿的瞬间夏唯脸上便恢复了无边的风流。

漫不经心地靠在车上,夏唯摩挲着下巴目光露骨地打量了一番包睿的装束,突然暧昧不明地笑着轻佻至极地呦了一声:“呦!美人,你该不是特意过来跟爷偶遇的吧?”

包睿不紧不慢地锁了车门,不疾不徐地走向夏唯:“嗯。”

“……”冷冷淡淡的音节就像小猫的爪子似的,狠狠地在夏唯心尖儿上挠了一下。

又疼,又痒。

不自觉的弹了下袖口,夏唯站直身子,绅士无比地微弯起右肘,夹着几分挑衅似的朝着包睿挑起了眉,“走吧,爷刚好订了这里的浪漫双人桌。”

包睿面不改色地把左手搭在夏唯的右臂上:“夏总本来约的是谁?”

“不管是谁,你只知道即将跟爷共进晚餐的是你就够了……”夏唯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包睿一眼,“爷提醒你一句……”

“爷最不喜欢多话多问的美人了。”

垂眼掩下眼底转过的流光,包睿面色不变地陈述:“我跟他们不一样。”

“呵!”夏唯轻笑,他也只能愉悦地轻笑。

如果不去计较包睿那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的态度的话,其实他还是要承包睿一个人情的——毕竟一个人去帕兰朵实在太不符合夏小少爷的风格,太不科学了。

*

古昱本来就是一众导演里难得的气质与相貌并重的珍稀品种,自周博去世蓄长了头发之后,人虽低调了不少气质却变得更加惹眼了。

即便低调地坐在了柱子里侧,用柱子遮住了大半个身形,夏唯还是在挎着包睿踏进帕兰朵的瞬间,便一眼就发现了他。

顺着夏唯的目光看过去,见了古昱的背影,眼神微不可查地凝滞了一瞬,包睿眼尾夹着惯常的轻嘲,不屑地睨着夏唯:“原来夏总是来跟踪古昱的,可惜……”

“可惜什么?”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望,古昱对面坐着的并不是傅卿,而是司牧。

在古昱回过头来的瞬间,包睿突然低头贴着夏唯的耳朵,低笑了一声:“可惜夏总永远是个只敢在别人身后偷窥意yín的胆小鬼。”

噙着冷笑捏住包睿的下巴,微微往左扳了一下,夏唯脸上绽放着温柔的笑,眼底却透着锐利:“记着,拈酸吃醋的美人再美,爷也不稀罕。”

盘算着是否可以趁机、甚至是制造机会疏远了包睿,夏唯轻拍了几下包睿的脸颊:“再敢挑战爷的底线,别怪爷翻脸无情。”

只是包睿并没如夏唯所愿那般冷艳高贵的拂袖而去,而是反常地敛尽了骄傲,眼尾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顺从地说了一句:“夏总息怒,保证没下回。”

*

怀着异常复杂的心情计划好的试探甚至是偷听,结果却是一场空。

在偶遇包睿之后,在看见古昱对面坐着的是司牧之后,晚餐便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情人间的浪漫约会”。

对着一个男人浪漫烛光,夏唯心里不是一般的不自在,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包睿所挑起的话题所吸引,甚至在分别的时候心底竟莫名生出了几分意犹未尽,恨不得听包睿再跟他讲一讲游戏里的新副本,说一说他所珍藏的各家名酒,聊一聊独自旅行的见闻。

如果不是回家的时候,二哥夏焱暧昧不明地拍了拍他的头,夏唯甚至都要忘了今晚他与包睿坐在浪漫双人桌前,听着小提琴,点着烛光,共进了晚餐。

虽说二哥夏焱分派给了他一些工作,但有万能的董助理在,需要夏唯做的事情真的没有多少。

赢稷那没有新的进展,心里被古昱那事儿搅得七上八下的,夏唯索性打着追求包睿的名义泡进了剧组里。

这一泡就泡了一个多礼拜,说是追包睿,其实夏唯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古昱旁边跟古昱闲扯着评判镜头下那些艺人们的演技,间或不着痕迹地带出几句题外话。

夏唯和古昱一个是副总,一个是名导,他俩坐一块儿一般人插不上嘴,也只有偶尔过来的司牧会觑着空跟他俩扯上几句。

这一场,拍到了李弈白、包睿和江城的对手戏。

又一次因为包睿的失误ng后,夏唯漫不经心地笑着低叹:“包睿这演技是没救了。”

司牧未置可否,推着眼镜跟古昱一起看了几眼小屏幕后,宽慰夏唯:“夏总不用愁蓝晨没人,我看李弈白就是个顶好的苗子,只要给他机会,说不准成绩能赛过周博……”

“没人能比得过周博。”近乎冷硬地打断了司牧的话,古昱斜睨着司牧,不悦地皱起眉,反驳,“李弈白嫩的很,又始终放不□段,有天赋也白搭,我看他还不如江城……”

“江城目标明确又不计小节,运作好的话大红大紫不是问题。”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坚持……”司牧笑容不变地回视着古昱,“李弈白虽然嫩,但他骨子里的执着与傲气并不输给周博……”

“周博能成功,李弈白就也能成功。”

“周博的路是不可复制的……”古昱眯起眼,冷冷地盯着司牧,“他没有周博那么好的运气。”

“呵!运气?”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司牧脸上的笑容微敛,那一瞬间嘴角的嘲讽竟然像极了包睿,“古导,我不否定周博的演技,我也承认周博的演技足以被人铭记,但是他并不是神……”

“长江后浪推前浪,他早晚有被人超越的那一天……”

“闭嘴!”

“何必动怒呢?”司牧神色从容地坐到古昱旁边,“古导如果实在不服气的话,不如咱们打个赌好了,就赌……”

“啧!”怀着莫名的心情看了半天热闹,终是不忍古昱在盛怒下踏进司牧的圈套,夏唯情不自禁地轻啧一声打断了司牧的话,无视着包睿扫过来的视线抬手搭住古昱的肩往他这边带了带,“就这么点儿事儿你俩不至于的啊,我说古导……”

“你对周博可真是够义气的。”

“那是当然……”司牧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道,“咱们古导对周博简直是义薄云天,要不然你以为周博凭什么出淤泥而不染?”

“司影帝好像知道不少内/幕啊?八一卦解解闷儿……”心底不动声色地紧了弦,脸上却依旧漫不经心地笑着,夏唯一边怂恿着司牧,一边戳开了赢稷发过来的信息,只扫了一眼,脸上的笑容便敛去了大半。

☆、客串

from赢稷:最新消息,周博飞南非之前古昱很有可能接触过当地雇佣兵。

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仅意味着古昱可能提前雇过佣兵保护游走在战地里的傅卿,同时也意味着古昱可能提前雇好了佣兵趁乱放冷枪。

否则傅卿为什么会指责古昱害死了周博?

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哪怕曾是最亲密的挚友也会忍不住抓着每一丝蛛丝马迹去怀疑、去揣测。

这是人骨子里的劣根性,夏唯也无法免俗,更何况他本就比常人还要多疑一些。

他相信赢稷,一是因为他现在只能相信他,二是因为他确信这个素未谋面甚至连真名都不知道的赢稷与他没有任何的利益纠葛。

不着痕迹地收回搭在古昱肩膀上的手,夏唯耸肩,自嘲地笑着掩饰着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赌马又输了。”

经夏唯这么一打岔,司牧再不复与古昱之间的针锋相对,从善如流地跟着转换了话题:“夏总不至于缺那点儿小钱。”

“赌的是运气……”眼睛盯着被话唠助理烦的微皱起眉的包睿,夏唯意有所指地笑了一声,无奈道,“本想赚点儿运气把美人拿下,看来啊……”

“又有的等了。”

“夏总运气不算赖了……”司牧声音里的无奈与落寞竟不比夏唯演绎出来的少,并更为真实,“至少你稀罕的人知道你稀罕他。”

我倒是宁愿他不知道。

摇着头笑了笑,不紧不慢地给赢稷回了一条信息,夏唯拿捏着腔调,颇不正经地感叹:“司兄,小弟这厢谢过您的治愈了!没想到咱们居然同是天涯沦落人,真是相见恨晚啊!”

“都是难兄难弟,不用客气。”

“难兄,你看你都知道我心里的高岭之花是谁了……”夏唯眼尾带着化不开的揶揄,眼睛被八卦之魂燃的亮晶晶的,“要是不来一卦,八一八你心里那缕明月光,可是不厚道啊!”

“说起来前些天我好像在帕兰朵看见你和……”

“夏总想跟人唠嗑的话,请跟司牧另约时间地点……”古昱冷飕飕地横了司牧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夏唯,硬生生地截断了夏唯的话头,“咱这儿是剧组,不是茶楼。”

“得!我闭嘴。”视线在司牧和古昱之间来回扫了一下,夏唯噙着暧昧不明的笑低下头,漫不经心地划拉两下手机,始终没得着赢稷的回信,心底不由浮起一丝焦躁。

*

包睿绝对是一个绝佳的猎人,他拥有着一个优秀猎手所应具备的全部特质——冷静,理智,以及无与伦比的耐心。

即便被夏唯与古昱之前的有说有笑以及勾肩搭背惹得妒火中烧,包睿也没有失去理智,自乱了阵脚。

而是冷静地重新捋了一遍早已在心里捋过无数遍的计划,掐着时机,沉稳无比地追加一份分量恰到好处的饵。

他需要的不是夏唯对古昱的震怒,而是日积月累的失望与怀疑。

满意地看着夏唯收回了搭在古昱肩上的手,却并没第一时间查看并回复夏唯回过来的信息。

毕竟,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容易让人忽略其珍惜程度,难以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夏唯因他的行为而起的燥气,一直到剧组收工,包睿也没再去动他的手机。

夏唯像刷日常一样照例把他送回了那套小两居,包睿站在窗口目送着夏唯的车消失在茫茫车流里,回过神,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填饱了肚子、洗了澡,舒舒服服地靠在周博靠过无数次的床头,估摸着夏唯已经到了家之后,这才打开了手机短信信箱,查看了那条来自夏唯的新信息——哥们儿,普里斯够昂,我不稀罕“好像”。

谁又稀罕“好像”啊?

经过几个月没头苍蝇似的寻找,包睿确信没人比他更清楚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到底有多磨人,有多勾人,有多让人蛋疼了。

也正因为了解,他才更要用这种“似是而非”作饵,勾着夏唯与他交流,诱导着夏唯慢慢习惯,并把深藏在心底的信任与依赖交给他。

他需要夏唯对他的信任与依赖,无论是在时机成熟之前以知己的身份诱导夏唯,还是等时机成熟之后以包睿的身份给夏唯惊喜,都离不开夏唯的信任与依赖。

毕竟,他可不想咬了勾的鱼溜了。

钓鱼啊,下了竿投了饵,自然要耐心的等待时机。

提竿太早,鱼咬饵太轻,那滑不留手的鱼十有□得被吓走了;提竿太晚,错过了时机,鱼饵又一准儿会变成打狗的肉包子,鱼、饵两空。

遇上这么一个自幼耳濡目染、深谙钓鱼之道的包睿,真不知是夏唯的幸、还是不幸。

from赢稷:那你稀罕谁?

to赢稷:哥们儿,你玩儿我呢啊?

from赢稷:不懂。

夏唯被赢稷的反应气得肾疼,嫌弃发信息太费事,想也没想便把一个电话拨了过去,准备给对方的脑袋好好开开窍儿,谁知听筒里嘟了两声之后便变成了美女温柔体贴地提示音——对不起,您现在拨打的用户不方便接听你的电话,请稍后再拨。

to赢稷:……

from赢稷:对不起,我害羞。

to赢稷:卧槽!

from赢稷:丢了个字儿。

to赢稷:嗯?

from赢稷:不逗你了,我已经让人继续查了,不过你得有耐心,可能会查的很慢。

包睿所掌握的信息必然不止透露给夏唯的那一点,之所以这么说,无外乎嫌弃夏唯还不够肥,不肯撒更多的饵罢了。

*

欣赏,仰慕,崇拜,占有,守候,维护……

爱的体现不一而足。

包睿对周博的感觉源于崇拜,随着心智的成熟,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滋生而出的只是单纯的守候,一直到听闻周博死亡得知他灵魂附进了别人的躯壳那一刻,他心底才生出了一种名曰占有的**,想要把周博锁在身边再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古昱与包睿不同,他对周博欣赏有之,维护有之,最终却演变成了近乎偏执的爱恋与占有,为此不惜去破坏周博既有的幸福。

毫不夸张的说,周博早已登上了古昱心底的神坛。

古昱容不得有人质疑周博的能力,容不得有人撼动周博的地位。

司牧那一席“长江后浪推前浪”的论调就像是一根儿毒刺,深深地刺进了古昱的心里,即便他并不认为李弈白会超越周博,还是不动声色地调节着诸位演员的戏份,不着痕迹地抬高着江城,分走了不少李弈白的光彩。

八卦论坛里都笑称——身为一个演员,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造型师。

其实,导演的权,编剧的笔,造型师手里的衣服,甚至是道具师的道具,灯光师的灯光……这些都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一个演员的艺术生命。

身为一个演员,在剧组里,那可真是除了自己谁都不能得罪,除非你足够大牌,大牌到没人敢给你使绊子。

古昱的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夏唯这样的老戏骨的,起初看着这些都无关大雅,夏唯便习惯性地给古昱留着面子,没吱声。

直至江城的戏份直逼了李弈白,显见地有了喧宾夺主之嫌,夏唯才跟猛然记起蔄妮暂时把李弈白他们三个寄放在他手上了似的,找上了古昱:“古导,我知道江城合你心意,但是……”

“一部戏并不需要两个男主吧?”

古昱习惯了独断,撩起眼皮子看了夏唯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提醒:“夏总,你终归是个外行,还是不要指手画脚的好。”

闲极无聊玩扫雷的柯正听了,推着大黑框眼镜看向古昱:“古导,这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你给江城加了那些戏份之后,我剧本里那个小师弟就完全走形了。”

“江城那个角色是因为爱而不得逐渐变坏的,你现在就给他加上这么多显示高智商的yīn谋戏份太突兀了,要真嫌主角还不够爽的话,还不如另填一个配角。”

“说得简单,加一个配角柯先生只是动动手指就行了……”古昱眯眼盯着严重失误的包睿,扬手叫了ng,“可你让我去哪找合适的演员?”

就跟没听出古昱话里的火气似的,柯正单纯无辜地眨眨眼:“我只管剧本,演员不归我管。”

“还找什么……”在旁边补妆的司牧斜睨了一眼古昱的脸色,笑着打圆场,“现成的夏总在这摆着呢……”

“反正夏总闲着也是闲着,来玩一票得了。”

听了司牧的提议,夏唯怦然心动,那感觉简直比见了心爱的姑娘还要心痒难耐。

然而,他却不得不顺着夏小少爷地性格,满脸恹恹的说了一声:“没兴趣。”

最终还是包睿从旁边开了腔,夏唯才以一种为了讨好美人,他可以视死如归的姿态点了头,并含着满心的血与泪嘱咐柯正:“柯哥,戏份千万得少点啊!”

*

新加的角色是女主前进路上的一个强大的小boss。

说他强大,是因为他是名门之后,《无尽仙缘》里地地道道的富二代加官二代,修为佼佼不说又有满身装备加持,女主和男主加起来也没能撂倒他。

说他是小boss,那是因为在更为强大的女主的哥哥面前,他就是一个给主角送装备的副本boss。

夏唯想,也许柯正写这个角色的时候,心里想着的大概就是《神online》某个副本里等着被刷挨砍的妖物。

要不然怎么会让他在最后被司牧砍的那么凄惨?

而且,命丧了还不够,最后居然还真让他爆了一地的装备留给女主男主那对儿狗男男瓜分。

前边的戏份跟他演对手戏的都是李弈白、江城,甚至是包睿一流的新人,即便是宋丹妮以及其他一些配角龙套,那在夏唯眼里也不过是一些半新不旧的人,夏唯应付的游刃有余,故意ng也没露出丝毫的破绽。

可最后一场戏,跟他演对手戏的却是司牧……

神色平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jayne的神奇之手下,一点一点变成了玉树临风的小boss,夏唯清晰地感觉到了心底的期待,亢奋与紧张。

他期待与司牧对手戏,却又怕一旦入了戏会在包睿和古昱面前露出破绽。

☆、渗透

飘着咖啡香气的36c外带袋子在眼前晃了晃,看着那只修长莹白的手把奶茶杯挤进jayne那一堆玲琅满目的瓶瓶罐罐里,夏唯抬眼透过镜子对着身侧的男人露出一抹笑意:“谢了。”

即便想要靠近想的发疯,包睿也始终与夏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总算成功的消除了夏唯的戒心,初步建立起了一种近乎于君子之交淡如水般的情谊。

两个人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明面上还是你追我赶,私下里的相处却越来越像朋友。

夏唯不再肆无忌惮地随时调戏包睿,包睿的心思也越来越隐晦,谨慎地从未做出任何会引起夏唯提防的出格举动,仅是寻觅着各种名正言顺的机会、不动声色地吃上几口豆腐解馋。

比如,拍戏的时候故意滑倒搂一把腰,坐在车上的时候故意借着往窗外看的幌子近距离嗅一嗅那充满诱惑的古龙水味,公共场合需要秀恩爱的时候,趁机握一会儿那双似乎一年四季都略显微凉的手,或是如现在这般……

看着夏唯不方便动弹,包睿不紧不慢地把吸管插/进奶茶杯里,转身倚在桌子边缘,低头不动声色地俯视着夏唯,把奶茶杯送到夏唯嘴边,极力克制着某种冲动,平静地道:“喝几口,暖和暖和。”

十一月底,北方的风已经开始扎骨头了。

今天这场戏又是外景,不光有风,还有漫天的积雪。

夏小少爷不怕冷,可周博怕,这种怕随着灵魂一直持续到如今,进入冬天以后,即便身体不像以前那样冻得一哆嗦一哆嗦的,可心里总觉得冷,看见窗上的窗花觉得冷,看见满街的银白觉得冷,听见风打玻璃的声音也觉得冷。

就在他被外边呼啸的风给冻得想要打个寒颤的时候,包睿适时给他送来了一杯暖暖的奶茶。

咬着吸管嘬了两口,瞬间从胃里暖到了四肢百骸,甚至连带着平复了先前的紧张。

不可否认,越接触越觉得这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男人体贴、温柔。

对于得以进入他心灵领地的人,夏唯向来是会得寸进尺的:“我不喜欢奶味。”

“嗯,”包睿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这些他早就知道,但是如果他真的体贴到每一个细节都让夏唯满意的话,恐怕这个心思敏感又多疑的男人得立马把他从那个好不容易挤进去半拉身子的地方丢出来,并竖起一层更加严密的壳,

所以,他不得不掐好这个度,分明是讨好也不能让夏唯觉出他在讨好献殷勤来,“顺带脚捎给你的东西,就别挑了。”

“嗯哼。”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夏唯懒洋洋地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包睿,揶揄,“看来我这是跟着丹妮美女沾光了啊。”

宋丹妮在司牧那碰了钉子,便把目光盯到了包睿身上,最近时不时的就含羞带笑地在包睿跟前儿晃一晃,献献殷勤,抛个媚眼儿。

知道夏唯这只是出于朋友角度的一种调侃,跟吃醋沾不上丁点儿的边儿,包睿心底生不出半分欣喜来。

佯装着没听见夏唯说了些什么,故作漫不经心地帮夏唯把下巴底下的丝带结扣扶正,趁机若即若离地蹭了几下夏唯那光洁的下巴,在引起夏唯反感之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扬起下巴示意他那个话唠助理把一件厚实的军大衣披在夏唯肩上:“不紧张了就出去吧,早拍完早了。”

哼笑了一声,夏唯想反驳包睿那声“紧张”,却又觉得矫情,索性裹紧军大衣,撇下蛔虫精似的男人,出了休息间。

*

休息间设在山顶的道观里,地势优势,出门便是迎面而来的西北风,刀子似的吹得人难受。

夏唯裹着军大衣使劲儿缩了缩脖子,一直把下巴都藏进了毛领子里,这才闷声闷气嘟囔:“我说古导,神仙住的地方不是都有阵法,都四季如春的么?”

“怎么说我演的也是个有权势有灵石的官二代,洞府寒碜不说,连死都得死在这么个破地儿,你让我情何以堪啊?”

“我也没见哪个仙二代是你这身打扮的,不想被西北风吹成人干就别废话了……”古昱皱眉盯了一眼夏唯那瑟瑟缩缩的样子,眼底透出些许不屑,“赶紧上威亚,争取一遍过。”

“啧!”夏唯轻啧了一声没再言语,他知道古昱看不中他,或者可以说偌大的圈子里除了周博没谁能入得了古昱的眼。

而且,平日里说笑归说笑,但他也没有之前那份儿重新结交的心思了,只要赢稷一天不给他准确消息,他的心底就一天放不下对古昱的芥蒂。

扒了还没捂热乎的军大衣丢给包睿的小助理,夏唯搓着手哈着气,抖着声音:“爷豁出去了,来吧!”

*

万仞山峰,皑皑白雪。

积雪犹如一件抹胸长裙,齐胸裹住了那曼妙的苍翠身姿。

夏唯悬在半空,俯瞰着这难得一见的冬日山景,长长的吁了口气。

吊威亚的感觉有点像穿成人尿不湿,区别仅在于尿不湿穿身上不疼,吊威亚的时候会疼,会酸,会难受。

不过这不并不影响夏唯入戏,不管怎么说,虽然身体娇嫩了,灵魂总还是影帝的。

所以,在司牧一袭黑衣,孤傲冷凝地悬于他对面那个瞬间,夏唯便敛起了被西北风吹出来的瑟缩,摇身变成了戏里那个据柯正说是以夏唯为原型塑造出来的那个张扬肆意的仙二代。

锦衣玉带的公子哥手背在身后,悠然地悬于洞府上空,宽衣广袖随着风飘扬翻飞,端的是仙味盎然。

剑眉斜飞入鬓,桃花眼底流光婉转,眉心一点似玉非玉、似是长在肉里的朱红色额饰,彰显贵气的紫色华服,无一不散发着说不尽的风流姿彩。

夏唯微微扬起下巴,腔调里带着高高在上的漫不经心,眼底酝酿地却是矛盾的嫉妒与神往:“你就是顾绝城?”

司牧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作答。

夏唯兀然哼笑了几声,笑声里夹杂着失望:“都说你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

司牧这次没有作答,仅是用面部神情表达了他的不屑一顾。

与别人对戏兴许还能留一丝清明在戏外,但是,跟司牧对戏,夏唯情不自禁地投入了全部心神,仿若他就是戏中人一般,随性发挥着:“在修真界里行走,常听人赞叹,说年轻一代里无论论修行还是论人品,无人能出你之右……”

“出剑吧,让我见识见识天剑宗的剑修到底有多厉害。”

“在下不是来跟阁下动手的。”

“我知道……”夏唯扬手,仿若当真祭出了他的仙器混元镜,给司牧展示着被他囚禁在仙器里的男主女主一般,恶意地笑着,“但是,你若不动手,我便立马炼了他们的元神。”

震怒,决绝,司牧出其不意地祭出了本命剑,夏唯招手做了一个隔空取物的动作,状若一挡,旋即飘逸灵动地往左一飘。

斗法,演员无需进行激烈的对打,只需摆出姿势,调动好面部表情即可,精彩画面自然有后期制作。

但,如此却更加考验演员的功力。

两位影帝大人,被细细地钢丝悬于半空,犹如心有灵一般,默契地辗转腾挪,勾画着他们脑海里那副精彩的画面,看得人心旷神怡。

突然,司牧去了试探,以化身为剑的姿势直刺向夏唯的胸口。

如按剧本里的设定,夏唯必将要反抗,与司牧真正的大战一场的,谁知在司牧持剑刺过来的瞬间,夏唯眼底的嫉妒与热血兀然变成了化不开仰慕,掐诀撤去防护,仿若真被剑贯穿了身体一般,身体随着冲击的力道后仰,手边缓缓滑落下垂,以一种腰往上拱起的姿态落进了厚厚的积雪里。

在成片的洁白上,画下了一笔挥之不去的紫色悲伤。

古昱兀然起身,双手死死地攥着拳,直至夏唯眼角的泪顺利地滑落,滴入雪地里,才咬着牙喊了一声:“cut!”

“好!一下子从招人烦的纨绔炮灰变成痴情傻男人……”柯正眨眨眼,“咦?古导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夏总发挥的不错啊。”

“夏唯可以去卸妆了,司牧再补一下最后一幕的表情,不需要震惊,你应该冷漠甚至是松一口气……”古昱说完,在等着司牧就位的空当,闭目平复了下心情,突然问包睿,“包睿,你说夏唯有没有可能是……”

包睿垂着眼,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热宝:“是什么?”

余光扫了一眼雷右手边雷打不动的柯正,古昱隐晦地道:“能用演技压住司牧的,只有周博。”

“抱歉,我对演技这东西只通了九窍,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包睿不紧不慢地停住手里的动作,“不过我以前倒是拿周博当过挡箭牌,说不准夏唯那个偏执狂私下里没少研究周博的演技。”

“这需要天赋和经验,不是一个新……”

“古导,如果他是的话,他为什么不认你?就算不认,应该也会尝试着重新跟古导做朋友吧?毕竟你们的事儿我知道的不多,话也仅能说道这种程度……”打断古昱的话,包睿慢条斯理地起身,对着重新裹上军大衣的夏唯扬了扬手里的热宝,“夏总,要不要热宝?”

“必须要……”夏唯小跑着跑到包睿身边,顶着古昱的审视,皱着眉嘶了一口凉气,“那劳什子的威亚是什么玩意儿啊,疼死爷了,这绝对是最后一回!我说古导,我得请假,包睿我带走了啊。”

“……”周博对演戏不会是这种态度。

古昱失望地收回目光,“嗯,补完司牧的镜头就收工了,你们走吧。”

*

青石阶,直通山底。

夏唯妆也没卸,直接裹着军大衣不紧不慢地往下挪着,包睿在后边看不过眼,紧走了两步,搭住夏唯的肩膀,面无表情的问:“都要冻成冰棍了还走这么慢,装逼给猴子看么?”

“……”越接触越发现面瘫严肃只是假象,夏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爷腰酸,腿疼,大腿根没准儿都磨破了好么。”

“那要不……”垂眼凝视着被冻的微微发白的唇,克制着低头帮对方暖热了的冲动,包睿微微收紧手臂,平静地建议,“我抱你?”

☆、冷着

“你抱我?”

随着话语喷洒而出的温热呼吸被低温冷凝成了水雾,随风摇曳着,逐渐朦胧了那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眼。

似笑非笑的揶揄悠然地爬上微微上挑的眼尾,夏唯以一种“哥们儿,药不能停”的眼神直白看着他,“这风大雪滑的,咱别硬往作死的节奏上踏好么?”

情不自禁地抬起手,突然想要抚一抚那张被北风吹得干涩发白的嘴,鉴别一下那张嘴是否是被这凛冽的北风吹走了所有柔和,才变得越来越刻薄。

然而,包睿却又在夏唯那染着些许信任的目光里极度自制地在半路改变了手的方向,转而落在了微敞着的军大衣毛领子上。

眼底带着气急败坏般的嗔怪,包睿双手用力一勒,力气大的险些把夏唯勒得断了气儿:“勒死你得了。”

“别介啊……咳……”顺着力道往前一扑,夏唯扒着包睿的手背,“勒死我你可就再也遇不着比爷更疼你的人了。”

“赶紧闭嘴。”

被古昱的怀疑突然引爆的强烈占有欲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他那颗堪称理智的心,直至如愿以偿地看着夏唯完全靠在他身上之后,这种煎熬才算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虽然面瘫着脸极力平静地低斥了一句,包睿还是情不自禁地隔着厚厚的衣裳箍住了夏唯的腰,薄唇不受思维控制地吐出了退而求次般的一声试探,“既然夏总害羞,就不抱了……”

“用背的,夏总总能接受了吧?”

“……”堪称精致的脸上满是毫无瑕疵的严肃正经,似乎成功地蒙骗过了夏唯的审视。

夏唯把下巴搭在包睿肩膀上,撩起半眯着的眼皮子,斜睨着包睿紧倒了两口气,翻了个白眼,“美人,您快歇歇吧啊!就算刚才在山顶上把脑子给冻成冰坨了,也不带你这样尽出馊主意的啊。”

“嗯哼……”艰难地束缚起失控的**,包睿哼笑一声,眼尾恰到好处地夹出一抹嫌恶,“夏总,夏公子,您永远也分不清什么是好歹。”

“爷谢谢你……”似是终于缓过了劲儿,夏唯抓着包睿的胳膊站直了身子,后退一步,转身继续往山下走,边走边慢吞吞地说了一句,“爷真不是那娇花……”

“我也没想怜惜你。”军大衣裹着紫色锦袍,脖子恨不得缩回了胸腔里,明明是不伦不类到了极致的装扮,瑟瑟缩缩完全称不上赏心悦目的姿态,可在包睿眼里,这抹背影却赛过了广寒宫里的仙子。

眼底再不复人前的冷静无澜,深邃且强势的目光里夹杂着化不开的欲念与隐忍。

像是过了许久,又似是仅是弹指之间,包睿收拾好溢出来的情绪,紧走几步追上夏唯,自然而然的揽住人往怀里一带,昧着心意道,“不过是嫌你走的慢想帮你一把……”

“你当大冷的天谁都愿意跟你似的装逼给猴子看么?”先前那“我抱你”的铺垫,为的其实只是这一拥,只愿节外生的枝桠不会惹起怀里人的怀疑。

揽着朝思暮想的人,明明心率早已过速,清冷的声音里夹着的却仍是似有若无的不耐,“抱不行,背也不行,扶一把你要是再不愿意……”

“夏总,那你可就真跟娇花一样矫情了。”

不得不说,包睿选择的落手点十分讲究。

他既没像搂哥们似的搭夏唯肩膀,也不像搂女人似的揽夏唯的腰,而是把手落在了夏唯上臂的黄金分割点上,不至于太过暧昧,又不着痕迹地传递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暗示吃尽了豆腐。

余光扫了眼扣着他胳膊的、那被冻得发红的指尖,夏唯停了颇为不自在地挣动,顺着力道靠在包睿身上,任由包睿半抱半拖地“扶”着他往山下走。

不知是寒冷冻僵了所有敏锐与思维,还是西北风刮走了他所有的戒备与提防。

就在这皑皑白雪中,青石小路上,靠着这么个费尽心思只想扶他一把的别扭人并肩而行的感觉,竟然觉得还不错。

“敢情爷这就是为了不当娇花才让你扶了啊……”夏唯含混不清地低笑了一声,声音越来越低,后面的话完全混杂在了呼啸的风里,连近在迟尺的包睿都没听清他后边说的到底是什么。

*

“男男授受不亲啊……”夏唯穿着浴袍,侧躺在包睿家的沙发上,懊恼地把脸直接埋进了沙发靠背里,“尤其还是个对他……”

“好吧,确切的说是对他的灵魂一直有非分之想的男人。”

“明明家里有最专业的医师,有手法顶尖的顶级按摩师,有舒适豪华的、堪比一个小型泳池大小的浴缸,有据说厨艺得自御厨传承的厨师,有……”

本来在这个无神论为主流的科技社会里,夏唯十分自信包睿不可能知道他就是周博,但今天包睿的表现却还是慢n拍地惊醒了夏唯的直觉。

夏唯第五十七次在心里问自己,“爷怎么就被包睿那一句他这有药膏就鬼使神差地跟着包睿回家了呢?”

夏唯无声地捋着他与包睿之间所发生过的一切:

初见时在西山公墓,当时他确实对包睿印象不错,如果说这是他与包睿逐渐交好的根源的话,那简直就是扯淡。

他不是单蠢无知的小朋友。

在得知包睿喜欢的人是周博之后,他本应立马想法子疏远包睿才科学,他也确实这么打算过,可事实却是他在不知不觉中对包睿放下了戒备与提防,甚至与包睿交好到了想也不想就来包睿家里借宿的地步。

要说是包睿处心积虑,那可真是有点冤枉人,因为包睿没动机,他也没有半点证据,除了……

除了今天在山路上那丁点的似是而非的暧昧。

越寻思越困惑,夏唯捋到最后竟然得出一个让他十分不想接受的结论——与包睿相处他可以不用每时每刻都想着用生命来演戏,觉得很舒服,舒服到他自己主动放弃了防备。

这是很危险的。

夏唯烦躁地在沙发背上蹭了几下脸,正要爬起来换衣服离开这个令他蛋疼的危险之地,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清越的揶揄声:“就算是属耗子的,想学打洞也别拿我家沙发练手啊。”

“滚蛋!”猛地翻身,没好气地踹了包睿一脚,浴袍下摆随着动作大开,露出了大片春光仍不自知的某人从上发上坐起来,夏唯往左挪了挪屁股,习惯性地给包睿让了一半沙发出来,“爷在思考人生呢。”

发梢上的水珠滑过鼻尖滴到唇上,包睿似是毫不知何为诱惑地舔了下唇,摆弄着从茶几抽屉里拿出来来的小罐子:“思考出什么来了?”

“……”突然觉得自己早晚得毁在这副对某人一点抵抗力也没有的身体上,夏唯抬起左腿搭在右腿上掩饰着微微抬头的不和谐,突然盯着包睿的侧脸弯起唇角,暧昧无比地试探了一句,“爷在思考美人为什么邀请爷回家……”

“难不成美人这是突然想通了,愿意……嗯?”

“……”抬眼,诧异消逝后,黑白分明的眼毫无情绪地审视着夏唯的脸。

良久,包睿眼底缓慢地浮起一丝笑意,“夏总,我邀请你跟我回家,只是因为刚好我在东篱市有套房子,就和你当初把我带到小两居是一个道理。”

“哦,是这样么?”好像真是这样的,毕竟从这开车回郾都最快也要四个小时。

但是,还是不够放心啊……

意味不明地盯着包睿的眼,夏唯似是玩笑又似认真地、不疾不徐地道,“不过,当时我把你带去小两居打得可是包养你的主意,难道……”

“是与不是只有夏总心里最清楚。”

“美人,你看咱们最近处的也不错,你就真的没打算跟我试试?”

“你想多了。”垂下眼,按捺着躁动不已的心,包睿慢条斯理地揭开罐子,释放出满室的药香,“我说过我喜欢的是周博。”

“他已经死了。”

夏唯脸上的笑要多欠抽就有多欠抽,包睿却只觉得心疼。

反省着是否把人逼得太紧了,包睿放弃了按摩吃豆腐的念头,木着脸把药罐推给夏唯,佯装出几分冷淡与不悦:“这药能活血化瘀,夏总抹上多揉几下,我去熬姜汤。”

*

即便并未从包睿的态度里试探出丝毫的暧昧,自东篱回到郾都后夏唯还是减少了跟包睿的接触。

在蔄妮归来之后,夏唯更是把包睿三人完完全全地重新还到了蔄妮手里,自己个儿窝在办公室里安心地做起了他的副总。

他不联系包睿,包睿便也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

即便偶尔在公司里走个对面,包睿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对他点点头,顶多再礼貌地叫上一声:“夏总。”

真的是仅此而已,再没有多出一丝一毫的热络之意。

就好像,一个月前整晚守着发烧的他、整晚不肯睡的那个人不是包睿一般。

也许是我的多疑让小朋友伤心了?

被包睿以同样的方式冷处理了他一个多月之后,再回想那天的事情,夏唯便忍不住不止一次地在心底反省,思索。

思索那天他是不是只是在山上被风吹乱了思维,对包睿的态度判断出现了失误,思索那天他是不是真的是如赢稷所说的那般发烧烧糊涂了,出现了幻象。

要不然,包睿不可能不漏半点破绽,不是么?

人包睿平静的就好像他这个死皮赖脸追了人家大半年的副总真跟块烂菜叶子似的,丢了一点也没见心疼的。

终于,夏唯忍不住在游戏里跟赢稷如是自嘲了一句——

【组队】范睢:啧!突然发现我真是个贱骨头。

【组队】赢稷:嗯?

【组队】范睢:小朋友理我的时候我怀疑他对我有别的心思,人不理我了我又觉得大概真是我想多了……

【组队】赢稷:自寻烦恼

【组队】范睢:本来就他那么一个朋友,啧,不说了,刷本去!~

【组队】赢稷:……你可以跟他道歉。

【组队】范睢:哼哼,再说吧。

“赢稷”只能不着痕迹地做出引导,消除夏唯心里对包睿的怀疑。

即便清楚夏唯已经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包睿却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每天在游戏里陪着夏唯刷刷副本,在夏唯追问他调查进度的时候间或投放一点儿鱼饵,在知道夏唯暗中关注傅卿以及那个被起名为周念之的孩子的时候狠挠几把心肝……

即便心肝脾肺都被挠成了肉泥,他也只能忍着,等着,等着夏唯主动来找他,至不济也要等一个正常合理的机会。

这一等,就等到了近至年关。

即将收官的《无尽仙缘》第一季想要踩一踩贺岁档的尾巴,提前进入了宣传阶段。

不知古昱到底是怎么想的,宣传花絮上剪进了好几个夏唯的镜头,于是,蔄妮在boss的暗示下,毫无压力地把夏唯加进了“组团刷综艺节目”,出卖色相为新剧做宣传的大军里。

4

☆、护着

即将被夏唯他们一干人等组团刷的综艺节目是《影视大乐透》。

从节目那洋溢着欢乐的2b气息的名字里就能看出,《影视大乐透》不是温情脉脉、感人落泪的谈话节目,亦不是播放着影片精彩镜头的主持人解说类节目,而是一档聚焦于新剧新电影、主持人把嘉宾当成爹来坑的节目。

《影视大乐透》每周五晚八点会准时在影视频道,以此节目特有的欢快、轻松、犀利且坑爹的节奏,不遗余力地向影视*好者们宣传近期上映以及即将上映的新影片。

简单概括一下的话,此节目可以说有两大独一无二的特色:一,主持人会现场遛影片的演员、导演甚至是编剧;二,主持人会面对面地、恶毒地吐槽一系列与新影片相关的各种奇葩事件,并犀利地提问一些得罪死人不偿命的敏感问题。

此节目的主持人不是别人,正是蓝晨娱乐的名嘴卓大嘴卓淼。

虽说这一栏目以毒舌犀利闻名,实际上在无形之中依然遵守着某些规则,否则这个栏目不可能拥有他那鲜活的猥琐生命,欢快的在圈子里蹦跶着。

不过,纵是再猥琐、再顽强的生命,如今也遇到了坎儿,卓淼自从接到嘉宾名单开始就在犯愁,最明显的体现就是他那招牌性的大肚子整整饿瘦一圈。

问他有什么好愁的?

他得先反问你知道他这节目是以什么勾引观众的吗?那绝壁是犀利不留情面的提问和吐槽啊!

可是瞧瞧蔄妮女士提供的嘉宾名单——司牧、古昱、夏唯、柯正、宋丹妮、李弈白、包睿以及江城。

名导,副总,敌方扛把子,娇弱的小姑娘,以及没有知名度的仨新人,这让他拿谁当靶子呦!

名导,影帝,副总他惹不起。

小姑娘?小姑是娇花,需要怜惜。

新人?都说了,那是没有知名度的新人啊!

您说他能不愁么?

夏唯他们要上的是2020年1月3日,踩着元旦尾巴的那一期节目,卓淼愣是拖到了2019年12月31日,不能再拖的时候才下定了开始录制的决心。

——这绝壁是一种挑战导演耐心,考验后期技术的行为。

*

其实不仅卓淼抑郁,夏唯最近也不怎么好过。

自从知道要组团上节目那天开始,夏唯心尖子上便莫名萦绕上了一抹碾不碎赶不走的、十分不科学的亢奋。

而且这抹亢奋随着节目录制时间的临近,越来越激动,直接呈现出了即将造反的姿态。

身为曾经的影帝,夏唯对这档节目的套路并不陌生,心里当然知道卓淼那烂人只要还稀罕他现在的饭碗就不会拿他当筏子,自然也清楚他心里那抹堪称紧张的亢奋绝不是因为要上节目。

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不愿意去想,也不大愿意去承认。

2019年12月31号,夏唯先生破天荒的、在早上六点就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

口口声声地说着“为显对节目的重视,爷不好穿的太过随便。”,而一个电话把造型师asa给召唤到了家里。

asa建议夏唯理个短发,夏唯说头发太短的话不符合他的绅士气质。

asa建议夏唯穿丝质衬衫配黑钻袖口,既简洁又优雅,夏唯又说虽然应该穿得正式一点,但他这是去上节目的,不是去参加葬礼。

……

对着几柜子的衣裳,当真是把asa给蹂躏了个死去活来,活来又死去,夏唯才总算满了意,大发慈悲,勉勉强强地说了声:“就这样吧。”

头发染成亚麻色、做了纹理烫。

深v羊绒衫贴身穿着,毫不吝啬地露出了大半精致的锁骨和一截诱人的“事业线”。

紧身修身皮裤,完美地诠释着那两条笔直修长的腿所蕴含着的全部魅力,最终束进了一双中邦马丁靴里。

asa实在看不出夏唯所中意的这个造型到底哪里跟绅士以及正式沾了边,要是说夏唯这是努力把自己打扮成了开着屏去向雌性求*的公孔雀还差不多。

不过,天大地大老板最大。

asa笑容可掬地挑出一枚黄豆粒大小的殷红耳钉替夏唯戴在右耳垂上,把那细嫩的耳垂衬得更加白嫩可口:“夏总,这样可以?”

端量着镜子里那个造型风骚倜傥的男人,夏唯心情说不上有多好,甚至有些恶劣。

不过还是逐渐弯起唇角眼尾,露出了一抹漫不经心的笑,从鼻腔里逸出一声“嗯”,彻底超度了asa这个苦逼的造型师。

从某些方面来说,其实静夜思小广播真的已经很给夏唯留面子了,小广播说:“每次小叔出门都要换一个小时的衣裳。”

可是,你看,夏唯这折腾了何止一小时?

“滚回来吃饭。”

“二哥,时间赶不及了,我不吃了!”

“啧!这是赶着去见包睿,连二哥的话都不听了,嗯?”

“亲二哥!我就是觉得早录完早了,晚上可以……得!我吃。”

匆匆忙忙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小笼包,夏唯在二哥夏焱那□裸的揶揄目光里,小跑着出了家门。

车,是车库里最抢眼的那辆,夏唯一路上就像是飞的一样,飞向了电视台。

可老远看见广电大厦之后,夏唯又突然降了车速,把一辆顶级跑车开出了牛车效果,直接替从他右手边超车而过的电动车、自行车一族长了无数的自信。

夏唯想,习惯真是一种没治的病,一旦被打破之后,再正常的人都有一定的几率突变成神经病。

*

节目录制在二号演播厅。

夏唯对广电大厦可谓是熟门熟路,治好病的夏唯先生下了车,就简直地奔了后台。

asa已然做出了鉴定,夏公子今天的造型那就是开屏的公孔雀,自然相当惹眼。

别人或许要反应反应才能认出这个好久没如此卖骚的夏小少爷,但正对门口坐着的包睿,却打老远就认出了这个每天穿着冰刀在他心尖上滑翔的人。

有欣喜,有心动,有望眼欲穿,有恨不得把人裹起来的气急败坏……

但一切的情绪都被掩匿在了那双瞬间垂下的眼睑之下。

江城依旧在yīn阳怪气地明嘲暗讽,包睿却再不复刚才的淡定自若,硬生生地在面瘫脸上扯出了一抹惹人心疼的憔悴与木然。

*

“不知道夏总什么时候来。”

“哎,包睿,你知道夏总最近在忙什么吗?”

“咦?包睿跟夏总关系很好?”

“当然好了。包睿,夏总那么体贴的人,一个来月不送你上下班,他一定跟你报备了吧?”

“可我前几天好像是看见夏总跟圈子外的一个……嗯,公子哥吃饭来着。”

“是吗?包睿,该不是你拿乔拿过了头,把夏总耐心磨没了吧?”

“你这么一说,突然想起来夏总对那人是挺热络的……”

“啧!包睿,从心尖子突然变成破鞋的滋味好不好?”

“……”

江城和电视台里的造型师一唱一和地说了这么久,包睿却始终只是垂着眼,未发一言。

心疼?不,怎么可能呢。

站在门外的yīn影里,听着门里那越来越露骨的挤兑,夏唯嘴角肆意风流的笑逐渐凝成了冷笑。

以前他只当包睿说给他当挡箭牌有多麻烦只是在说笑,甚至是故意想要让他内疚,从而从他这多谋划点利益。

可今天这一看,麻烦确实不是没有啊。

没进去替包睿解围,毕竟包睿并不是什么娇花,用不着他小心翼翼地呵护,更何况他俩现在这情况……

转身拐进了吸烟室,夏唯烦躁地叼了根儿烟,终于从喉咙里憋出了一声近似冷笑的轻笑。

*

本以为只是那些被夏小少爷睡过的艺人,见他跟包睿终于掰了,私下里朝着包睿说一些风凉话解气而已,完全可以等录完节目回公司之后再处理这事儿。

可令夏唯没想到的是,卓大嘴那个烂人选的筏子居然是包睿。

这可真是“娱乐圈版”的墙到众人推了,问题是,他们推墙之前,考虑过他这个当地基的么?

《影视大乐透》一共分三个环节:

第一个环节,花絮大观园,主持人就剧情以及拍摄过程中的囧事大吐槽,顺带着向嘉宾提问一些热身问题。

第二个环节,演技大决战,嘉宾现场随机抽签定角色,临场发挥,表演花絮里的精彩镜头。

第三个环节,真情大乐透,主持人于此环节欢快地遛嘉宾,上真*贱嘴大餐。

加上广告时间,《影视大乐透》也不过时长一百分钟,可现场录制最少得录上五个钟头。

第一个环节需要嘉宾进入状态,第二个环节需要嘉宾的活力,第三个环节需要嘉宾的倦怠与失神,所以,《影视大乐透》的录制向来是按顺序来的。

上午录完两个环节,下午一点半,在大家都有点昏昏欲睡的时候,卓淼悄无声息地拉开了他那张大嘴上的保险栓。

“看包睿在第二个环节里的表现,演技似乎是有点儿不尽人意啊……”卓大嘴耸肩,问古昱,“古导,包睿平时拍戏也是这个水平,还是只是他太紧张了?”

镜头前,古昱似乎恢复了一些生气,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包睿演的好不好,等《无尽仙缘》上映你不就知道了?”

卓大嘴:“哎呦呦,古导不肯泄露,那我问问别人好了……问谁问谁问谁,好,三尺之上的神明指引我,这话题必须得问在座各位里最单纯的小朋友江城才能得到答案哦!”

“江城小朋友,你觉得包睿的演技怎么样?”

“挺好的……”江城眨眨无辜的眼,欲言又止,最终在卓大嘴拼命暗示下,说了一句,“包睿可能只是因为心情不好,发挥失常了。”

“哦?心情不好?”卓大嘴适当地表现出惊讶,“美貌、身材、机遇,包睿小朋友可是样样不缺哦!还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难道是……”

“为情所困?”

包睿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不是。”

“真的么?”卓大嘴眯起眼,不怀好意地问,“难道真的不是被前几天《新日报》上刊登的那则洛夫人有喜的新闻影响了心情?”

“……”包睿面瘫着脸,一语不发,显然是拒绝回答的姿态。

然而,卓大嘴却并没有就此转换话题的意思,而是追问了一句:“包睿小朋友,你可千万别说还不知道这事儿啊,之前开机仪式的时候洛飞先生对你的回护,我可是亲眼见过的。”

“大嘴,没想到你个在娱乐圈里混的还看《新日报》……”莫名感觉到了包睿那张面瘫脸里的不悦,夏唯挑着眼尾冷飕飕地扫了江城一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卓大嘴,“爷奉劝你一句啊,千万别本末倒置了,要不然……嗯哼。”

“衣食父母先生息怒,我以我的大嘴发誓,我的心绝对是对娱乐圈不离不弃的……”双手合十拜拜夏唯,卓大嘴心里苦逼兮兮地咬着牙,“绝对没有转行的打算。”

“哦,爷看你一直按着爷家包睿查户口……”夏唯慢条斯理地起身,走到包睿身边,手搭着包睿的肩膀坐到沙发扶手上,“还以为你打算脱离蓝晨了呢。”

“……”祸害!千年祸害!

心里在哭,脸上在笑,卓大嘴破罐破摔地把毒牙咬向主动跳出来给包睿当盾的夏唯,“您……您……您家?”

“大嘴,千万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在追求包睿……”夏唯笑眯眯地眯起眼,以如同在炫耀自己的绝版收藏一般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就像是绝对没过过脑子似的话,“要不然我不得不怀疑你这个媒体人消息的灵通性了啊!”

“……”得!这位公子花名在外,确实不怕这种黑。

嗯,老板应该也不会介意的吧?

背着镜头近乎幽怨地瞟了夏唯一眼,卓淼僵着嘴角的笑,转向包睿:“包睿先生,夏总居然说他在追求你……”

“请容我八卦一下,包睿先生,您答应了么?”

☆、和解

饶是自小磨练出来的心眼再多,此刻他也摸不透夏唯的心思了。

克制着抬眼去看夏唯的冲动,自上节目开始包睿第一次真正地拿正眼看向卓淼,狭长的眼古井无澜地盯着满脸八卦的大嘴胖男人,不紧不慢地给出了一句最为通用的说辞:“我跟夏总只是……”不知是不是真的太过不舍,一句话中间多了一个引人遐思的停顿,“很好的朋友。”

这一微妙的停顿,挠得夏唯心尖子上格外不是滋味。

既有继己方无理取闹之后仍被友军肯定为朋友的满足,又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

垂眼看着包睿那张严肃平静的侧脸,夏唯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旋即慢吞吞地笑道:“嗯,我们只是很要好的朋友。”

“哦——”

一个绵长起伏的长音,将揶揄与怀疑表达了个淋漓尽致。

卓大嘴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个人,不怎么成功地装着夸张的纯洁与无辜,“衣食父母先生,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声,您二位到底要好到了什、么、程、度、呢?”

卓大嘴一字一顿的腔调很**,搞得玩手机游戏的柯正同学一个手抖点错了雷,满屏开了花。

在柯正心里那绝对是除了boss以外游戏最大,柯正揣着满腹郁气抬头,十分不满地瞪了挑起这一话题的夏唯一眼,报复性地把夏唯的**当成手榴弹砸给了罪魁祸首卓淼先生:“要好到夏总在生日的时候抛弃家人朋友,跟包睿去二人世界。”

包睿垂眼,比往常略显低落的语调恰到好处地向夏唯传递了一丝落寞:“那次只是凑巧。”

不知是不是见惯了包仙子的冷艳高贵,竟然有点见不得包睿示弱憔悴的样子,心底莫名生出了一股子莫名其妙的负罪感与愧疚。

指尖点着包睿的肩头似是安抚又像是在沉吟,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场上几人,对上江城那双难掩幸灾乐祸的眼的瞬间,夏唯突然刻意放柔了声音,以一种似调笑更似深情无限的腔调低叹:“之前在东篱山取外景,我不小心发了烧,包睿守了我一整晚……”

“第二天早上,他眼皮子上那对儿黑眼圈感动的我整整想了一个月,也没能想出该怎么报答他来。”

司牧调侃道:“呵!还想什么,干脆以身相许算了。”

“啊!司影帝英明……”卓淼跟风,“都要好成这样了,干脆在一起算了。”

非不想,是尚不能为也。

抬眼,意味深长地盯了夏唯一眼,包睿微微放松了木着的面瘫脸,耸肩:“恐怕还有点困难。”

这句回答颇有歧义,场上却只有两个人留意到了其间的深意。

然而,柯正是典型的跟夏焱穿一条裤子假装置身事外型的小纯洁,卓淼是在夏唯跳出来给包睿撑腰后便已经暗自改变了炮轰目标的墙头草。

因此,在一阵半真半假的哄笑之后,卓淼便趁着司牧开口的机会,把矛头转向了敌军扛把子。

*

节目录制完毕,夏唯紧走两步,没事儿人似的揽住包睿的肩膀,在包睿做出反应之前,扬声吆喝了一声:“难得人齐,今儿晚上我请客,锦江城,谁也不准缺席啊!”

一窝子人恨不得都是蓝晨的人,副总请客,自然是巴不得往上贴的,自然都嘻嘻哈哈地应了。

倒是在卓淼嘴下侥幸逃生的司牧,推着他那反着光的金框眼镜,不紧不慢地揶揄了一句:“今儿这大好的日子,夏总不用跟包睿去二人世界?”

“吃顿饭耽误不了什么功夫,等跟大家伙儿聚完了我俩再二人世界也不迟……”故意收紧手臂把包睿往怀里带了带,夏唯轻笑着看向包睿,心底突然生出了一点紧张,“是吧,美人?”

冷战,那不过是在配合夏唯的性子。

别说夏唯现在的态度正中了他下怀,就是真冷战,包睿也不可能舍得在外人面前落夏唯的脸。

不动声色地嗅着思念已久的味道,包睿不着痕迹地扫过那惹得人喉咙发紧的耳垂,平静无比与夏唯对视了一瞬之后,垂下眼睑,颇为不甘愿似的:“嗯。”了一声。

好歹没被拒绝,心底瞬间松了口气。

夏唯打着响指,肆意飞扬地笑:“得嘞!爷的车只坐得下我家美人,你们自己个儿想办法过去吧啊,我们先走一步!”

*

从容自若地沐浴着各种八卦目光,包睿一言不发地任夏唯搂着,直至进了停车场,背了别人的眼,才压抑着心底的贪恋拂开了夏唯的手,佯装告别:“夏总,抱歉。”

“碰巧儿今天家里有晚宴,我不能缺席。”

习惯了包睿的体贴与温柔,这冷不丁恢复冷艳高贵姿态的包仙子还真让夏唯有点吃不消。很久没吃过“包睿牌闭门羹”的夏唯先生,被那不咸不淡的腔调给砸的静默了一瞬,才重新拾起了似笑非笑的笑容,喊了一声:“包睿。”

“?”包睿挑起眉,那姿态像极了在说——我时间有限,有话快说。

就算自认之前是他自己个儿无理取闹了,可这事儿也没法掰开了说道歉,所以,长袖善舞演技一流的影帝先生最终只憋出了俩字:“别闹。”

“呵,”短促、且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包睿似讥似讽地睨视着夏唯,“夏总,您这是觉得在人前我还不够配合你?”

“我……”攥住包睿的手腕,夏唯缓缓皱起眉,一时间竟是被莫名而来的“小两口吵架的即视感”搅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夏总,”别开落在夏唯脸上的视线,包睿盯着夏唯那深v领里露出的春光,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腔调恹恹地道,“有些话咱还是趁早说开了吧……”

“夏总,说起来,我其实没有义务陪你演戏替你挡桃花,以后还请别再在人前说那些暧昧的话了,也省着……”

“也省着夏总总是以为我居心不良。”

“……”里子面子都让人给看清楚了,再怎么伪装也不过是惹人嫌恶。

歪解了包睿眼底的不悦后,突然而至的认知就像是一把辣椒面似的洒在了夏唯心窝子里。

夏唯木着脸做最后的解释:“我在节目上那么说,只是不想随便哪个人都能找你麻烦。”

“这个我信,但是……”眼见着要玩脱,包睿赶紧及时调整方案,把“不信”改成“相信”之后,才又哼笑着问了一声,“夏总,如果你真想给我当靠山,实事求是地说一声咱们是朋友不就够了?何必说的那么暧昧。”

“这个圈子里最不值钱的就是‘朋友’这俩字儿……”夏唯烦躁地叼了根儿烟,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在强词夺理,“就我这名声,你以为我说你只是我朋友就没人乱猜了?”

“夏总倒是有自知之明……”随手拽走夏唯嘴上的烟,叼在自己嘴里,包睿突然搭住夏唯的肩膀,压着嗓音缓慢地说道,“抱歉,刚才是我矫情了,最近心里有点儿烦,倒不是想针对你,等会儿我自罚三杯。”

“快别介,还是我自饮三杯向你谢罪吧,要不然我还真得每天都在心里边儿惦记着你什么时候再给我来这么一下子。”

“怕什么,我总不能真把你怎么着了。”

“爷胆儿小!”

*

剧组的人难得聚在一块儿,不管相互之间的关系到底怎样,这都不耽搁一帮演技流在桌子上称兄道弟,互捧互灌。

填饱了肚子,见着谁也没被喝趴下都有点儿不甘心,顺理成章地从锦江城二楼转移阵地到五楼的ktv续了摊。

在饭桌上被人轮着灌了一圈儿,即便提前拿牛奶打了底儿,夏唯还是有点儿晕。

不管是夏小少爷还是周博,酒品都说不上好。

为防着自己个儿喝醉了之后做出点儿什么荒唐事儿来,夏唯一直贴着包睿不说,在进ktv包间之前还特意嘱咐了一声:“我看这帮小妖精们不把爷灌醉了是不能罢休了,哥们儿,我一会儿要是喝醉了,你千万把我看住了啊。”

“嗯?”包睿挑眉表示疑惑,“难不成夏总喝醉了会变身?”

“滚蛋!”夏唯给了包睿一胳膊肘子,十分装逼地说了一声:“你不懂,看住了我就是。”

“好,你放心。”

*

夏唯所料不差,这帮小妖精们就是揣着各种鬼胎想放倒了他。

一竿子人合起伙来,敬酒花样不带重复的、拿着各种酒灌他,两轮下来这倒霉孩子就彻底醉了。

夏小少爷醉了一般是上别人,这个不光夏唯知道,有心人都知道。

周博醉了之后会逮谁亲谁,这一点夏唯心里更跟明镜似的。

虽然不知道他这个拼合品的酒品是会从了身体,还是从了灵魂,但,不管从了哪一边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他才特意嘱咐包睿一句,并在觉得自己彻底醉了之前贴在包睿耳朵上说了一声:“带我去开房。”

饶是包睿,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劲爆请求给震楞了一瞬。

转瞬明白了夏唯的意思,心里那滋味真是比坐过山车还难受,接过江城又一次敬过来的酒,包睿架着夏唯站起来:“夏总醉了,这杯我替夏总喝了,你们接着玩,我先送夏总去休息一下。”

*

锦江城顶楼有一套专门留给夏勋的套房,经理见着包睿架着夏唯,便十分自觉地要带着他们二位上顶楼:“夏总早就吩咐过,三少住不惯酒店,如果他哪天在这里喝醉了,就把他带到1701房间。”

“劳烦你带路。”夏唯的嘴无意识地在包睿脖颈上蹭着,包睿却也没当回事儿,甚至是乐得趁机吃些豆腐的。

经理似是已经习惯了夏小少爷的作风,更是对此熟视无睹,甚至是在把二人送到1701门前的时候,还好心提了句:“床头柜里有三少用惯了的牌子。”

虽然经理没明说,可配上那心照不宣的眼神儿,包睿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说的是什么,心底压着窜出来的邪火,硬是扯出来一抹笑:“房卡给我就行。”

也不知是包睿那抹笑刺激了夏唯,让夏唯把那张精致的脸认成了傅卿。

还是酒劲儿上的很快,几分钟的功夫夏唯就彻底醉了,进入了逮谁亲谁的阶段。

反正包睿才把房卡接过去还没来得及开门,本来老老实实挂在包睿身上的夏唯就突然用蛮汉子一般的力道,冷不丁把包睿撞在门板上,对着那张笑得很晃眼的嘴啃了上去。

☆、偏离

自从明确了心意,自从确定了夏唯的身份,包睿曾在心里无数次地幻想过——那两片唇含在嘴里到底会是怎样一种美妙滋味。

如今尝到了,才知道原来夏唯的唇是带着酒气的、柔软的、满含侵略性的,更是让人欲罢不能的。

唇角被夏唯莽撞地用牙磕出了小口子,轻微的刺痛惊醒了瞬间的愣怔,包睿搂住夏唯的腰,未去理会眼观鼻鼻观心的锦江城经理,甚至没去理会暗处那明显是闪光灯闪过的亮光,一点一点耐心地回应着夏唯那毫无章法的亲吻,回手把钥匙卡□门锁里,不紧不慢的打开房门,保持着唇齿胶着的姿态,稳稳地退进了房内。

抬脚拨了下房门,微微错身让夏唯的后背贴在门板上,包睿压抑着近乎裂体而出的浓烈欲念,不动声色推着夏唯后退着。

直至门锁碰死发出一声近乎切断人理智的脆响,包睿才随着这声号角骤然反守为攻,将人死死地抵在了门板上,贪婪地吮吸着、啃啮着。

*

和风细雨般的滋润兀然变成了狂风暴雨般的肆虐,仿若被人逼得退无可退、被人尽情掠夺的感觉令夏唯觉得新奇,又亢奋。

双手扶着包睿的腰,夏唯不甘示弱地与包睿纠缠着,直至舌根酸疼难耐才皱起眉想要抗议,却只发出了几声撩人心弦的呜咽。

绕着贴在一处的舌尖轻柔地翻搅了几下,安抚了夏唯的挣扎,包睿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夏唯的唇,趁着夏唯失神的功夫侧头含住了那粒挂着殷红耳钉的耳珠。

黑暗朦胧了人的神情,却让触觉变得更加灵敏。

随着情不自禁的闷哼骤然绷紧的身体,惹来了愈发不依不饶的挑逗,夏唯低喘着睁开了那双醉意朦胧的眼,只把那小半个侧脸真的认成了傅卿,抬手拍着包睿的背,含混不清地哄道:“丫头,别闹,让我先洗个澡。”

一声丫头,赛过了数九寒天的井水,浇得包睿透心凉:“嗯?”

浓郁的危险气息已然罩顶,夏唯却毫无所觉,甚至把手顺着包睿后背往上,摸到包睿的后脖颈上来回摩挲了两下,温柔至极地道:“别闹,先洗个澡。”

果然如想象中一般温柔,只可惜这温柔不是给他的。

唯恐克制不住心底的愤怒与嫉妒,包睿想要就此离开,却又被那重新贴上来、带着安抚意味的吻烧断了理智。

覆在他脖颈上的手下滑,扯了两下他束进裤腰里的衬衣,顺着被拽出来的缝隙钻进他衣服里,不轻不重地的摩挲着他的后腰。

夏唯掌心里的温热瞬间焚化了包睿所有的耐心与自制,之于周博的问题上,包睿第一次被欲念左右了理智,走了偏锋险招。

*

月色里,两个体态颀长的男人纠缠在一处,如同久旱的人索取甘霖一般,无休止的亲吻着。

夏唯却仍觉得不够,扣着后脑勺把包睿用力压向自己,近乎撕咬般啃着包睿的唇,索要着更多的慰藉。

空虚,累。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下来,这次醉酒竟然比以往每次醉酒都更加的空虚,更加的疲惫。

彻底被醉意左右了神智,夏唯已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他只觉得他家那个丫头似乎变得更好看了,不由微微眯起了眼,想要看的更加清楚一点。

一双醉意朦胧的桃花眼,无声地泄出潋滟流光。

那双清明如明月般的眼终是受不住蛊惑,逐渐染上了浓烈的情与欲。

以膝盖挤开夏唯的腿,包睿从床头柜里摸索出据说是夏小少爷最喜欢的那个牌子。

手肘撑着床,想要起身去开床头灯,却又被脖子上挂着的手臂给强行拉回到了夏唯身上:“别跑,给哥亲亲。”

躲着贴上来的唇,包睿无声地拆着润滑剂地包装,不死心地问身下的醉鬼:“知不知道我是谁?”

“丫头。”

丫头?傅卿吧!

就当真醉得分不清男女了?很好。

邪火不可抑制的在心底蔓延,包睿含着怒带着夏唯翻身,把人禁锢在身上,屈膝最大限度地分着身上醉鬼的腿,恨不得把整管东西都挤在了夏唯尾椎末梢上。

然而,当指尖顺着冰凉的液体滑至那处时,包睿却又突然觉得十分的无力。

他现在是可以十分轻易地借此机会酒后乱性,但,一旦真的乱了,那也就意味着他跟夏唯再也不会有以后。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一晌之欢。

指尖在那会于一处的褶皱上流连了许久,包睿终还是收回临门的脚,揣着满腹的抑郁捉住夏唯的手,草草纾解了两人的**。

许是折腾得累了,也许是醉意已经被得以纾解的欲带出了体外,纾解之后,不足五秒,夏唯便趴在包睿身上会了周公。

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那窄瘦的腰,包睿抱着夏唯躺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旁边,打开了床头灯。

此时,这张脸上没有了肆意张扬,没有了似是永远也不会掉落的微笑面具,却真实得让人移不开眼。

起于眉心,止于下颌,指尖悬空,反复描摹着那俊朗的线条。

又一次描摹到那双格外红润的唇上时,指尖一顿,包睿摸了摸自己那被夏唯咬碎了的唇角,俯身轻吻着夏唯的唇角,喟叹:“我是真的要等不及了……”

始终停留在夏唯右耳耳钉上的指骤然用力,分明被刺破了连心的指,留下的却还是那带着笑意的叹息,“希望你真的像资料里显示的那样……”

“那么的有责任心。”

*

疼,头疼欲裂。

但,如果早知道醒来以后他要面对比宿醉还要头疼的现实的话,夏唯宁可耐着疼再晚醒一会儿。

便是不说散落一地的衣裳和身下这张凌乱的床,这房间里残留着的到底是什么气味他也能闻得出来……

他纵是洁身自好,却也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伙子。

床单上那片“万子千孙”他不陌生,里面明显混着的血丝他也不陌生。

夏唯皱眉捏着一突突的太阳穴,心里翻来覆去地把接受了他托付的包睿骂了个底儿掉。

虽说昨晚醉得狠了,脑袋里只残留了零零星星的片段。

心里却也明白昨天晚上他一准儿是把别的女人当成傅卿给睡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好像还他妈十分不要脸地问了人家一句知不知道他是谁……

这都是什么操蛋事儿!

“哎呦卧槽!”濒临暴走的夏唯先生本想跳下床去找手机,却一个不小心跳到了一个空了的塑料管上,被硬塑料嘴给硌了脚心,“这可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能塞……”

塑料管上一行金光闪闪的“男士□专用”成了最为快捷的消音器,夏唯木着脸转头,又看了一眼床单上那一片。

他突然觉得他之前所以为的被哪个没经过人事的女人爬上了床的想法简直是太天真了。

他怎么就忘了,大家都知道夏小少爷的性向,怎么可能会有女人主动来爬这张床啊?

他这分明是酒后乱了一个男人,还***乱得很野蛮啊!

夏唯先生被新的认知劈成了灰渣渣,脸上的神情纠结得像极了便秘七天的苦逼。

*

倚在沙发里闭目养神的人似是被里间的人扰了清净,包睿睁开眼,不紧不慢地起身,放轻脚步,透过门缝静静地盯了一眼寸缕不着地僵立在床边的人,转身,轻且快地走向房门。

轻轻地开门,闪身而出。

用力地关门,力道大得险些震掉了他亲手贴在门里的便签纸。

cos僵尸先生的夏唯先生,总算被这一声关门声惊回了人间。

哪怕他没管那一身的黏腻,三两下套上裤子就匆匆跑出来逮他家奸夫,却还是晚了好几步,客厅里已然空空如也,只有米白色的便签纸要掉不掉地黏在门板上,向他展示着那端端正正、横平竖直、虬劲有力的字。

只这一眼,夏唯先生就彻底从里到外的都不好了。

*

明知道毫无希望,却还是抱着侥幸坐到了窗台上,夏唯透过玻璃,死死地盯着酒店的门口。

挺直的背影、与昨天那套别无二致的衣服剿灭了夏唯心里最后一丝侥幸的小火苗。

夏唯看不清包睿脸上的神情,只看出包睿的步子似乎比平常迈的要小,走得比平时要慢。

那缓慢的步子就像是一把刀,一下一下全部踏在了夏唯的心尖上,敲击着他那一片在他看来已然快要畸形的……世界观。

“不是不能接受我乱了男人的事实,但是,我宁愿我乱的人是古昱,也不想那人是包睿啊!”

突如其来地念头瞬间把夏唯那一团麻似的眉心绞成了死结,夏唯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包睿在他心里比他想象的要珍惜的多啊!

看着包睿慢吞吞走到酒店门口停着的那辆黑色布加迪威龙旁边,被人恭恭敬敬地请上了车,夏唯这才终于想起来他手里攥着的,除了便签纸,还有手机。

似乎从潜意识里就在拖延时间,明明存了名字却不愿直接呼出,夏唯盯着屏幕,不紧不慢地点完十一个数字,停顿了一会儿,才点了呼出键。

只可惜,打到第三遍对方就关机了。

5

☆、踌躇

北风呼啸,大雪漫天,郾都的冬天已经有年头没像今年这么冷了。

每逢冬天就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球的人,裹着一件毛茸茸的棉睡袍,头顶顶着印着叮当喵那张大饼脸的睡帽坐在卧室飘窗上,反常的把窗户拉开了一道掌宽的缝儿。

风卷着雪花偶尔撞进来,打在脸上,夏唯没觉得冷,倒是只觉得清醒、降燥。

自从那天打电话打到包睿关机后,夏唯便没再联系包睿,而包睿也没联系他。

三天了,夏唯一直窝在家里,闲极无聊地时候便会回想那晚的细节。

然而,不管怎么想,所能记起的还是那么些东西,要说包睿制不住他这个醉鬼那简直就是扯淡一样,可却不能否认在他的记忆里确实全程都是他在主动,尤其是……

尤其是他攀至巅峰的那一瞬,透过醉眼印进他脑子里的那双深情无限的眼,真的是格外清晰。

除非是包睿自愿的。

但,他就是怎么都想不通——包睿那么个人,怎么就甘愿雌伏在他身下了?

这显然十分的不科学。

夏唯不是没去思考该怎么解决这场不科学的乌龙事件,而是始终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光是荧屏上,便是在圈子里,大家也都以为他周博是个有责任感的好男人。

却没人知道,他的责任感从来都是有所保留,有所选择的。

就比如,他可以在一夜乱情之后顺水推舟地对傅卿负责十七年,那是因为他喜欢傅卿。

如果换成是不相干的小师妹……呵!

可包睿跟“小师妹”不一样,跟傅卿也是不一样的,不仅是男与女的差别,而是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心腾了一块地方给包睿,却又远够不上爱情。

如果没有31号晚上那件操蛋事儿,也许他永远也不会发现他对包睿的在意已经无声地越过了友情的界限,永远也不必如此现在这般……踌躇。

弃之,不舍。

让他说负责,又……

毕竟就算他如今的身体已经弯成三百六十度了,可里边揣着的好歹也是个只喜欢过妹子的灵魂,即便审美观已经被开始被同化,择偶观已经开始偏离原有的轨迹,他也无法开口对包睿做出承诺。

所以,他才会一直没想出个解决方案来。

所以,他就只能在这苦逼兮兮地继续吹冷风。

*

陈初晴如今怀孕八个月,显怀显得厉害,手脚也出现了浮肿。

之前身子轻快的时候,还被两个小崽子淘气累得她险些流产,如今这种状况,即便家里有佣人,夏勋也不放心让她挺着大肚子对付两个才刚从笼子里撒出来的小魔王。

所以,元旦假期最后一天的晚上,夏勋便趁着到夏焱家里跟他们一起看《影视大乐透》的机会,顺便把两个小崽子给打包提留到了夏焱这里过寒假。

夏静烨和夏静司一进门就揣着摸摸墙上小婶的心思,自告奋勇地跑上二楼去叫夏唯下楼。

夏勋和夏焱则趁着这功夫快速交换了一下相互掌握的信息及态度。

夏焱说:“幺儿这几天够反常的,没出去得瑟,也没打游戏,得空儿就坐窗台上思考人生,看来这回落得祸不小。”

夏勋嗤笑:“出息的他。”

夏焱说:“许是真往心里去了,琢磨怎么哄人家包睿呢吧。”

夏勋说:“包睿对幺儿也不是没有那心思。”

夏焱说:“啧,那咱家幺儿这也算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就是包睿的身份有点儿麻烦。”

夏勋失笑:“呵,这你可就错了,他俩之间的麻烦从来就只有两个。”

夏焱挑眉:“嗯?”

夏勋听着楼梯上那拖拖踏踏的脚步声,略微压低了声音:“首先,是包睿的心思,其次,就是咱们幺儿那松得简直都挂不住裤子的裤腰带。”

“唔,听大哥这么一说,只要咱们推推波,助助澜,他俩一准儿就能成啊。”

“嗯,等会儿看完节目你把俩小崽子弄走,我跟幺儿谈谈,总不能把人睡了之后就一直装死,不然到嘴的媳妇也得飞了。”

*

八成新的黑色超轻薄触屏手机冷不丁砸在白色的茶几台面上,夏唯被夏勋这突兀的、近乎是发难一般的举动弄的有点儿发懵。

瞬间睁大了原本懒洋洋的半眯着的眼,夏唯坐直身子,慢吞吞地伸出手,拿起手机仔细端量了几眼,心底兀地一突——这手机真像包睿的!

“咳!”干咳了一声,夏唯硬着头皮挪到夏勋身边,搂着夏勋的脖子装糊涂,“正好想换手机呢,还是大哥疼我。”

“哼。”夏勋哼笑了一声,“幺儿,跟哥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

“啊?”就跟真得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夏唯硬是在盯着夏勋的那双无辜眼里染上了一缕委屈,“大哥你说什么呐?”

“你啊……”即便知道是装的,夏勋这个弟控也只能在这种目光下完败。

连气带恼地捏着夏唯的脸拽了两下,夏勋摩挲小猫似的摩挲着夏唯的后脖颈,“欧经理说这手机是你前两天带人跟锦江城住的时候落那儿的,让我转交给你,他以为这手机应该是你的。”

“……”夏唯无意识地揉了揉眉心,“这手机不是我的。”

“我知道。”夏勋好整以暇地看着夏唯,活像是一个明明早已心知肚明却偏等着自家闺女交代奸夫的古怪老爹。

夏唯在这种目光里彻底败下阵来,脸扎进夏勋怀里,无奈地半拖着长音撒娇:“应该是包睿的。”

“听说从那天分开你就再也没找过人家……”夏勋抓着夏唯的后脑勺,“幺儿,包睿那孩子不错,可不行你始乱终弃啊。”

“……”夏唯闷闷地应承,“赶明儿我就把手机送给他。”

*

按开机键,开机画面没走完屏幕就黑了,这显然是电池里电量被耗空之后自动关机的节奏。

得!

这下知道包睿那天不是故意不接他电话了,可心里完全没有松一口气的赶脚,反而觉得更麻烦了。

夏唯的手机跟包睿的手机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系列的,充电器能通用。

夏唯拿着手机回房,通上电之后便直接开了机。

手机有锁屏密码,夏唯满怀着好奇心,把包睿的生日、包睿他爸的生日,包睿他爷爷的生日,以及他自己个儿的生日,分开yīn历、阳历,按照年月,月日,年月日组合试了个遍也没试对,他正想着看看把yīn历阳历组合到一起再试一试的时候,手机在他手里响了。

曲子是一首老歌——《爱如潮水》。

旋律,是他上辈子最爱的旋律。

没想到像包睿这样的小年轻竟然会喜欢比他年纪都要大的歌。

号码是陌生号码,夏唯安静地听完了整首曲子,按在接听钮上的拇指这才轻轻滑了一下:“你好。”

“……”来电的人没有说话,听筒里只有不轻不重的呼吸声,和……

既觉得有点熟悉,又觉得陌生的北风呜咽的声音,有点儿像是在山顶上。

无意识地捏紧手机,夏唯试探着问:“包睿?”

“……”又是一阵足以令人焦躁的沉默之后,听筒里才传过来一个未夹杂任何情绪的音节,“嗯。”

“我……”突然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夏唯对着包睿再也说不出那些随口即来的情话与借口,憋了半天,才问出一声,“你在哪?”

“西山,”包睿的声音顿了顿,补充道,“西山公墓。”

“你……”

一声你,似乎燃尽了夏唯心底最后一缕迟疑,夏唯干干脆脆地拔了充电器,边从柜子里往外翻衣裳,边道,“包睿,你跟那儿等等我,二十分钟,我把手机送给你。”

“雪天路滑,黑灯瞎火的,今天就算了吧。”

“扯淡!爷让你等你就等着……”夏唯脖子夹着手机,往腿上套裤子,“敢走爷炖了你。”

☆、炸毛

西山上覆了层银白,月光下显得格外素洁。

把半路买的两小瓶二锅头揣进怀里,夏唯从车上下来,左手捏着衣领,右手揣在口袋里,咯吱窝下夹着一件大衣,小跑着往山上走。

包睿说的没错,果然雪天路滑,夏唯好几次都差点被埋在积雪里的台阶拌得摔一跤,那心底冷不丁一颤又一颤的节奏,倒是把夏唯闹得身上暖和的不得了。

自己的墓,总不会找不到地方,打老远夏唯就看见了他墓前那点明明灭灭的烟火,以及那道颀长挺直的背影。

情不自禁地放缓脚步,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转而却又为自己的神经质莞尔失笑。

挂好夏小少爷的招牌笑,夏唯轻咳一声,甩着大衣掸了两下包睿肩头的雪花,也不管掸没掸干净,随手把大衣塞进包睿怀里:“穿这么少也不嫌冷。”

包睿抱着大衣,没穿,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夏唯。

夏唯被包睿那平静的目光看得有些挂不住脸上的假笑,垂眼盯着挂着雪的鸢尾从怀里摸出一瓶二锅头,扭开,放鼻子底下嗅了嗅,先是慢吞吞地抿了一口,紧接着又仰头灌了一大口:“味儿挺正,要不要来一个?”

只一眼,就望穿了夏唯的伪装。

包睿拿过夏唯手里的二锅头,指尖有意无意间正好滑过了夏唯的指背:“怎么,夏总这是想先喝两口酒壮胆儿?”

冰凉的指尖就像是红透了的炭,烫得夏唯嗖得收回了手。

夏唯避如蛇蝎一般的反应令包睿神情一滞,似是自嘲般微不可查地翘了下嘴角,便再不看夏唯,只盯着墓碑上周博的相不紧不慢地倾斜了二锅头的瓶子。

“啪!”

空瓶落进顶着积雪的花岗岩台面上,发出一声算不得清脆的响声,夏唯随着回神,不禁尴尬得摸了摸鼻尖。

就是没有包睿这幅瞬间冷凝的神色,夏唯也知道他刚才的反应过于夸张了,忖了忖来之前打定的主意,旋即主动握住了包睿的手:“包睿。”

包睿没有躲,亦克制住了反握住夏唯手的冲动,只是挑起眉,以夏唯最熟悉的冷艳姿态,盯着夏唯,轻嘲:“夏总,有何见教。”

“唉……”叹着气松了手,夏唯摸出另一瓶二锅头,又猛灌了两口,“那天晚上我喝多了。”

“酒后乱性对于夏总来说不算什么新鲜事儿。”

“我没想到我醉了以后会把你当……”

“不用说那些没用的,”即便心里明镜似的,也不想听夏唯在清醒状态下再重复一遍他当时把他当成了谁,包睿强硬地截断了夏唯的话,“夏总直说想怎么打发了我吧?”

“一张支票?一辆好车?还是一个走红的机会?”

“怎么可能?我们……”想说我们可是哥们儿,但是又有几个会酒后爆哥们儿菊花的?想问我们就当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过,以后该怎么当哥们儿还怎么当哥们儿成不?但是都不用说出口,光是迎着包睿的目光把这念头在心里打了个转儿,他自己个儿都觉得自己个儿渣得不是个东西。

连着灌了两三口高度二锅头,来之前想好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夏唯最终只是无力地说了一句,“我是想问你想怎么办。”

“我想怎么办夏总都会照做?”

“唔。”

“呵!”伴着短促地冷笑,包睿冷不丁把夏唯拽进怀里,左手极具暗示意味地按住了夏唯的屁股,右手捏着夏唯的下巴,低头,唇近乎贴着夏唯的唇,不紧不慢地说,“没别的要求,只要夏总让我上回来就行。”

“不过,夏总请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用强,嗯?”

“……”微微绷紧地身子立马僵成了琅嬛福地里的神仙姐姐,夏唯一帧一帧扯动嘴角,“在周博墓前,你胡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似是为了向夏唯证明他言语的真实性,包睿随即隔着厚厚的衣裳狠抓了两把夏唯的屁股,“夏总答应还是不答应?”

“别闹……”心扑通扑通像是在蹦极,夏唯极力装着镇定,“别因为赌气干些违心的事儿,你不是这么冲动的……唔……”

驼色大衣直接掉在了地上,夏唯手里死抓着的小半瓶二锅头瓶口逐渐对了地,冰凉的酒在雪地上溶出一朵畸形的花苞。

包睿把夏唯禁锢在怀里,强势且不容拒绝地亲吻着,直至空瓶子掉在了地上,夏唯的手环住了他的背,心底的暴躁才逐渐平息下来。

夏唯问:“为什么?”

包睿缓缓翘起嘴角,在月光下露出一抹绚烂至极的笑:“我说我被你的执着感动了,决定答应你的追求,你信么?”

“我……”笑容太美,让人不忍去破坏,直至包睿敛起笑,重新恢复了他那副面瘫模样,夏唯才将后两个字吐了出来,“不信。”

何其有幸,得以欣赏了面瘫美人眼底情绪从喜悦到失望的转变全过程。

看着松开他、一言不发便往山下走的包睿,夏唯摸着尚存留着湿润的唇角,心兀地一紧:“让我再考虑考虑。”

“不必,强扭的瓜不甜。”

“卧槽!”捡起地上的大衣,夏唯三两步追上包睿,愤恨地勒住包睿的脖子,“爷豁出去了,咱俩试试。”

“不勉强?”

“不、勉、强。”

*

夏唯之前为了壮胆喝了酒,心爱的跑车被包睿勒令扔在了西山脚下,老老实实地坐到了包睿那辆suv的副驾驶座上。

经过刚才这一出,夏唯兀然觉得似乎从12月31号开始,他就跟中了邪似的,在上赶着往坑里跳,酒后乱性如此,脱口答应跟个男人试试也是如此,不知不觉便偏离了他原本的打算。

天意?那天可够恶趣味的。

包睿在算计他?怎么可能!除非包睿知道他是周博。

但,如果不曾亲身经历,谁会相信这比荒诞无稽还荒诞无稽的“事实”啊?

就连曾经最好的朋友都没认出他来,不是么?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夏唯并没去留意包睿的行驶路线,直至车停在悦海庄园门前,有个耳熟的声音问他:“哥,你跟包先生和好了啊?”

夏唯才恍然回神,压抑着心底翻腾的尴尬,含混地“嗯”了一声。

包睿心里十分好奇,却也没敢在这种才刚捏住人家衣裳边儿的关键时候逗弄夏唯。

“1”

“2”

“3”

“……”

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一点一点变大,夏唯突然有一种即将上屠宰场的即视感,下意识地往右挪了一步,离包睿稍微远了一点儿点儿,却猛地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包睿牵着:“那什么,商量个事儿?”

成功令夏唯开口说了要跟他试试,包睿心情很好,自从握住夏唯的手开始,眼底就没断过笑意,“说。”

夏唯垂眼,盯着两人交握的手:“那什么……就是……嗯……”

“嗯?”

“就是你说要上回来那事儿能不能等我准备好了再说?”跟女人恋爱,夏唯是游刃有余的,如今对上了包睿,却突然开始窘迫起来,窘迫得他飞快地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红了耳尖。

被这一连串一点儿都不带停顿的话闹得莞尔,包睿认真地看着夏唯,眼底笑意更浓:“到家了。”

*

自从进了屋,包睿对他就恢复以往那种朋友相处的姿态,这多少让夏唯感觉自在了一点。

而且,以前也不是没和包睿同一个屋檐下过,但是身体泡在浴缸里,夏唯不管怎么换姿势心里都有一种上赶着洗洗干净跳上案板的错觉。

于是,夏唯一个澡统共只泡了十分钟,就裹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跑到厨房里去跟包睿假装献殷勤了:“用不用我帮忙?”

回头看着被温水泡粉了的锁骨无声地动了动喉咙,包睿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往酒酿圆子里加着桂花酱:“厨房里冷,你去客厅里等吧。”

“那怎么好意思?”

“不用。”包睿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权当是让你养精蓄锐了。”

“……”夏唯糟心地看着看着包睿的侧脸,“我突然想起来夏静司还等着我带哈根达斯给他吃。”

快速地握住夏唯的手,举到嘴边,包睿在夏唯指尖啄了一口,含着笑意安抚:“我不是说过不会强迫你了,你怕什么?”

“……”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夏唯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包睿拿着汤匙舀了个小汤圆,吹了两口送到夏唯嘴边:“你这么别扭,等会儿可怎么跟我同床共枕?”

“……”无奈地盯着包睿,夏唯近乎恶狠狠地吞了送到嘴边的小汤圆。

含着笑在夏唯额头上亲了一下,包睿端着两碗酒酿园子往外走:“夏总,是你要求要跟我试试的,所以,请你认真一点儿。”

“……”夏唯无语地盯着包睿的背影,总有一种在看大尾巴狼的错觉,“我很认真。”

“恕我没能看出来。”

“爷都跟你回家了。”

“夏总似乎并没打算留下来。”

“包睿,甭跟爷得寸进尺啊。”

“……”用汤匙搅着热乎乎的汤圆,包睿垂眼掩着眼底的情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不带喜怒地重新开了口,“如果觉得勉强夏总现在还可以反悔,我也没什么兴趣跟一个心里对我始终抱有抵触姿态的人去尝试一段注定无果的感情。”

“爷从来都言出必行……”夏唯皱起眉,拿汤匙撇了一点桂花酱,慢吞吞地含进嘴里抿着,突然觉得他跟包睿不像是决定尝试着谈恋爱,倒是更像是在谈判桌上努力争取着己方利益最大化的甲方乙方,“但是你总得给我时间适应。”

“拖字诀?”包睿微微弯起右边唇角,露出一抹冷艳高贵地轻嘲。

“你真是够了,少跟爷这么笑……”冷不丁丢下汤匙,夏唯兀然往后一仰,躺在沙发上,冷笑着分开大腿,“爷现在就让你上回来,上完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进门

浴袍下摆滑到了大腿根,半掩着不怎么贴身的黑色三角裤。

如果仔细去看,轻易便能看见顺着内裤边缘爬出墙缝儿的黑杏,莹白的腿根上那几道黑色弯弯小溪似的“黑杏”,看得包睿险些移不开眼。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大张着腿被人一错不错地盯着看都是需要勇气的。

据夏唯亲身体验,如果看的人是个面瘫的话,压力绝对会呈几何倍数增加。

于是,被包睿看得压力山大的夏唯先生,突然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地扯开了自己腰间的布带,刻意压着嗓音,以诱惑至极的声音挑衅了一声:“怎么?硬不起来?”

“……”视线随着逐渐敞开的缝隙缓缓上移,触及无瑕美玉上那两抹点睛似的红时,包睿的面瘫脸终于出现了瞬间的龟裂,危险地眯起了眼。

心底默念着“来日方长”静心咒,强压下拽下夏唯身上那条碍眼的三角裤、就此解开裤带欺身而上的冲动,包睿木着脸起身,踱到夏唯身边,低头俯视着夏唯,以赤/裸裸的目光赤/裸裸地扫射了半裸的夏唯片刻,不紧不慢地把右膝插/进夏唯腿间,跪在沙发上,以最为压迫夏唯心脏的节奏俯□,要压不压地悬在夏唯上面,盯着夏唯的眼,极尽撩拨地摩挲着那截令他垂涎已久的腰,低头轻咬了一口有些发白的唇,却没有再继续深入。

他知道夏唯的腰禁不住挑逗,也发现夏唯乱了呼吸,但是……

包睿垂着眼,盯着那两片被他咬出血色的唇,摸索着替夏唯拢好衣襟,系好布带,放暖了声音:“别闹了。”

被包睿两三下便撩拨得半起了兴致,夏唯十分糟心,于是这份糟心便被他冷笑着轰向了包睿:“不是你一直念念叨叨想上爷么?怎么爷躺倒给你上了,你又软了?”

“夏唯。”包睿皱眉盯着夏唯,撑在沙发上的手肘突然往外一挪,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夏唯身上。

舌尖舔了一口紫色耳钉,在耳后印下一颗草莓,包睿贴着夏唯的耳朵,一本正经地说着违心的话,“是我错了,是我小肚**肠,那天我们都醉了,都有责任,我不该因为那天的事儿不依不饶……”

“夏总大人有大量,抬抬贵手,起来吃完宵夜我们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嗯?”

“哼。”被个明显竖旗的男人压在身下尴尬,提到那天晚上尴尬,被个男人这么哄尴尬……

夏唯只能木着脸不咸不淡地哼笑了一声,以掩饰他的糟心。

“你先吃,”包睿深谙适可而止之道,镇压着心底那头满脸血的小色狼,面瘫着脸起身,顺手拉了夏唯一把,“我去冲个澡。”

*

糯糯甜甜的,带着桂花的清香,味道相当不错。

于是,夏唯化糟心为食欲,很不客气地把两碗酒酿圆子全都吃了。

把抹完嘴的纸巾揉成团,童心一起,幼稚地对着纸篓做了个投篮动作。

尴尬真的是爱上了夏唯,因为纸团才刚脱手,浴室的门便开了。

夏唯木着脸转过头,看向包睿,瞬间便被那个只在腰间裹了一块浴巾的无节操面瘫给晃瞎了钛合金耗子眼。

包睿微不可查地弯了下嘴角,擦了两把头发,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没事儿人似的坐在夏唯正对面,扫了一眼茶几上的空碗:“冰箱里有山楂。”

“……”僵着嘴角收回视线,夏唯揣着满心的躁狂平静着一张脸,佯装调电视频道,却又忍不住不着痕迹地用余光偷瞄了几眼包睿的腹肌,“爷胃坚强,用不着消食儿。”

“哦,那好,”抬起腿,脚腕交叠着搭在茶几上,包睿含着笑揶揄,“胃坚强同志,咱们开始谈正事儿。”

“……”就没听说过谁家交往之前还得先谈判谈判的。

夏唯丢开遥控器,挑着眼尾斜睨包睿,“你给我个痛快,有什么要求一块说出来,能答应的爷不含糊,不能答应的爷尽量用别的方式补偿你,可有一样……”

“今天谈完了,以后再不许提那天那档子事。”

“只要夏总不提,我绝对三缄其口。”

“很好,提你的要求吧。”

“第一,在得到夏总的许可之前我不强迫你,但请夏总从今天开始跟我同居;第二,在交往期间不准对对方不忠,犯规的一方要接受惩罚;第三,在交往期间每周最少约会两次,不得以任何借口推脱;第四,请夏总拿出诚意来,不能以‘我承诺的不强迫你’为借口拒绝情侣之间正常的亲密动作……”

*

别人舌头上翻出来的是莲花,面瘫脸舌头上翻出来的绝对是雪莲花啊!

长袖善舞的影帝先生第一次尝到了被人说到词穷的滋味,他以前怎么会以为包睿不善言辞呢?

昨晚几番讨价还价,夏唯先生一败涂地,应下了种种“不平等条约”,其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他在包睿的床上睁了眼,叫醒他的不是闹钟,而是包睿的一记早安吻。

木着脸抹了一把被所谓的早安吻涂湿了的嘴唇,夏唯翻身把脸埋进被子里:“你也不嫌我有口气。”

“如果有口气那是肠胃不好……”包睿好整以暇地看着尚处于半清醒状态的男人抱着被子跟周公作斗争,“以后宵夜不要吃太多。”

“爷真是再没见过比你更小心眼的汉子了……”夏唯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包睿一眼,从床上坐起来,“不就昨天吃了你一碗酒酿圆子么?您可真至于。”

“……”包睿没有反驳,面瘫着脸琢磨着以后怎么给夏唯调理肠胃,看着夏唯走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不紧不慢地用他那特有的、没有平仄的语调提醒了一声,“洗完了赶紧出来吃早饭,吃完了也好去夏焱那拿你的行李。”

“……”一个踉跄,连暖暖的阳光都美丽不了夏唯的心情了。

*

包睿不是第一次来夏焱家,但此次的心情格外的不同,心底竟然滋生了些许第一次登门见丈母娘的新女婿般的忐忑。

好在他跟着包倪爸爸学会了面瘫神技,别人看不出他的紧张来。

“小婶好!”

“小婶窝想死尼了!”

夏静烨和夏静司趴在二楼的窗口,欢快地朝着下边挥手,驱散了包睿那丁点忐忑,也驱散了夏唯从早上一直维持到刚才的坏心情。

一扫之前漫不经心的不上心,夏唯突然飞扬起眉梢,主动拉住包睿的手:“媳妇,别紧张啊,爷罩着你。”

“好。”包睿淡定地反握住夏唯的手,面瘫着脸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称呼,倒是闹得成心想看面瘫变脸的夏唯讨了个没趣儿,还搭上了一只手。

*

没用他们推波助澜这俩人就勾搭到了一块,夏家大哥和夏家二哥是喜闻乐见的。

但是听夏唯说要搬到包睿家跟包睿一起住的时候,大哥夏勋当先变了脸:“不行。”

夏唯心底下乐,脸上却是一副遭遇家长棒打的鸳鸯样:“大哥,我已经答应包睿了。”

二哥夏焱似笑非笑地扫了夏唯一眼,直接对着包睿说:“我们夏家还不至于穷到让幺儿去媳妇家吃软饭的地步,你想跟包睿增进感情完全可以让包睿搬到我这来住……”

“当然,如果你想跟包睿去过二人世界的话二哥不拦着,但是不能就这么的拎包住包睿家去吧?你那么多套房产都是摆设?”

夏唯谄媚地给黑着脸的夏勋捏肩膀:“那些都不当意。”

“那就先在夏焱这住三个月……”得了弟弟的讨好,夏勋的脸色稍有缓和,眯眼盯着包睿把夏唯拽到腿上,“大哥送你套新房。”

“嗯,也对……”夏焱含着笑附和,“难得幺儿认真一回,是得置办新的才好,大哥买房,装修就算我的吧。”

“啧!大哥,二哥,我怎么好意思啊!”

“你高兴就好。”

“是啊,再者说了,难得你带媳妇上门,我跟大哥怎么能不表示表示。”

“……”包睿面无表情地看着三言两语便完全搅乱了他计划的夏家兄弟,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弟控这个物种再讨厌的生物了。

盯着搂在夏唯腰上的手心里怄得想吐血,对上夏唯挑着眉,隐含着挑衅的目光时,还不得不以最好的态度把血吞回肚子里,堵心地重复了一遍才刚被夏勋抢先了的台词:“只要你高兴就好。”

好好的谈恋爱,就这么硬生生被夏家兄弟搅出来一股子台风都卷不走的包养味儿。

*

夏勋今天来夏焱这儿,一是来看看昨晚匆匆出门的夏唯回没回来,二则是跟两个弟弟商量点儿事情。

陈初晴第三胎,绝对算是高龄产妇了,夏勋有心多腾点时间出来陪陈初晴,于是,便又动了让夏焱去总部给他当副手的心思,至于蓝晨娱乐自然便丢给了夏唯。

从夏副总荣升夏总,总算名正言顺了包睿一直以来对他的称呼。

包睿入住夏焱家一个礼拜,心里最美的莫过于夏静烨和夏静司。

臭着脸拎着后脖领把一左一右缠着包睿给他们讲故事的小鬼头给丢出房门,夏唯看了一眼游戏上好友栏里黑了一个多星期的“赢稷”,爬上床,靠在床头捧着已经翻了小一半的《管理学》看了两眼,以余光扫了一眼他旁边抱着笔记本敲敲打打的包睿,突然道:“古昱跟原来的公司解约了……”

“嗯?”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跟蓝晨签约。”

“他提出的?”

“嗯。”

“你不打算签他?”

“怎么会?”夏唯莞尔失笑,挑起眉,调戏似的捏着包睿的下巴,迫使包睿看向他,“那可是名导……”

“他的橄榄枝爷怎么可能不接,我跟你说这事儿,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当他新片的男一。”

6

☆、怀疑

自从确定尝试着交往以后,虽然每天都在同床共枕,可两人上床之后的肢体接触却少得可怜。

夏唯在不着痕迹的回避,包睿是怕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

今晚,这是二人同居以来夏唯第一次在独处的时候主动亲近包睿,虽然只是酷似惯性调戏般的举动,却无异于一根被包睿期待已久的导火索。

无论夏唯的亲近是否出于心底的悸动,包睿却是惯来会顺势而为的高手。

不动声色地挪开腿上的笔记本,包睿握住捏在他下巴上的手,如同饿了七天的狼盯着肥羊一般、专注且深情地凝视着夏唯:“如果我演,你会不会来剧组探班?”

细长的眼,平静的眼神渐而变得深邃,夏唯在包睿眼底清晰无比地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夏唯被包睿盯得很不自在,甚至有些毛骨悚然,却又碍于之前的“谈判结论”不好表现出明显的回避姿态,只好不动声地把视线挪回到腿上摊开的那本《管理学》上。

任由包睿攥着他的右手,夏唯用左手翻了一页书,直至尾椎上莫名的凉意退了个干净,这才佯装着若无其事,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没兴趣。”

“嗯?”夏唯讶异于包睿的干脆,不禁想要抬眼去看包睿,不想却被包睿冷不丁地拽进怀里、轻而易举地压在床头上,夺走了他唇齿间的言语与呼吸。

包睿冷艳淡漠,唇却又暖又柔,唇齿间尽是淡淡的草药香。

夏唯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却又温柔至极的吻,怔愣了一瞬,旋即便如同被蛊惑一般主动给予了回应,盯着包睿那专注的眉眼,与包睿争夺起了主动权。

得寸,而进尺。

得了回应,包睿的吻便顺着夏唯的下巴一路下滑,落在了微微凸起的喉结上,手也从睡袍下摆滑进去,顺着大腿往上,摸上了夏唯的腰。

夏小少爷的身体,对包睿从来都没有半分抵抗力。

最为原始的**就像是被乐者拂动的琴弦,随着在腰间滑动的手逐渐脱离了琴的掌控。

兀然惊醒,紧紧攥住把指尖探进了他内裤边缘的手,夏唯抓着包睿的头发微微用力,强势地往上一扯,对着包睿的唇用力啃了一口:“抱歉。”

微哑的嗓音,氤氲着流光的桃花眼,以及那处明显已经……

一切的一切,无不彰显着夏唯的情动。

箭正要上弦,却硬是被叫了停。

手掌按着夏唯的胯,包睿盯着夏唯的眼,以手腕不轻不重地蹭着夏唯内裤上早已被支起来的帐篷:“从来不知道,原来夏总还有做柳下惠的潜质。”

攥着包睿的手微微一拽,制止了那撩拨至极的动作,解救出陷入窘境的兄弟后,夏唯缓缓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与心跳:“你不知道的多了。”

“那就请夏总为我解惑……”掌心依旧贴着夏唯的腰胯,包睿却仅是那么贴着,再没乱动上半下,“明明不是没有反应,为什么还要拒绝?”

“包睿,”夏唯无奈地酝酿起满含歉意的目光,看着包睿实言以告,“我过得了身体这一关,但过不了心理这一关。”

“……”也就是说对我有反应的是夏唯的身体,而不是周博的灵魂。

与夏唯对视着,包睿沉默了足有五分钟,这才缓缓抽回了搭在夏唯腰胯上的手,放开了夏唯:“没关系,我可以等。”

*

说停就停了。

那张堪称精致的面孔瞬间便恢复了素日里的平静与淡漠,让人实在难以想象方才那浓得化不开的欲念便是挂在了这张脸上。

以余光端量着包睿的侧脸,觑着对方专注地处理邮件的摸样,夏唯却再难静下心来看手里的书了。

“以你刚才的表现,爷实在想不通,你怎么会被爷给乱了。”

“夏总……”不着痕迹地拢了下手指,包睿面不改色地点着屏幕读完了邮件,这才平静无澜地继续说道,“相信我,这并不是一个值得探讨的好话题。”

“?”夏唯挑眉,狐疑地盯着包睿,“总觉得你像是在心虚。”

多少知道一点儿周博的多疑,却没料到他竟是如此多疑,如此敏锐。

看着那双桃花眼里愈来愈浓郁的怀疑,包睿心底兀然生出一丝恶劣至极的念头。

慢条斯理地攥住夏唯的手,冷不丁一拽,包睿拉着夏唯的手覆到自家仍就竖着的战旗上,低下头,面不改色地贴近夏唯那张近乎僵化的脸:“我忍的很辛苦,如果夏总执意想让我回想一些冲击我理智的事情的话……”

“我其实也很乐意跟夏总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情。”

“你这简直是……”左边脸皮长到右边脸上了啊。

夏唯抽搐着嘴角,挣了几挣才把手从那个烫人的地方抽了回来,到底是彻底绝了跟包睿考证酒后乱性真相的心思,“太会刷新爷对你的感官了。”

“谢谢夸奖。”

“……”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包睿一眼,夏唯抬手泄愤似的使劲拍了下包睿的后脑勺,“说正经的,你真没兴趣当古昱新片的男一?”

“没兴趣。”左手握住夏唯的右手,十指交叉,紧扣。

包睿面不改色地盯着电脑屏幕,不紧不慢地道,“我那演技到底有几斤几两我心里明白,就不劳夏总费心捧我了。”

“演技不是问题……”夏唯索性把书放回床头柜上,靠在床头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包睿,“爷可以给你开小灶。”

“夏总,徇私要不得。”

“嗤!”夏唯嗤笑了一声,“爷要是非捧你不可呢?”

“那请夏总换个片子,换个导演……”包睿木着脸,用他那难分平仄的语调,一本正经的说,“要不然我吃醋。”

包睿依旧专注地盯着他的电脑屏幕,夏唯却因这句酷似调戏般的话猛地心头一跳。

半眯着眼,审视了包睿许久,万分确定对方应该仅是随口提到的古昱之后,夏唯莞尔失笑,不禁笑骂了一声:“扯淡!跟吃醋扯得上半毛钱关系么?”

“夏唯。”包睿转过脸,平静无澜地看着夏唯,“你刚才也说了,如果我进古昱的剧组你会来探班,到时候你去探班的话必定会跟古昱在一起,我会吃醋。”

“……”夏唯无语地看着包睿,明明是平静无比的目光,却看得他生出一种再难控制自己心跳的错觉,“你跟古昱吃哪门子的干醋?”

“你忘了……”包睿微微弯起嘴角,“曾经你为了追他,连帐都忘了结。”

“……”夏唯哑口无言。

包睿趁热打铁宣告主权:“夏唯,我占有欲很强,从今以后你只能是我的。”

“劳夏总用心记着,既然沾上了我,就千万别再存着继续过以前那种随心所欲地尝鲜猎艳的侥幸心思了,要不然……”

“滚蛋!爷早就从良了。”

虽然是显而易见地威胁警告,却莫名窝了心。

没好气地甩开包睿的手,夏唯缩进被窝里,背对着包睿平复了强自禁锢在心底的尴尬,再没了继续跟包睿磨牙的心思,便给好些天没上线的赢稷发了一条信息——我说哥们儿,古昱跟佣兵那事儿到底捋没捋清楚啊?

“叮。”

夏唯这边才刚显示发送成功,包睿那边手机屏幕便亮了一下,并来了一个短信提示音。

夏唯相信缘分,但从来不相信巧合,也从来不会忽视自己的疑心。

不紧不慢地翻过身,夏唯眯眼盯着包睿,用膝盖拱了拱包睿的大腿:“短信。”

“嗯。”

没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包睿面不改色地用食指戳着密码,解锁后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便又把视线重新挪回了电脑屏幕上,“10086。”

“你手机密码多少?”

手心里传来了收到短信时特有的震动,而包睿的动作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并没有时间回短信给他。

去了心底的怀疑,夏唯重新缩进了被窝里,便边跟包睿磨着牙边戳开了短信。

短信确实是赢稷回复给他的,只有简短的三个字——捋清了。

“200012。”

在夏唯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说易不易,说难也不难。

包睿眼底含着暖意与些许期冀看着夏唯露在被子外的后脑勺,最终却也只能含着失落把视线重新放回了电脑屏幕上。

有些事,他记着,他却早就忘了。

手机屏幕又亮了,却再没发出声音。

与此同时,电脑屏幕上,在预览报表的那封邮件右下角上叠着的那个十分不起眼的窗口左上角也跳出了一个闪动的黄色小信封,提示着新的消息。

包睿不动声色地点开新信息,上面正是夏唯回复给赢稷的——捋清了还不赶紧告诉爷,等菜呐您?

莞尔失笑。

在接触夏唯之前,在知道夏唯就是周博之前,包睿从没想到周博的本性竟会与他之前示于众人的形象有如此大的反差。

不过,却一点都让他讨厌不起来。

包倪爸爸说的对,缘分都是命定的,哪怕命里定给你一头母猪,你也只会觉得他万般好。

情不自禁地把腿搭到夏唯腿上,包睿木着脸盯了好一会儿屏幕上信息,这才不紧不慢地敲着键盘,放下了一块对于古昱来说堪比鹤顶红的饵。

许是心事都惦记在了短信上,也许是有了之前那种更为亲密的胶着,夏唯并没避开包睿的小动作,甚至是在点开赢稷的信息、看清上面的内容的时候,无意识地以脚背勾住了包睿的脚腕。

【from赢稷】可靠消息,古昱当时确实雇了两个狙击手。

☆、晚安

等了十分钟,始终没收到夏唯回发的消息。

包睿关了电脑,关了床头灯,轻手轻脚地从背后抱住夏唯,轻声道了声:“晚安。”

夏唯没有挣扎,就像真的睡着了一样,安静地任包睿抱着,眼睛却清醒地睁着。

刚刚,死前那几天的事就跟被人按了循环播放似的,一遍又一遍的,不受他控制的在脑子里过着。

他不相信古昱会雇凶杀他,所以极力地在这段回忆中寻找着古昱所有的好,结果却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疑团。

心就像是突然变成了最为优雅的那只饕餮桌上的美餐,被用钝钝的餐刀,一下又一下,不紧不慢地割着,割得他鲜血淋漓,割得他痛入骨髓。

身后贴上来的身体本该是他凝神防备的,此刻竟成了黑暗中的救赎,在他即将一念成魔的瞬间,以不足37c的温暖帮他按下了停止键。

握住搭在腰间的手,夏唯往后蹭了蹭,结结实实地靠进了包睿怀里,闭上眼轻声回了一声:“晚安。”

*

2020年1月17号,农历腊月二十三,北方小年。

夏唯应约到之前他与古昱约谈《无尽仙缘》档期的那家咖啡馆,谈古昱与蓝晨的签约细节。

上一次是他约的古昱,满心激动,甚至称得上是踌躇满志。

这一次是古昱约的他,意兴阑珊,心情之复杂就像是被打翻了笸箩的调料铺,滋味难辨。

知道他今天要见古昱,包睿今天早上叫他起床的早安吻格外考验他的肺活量。

这一次夏唯没自己开他的跑车,而是用了司机,从夏焱车库里挑了辆低调的轿车。

车停在咖啡馆门前,夏唯却没急着下车,坐在后座上看完了包睿发过来的短信,这才下车进了咖啡馆。

这一次古昱比他到的早,提前给他点了黑咖啡。

夏唯坐在古昱对面,态度客气又疏离:“难得古导还记着我的爱好,谢了。”

“夏总的口味赶巧儿跟周博的口味一样,所以记住了……”满目郁气里似乎夹杂了微弱的光,古昱看着夏唯状若随意地感叹了一句,“说起来夏总似乎有不少小习惯都挺像周博的。”

“……”飞扬的眉眼敛着光辉,唇角的笑变得似笑非笑,夏唯沉默地注视了古昱一瞬,旋即发出一声轻笑,“呵!古导,难道你不知道我喜欢包睿么?”

“想当初那家伙拿周博搪塞我,我可是没少揣摩周博,有地方像了也不足为奇。”

“是吗?”大概是看出了夏唯的态度变化,古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也没再表现出丝毫的殷勤,之后的合约也是谈得分毫不让的。

谈了两个小时,最终合约只谈了一半,古昱抬眼看了一眼窗外西陲的日头:“北郊有家私房菜不错,今晚我在那订了位子,不知夏总肯不肯赏脸。”

北郊那家私房菜是胶东风味的鲁菜,做的很是地道。

夏唯尤其爱吃那家的蟹黄海参和炸蛎黄,以前他和古昱没少去那吃饭。

揣测着对面这位挚友的心思,夏唯终于喝了进来以后的第二口咖啡,随后便很有礼貌地晃了一下适时响起来的手机:“抱歉,今天小年,得回家吃饭。”

*

夏家很传统,这一点不光体现在长子继承制上,还体现在每年的年与节上。

每年小年,夏唯的爹妈叔伯兄弟以及未嫁的姐妹,只要没有特殊情况都要回老宅陪着老爷子一起去吃饺子。

吃完饺子便要就此在老宅住下,一直住到次年的正月初一,一竿子子子孙孙们才能重获自由,该去拜年的拜年,该回自己小窝的回自己的小窝。

夏唯不是没过过热闹的年,但显然都没法和夏家的年相提并论。

以前的公司年会他都是只走个过场,小时候在孤儿院里过年周围都是自己的小伙伴,他无需去演,顶多装个乖,从院长奶奶手里多弄一块糖留给自己那个弟弟。

而今天,光是小年夜的一顿饺子就吃掉了夏唯一大半的精气神儿。

得亏夏唯的爹是老爷子的长子,得亏夏唯是他老子生的最后一个儿子,所以,他可以在别人陪着老爷子聊天的时候,说一声累了,先回房偷摸补血补蓝。

补血补蓝的方式很简单——睡觉。

然而,夏唯躺在床上翻了一个小时的烙饼也没睡着,相反的,反倒是翻出了一肚子的郁气——难得可以一个人占整张床了,他竟然觉得空!

“包睿,**/你大爷!”

*

from夏唯:包睿,**/你大爷!

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包睿心情很微妙,不禁把目光投向了那个连过节都始终严肃地板着脸的大伯。

甚至在心里很没下限地想了一句——要是真把我大爷给你操,估摸着你一准儿站都站不起来。

包睿的目光并不露骨,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把视线投向尚浚。

一桌老小都是人精,自然不会漏过这个细节,不过也正因为都是人精,全都假装了没看见。

只有他的包倪爸爸和尚澈“妈妈”在看见大伯父尚浚脸绷得更紧、大伯母眼底滑过不快之后,颇为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无声地垂下眼掩下眼底的轻嘲,包睿给包倪发信息——不用担心,我没别的意思。

包倪的信息回的很快——包贝贝,尚澈跟我态度一致,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咱都挺你。

两个养父对他可真是比亲爹还亲,这绝对算是溺爱纵容了。

心里莞尔的同时,更觉得暖暖的,连带着他看着满桌子演技赛过影帝的政客都顺眼了不少。

突然响起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安静无声的晚宴,包睿跟老爷子打了声招呼,便趁机离席去了小院。

月亮羞涩地半躲在乌云背后,望着干枯的葡萄秧上残留着的零星积雪。

葡萄架下,包睿随手扫掉石凳上的枯叶,对着砖红色的小楼门口坐了,这才接通了来电:“夏总,你好。”

“小婶,窝不四小叔,窝四静司。”

“嗯?”确认似的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实是夏唯的手机号码,“静司,你怎么拿着你小叔的电话?”

“嫑管那么多了……”电话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小皮靴踏地板的声音后,夏静司喘着气催促,“小婶你快来窝家!”

“出什么事儿了?”

“小叔不高兴了,吃完饭都没跟爸爸爷爷还有太爷爷撒娇,就直接把自己关房间里不粗来了……”夏静司一边对他身后追着他跑的夏唯做鬼脸,一边一叠声地催促包睿,“小婶,你再不来,小叔得更僧你气了!”

“你怎么知道你小叔是生我气了?”

“我跟哥哥都听见小叔指名骂你了……”夏静司不遗余力地劝着包睿,“小婶,你快来嘛!没有你给窝和哥哥讲故思,窝和哥哥都碎不着!”

“喂!小叔,窝还没跟小婶缩完,尼嫑抢叟机!”

“小兔崽子就会捣蛋,你不用搭理他……”终于逮住了猴子似的夏静司,夏唯糟心地把小鬼头塞给家里的佣人好好看着,回房间反锁了房门,懒洋洋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问包睿,“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有。”

“那正好,蔄妮说明晚要带你跟李弈白去见董导和投资商,你就别躲着了……”夏唯皱眉想了想,叮嘱道,“去的时候防着点那个东安地产的杨总,别喝他给你的东西。”

“你去不去?”

“我明儿得继续跟古昱谈签约细节,去不了。”

“哦。”包睿那平平板板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却直白地表述了心声,“我吃醋了。”

“滚蛋!”

“十分抱歉,绑我们的红线太结实了,我滚不了。”

“打住!不准用这种死人腔刷下限,爷扛不住。”

“呵!我在陆家私房菜订了位子,后天一块去吃?”

“嗯,爷要吃蟹黄海参和炸蛎黄。”

“到时候带支好酒给你。”

“上道!爷就要你酒柜上数第二行左数第三个格子里那支。”

“好。”

“……”

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夏唯没说挂断电话,包睿便一直陪着。

直到听筒里传出来的只有梦呓般的几声呢喃时,包睿用嘴碰了碰话筒,轻声说了声“晚安”,这才结束了通话,跺着冻得僵硬的脚回了屋子。

其实他很想立马开车去夏家,去抱着夏唯睡觉,但是他不能。

不光是因为夏唯排斥着把他介绍给家里长辈,还因为就算看老爷子和尚澈“妈妈”的面子,他也得在这个他丝毫没有归属感的家里住一晚,做做样子。

“包少,首长说让您吃完了宵夜去书房见他。”

晚饭他吃的不多,老爷子席间没说什么,却特意吩咐于胖子给他做了宵夜。

这份宠爱招尚家三代的艳羡,却并不招人嫉妒,因为他们压根儿就没有嫉妒的必要。

他是三代那些孩子里年龄最大的,却只能得这边的人叫一声“包少”。

尚家人都忙,此时还留在客厅里的只有尚澈“妈妈”、包倪爸爸和四伯家的小丫头。

包睿便直接把面端到了客厅里。

客厅茶几上摆着一碗姜汤,包睿见了,面瘫着的脸稍微柔和了冷硬的线条:“谢谢爸爸,谢谢尚妈。”

“……”尚澈是尚家老五,地地道道的纯爷们儿被包睿叫了妈倒也不恼,只是笑骂了句,“赶紧吃你的,喝你的,老爷子可是等了你仨钟头了。”

“唔,媳妇有点难哄。”

“嗯哼!”尚澈哼笑,“一撅腚就知道你要拉几节米田共,少跟这装蒜。”

“……”面不改色地吃了一口面条,包睿抬眼看向包倪,“爸爸,尚妈越来越粗俗了,今晚别让他上床。”

“宝贝儿,别听那小兔崽子挑拨事儿……”尚澈瞪了包睿一眼,立马满天堆笑地讨好身边的包倪面瘫,“你知道的,我最文明了。”

“尚妈,尚雪才七岁,你悠着点……”包睿鄙视地看了尚澈一眼,眼神里只刻了俩字——妻奴。“吃不下了,我还是先去看看爷爷找我什么事儿吧。”

“应该是关于夏唯的事儿……”包倪按着脑门推开尚澈,“不准在你爷爷眼前不尊重你大伯,你只管记着你的事儿只要我同意了,外人说什么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就够了。”

“知道。”在尚澈喷火般目光下,木着脸在包倪脸上亲了一口,包睿轻声道,“我只有您和尚妈两个家人。”

“不过,我应该很快就能把媳妇带回来了。”

即便老爷子不找他,他也要找老爷子谈一谈的。

之前老爷子嘱咐过他——如非必要不要招惹古昱,麻烦。

他一直谨记在心,但,现在为了拒情敌于蓝晨大门之外他想要暗地里动一动手了,自然要先报备一声,免得再劳烦别人去跟老爷子打小报告,弄得老爷子措手不及。

☆、救美

鲜少有表情变化的面瘫脸上满是浓郁的嘲讽,包睿那清越的声音像是才刚穿越了南极冰山一般冷硬:“大伯,不管适不适合,他都是我的选择,不劳您费心。”

着重咬重了的“大伯”两个字把尚浚的血压推上了新高,尚浚看向包睿的目光像是两把刀。

黑着一张脸,尚浚自顾自地命令道:“给你三天时间,处理好你跟夏唯的关系。”

“呵!”包睿怒极反笑,冷声嘲讽,“大伯,我爸爸都没有您着急让夏唯进门。”

“嘭!”完美的斯文外衣硬生生被包睿的嘲讽撕出来一道口子,筋骨分明的拳头砸了茶几,尚浚咬着牙骂出了他所能骂出的最为粗鄙的语言,“进个屁门!老子是让你给老子老老实实地去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

平静地看着风度尽失的尚浚,包睿的神情前所未有地舒畅,甚至是极具涵养地弯起了唇角,这才不紧不慢地回道:“抱歉,先天遗传,我对着女人硬不起来。”

“!”自小养成的良好修养让他说不出“放屁”“扯淡”一类的言辞,尚浚铁青着脸,死死地盯了包睿足有十分钟,这才算找回了他惯常的腔调,“明天你去跟叶家三姑娘相亲,素琴已经跟叶家约好了。”

“她跟人约好了,就让她儿子去……”

周素琴是尚浚的合法夫人,也就是包睿名义上的大伯母。

包睿冷笑着看着尚浚,第一次赤/裸裸地释放出来一丝心底积压的怨愤,“我没兴趣为了一个门当户对而始乱终弃。”

“尚睿!”

“对不起,我姓包,包睿……”包睿平静地看着尚浚,手隐在腿侧,指甲近乎刻进了手心里,“身份证上写的明明白白。”

“就算只是收养关系,可户口本上我爸爸也是包倪,请您不要随便帮我改姓。”

“够了。”老爷子的声音不高不低,温温和和的,却成功堵住了尚浚的嘴,“包睿小,你也小么?早就说过包睿的事情不用你插手,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爸。”

“滚回去思过。”

“是。”尚浚到底不敢违逆老爷子,铁青着脸走了,走得时候顺手带上了书房的门。

之前敲了老爷子书房的门后,尚浚给他开门完全出乎了包睿的意料,但,难得背了人,尚浚又上赶着撞上来,便没忍住对着尚浚丢了两把刀子,却不想被办完事回来的老爷子给撞了个正着。

虽然老爷子只训斥了尚浚,包睿却还是感到了赧然。

垂着手,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子身后走到书桌旁,扶着老爷子坐了,包睿这才生硬地开口道歉:“抱歉,惹爷爷生气了。”

“他是关心你,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的关心,你也别怨他……”老爷子叹了口气,让包睿坐了,这才捏着眉心继续道,“当年是我从中作梗拆散了他和蓝小蝶,送你去接云观,也是他迫不得已的选择……”

“他虽然从没去看过你却一直关注着你,他没有办法把你认回尚家,却瞒着我拜托了尚澈。”

“包睿,就算你不能喊他一声爸,也不该对他如此无礼。”

“爷爷,”包睿垂着眼,对于“尚浚无奈论”不置可否,只是道,“我最近要动一动古昱了,提前跟您打个招呼。”

“嗯?”

“我得拦着他进蓝晨……”包睿说的坦白,“而且,以后很可能还得大动他的筋骨。”

*

包睿的手脚很快,亦或者说是包睿手底下的人动作很麻利,第二天晚上古昱便爽了约。

在包厢里,夏唯一个人对着摆着几道可口小菜的十人桌足足等了半小时也没见着古昱的影子不说,便是连个致歉的电话也没等着一通,嘴角不禁挂上了几许自嘲。

“铃!”

“铃!”

“铃!”

最为原始的来电铃声突兀地划破了寂静,冲散了才刚战到78921分的俄罗斯方块界面,右脚踩着桌子边缘猛地用力,夏唯眯着眼,随着椅子向后滑到舒适的距离后,把左脚搭到右脚脚腕上,这才接通来电不紧不慢地道了声:“哈喽,美女!”

“夏公子,你是不是也在麗园?”

“啧!”夏唯往嘴里咬了根烟,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慢吞吞地调戏对面的蔄妮,“美女,爷知道爷魅力无穷,可你这么赤/裸裸地监视爷,爷还是觉得有点压力山大啊!”

“滚蛋!姐对掰直弯男没兴趣……”蔄妮在电话那边笑骂,“姐只是来的时候在下边看见你那辆骚包车了而已,您快收起您的自恋来,好好听姐说啊!”

“嗯哼。”夏唯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没表态亦没挂断电话。

“跟你说,杨绍德缠上包睿了,姐琢磨着这事儿怎么都该跟你说一声。”

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夏唯木着脸,眼底平静地像古井,声音里却依旧带着轻挑的笑意:“蔄妮姐,这事儿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啊?”

“夏公子,现在圈里明眼人都知道你在追包睿,你跟我装什么傻?”蔄妮的声音明显比平时低了不少,“姐跟你说这事儿当然是为了防止事后你被枕头风吹得来找姐算账呗……”

“民女没背景没靠山胆子小,很怕被迁怒。”

“嗤!”夏唯嗤笑了一声,“爷不信你护不住个包睿。”

“夏公子,民女真护不住他。”

“以前你可没少护着周博。”

蔄妮略作迟疑,含混不清地道:“您真是高估我了,以前我护着周博那是狐假虎威,那些穷的就剩下钱的老流氓们哪儿是给我脸面,那是看在……算了,姐反正帮你通风报信了,要不要来救美你自己个儿决断吧!”

“等等,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个屁,我再不回去,那一桌子人都得以为我便秘了!”

“……”夏唯唇边带上了若有若无的笑,“蔄妮姐,形象。”

“闺蜜面前不需要,你就说你来不来吧。”

“……”闺蜜个蛋啊!夏唯用拇指和食指捻灭了烟火,“王导不会眼看着投资商胡来的。”

“呵!王导可是出了名的闲事儿不沾手,你真当包睿是周博么?307,爱来不来。”蔄妮冷笑一声,又留下一句挠夏唯心肝儿的话,便直接挂了电话。

王强是泰斗级的老导演,对周博有知遇之恩,周博视他为恩师。

却没想到这个对他多有回护的老人,原来在蔄妮眼里也是个冷眼看纣为虐的。

夏唯捻着指尖上残留的烟灰,眯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兀地轻笑了一声,到底是拿着他的包出了包厢。

*

出门右转再左拐,前行一百零三步,右手边便是蔄妮所说的307,夏唯却并没急着进去。

靠在门边咬了根烟,默默数着越来越近地高跟鞋踏在地毯上的闷响,直到蔄妮笑意盈盈地走到他身边,他才把烟掐了,揽着蔄妮的肩膀一起进了包厢。

杨绍德是永安地产的老总,他爹是郾都建委一把手,家里算是有些背景,但在这个天上掉下十块砖能砸到五个官的地方,这点儿背景其实并不怎么够看,却架不住杨绍德能得瑟。

夏唯进包厢的时候,那个眼底发乌、简直瘦成了竹竿儿似的男人正满脸猥琐地往包睿杯子里倒酒。

“听蔄妮姐说在这跟王导吃饭,忍不住跟过来见见老前辈,实在是唐突了……”夏唯抬眼示意包房服务员给他倒酒,笑意盈然地看着王导举杯,又对着几个投资商示意了一番,“自罚三杯,聊表歉意。”

三杯白酒下肚,夏唯脸不红,脚步也不乱,却没坐到服务员给他加的座位上,而是简直走到了包睿身后,亲昵地贴着包睿的耳朵说了声:“宝贝,往左坐一个。”

抬眼看了夏唯一眼,眼底泛起几丝笑意,包睿往左坐了一个位置,待要去拿自己的餐具时,却发现夏唯已经拿着他刚才用过的筷子开始吃菜了,索性便用了本来给夏唯添的那副新餐具,给夏唯往餐碟里夹了几筷子菜。

小明星调戏到一半,突然杀出来一个程咬金,杨绍德的脸色自然不怎么好看:“夏总,我跟包睿还没喝完,不如咱俩换个位置?”

夏唯慢条斯理地吃完餐碟里的菜,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杨绍德:“杨总,您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

说着,手揽住包睿的肩膀,往怀里一带,“这包睿是我的人,你就这么惦记着,合适么?”

“呵!郾都谁不知道夏总的人多啊……”杨绍德盯着包睿的脸,“想来夏总也不差这么一个暖床的,不如把他让给我,我保他免试镜,直接在这部戏里演个男二。”

“你也知道,王导挑演员挑的严,你总不能拦着人红不是?”

“可这个小明星我还没稀罕够呢啊……”夏唯噙着笑拿筷子点了下餐碟里的蘑菇,“我没打算割爱。”

“这样的话……”杨绍德哼笑,“我突然想起来,我手头的流动资金似乎有点儿紧张。”

“没关系……”恰到好处地提高了音量以便于在座的几位都能听清他的话,夏唯极为绅士地看着杨绍德微笑,“既然杨总资金紧张就不必勉强往这部戏里投钱了,《君臣》的资金缺口蓝晨兜着。”

*

“跟着夏总才见识了什么是财大气粗……”一路被夏唯揽着进了地下停车场,背了导演投资商们的眼,再次路过背光处的柱子时,包睿冷不丁搂着腰把夏唯按到了冰凉的柱子上,噙住那两片勾引了他整个晚上的唇极具侵略性地吻了个够,这才面瘫着脸用笃定的语气问了声,“夏总,你今天是特意为我来的?”

“是,今天爷就是来救美的。”借着微弱的光,挑眉端量了包睿片刻,夏唯突然轻笑着扣住包睿的后脑勺,啄了一口包睿的唇,漫不经心地补充道,“不管以后怎么着,你现在名义上是爷的心上人,爷怎么可能由着人随便肖想呐。”

“……”为自己心底的悸动莞尔失笑。

包睿用下巴蹭着夏唯的耳尖,喟叹:“想你了。”

“啧!”静静地呼吸着已经习惯了的古龙水味,夏唯含着笑拍了下包睿的背,笑着问,“那就跟爷回家,给爷去暖床?”

7

☆、讨好

寒冬腊月,路边的树早就落光了叶子,头上顶着干巴巴的枝桠,随风微微晃动着。

狭长的绿化带里只有两边低矮的冬青树依旧残留着那一抹绿,丰富着行人眼底的色彩。

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沿街的景色,半醉的夏唯随手扯松了领带,许是车内暖风打得太足,连解了两颗领口的扣子仍觉得发闷,索性便落下了半截车窗。

“阿嚏!”冷风骤然灌进来,去了朦胧睡意同时,激得夏唯轻轻打了个喷嚏。

拿纸巾揉着发痒的鼻子,夏唯闷声问包睿,“你真的不用回家?”

从后视镜里睨着夏唯的慵懒姿态,贪婪地盯着半掩的锁骨悄然握紧了方向盘,包睿维持着他那一成不变的面瘫着脸升起了夏唯那边的车窗,又赶在夏唯抗议之前降下驾驶座这边的玻璃,留出了一道不耽搁换气通风又不至于直接吹着夏唯的缝隙,平板板地反问:“怎么,夏总才刚说过的话这就反悔了?”

“嗯哼。”冷声哼笑了一声,夏唯忍不住去端量包睿的侧脸,“您这是长得什么脑回路?爷的好心全被你当成驴肝肺了。”

“夏总今晚特意过来给我解围……”面不改色地握住了夏唯的手,包睿声音里添了几许笑意,“我明明领情的很,要不然也不会以身相许,答应夏总跟夏总回家暖床了。”

“滚蛋!你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虽然嘴上在笑骂,夏唯却并没抽回被包睿攥在手心里的手。

单手甩了根烟叼在嘴里,吸了两口醒了醒神,把剩下的大半截烟塞进包睿嘴里,夏唯状若漫不经心地道,“我听说包氏药业的包董在传统这方面一点儿也不亚于我们家老爷子,没想到这大过年的他竟然会放任你在外边过夜。”

“所以你才失算了。”似是无意识地捏着夏唯的手,包睿挑起眉,不紧不慢地调笑了一句。

直到车停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包睿这才解释了两句,“你应该听说过,包爷爷现在的妻子是他的第二任夫人。”

“嗯,早有耳闻。”

“我包倪爸爸虽然是包爷爷的长子,但他从十三岁就离家了,这么些年,他从来没带我去包爷爷家里搀和过他们一家三口的团圆饭。”

“这么说你昨天没去包家过节?”

“嗯……”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无奈,“昨天晚上跟包倪爸爸一起去他男人家里过的节,发生了点不愉快。”

包睿紧接着轻声调笑,“要不是夏总今晚临时起意收留了我,我就只能回悦海庄园独守空房了。”

“你这身世可真够复杂,真够狗血的……”包睿眼底的落寞寂寥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夏唯心底的弦,闭上眼佯装着养神,夏唯反握住包睿的手平复完心底那近乎于同病相怜般的心疼,懒洋洋地重新指了路,“前边路口右转吧,咱不去二哥家了,爷带你回北郊老宅。”

*

夏家老宅是祖上传下来的,一套五进的复式四合院。

几经修葺,纵使宅院的里子早就成了时髦的大姑娘,外表上却仍保留着她那原有的古典婉约。

把车停在前院,夏唯领着包睿走游廊,穿过一进又一进的院子,往宅院深处走着,边走边介绍了几句沿途的物事院景。

觑着包睿那略显紧绷的面部线条,怕包睿是不习惯,夏唯特意贴心地安抚了句:“别担心,里边该有的现代化都有,不会让你用恭桶的。”

“夏唯……”本来那点即将要见岳父岳母岳爷爷的紧张感瞬间散了个干净,包睿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含着笑问夏唯,“我跟没跟你说过,我小时候是在道观里长大的?”

“唔,没有吧,所以呢?”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住四合院比住楼房别墅习惯的多。”

“啧!原来是个俗家小道士,可惜了得没留个长头发……”斜睨着包睿,似笑非笑地揶揄了一句,夏唯带着包睿拐进了第四进院子东侧第二个小院里,指着正对远门的房子道,“我跟二哥住这个小院,西屋是我的房间,里边有电脑有浴室,洗澡睡觉也好,上网打游戏也好,你自己个儿先呆会儿,到这儿就跟到自己家里一样,甭客气,饿了尽管吩咐佣人给你做宵夜,吴嫂子的云吞面做得一绝,我先去我爷爷那点个卯。”

“初次登门……”院里梅香沁人,包睿却无暇欣赏,忙不迭拽住撂下话就往外走的夏唯,微皱起眉心,“我是不是也该和你一起去跟爷爷问个好?”

“你?”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包睿,夏唯拍着包睿的脸,慢悠悠地问包睿,“爷还没说要娶你进门儿呢,咱先见外点儿成不?”

一时冲动勾搭了包睿跟他回家暖床,一时心软带着包睿进了老宅的门,但,夏唯真没打算现在就带着包睿去见家长。

他只打算把包睿在自己房间里藏上一晚,第二天早上就带着包睿闪人,完全没有横生个枝节给自己添麻烦套枷锁的必要。

无视了包睿眼底晕染的失望,拂开包睿的手,夏唯转身出了小院,一时间却忽略了这个小院为他跟二哥夏焱共用的事实,走前忘了叮嘱包睿——不准跟着二哥夏焱去见老爷子。

*

碰见弟弟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想尽办法送到弟弟手里,看见弟弟喜欢的人就一定得不择手段地帮弟弟把人攥进手心里,这大概是所有重度弟控的通病。

夏唯前脚才走,跟柯正交流完感情后各回各家的夏焱后脚就进了小院。

盛开的白梅,剔透似雪的面瘫美人。

看着杵在梅花树旁抽烟的包睿,夏焱脸上瞬间绽放出了亲切无比的笑容:“呦!这不是包睿么!幺儿呢?”

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心思瞬间转过十八道弯,包睿挑起眉,咬着烟不咸不淡地道:“夏总去夏老那了。”

笑意渐敛,夏焱攥住在手指上打转儿的车钥匙:“你怎么不跟他一块儿去?”

明明心底下想去的很却惨遭了拒绝,包睿脸上偏偏露出了一丝淡淡的不耐,摆出了一副冷艳高贵的姿态:“他去给他爷爷问好,我去算什么事儿。”

“啧!包睿……”

眯起眼,盯着包睿,夏焱眼底逐渐浮起些许不善,“既然答应了跟我家幺儿交往,就该拿出你的诚意来,要是敢玩弄我家幺儿的感情……哼!”

“我可不会管你是什么身份。”

“……”对于夏焱的威胁,包睿未置可否,垂着眼漫不经心地吐了口烟,模棱两可的说了句,“未必是我没有诚意。”

“嗯哼!等着。”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夏焱回房拿了个锦盒出来,递给包睿,“我正好要去爷爷那点卯,你跟我一块儿去,等下把这个送给爷爷,就说是你给他准备的见面礼。”

“夏老喜欢翡翠?”打开盒子,包睿故作惊讶地问了一声,旋即也不等夏焱答话便把锦盒还给了夏焱,“既然是我给夏老的见面礼,怎么好意思让二哥破费……”

“我车里正好放着一件老坑种的花开富贵,二哥要是不着急点卯的话不妨等我一会儿,我去车里拿。”

“不急,”夏焱挑起眉审视了包睿一瞬,眼底的不善瞬间变成了笑意,语调里更是添了几分揶揄,“你车里该不会刚好也有我爸爸喜欢的沈周真迹和我妈妈痴迷的七弦琴吧?”

“赶巧儿……”包睿顿住脚步,回头对着夏焱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意,“还真有。”

*

夏静烨和夏静司老早就成了包睿的粉,在包睿住进夏焱家里之后,粉的程度更是以神七发射的速度脑残化了,夏唯有心想拦都没能拦住。

夏静烨到底大一些,又是长孙,在长辈们,尤其是他爹夏勋在的时候只能装乖宝宝,不敢放肆。

夏静司却不用管这些,一看见包睿的身影便哧溜一下从夏老腿上滑到地上,扯开嗓门大喊着“小婶,你宗于来了!窝想死你了!”一溜烟似的扑向了包睿。

手里托着的都是怕摔的东西,包睿不敢托大,只好适时停住脚步,微微举高了手里的锦盒,在原地接住了夏静司牌人肉导弹。

任夏静司抱着他的大腿撒娇卖萌,包睿安静地看着回过头看见他之后便逐渐敛尽笑意的男人,不紧不慢地垂下了眼,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抹落寞。

看看身边这个似乎有点招自家弟弟不待见了的闷骚,又看看里边那个撂脸子的“傲娇”,夏焱嘴角噙上笑意,提溜起夏静司,边抱着扑棱着非要小婶抱的小鬼头往里边走边含着笑明知故问:“幺儿,你这是给二哥撂脸子呢?”

缓和了脸色,脸上重新堆起了笑,笑容里却少了几分先前的真挚。

夏唯懒洋洋地靠在夏勋身上,使劲往夏勋怀里蹭了蹭,这才慢吞吞地说了声:“我哪儿敢啊。”

“不敢就赶紧出去领你媳妇儿……”拿脚尖窝了窝夏唯,夏焱把扑棱棱没个消停的夏静司塞进夏勋怀里,躬身把他先前预备让包睿讨好夏老爷子的那个锦盒递给了夏老爷子。

问完了好,夏焱顺势坐到夏勋另一边,笑着向夏老爷子以及其他那些心里揣着好奇的爹妈叔伯兄弟们解释,“门外站着那个是幺儿的对象包睿,幺儿把人家带回家了又不舍得让人家见人,刚好被我瞧见了就顺路把他带过来给爷爷看看……”

“我琢磨着既然咱们幺儿打算收心安定下来了,赶巧包睿也进了咱家门口了,怎么着都该让他过来给爷爷问个好。”

夏勋揉了把夏唯的头顶:“夏焱说的没错,包睿这孩子不错,既然带他回来了,你就该带给爷爷看看,让爷爷高兴高兴。”

听夏勋、夏焱都说好,夏老爷子特意戴上了老花镜,笑眯眯地盯着包睿看了好几眼,看得满意了,忍不住拿着拐棍捅仍赖在夏勋身边不动弹的宝贝孙子夏唯:“臭小子,还不快去把人领进来!”

“万一冻感冒了,心疼的还不是你?”

*

一块老坑种的花开富贵,一张唐代七弦琴,一副沈周真迹,包睿面瘫着一张脸,以他那特有的风度成功虏获了夏唯他爷爷,夏唯他妈以及夏唯他爹的欢心,成了过了家长大关的准“媳妇”。

在今天之前,夏唯从没发现包睿那个面瘫原来是如此的长袖善舞。

被诸如“幺儿,小包多好的小伙儿,以后可不准再出去胡混了啊!”“幺儿,现在有了媳妇你要是再敢出去鬼混,仔细你的屁股!”“幺儿,你是该好好收收心了。”“幺儿,妈跟你说,你可不准欺负人家小包啊!”一类的话磨得耳朵眼疼,夏唯憋着满肚子的闹心笑眯眯地满口称完了是,亲昵地搂着包睿跟长辈们撒着娇道了晚安告了辞。

出了正堂,背了长辈们的眼,夏唯立马便推开了怀里的包睿,木起了脸。

心知夏唯心气不顺,不敢太过造次,只敢试探着去牵夏唯的手,却被夏唯毫不留情面地一下子甩出了老远。

包睿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你生气了?”

“没有。”手揣进裤袋里,杜绝了包睿“偷袭”的可能,夏唯目不斜视地在前边走着,慢吞吞地赞了声,“难为你有心。”

听着夏唯的声调确实不像生气的,但刚刚那表现……

看着夏唯的背影实在摸不准夏唯的心情,紧走两步试探着揽住了夏唯的肩膀,没被推开,包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留心观察着夏唯的神色,轻声讨好:“托人帮你弄了一箱特供和一箱鉴道私藏酒,别气了,嗯?”

斜睨了包睿一眼,夏唯未置可否,任由包睿揽着他一路沉默着回了房。

*

关了房门,包睿抱住夏唯,脸颊轻轻蹭着夏唯的脸颊,有意带着夏唯往雕花床上挪,想要以肢体语言好好诉诉衷肠道道相思。

人都倒在了床上,包睿却不得不在夏唯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下苦逼地刹了车,依言进了浴室,去独自泻火。

窗户虽然还是老式的木格子窗,窗纸却早就换成了玻璃。

夏唯躺在窗边的摇椅里,透过玻璃看着夜空里那几颗稀稀疏疏的星星,小口小口地啜着咖啡,把今天的事儿翻过来覆过去地想了几遍之后,不禁又调出了他自己雇的私人侦探所反馈回来的信息。

一是嫌赢稷那的消息慢,二是对赢稷并不能百分百的信任,完全接手蓝晨之后,夏唯便自己雇了几个私人侦探去查古昱,不成想,他自己雇的那几个侦探所反馈回来的信息却远不如赢稷透露给他的消息深入。

顺手,当时真的只是顺手让那些侦探查了查赢稷的身份,没想到……

夏唯看着最新的那封邮件里的内容,眉心不禁猛地一跳——“赢稷”那个账号最后的登陆地点是在悦海庄园a12座。

巧合?但愿只是个巧合。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夏唯不动声色地关了邮件界面,调出早就预备好的小游戏界面,满脸无聊地挖了几下金矿,旋即当着包睿的面戳开了《神online》:“没记错的话,你也在玩这个游戏吧?”

“嗯。”包睿站在夏唯身后,看着夏唯登陆了一个名字叫不负卿的满级账号,识相地自报家门,“我昵称是迎……”

不知怎么的莫名一阵心慌,已然到了嘴边儿小号昵称便被包睿随着直觉硬生生换成了,“赢稷,你加我,以后我们一起玩。”

“赢稷?”

“秦昭王的名字,嬴政的赢,稷米的稷。”

“哦。”按捺下心底翻涌着感叹、疑惑以及怀疑,夏唯嘴角噙着笑,不紧不慢地敲着键盘,“我记得你玩的是个女号啊?”

“哦,你看见那个女号是我太师父的,我借来玩玩。”包睿俯身,撑着扶手,隔着椅背把夏唯圈在怀里,嘴唇贴了贴夏唯的耳侧,“你不去洗澡?”

“洗啊……”侧头躲开包睿的撩拨,伸着懒腰从摇椅里站起来,夏唯挑起眉梢看着包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刚才提前签好的支票,以食指和中指夹着在包睿眼前晃了晃,塞进包睿的领口,“三件礼品的钱,多退少补。”

☆、马脚

拍马屁拍到马蹄上的感觉不外如是。

包睿面无表情地把支票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不紧不慢地把长方形的支票纸折成了一颗心的形状,端端正正地塞进了钱包放照片的那个透明夹子里。

这是纪念,也是罪证。

包睿如是对自己说,君子算账十年不晚,且让他先可劲儿得瑟吧。

*

雕花床,锦缎被,暖玉在怀。

即便昨晚两人心里都搁了事儿,躺在床上的时候礼貌的空开了一尺的距离,第二天早上包睿睁眼的时候,夏唯依旧是在他怀里睡着的。

这就是习惯,他处心积虑,以21天悄无声息地帮夏唯养成的习惯。

下巴抵着夏唯的头顶,享受了片刻的宁静,包睿一如往常般以早安吻叫夏唯起床。

越来越习惯底线之内的暧昧与**,夏唯闭着眼睛回应着包睿,甚至主动揽住了包睿的脖子,猛地翻身把包睿压在身下,反守为攻,亲了个够本,这才睁开眼,哑着嗓子道了声:“早。”

“早。”拖着被子裹住夏唯露在外边的肩膀,包睿一下又一下,不轻不重地抚着夏唯的后背,“今天去公司,还是继续去跟古昱谈签约的事?”

“公司。”就像是昨天晚上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一般,夏唯脸贴着包睿的左胸,闭着眼睛以包睿的心跳醒神,“昨天古昱爽约了,我琢磨着没准儿他是找到更合适的下家了。”

古昱为什么爽约没人比他更清楚,包睿丝毫不介意夏唯以更大的恶意去揣测古昱的行为。

垂眼看着亚麻色的头发,包睿微微弯起唇角,以调侃的腔调不带半分夸张的表明心态:“夏唯,我吃醋了。”

“嗯。”

“以后别染头发了。”

“嗯。”

“不管古昱是不是找着了新下家,咱都别签古昱了,嗯?”

“你这是在给爷吹枕头风?”

“嗯。”

夏唯微微撑起身子,捏着包睿那冒出淡淡胡茬的下巴,似笑非笑:“别人吹枕头风的时候可是比你识趣儿多了,最起码……唔……”

明知道是恶劣的调笑,可听着夏唯提别人包睿还是忍不住从心底下往上反酸水。

冷不丁扣住夏唯的后脑勺,带着几分恼意地堵住了那张往外喷小钢针的嘴,包睿抱着夏唯翻身,把人结结实实地挤在墙角,边吻边拉开了夏唯的睡袍带子。

夏唯的皮肤触感像是能让人上瘾的毒,让他百摸不厌。

修长的手指顺着蝶骨滑到肋侧,流连在柔韧窄瘦的腰侧,直至撩拨得夏唯动了情,这才冷不丁隔着内裤握住了那半起的兴致。

那不轻不重的抚弄就像是一把火,瞬间点燃了潜伏在他身体里的全部热情。

有些别扭,但也说不上厌恶与排斥。

后边是墙,前边是狼,夏唯试着挣了挣,只是把对方的手挣扎进了他内裤里。

慌乱,刺激,鬼神神差地用力一咬,却又被包睿唇上逐渐渗出的鲜艳迷了眼。

情不自禁舔净了包睿唇上的血珠,仰起头任由对方的吻沿着他的颈线下滑却动着胯极力躲着包睿的手,夏唯暗哑着嗓子低斥:“够了!把手拿开。”

“夏总刚才还嫌我不识趣儿,现在又拒绝我……”包睿抬头看向夏唯,唇角带着笑,“闹得我都不知道这枕头风到底该怎么吹了。”

“别人吹枕头风是化身娇花,对爷百般讨好……”夏唯攥着包睿的手腕,却无法制止对方的动作,反倒是更像他捉着包睿的手强迫美人为他服务了似的,不禁有些恼,“你却在这变成了饿狼,光想着占爷便宜。”

“我不介意让夏总把便宜占回去……”耸腰,极具暗示意味地用自家兄弟蹭了蹭夏唯的手背,“只怕夏总不肯。”

“包、睿。”

“夏唯,别拒绝我。”哀求来的突兀,却蕴满了期冀、渴求与小心翼翼。看着突然静默怔愣的夏唯,包睿耐着心底叫嚣的欲念克制着骨子里的强势把姿态放得愈发低微,“我保证只摸一摸,不干别的。”

包睿这近乎卑微的姿态成功地卸去了夏唯手上的力道,默许似的松了包睿的手腕,夏唯无声地抱住包睿的背,在包睿往下拽他的内裤时甚至还配合着抬了下胯。

没有更多的想法,夏唯只是突然觉得也许他确实可以尝试着接受包睿,尝试着接受这个似乎真的对他用情至深的男人。

人都有原始**,夏唯习惯了禁欲,却不是无欲,他做不到每日面对着对他的身体有致命吸引力的人给予的各种撩拨与诱惑而无动于衷。

更何况,包睿早就在他尚未发觉的时候,便悄无声息地入侵了他的心。

半推半就,最终还是由着包睿拖着他的手一起握住了两人紧贴在一处的**。

包睿的比他的要雄壮威武些,然而,羡慕嫉妒恨尚未来得及破土,夏唯便被这熟悉又陌生的触感与节奏占据了全部的思维。

脑子里剩下的只余随着抚弄升腾而起的无边块感,再容不下其他。

交错的喘息越来越急促,间或逸出几声短促的低吟,夏唯第一次在清醒状态随着包睿一起攀上了云端。

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在满是荷尔蒙气味的存货交融着淋在他的小腹上那个瞬间,他没觉得违和与尴尬,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他的灵魂在他不知不觉间已然弯了,弯的如此天经地义。

闭眼平复着剧烈的心跳,漫不经心地回应着温柔且强势的吻,夏唯低笑:“有人伺候确实比自己撸舒坦的多。”

“我十分乐意为夏总效劳。”

“嗯哼。”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夏唯手指穿进包睿的头发里,推开在他胸前作怪的嘴,“包睿……”

“嗯?”

“你说你为什么是赢稷呢?”赢稷为什么会是你呢?

“因为太师父说这个昵称运道好……”桃花旺。

“嗤!希望这个昵称能保佑你顺了王导的眼缘……”踹开依旧腻在他身上的美人,夏唯跳下床,赤脚朝着浴室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居高临下地捏着包睿的下巴轻挑地落下一吻,“让爷也沾沾美人的好运道,保佑咱的《君臣》能顺利拿到拍摄许可证。”

“好。”

在坦白昵称的时候,包睿心底已然做好了迎接莫测风雨的准备,不成想夏唯在第二天一早给他的却是半片动人心弦的**。

虽说生怕惹得夏唯反感,撸得小心翼翼不够尽兴,到底还是滋润了他这颗干渴的心。

餍足,却又觉得不够。

有心跟着夏唯一道进浴室去鸳鸯浴,然而,心里也知道远不到他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万不能前功尽弃。

*

夏唯和范睢的手机号码并不是同一个,夏唯不点透,包睿便乐得继续佯装不知道夏唯就是范睢,继续陪着夏唯一起玩精分。

【to赢稷】让你查的事儿有没有进展?

【from赢稷】有一点,还不确定。

【to赢稷】哥们儿,你这也太拖剧情了,挠心挠肝儿啊!

【from赢稷】古昱不是那么好查的,想知道他当时跟雇佣的狙击手是怎么交代的,只能从狙击手入手,你得给我时间。

【to赢稷】嗯哼!十天,十天之内,爷要结果。

【from赢稷】侦探也要过年,等年后出了十五吧。

【to赢稷】二十天,不准再讨价还价。

知道了赢稷就是包睿,夏唯用他用的更加理直气壮,也更加放心。

动了心,难免会对包睿生出好奇,又拉不下脸直接去问包睿为什么会喜欢周博,为什么会喜欢他,夏唯索性便把他自己雇的那几个侦探则打发着去调查包睿了。

心里惦记着陆家私房菜的蟹黄海参和炸蛎黄,更惦记着包睿说的好酒,夏唯盯着时钟看了几秒,刚给包睿打电话约好一起早退,办公室的门便被敲响了。

*

江城长了一副人畜无害的好皮囊,夏唯漫不经心地听完江城那直白的质问,莞尔失笑:“江城,你在以什么立场质问我?”

“江总,我怎么敢质问你,我只是觉得委屈……”江城眼圈有点儿泛红,“明明都是一个经纪人底下的艺人,怎么蔄妮姐带着他俩去见王导,偏偏就把我落下了,是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么?”

“李弈白是公司决定力捧的新人……”夏唯饶有兴趣地看着江城的表演,“而你呢?你是怎么到蔄妮手下的你心里清楚,做人要知道进退,切不可太贪婪。”

“那包睿呢……”江城自以为恰到好处地表现着他委屈与醋意,“他也不过是趁着夏总醉了以后处心积虑地陪夏总睡了一晚,跟我又有什么差别?怎么他可以我就……”

“嗯?”

“就是录节目那天,我都看见了……”

“你都看见了什么?”

“包睿故意等夏总喝醉了才替夏总挡酒,而且挡了一杯就扶着夏总上了顶楼。”

“他那天没喝醉?”

“当然没有!”

“哦。”

“夏总?”

“江城,我不喜欢心思太多的宠物,更不喜欢在交易结束之后还拎不清状况的宠物,这次我不罚你,但,下不为例。”

“夏总……”

“自己个儿想不明白以后该怎么做的话,不妨跟公司里那些上过我床的前辈们好好取取经,滚吧。”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不想相信江城的一面之词,却怎么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无名火。

圈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再怎么演他也不是那个半拉大脑长在睾/丸里的纨绔,太多的马脚,一经浮出水面让他想忽视都不能。

轻笑着拨通了包睿的电话,夏唯面无表情却温柔至极地命令道:“来我办公室,五分钟。”

☆、逐客

夏唯晃着杯底的红色液体,小口啜着。

听见包睿敲门,夏唯动了动慵懒地窝在椅子里的身子,抬起眼,不温不火地看着进来的包睿,扬起下巴隔空点了点放在办公桌上那杯红酒:“喝一杯?”

高脚杯里,红色的液体满得几乎要溢出来一般,在杯口形成了一片微小的弧面。

盯了那杯明显是特意为他准备的红酒一瞬,心里开始揣摩引起夏唯不爽的诱因,怎奈黑历史太多,一时间实在不敢确定到底是哪一次的算计漏了底。

转着心思,快速思量着过关良策,包睿不紧不慢地走到夏唯身边,握着夏唯的手,低头抿了一口夏唯杯子里的酒:“如果我在什么地方做错事惹得夏总不痛快了,夏总不妨直言。”

眼尾轻轻挑着,桃花眼里尽是笑意。

夏唯不带半分火气地道:“就是想跟你喝一杯,怎么,不肯赏脸?”

“夏唯……”哭笑不得地盯了一眼满杯的红酒,包睿无奈地苦笑,“我要是把他喝了,今晚恐怕就没法陪你去吃蟹黄海参和炸蛎黄了。”

“唔,没关系……”收回腿坐直了身子,手里的酒杯碰了碰桌上的酒杯,夏唯仰头喝净了杯底的红酒,倒置杯子向包睿示意自己已经先干为敬,“我现在更想看美人醉酒。”

醉酒?

想起之前在电梯前遇到的江城,以及江城满是妒恨和幸灾乐祸的嘲讽,包睿挑起眉,心底大概有了底:“夏总爱好可真是够独特的……”

端起满满的酒杯,微微倾洒的红色酒液顺着杯沿淌过了莹白整洁的指尖,包睿垂下眼,微微蹙眉,面露难色,“我醉态实在不太好看,可夏总想看我也只能舍了这层面子……”

“等会儿我若醉了,还请夏总发发善心,让人去给我买盒解酒药。”

“一杯红酒而已……”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添了酒,夏唯不紧不慢地晃着杯子,“你也能醉?”

“能不能醉,夏总看过就知道了……”知道妥不过,心底酝酿好了“醉酒”后的行为,包睿端起酒杯,以喝啤酒的方式,大口大口地吞了夏唯给他预备的那杯红酒。

殷红的液体一入口,包睿就知道红酒里搀了高度白酒,他从没像此刻这般如此为自己的酒量骄傲过。

酒杯摔在地毯上,滚了两个滚,停在桌脚。

包睿安安静静地看着夏唯,眼神逐渐失去了清明。

好像真的醉了。

夏唯狐疑地审视着并未出现失态的包睿,翻涌在眼底的心思晦暗难明。

等了足足有十五分钟,见包睿始终没什么反应,夏唯拿脚尖拱了拱手包睿的小腿:“醉了?”

面如桃花,笑若春风,柔媚胜过妖。

夏唯那一脚、那一问,便像是拉开了某一道令他瞬间悔不当初的阀门,刚才还安安静静正常无比的包睿瞬间在面瘫脸上绽放出灿若星辰般的笑容,冷不丁扑到他身上,边扯着领口的时装领带边拱着他的脖子可怜兮兮地喊了声:“周博哥哥。”

“……”自作孽啊!不好用力,夏唯一时挪不开身上的包睿,不禁自嘲了一声,“这可真是不作就不会死啊!”

“死?”包睿歪头,认真地看着夏唯,“周博哥哥你放心,包倪爸爸答应我帮你化劫就不会食言,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认错人了。”夏唯皱眉盯着包睿的眼,想看出其中的端倪,却只见着一片赤诚的心,“我是夏唯。”

“夏唯?”眼底的认真被茫然替代,包睿皱着眉似乎是想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笑开来,“没错,夏唯就是周博哥哥,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他。”

心猛地一颤,包睿三言两语里透出来的信息太多,太过震撼,夏唯忘了初衷,只顺着包睿的“醉话”继续问道:“你说你一直在找周博?他不是死了么?”

“闭嘴!”包睿猛地推开夏唯,皱眉,眼神冰冷地盯着夏唯,“不准说周博哥哥死了……”

“你这愚蠢的凡人,周博哥哥明明还活着,只不过是换了一副身体而已,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进这劳什子的娱乐圈。”

“……”

神思复杂地看着包睿没好气地撕扯着身上的衣服,夏唯沉默了好久,才哑声问,“你就这么确定他活着?”

“当然!”包睿突然像是跟人分享秘密的孩子似的,凑到夏唯耳边,神秘兮兮地道,“告诉你哦,我已经找到周博哥哥了……”

“那天晚上他抱着我叫傅卿,我就知道他是周博哥哥了,要不然你以为……”

“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没跟他算账,还跟他尝试着交往啊?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周博哥哥……”

温热的唇紧紧贴在他的耳畔,随着那一个个砸进他心底的字眼儿一下又一下地扫着他的耳朵,带着酒气的气息像是有生命一般,顺着他的耳道一直钻进了他心底。

骤然得闻如此酒后真言,夏唯无法丝毫不动容。

不自觉地抱住歪下来的包睿,把人架进休息室之后,夏唯搂着笨手笨脚撕扯衣服的包睿打电话给他的万能助理:“解酒药,要见效快没副作用的。”

*

嘴对嘴地哄着包睿喝了解酒药不说,耐不过包睿强大的酒疯,夏唯随后又给醉鬼充当了一个多小时的抱枕。

晚上六点四十,包睿揉着太阳穴睁眼,苦笑着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垂眼看着神思不属的夏唯,颇带着几分尴尬地致歉:“抱歉,酒后失态了,我没说什么惹你不高兴的话吧?”

从一团乱麻里抽回思绪,夏唯抬眼看着包睿,轻笑:“没有。”你只是说了一堆吓死我的话而已。

“那就好……”状若松了口气一般,包睿从床上坐起来,一边皱着眉整理少了两颗纽扣的衣服,一边问,“几点?”

“快七点了吧。”

“那还来得及……”包睿侧过身,面瘫着脸在夏唯唇角啄了一口,“抱歉,害你这么晚还没吃饭。”

“嗯哼,没关系……”这是我自作的啊!“等会儿好酒伺候着,爷赦你无罪。”

*

就是这么神奇,两个小时之前,在盛怒之下,他还决定立马摊牌质问,让这个姓包的有多远就滚多远来着。

而现在,两个小时之后,尽管他无法判断之前那场醉酒的真假,尽管他心底除了疑惑更添了震惊与不解,他却依旧心平气和地坐到了包睿的车上,并体贴地充当了司机。

挂着水珠的紫色的鸢尾捧在怀里,衬得包睿的脸色多了一丝苍白与脆弱。

从后视镜里打量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脑子里映出来的却是那灿若星辰的笑和那仿若毫无心机的告白。

夏唯想,他可能真的栽了,明知道这个人对他不够坦白,甚至很可能耍尽手段算计了他,他竟还愿意多给他一次机会:“如果实在难受,就直接回家吧。”

“不用,”包睿睁开眼,眼底泛着笑意,“我没事儿,咱们去吃蟹黄海参。”

“呵!那过后可别埋怨爷不怜香惜玉。”

“不会。”握住换档杆上的手,包睿半眯着眼,低声暗示,“其实在我面前你完全没有必要伪装,不管你什么样我都是喜欢的。”

“包睿……”忖了再忖,夏唯还是没有彻底道明身份,只是调笑道,“真没想到你这么会说甜言蜜语。”

“对你,自然而然就会了。”

“呦!对爷这么好?”

“夏唯,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对你更好的。”

*

“夏唯,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对你更好的。”

这句话言犹在耳,然而,夏唯还没来得及去仔细体味包睿对他的好,私家侦探于三天后反馈回来的一份资料便彻底引爆了被他强压在心底的所有怀疑,击碎了包睿在他心里精心经营起来的信任。

即便在怀疑傅卿移情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失态过。

晚上十点半,夏唯放下电脑,面无表情地对与他并排在坐在床头的包睿,十分不绅士地下了逐客令:“突然发现我们一点也不合拍,尝试交往的事儿就到此为止吧,我安排车送你回家。”

8

☆、资料

一波又一波,包睿简直都要怀疑是不是他初一十五忘了上香最近才会这么不顺了。

反正总不能是夏唯嫌他的心脏太过强壮了,故意寻了法子来消遣他的,夏唯不会这么无聊。

费尽心思装醉,又尽心尽意地制造了一顿堪称融洽的晚餐,好不容易安抚住了疑心泛滥的人,谁知还没等他的神经彻底松下来,夏唯便又不紧不慢地往他心底丢了颗深水鱼雷。

松了的弦瞬间重新绷紧,好在有面瘫神技打掩护才没至于当场失态。

佯装着从容自若,包睿目光盯着自己的电脑侧过身,快速在夏唯嘴角啄了一口:“别闹。”

包睿想把刚才那句逐客令不咸不淡地定义成玩笑话,另一位当事人却偏不如他的愿。

夏唯慵懒地靠着床头,没躲,眉宇间也没有被偷吻的厌恶,甚至是扬起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刘哥,麻烦你备车,送包睿去公司宿舍。”

疏离,冰冷,嘲讽,包睿从没见过夏唯这么笑。

那抹笑看似温和,却直接冻住了包睿咀嚼在嘴里的所有言辞。

他看的出夏唯是真的怒了,在找出根源之前他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慢条斯理地换了衣服,包睿收拾好自己的电脑,坐在床沿上点了根儿烟:“不用,我自己开车走。”

没争论,没挽留,夏唯只对着包睿的背影发出了一声冷笑。

*

除非脑子进水,包睿才会半夜去宿舍上赶着等人嘲笑。

想着心事,开车回了悦海庄园,临离开前夏唯那声冷笑便像是yīn魂一般,始终盘亘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更要命的是,竟然百思未能得其解。

一遍一遍回想晚上的细节,最终还是手机邮箱里的新邮件提示音提醒了他,夏唯的反常,似乎是在一声提示音之后。

半夜电话给老爷子手下的技术帝,拜托他黑了夏唯的电脑,复制一份邮件给他。

在等结果的空当里,包睿用赢稷的身份给范睢发了一条信息——老婆突然翻脸不要我了,烦闷,求安慰。

【from范羁他为什么跟你翻脸?

【to范羁不知道,但愿不是红杏出墙。

【from赢稷】不知道,但愿不是红杏出墙。

夏唯盯着手机屏幕冷笑,心底莫名窜起一股子邪火,突然死机的电脑成了击碎他良好涵养的最后一颗石子。

价值万金的手机冷不丁化成一条优美的弧线,砸在了墙角的明代大瓷瓶上。

丢开莫名死机的笔记本电脑,夏唯面无表情地跳下床,赤着脚踩着温热的地板穿过做了客厅的堂屋,直接推开夏焱房间的门,掠夺了夏焱的电脑。

彼时,夏焱正在苦逼地熟悉大哥夏勋新丢给他的工作,冷不丁被打断本想发火,可抬头看见夏唯的脸色,低头看见夏唯的脚之后,火气立马就变了味:“幺儿,大冷天的,你敢给我连鞋也不穿就满地跑?包睿是死的啊?”

“……”面无表情地看了夏焱一眼,缓缓扯起嘴角,夏唯顺着夏焱的力道坐到夏焱腿上,脚悬空,“二哥,以后再别跟我提包睿。”

“嗯?”夏唯皱眉盯了夏唯一瞬,微微眯起眼,“他欺负你了?”

“他不敢。”为二哥夏焱的护犊子莞尔失笑,夏唯漫不经心地晃晃电脑,“我的电脑突然死机了,二哥电脑借我用一小时,我看几封邮件。”

“我工作还要用……”没去揭穿夏唯的口是心非,夏焱抽回夏唯怀里的本儿,扬起下巴点点桌上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那里边有一台新的,你拿去用吧。”

“哦对了,把包装盒和里边的卡片给我留下,只准拿电脑啊。”

*

夏唯虽然很八卦,但是他没有在夏焱眼皮子底下偷看“致柯正”卡片的胆子,耐着心痒,老老实实地拿了电脑,趿拉着夏焱的拖鞋回了房间。

想来电脑是二哥准备送给柯正玩游戏用的,速度很快。

夏唯爬上床,开机,开邮箱,重新调出了那份令他近乎失控的邮件,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一句一句地抠着措辞,一张一张地看着照片,一帧一帧地辨别着视频资料。

柔和的灯光下,夏唯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因为过度用力手背上微微隆起了三道筋骨。

没人知道他是在回顾资料里的细节,还是在寻找其间的漏洞,或是在辨别资料的真伪,更没人知道他心里是不是存着一丝替包睿开脱的念头。

2018年12月23日,包睿以粉丝身份,匿名寄给影帝周博一块玉佩。

2019年3月2日,包睿自东海儿童福利院拿到周博的生辰八字,连夜返回东篱。

2019年4月31日,包睿突然以新人身份,插班入蓝晨娱乐新人培训班。

2019年5月3日,包睿托夏焱出面,拿回当初送给周博的玉佩。

……

2019年6月7日,包睿在蓝晨大厦门口静等一小时,最终与夏唯偶遇。

2019年7月31日,包睿下午1点开始,在浓香咖啡馆坐到下午五点,直到夏唯离开后才离开。

……

2019年9月14日,包睿接了养父包倪电话后,故意喝了榴莲果汁,引起夏唯内疚。

……

2019年9月20日,包睿以愈伤灵及孕安口服液讨好夏唯及夏勋。

……

2019年9月23日,包睿提前候在帕兰朵外,制造偶遇。

……

2019年12月31日,包睿扶夏唯开房,第二天早上离开,离开时出了酒店大门之后突然放慢了脚步。【另附锦江城监控录像】

2020年1月1日,包睿与尚氏集团总裁尚澈见面。

……

粗略地扫完后面的几行字,夏唯迫不及待地翻出了12月31号和1月1号两天的监控录像。

录像,自然不会是房间里的录像,但光是楼道里的录像也尽够夏唯把事情看个分明了。

31号的录像里,包睿毫无醉态。

1号的录像里,包睿在楼道里走路的姿态没有半点被人强上了之后的不适,简直称得上是步伐轻盈了。

可笑的是,他真的一直以为他酒后把包睿乱了,从没怀疑过包睿会在这种事上骗他,自己家的锦江城,他竟然想都没想过调监控录像来看。

夏唯yīn沉着脸翻看着包睿的个人资料,纵是包睿对他有千般体贴,也不得不怀疑包睿是不是怀揣着对夏氏的恶意来刻意接近他的了。

包睿的养父是包氏药业董事长包东升的长子包倪,包倪在国外的结婚证上,伴侣的名字却是尚氏集团总裁尚澈。

尚氏与夏氏的关系,向来是竞争多于合作的。

夏唯自嘲地弯起唇角——他竟然当真认认真真地和包睿尝试着交往了,真是一个傻逼。

*

这份资料夏唯在看,包睿也在看,夏唯看出了一肚子怒火,包睿也看得眼底结了冰。

包睿恼的不是夏唯让人查他,他恼的是这份明显经过专业处理的资料。

资料里的事情没有半分虚假,但是经过巧妙的用词和删减之后,他就直接成了满怀恶意成心去接近夏唯的人了。

不仅如此,前边那些条目堆在一起简直就是在暗示夏唯,是他包睿用邪术害的周博啊。

而且,害了周博还不算,转过脸就又算计上了夏唯,甚至是夏氏。

如果夏唯信了这份资料……

包睿无力地后仰,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如果夏唯信了这份资料,之前的努力白费了不说,恐怕我这辈子都休想再跟他发生点什么了啊。”

“真狠。”

完全没有出乎包睿的意料,第二天他打给夏唯的电话全部转到了夏唯的助理董志成那里。

随后,技术帝打包给他的,夏唯的最新邮件也证明——夏唯不信他了。

夏唯又另请了人重新开始调查古昱了。

古昱没能签进蓝晨又如何?

只要那人有心,完全能再处理一份资料出来,让夏唯相信,他之前以赢稷的身份提供给夏唯的那些资料大部分都是杜撰的。

甚至是让夏唯相信古昱的“苦衷”,甚至是“无辜”。

*

古昱没签蓝晨,但并未终止与蓝晨的合作,新影片《问天》的男一号就给了之前合作过的新人江城。

而且,最近古昱与夏唯接触频繁,两人的合照多次上了娱乐八卦杂志。

甚至有些胆大的杂志社,已经开始在八卦新闻里隐晦地揣测古昱为夏唯的新欢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但,他暂时无能为力。

包睿不是没去找过夏唯,可惜,每次堵人都落了空。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每天订一束紫色鸢尾送到夏唯的办公室,可每天他都能在垃圾桶里看见那挂着水珠儿的花。

在茶水间外听见夏唯的秘书闲磨牙的时候说《君臣》的拍摄许可证还没下来,包睿有心去跟夏唯说:“别急,许可证的事儿我可以帮忙。”却也知道他现在压根儿就见不着夏唯。

更何况,就算能见着了,如果他提这事儿,一准儿得着的也只是夏唯的几句冷嘲热讽。

谁让他是尚氏的第一继承人呢?

谁让尚氏总裁他爹是坐在顶端的头一号人物呢?

谁让他尚妈和夏勋那俩货就喜欢把生意当乐子来抢呢?

他真是……

冤死了,也恨死了。

幕后那只最大的黑手是谁他心里多少有数,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想法子跟夏唯见面才好。

找夏勋去跟夏唯解释?让夏勋跟夏唯说其实夏勋跟他尚妈挺惺惺相惜的?

那简直是做梦一样,他敢打包票,夏勋那厮肯定十分乐意看见他被刁难刁难。

而且,就算夏勋真的肯了,这恐怕也只是治标的东西。

惹夏唯翻脸的根本十有八/九是在他的“欺骗”上,早知如此那天晚上就该对自己个儿再狠一点……

面无表情地接受了夏唯秘书的同情目光,包睿咬了根烟,直到走到了安全楼梯的楼梯间里,这才打着火,给古昱挂了个电话:“古导,能不能把夏唯在《无尽仙缘》里的镜头剪一份儿给我?”

“你也知道我俩掰了,我想留一份做念想。”

☆、蹊径

包睿要这东西自然不是为了留作念想,而是于东西到手的第二天便带着古昱给他的u盘找上了《君臣》的导演——王强。

导演王强是个爱家的好男人,每年春节最少会空出一周的时间陪夫人和女儿,按照惯例,这期间导演王强是绝对闭门谢客的。

除非是至交好友,否则谁要是在这期间上门求他办事儿那一准儿得适得其反。

这在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因此,便也没人在这段时间来触老头儿霉头。

然而,腊月二十九这天,包睿却做了导演王强家里的不速之客。

王老头儿眼底郁色分明,包睿却如没看见一般面不改色地进了门,送上了让王夫人和王小姐喜笑颜开的礼物——包氏药业顶级美颜礼盒:“冒昧前来,还请李老师不要见怪。”

王强的夫人姓李,大学教授。

王强到底圆滑,也是看在包睿送的东西讨好了他老婆闺女的份儿上,没直接撂脸子赶人,不过,进了书房之后还是绷起了脸:“有什么事儿直说吧,别绕弯子浪费时间。”

“王老,”包睿拿出u盘,双手递给王强,“里边有一份视频,请您过过眼,看他适不适合演《君臣》里的角色。”

“哈!我当了大半辈子导演,可还头一回见着你这样的新人……”王强没接u盘,强忍着冲到嘴边儿的“不自量力”,不耐烦的说,“选角是我的事儿,你有什么资格在这指手画脚?”

“王老误会了,我绝对没有指手画脚的意思……”包睿垂着眼,不卑不亢的说,“只是觉得他演技不输于周博,如果埋没了未免有点儿可惜,所以向您推荐一下。”

“包睿,在这圈儿里不懂规矩死的快……”王强哼笑,“你有闲心替别人操心,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个儿,依我看最近的风声,夏总可不一定愿意继续捧你。”

“多谢王老提点……”包睿终于抬起眼,直视着王强,微微掀起唇角,“我这次冒昧登门其实就是在为自己个儿打算,还请王老看看这份视频……”

“我向您推荐的这个人,演技和天分真的丝毫不逊色于周博。”

“哼,敢情我跟你说半天全是白说了。”王强死活不接u盘,并露出了送客之意。

“听闻王老打算拍完《君臣》之后退圈……”包睿把u盘放到王强的书桌上,依旧是不卑不亢的腔调,“我愿意帮王老把这部退隐之作完成的更顺利一点……”

“比如说拍摄许可证,再比如说成片送审。”

包睿这不软不硬的话,可当贿赂更可当成是威胁,最终被王强导演臭着脸赶出了家门。

不过包睿倒也不担心王强不看u盘里的视频,他相信王强不会不对演技和天分不输于周博的人感兴趣的。

他会看的。

*

夏唯接到导演王强的电话时,正准备和大哥二哥一起出门,去外婆家里拜年。

“夏总,有没有兴趣演沈澜清?”王强的声音很是激动,激动得甚至是忘了先问声过年好。

“……”夏唯放弃自己开车的打算,坐进了夏勋的副驾驶位置,“王导,过年好。”

“那什么,您不觉得李弈白更适合那个角色么?我实在没时间啊,最近乱七八糟的事儿忒多,我真的是□乏术啊。”

沈澜清是《君臣》里的男主,也是君臣里的臣。

不管夏唯有多喜欢那个角色,不管他有多么难以拒绝对他有知遇之恩的恩师的邀请,夏唯都不得不拒绝。

公司总裁跟旗下力捧的艺人抢角色,就算不被业界看笑话,他也得被蔄妮女士给剥层皮下来。

只是,《君臣》毕竟是王强的退隐之作。

耐不过王强的热情以及心底极其想跟王强再度合作一次的愿望,夏唯还是觑着夏勋的脸色松了口:“蒙王导看中我荣幸至极,再怎么忙咱也不能忒不识好歹了,这样吧,王导,回头我看看剧本,挑一个戏份轻点的配角客串一下?”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那边说定了,转过脸夏唯就开始跟夏勋撒娇:“大哥——”

“放心,你喜欢的话我不会拦着……”夏勋好笑地飞了夏唯一眼,旋即又板出了严肃脸,“幺儿,你最近跟包睿是怎么回事儿?”

“……”笑僵在脸上,夏唯哼哼两声,看着车窗外围着围巾裹着面包服的妹子们,漫不经心地说,“没怎么啊。”

“没怎么?”夏勋意味不明地反问了一声,抬头按着夏唯的头顶让夏唯看向自己,“没怎么的话,包睿怎么这么些天都没来家里住了?”

“……”

“而且,要是真没怎么的话,你怎么会答应王强客串那劳什子的配角?幺儿,我记得你可是最瞧不起演员的……”夏勋似有若无地看着夏唯,弯弯的眉梢仿佛在笑,“说吧,你跟包睿到底怎么了,嗯?”

“……”哪里是讨厌演员,分明只是讨厌周博啊!

以免大哥夏勋再猜出更加离谱的猜测,夏唯拿指尖揉了揉眉心,无奈地坦白,“我俩掰了。”

“胡闹。”夏勋显然十分相信包睿的人品,即便患有重度弟控,却也还是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夏唯的后脑勺,“说吧,你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夏唯哼哼着未置可否,面无表情地盯着车窗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夏勋,“大哥,你知不知道包睿是尚氏集团的第一继承人?”

“知道。”夏勋答得干脆,忍俊不禁地低笑了一声,“难道就因为这个?”

显然不能说是因为他怀疑包睿害死了周博,说了那是作死的节奏。

也不能说因为包睿那厮处心积虑地算计了他,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以为自己把包睿给上了,所以他在小肚脐肠气不顺,说了那是丢人的节奏。

于是,夏唯便满脸冷笑地说:“他处心积虑地勾引我,接近我,分明是想对咱夏氏心怀不轨,难道我不该跟他掰了?”

“幺儿,”夏勋莞尔失笑,“你想太多了。”

“我觉得我的思维很正常……”夏唯木着脸谴责夏勋脸上的笑,“一点都没想多。”

“好吧,就算他居心叵测……”夏勋含着笑意调侃夏唯,“那你说他为什么放着我和你二哥不接近,偏要接近你?”

“哼!”夏唯翻着白眼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大哥,你是在明示我,在咱们家我最没用么?”

“哥不敢,你可是咱家的宝贝疙瘩……”趁着红灯,夏勋笑着捏了把夏唯的脸,“布加迪新出了一款限量版,大哥帮你预定了一辆。”

“嗯哼。”夏小少爷爱跑车,夏唯适当地缓和了脸色,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兴奋,“大哥,我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放着好好地继承人不当,偏要跑咱家蓝晨来当个小艺人,这不是吃饱了撑着了么。”

“幺儿,我问你……”夏勋剥了一根夏静司的棒棒糖,逗猫似的逗了两下,塞进夏唯嘴里,“你知不知道现如今最有权势的几家都姓什么?”

咔哧一声,把整棵棒棒糖咬成两半,夏唯把塑料管丢进烟灰缸里,嚼着草莓牛奶味的硬糖,一个字一个字地迸了七个姓出来:“尚、初、叶、陈、周、刘、林。”

“别说尚家老爷子如今是一把手,就算不是,尚家的势力也稳进前三……”夏勋不紧不慢地解释给夏唯听,“有件事在郾都商圈里不算秘密,但也许你还不知道。”

“尚氏集团的所有人尚澈是尚老最小的儿子,要不然就算他是天才可以白手起家,但也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上咱们夏家近百年的积累。”

“且不论尚澈的为人,单论尚澈的手段及背后的权势,如果他真的想收拾咱夏氏的话,也不会用这么笨拙的手段。”

“所以,你尽可以放心,包睿接近你绝对不会是为了对付咱们夏家。”说到这,夏勋眼底泛起一抹促狭,“说不准只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而已。”

“咳!”被甜甜的糖水呛了嗓子,夏唯吊着眼尾瞪了夏勋一眼,“大哥很了解尚澈?”

“嗯哼,关系还不错……”夏勋略作沉吟,还是决定在幺弟面前维护自己的光辉形象,没有说出他跟尚澈相识时的黑历史,只是含糊道,“尚氏和夏氏较量归较量,但并没有相互吞并的意思。”

“包睿无论家世还是人品都相当难得,幺儿也别太任性了。”

“小吵可以,但不要吵太久,免得伤感情。”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都觉得包睿很好,很适合他。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一听说两个人掰了,就觉得是他在任性。

历史决定现实,无从去反驳,也不想去辩解,夏唯眯着眼,漫不经心地盯着风里卷着的枯树叶落了地,这才轻飘飘地应了声:“嗯。”

*

本以为与包睿再见面总要等到正月十五之后,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去考虑如何顺理成章地彻底斩断两人之间的所有牵连。

却不想,从外婆家拜年归来,夏唯才刚进门,一声“爷爷”没喊完,便看见了端坐在客厅里陪着他家爷爷喝茶的包睿。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精致,在他进门的瞬间,面部线条微微放柔,露出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视线一触即离,夏唯若无其事地摘了格子围巾,仿若没看见包睿一般跟夏老爷子打招呼:“爷爷,爸爸妈妈还没回来?”

“你舅爷爷留了饭,他们晚上不回来……”子贤孙孝,夏老爷子退隐这些年笑弥勒似的脸愈发和蔼慈祥,“小幺儿快来,包睿可等了你一整天了。”

“今晚包睿就住这儿……”来回扫了一眼相互间没说一句话的俩小伙子,夏老爷子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两人之间空着的沙发,笑眯眯地说,“明天一早幺儿也跟着包睿去给包睿那边儿的长辈拜个年。”

“爷爷……”

“小幺儿,这可是礼数。”

☆、冰释

无从拒绝,夏唯面无表情地带着包睿往自己的小院走,心里思量着该怎么跟包睿谈谈拆伙的事儿,一时间竟是有点儿不知该从哪下嘴。

抄手游廊上上了玻璃,挂着冰花的玻璃能挡风,却也无法完全挡住外面的寒气。

夏唯不耐烦走远路,索性直接穿院子走了近路。

西北风掀着驼色风衣的衣角,在暖黄的灯光下画出一道优雅的弧线,从暖烘烘的屋子里出来,骤然被冷空气一激,夏唯冷不丁连打了两个喷嚏。

包睿忙不迭脱了自己的大衣,殷勤的披到了夏唯肩上。

不轻不重的重量无声地压进了心里,不知不觉间早已熟悉的气息撩拨的人无端烦躁,夏唯不轻不重地嗤笑了一声,加紧了脚步。

包睿沉默地跟在夏唯身后,无声地搓了搓被风吹透了的胳膊,对着夏唯的背影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

热气腾腾,香气缭绕。

佣人李嫂按照夏唯的吩咐送了两杯咖啡之后,便无声地从外边带上了房门。

夏唯晃着摇椅摇了两下,慢条斯理地坐直了身子,往咖啡杯里丢了一颗方糖,指尖捏着咖啡匙不紧不慢地搅着:“我想那天晚上我已经把我的态度摆得很清楚了,真不知道你来我家还有什么意义……”

“夏……”

“嘘!”食指竖在唇边,夏唯优雅的笑着嘘了一声打断了包睿的话,“包少,我并不想听你的解释,我只希望你以后能够矜持点,不要再不经我的同意便私自出现在我家里了。”

“这让我很困扰。”

“夏唯……”心里明镜似的,却只能佯装懵懂。包睿似是有些激动,从座椅上噌的站起来,手掌撑着黄花梨的小圆桌,身子前倾,纤长的手仿若顺着纹理陷进了桌面里一般,“身为你的男朋友,我觉得我有义务来给你的长辈拜年。”

“哈!我记得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夏唯失笑,并笑得开怀,“包少可真健忘。”

“只是你单方面这么认为的……”包睿重新坐回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夏唯,“我并没同意结束我们的关系。”

“我以为你那天晚上已经默认了。”

“夏总,我并不是你以前包养的小明星,之前我们是在交往……”包睿捏着鼻梁,颇有几分无奈的意味,“按照正常恋爱程式,我那天晚上只是暂避锋芒,留给你足够的时间冷静冷静。”

“你到底是怎么得出我们已经结束了这个结论来的?”

“争论这些没什么意思……”夏唯平静地看着对面那个几乎让他动了心的男人,嘴角的笑里无声地爬过一丝嘲讽——对包睿的也是对他自己的,“姑且认为之前包少只是暂避了我的锋芒,现在,我正式提出终止我们先前的关系。”

“如果包少觉得我如此表态仍然不够正式的话,我不介意请公证人,在各大报纸头版发一封经过公证的声明。”

“……”以前看见的从来都是周博的温文儒雅,宽容大度,如果不是已经确定了夏唯的身份,他绝对不会把眼前这个不饶人的夏总与周博联系在一起。

不管是周博的本质就是如此,还是变成夏唯后性格受了夏小少爷的影响,包睿却只觉得眼前这个变得尖锐了的夏唯更为真实,觉得眼前这个人令他更加动心。

认真地看着夏唯的眉眼,透过那双平静的桃花眼看见了不可动摇的坚决,包睿在心底调整对策,慢吞吞地问,“夏总要与我分手,总要给我个原因吧?”

“叮!”捏着咖啡匙的手一顿,夏唯松开指尖,随着金属匙碰撞白瓷的吹响以指节轻叩了两下桌面,“爷腻歪了。”

“抱歉,”心底拿定了主意,包睿的姿态于无形间添了几分强势,“这个理由我不能接受。”

夏唯反倒是表现的愈发漫不经心:“这是最妥当的理由。”

“我只想听最真的理由。”

笑吟吟地看着包睿那张严肃至极的脸,夏唯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突然改了主意。

现在才发现原来他还是更喜欢做莽夫,只可惜装了那么多年的绅士,已经形成了行为定势。

眼前这个人,恐怕是如今唯一一个可以任由他随意开发心底恶劣因子的人了。

而且,揣测没错的话,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把眼前这个眼底压抑着急切的人发展成他的人形休息间。

毕竟,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不间断地演绎另一个人,便是能入戏偶尔也会觉得疲惫。

“请包少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包睿挑起眉,未置可否,但那不自觉绷直的背昭显着他的认真。

“呵!不用紧张,我不会问尚氏的商业机密……”夏唯轻笑着躺回他的摇椅上,一晃一晃地晃着,直至晃够了这才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我只是想问问包少,我痴恋包少七年,包少都不为所动,怎么突然间就开窍了?嗯?”

交出了选择权,夏唯便那么温温润润地笑着,饶有兴趣地用视线描摹着包睿的轮廓,不急不躁地等着包睿的回答。

“我……”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这是一个可以帮夏唯在他面前卸下伪装,可以让他今后尽情与夏唯坦荡交心的绝佳机会。

虽然戳破最后那一层迷雾,便意味着他与夏唯那层不稳固关系的结束,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共同的秘密绝对是拉近两颗心之间距离的绝佳利器。

这,无关乎男女。

岌岌可危的交往关系和心的靠近,包睿瞬间便做出了选择,“我以为夏总已经知道了。”

“我不知道。”

“唉……”低叹了口气,包睿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走到摇椅右侧,单膝点地撑着摇椅的扶手蹲在夏唯脚边,握着夏唯的手,仰视着夏唯,“我以为那天我醉酒之后,周博哥哥就已经知道为什么了。”

“……”面瘫着脸吐出来的毫无平仄感的“周博哥哥”杀伤力可想而见。

尽管心底已经积攒了一地的**皮疙瘩,夏唯依旧不动声色地反问了一声,“这么说那天的酒疯也是你演的?”

“是。”

“啪!”

“啪!”

“啪!”抽回被包睿圈在手心里的手,夏唯神情愉悦地击了三下掌,旋即便面无表情地捏住了包睿的下巴,力道大得惊人,“包少,真是好演技。”

“不完全是演……”面不改色地忍着下颌上的痛,包睿平静地回视着夏唯,近乎一字一顿地道,“那些话都是我真心话。”

“周博哥哥,我依然是那句话。”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对你更好。”

“我不信你。”

“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信我的话。”

夏唯未置可否,噙着似有若无的冷笑抛出了一个新问题:“包少,你怎么就认定我是周博了?”

“周博哥哥可以……”

“我现在是夏唯,叫我夏总。”

“简而言之就是我太师父卜出你有劫难,我求包倪爸爸帮你化解,谁知道我以粉丝身份送你的玉佩在你飞南非的时候被你留在了家里……”包睿垂下眼,恰到好处地掩着悲伤,“你出事以后,包倪爸爸告诉过我你还活着,不过是借身到了圈里其他人身上,所以我入了圈来找你,可惜我太愚钝,找了很久才找到。”

“玉佩是挡劫难用的?”低低的呢喃更像是自言自语,因此并未得到包睿的回答,夏唯垂着眼琢磨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那几声“周博哥哥”,问包睿,“我们以前见过?”

“你以前去东篱山出外景的时候见过,你还抱着我抢过剧组的盒饭……”包睿看着夏唯的眼,见他丝毫没有印象,不禁有些失望,“后来,2000年冬天我离家出走,跑到蓝晨影视基地找你,你把我捡回家呆了两天。”

“想来你早就忘了。”

“……”本来忘了,可经包睿着一提醒他全想起来了。

夏唯神色古怪地盯了包睿好一会儿,叹道,“原来男大也十八变啊!”

“我记得你小时候可是个很爱笑的小胖墩,啧!没想到……”

摇着头,恶劣地掐着包睿的脸颊,把一张精致地面孔拽出了哈哈镜效果,夏唯满脸正经地表示,“暂且不算你算计我的那些帐,单冲咱们以前这段缘分,周叔也不能跟你继续交往了啊。”

“**。”

“……”包睿哭笑不得地看着夏唯,“周叔,交往的事可以暂且中止,但你可不能再躲着我。”

“唔,一码归一码,清完了旧帐再说……”夏唯颇有长辈意味地拍了拍包睿的头顶,“过来看看这封邮件,一条一条给叔解释清楚了,叔再考虑之后要不要继续跟你做朋友。”

☆、交涉

包睿坦白的足够彻底,除了关于古昱的调查结果外,简直是有问必答。

然而,坦白从宽的人从来都是没有好结果的,坦白完毕的包睿先生被笑吟吟的夏唯先生毫不留情地送了客:“家穷房小,没有空余客房,就不留包少过夜了。”

于此结果,包睿早有预料,倒也丝毫没觉得意外,只是在离开之前向夏唯敲定明天的行程:“明早我过来接夏总。”

却遭了夏唯的拒绝。

夏唯只是说:“没必要。”

包睿听得明白这三个字背后的深意,尽管心底下不甘的很,却也只能默认两个人的关系重新回归原点的事实,恰到好处地流露着伤心,彬彬有礼地告了辞。

车里的曲子换成了范哲涵他们俩的新歌,轻快,温暖。

包睿面无表情地看着夏家老宅里的零星灯火听完了整首曲子,这才把烟头丢出车窗外,发动车子去了尚家。

去解决现如今亘在他和夏唯之间那个最大的隐患。

*

还是那幢红砖小楼,院子里干枯的葡萄藤上比他上次来的时候少了积雪的点缀多了几分萧条。

包睿很少回这个家,今夜突然而至,让家里的保姆有些忙乱。

谢绝了充满善意的夜宵,包睿径直上楼,敲响了尚浚的房门。

节假日,大伯一家都会住在这里,倒也不必担心会扑个空。

里边恍惚有人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包睿没答话,倚在门边的墙上等了大约半支烟的功夫,门总算开了,门后便是尚浚那张严肃至极的脸,平静的眼底漾着浅浅的涟漪。

包睿掐了烟,站直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尚浚:“我想跟你谈谈。”

被石子击破的水面转瞬便恢复了古井原有的宁静,尚浚看着包睿后退一步:“进来吧。”

包睿站在门口没动:“恐怕不太方便。”

尚浚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不会。”

确实不会,大伯母周素琴显然不在家。

包睿面无表情地看着尚浚笨手笨脚地泡高乐高,冷声拒绝:“你不必麻烦,我从小就不喝这东西。”

尚浚手微顿,并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尚睿,你长得像你妈妈,脾气也像,大概只有这份不苟言笑随了我。”

“自从知道你的存在,我就一直在想亲手泡高乐高给你喝会是什么滋味……”

“大伯,”强行打断尚浚的话,包睿垂着眼坐在沙发上,“亲情牌就免了,我们还是直接说正事吧。”

“你说。”把温热的高乐高放在包睿眼前的茶几上,尚浚坐在包睿对面,平静地端量包睿,“能帮的,我自然会帮你。”

“不用大伯帮我,”包睿抬起眼,微扯着唇角眼尾流露出一抹冰冷的嘲讽,“只请大伯适可而止,再别插手我的事就够了……”

“如果夏唯再收到那些经过专业处理的信息,我只能烦劳爷爷帮**操心了。”

“嘭!”

高乐高被震出了杯子好几滴,可见尚浚拍桌子用了多大的力道。

然而,哪怕桌子拍的再响,对面坐着的都是那个从不肯认他的包睿,而不是自幼听他教诲的尚智。

尚浚牢实缓了好一阵,才算心平气和的开了口:“如果我说不同意你和男人在一起,你一准儿又得把尚澈和包倪搬出来说事儿。”

“不管你说是遗传也好,自小耳濡目染也好,但那个夏唯不过就是一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就真那么对你的眼?”

“尚睿,不要因为跟我怄气,而赔上自己的幸福。”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包睿垂眼盯着那杯高乐高,不紧不慢地道,“我从来没想过要跟大伯怄气,也不会做那么幼稚的事。”

“我今天回来不是来听大伯说教的,而是过来跟大伯表明一下态度……”包睿抬起眼,冷静地直视着尚浚,“您以后可以继续干涉我和夏唯之间的事,而我也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只要您不怕被其他家看笑话甚至是趁火打劫的话,我们不妨斗一斗。”

“而且,我得提前提醒大伯一声,古昱是叶家三代里唯一的男丁,如果大伯为了拆散我和夏唯而把古昱推上去的话,当心得罪叶家那个老不死的。”

“你!”

“大伯早点休息,我先告辞了,免得大伯母回来撞见我不高兴。”

“嘭!”眼睁睁看着包睿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尚浚的手掌又拍上了茶几,一口气梗在喉咙口,上不来下不去,憋得他吃了几粒速效救心丸才缓过劲儿来。

*

是顾及叶家也好,是顾及他的威胁也好,不管怎么说,自从包睿找过尚浚之后,那几个私人侦探反馈给夏唯的信息便回归了正常状态。

然而,尚浚放弃了推古昱“上位”,却并未没放弃刁难蓝晨娱乐,并没放弃在包睿和夏唯之间放绊子。

最为直观的,便是凡有包睿参与的制作,不是卡在了拍摄许可证上,就是卡在了成片送审与联系院线上。

《无尽仙缘》第二季上映时间一拖再拖,《君臣》的拍摄许可证一直批不下来,夏唯每天设宴找关系,最终从中宣部一个小处长的酒后真言里推出了真相——上边有人下了指示:对蓝晨娱乐的某些剧要从严对待,要解决这事儿,找底下的小喽啰没用,得从根儿上来。

又一场酒宴过后,夏唯喝的有点高。

坐进车里后,扯了领带,解了领口的扣子,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养神醒酒:“回家。”

司机刘宇四十多岁,是夏家老人,见过夏唯以前的风流放浪,自然也见过夏唯对包睿的“专一与打紧”。

是以,老远见着包睿走进停车场后,便揣着撮合冷战小两口的心思对着后座上的夏唯说了声:“三少,那是包睿吧?”

自从摊开来说清楚之后,差不多有大半个月没见包睿了。

不是包睿没约他,而是夏唯不想见包睿,他一时半会儿实在是没办法把如今这个堪称精致的男人与记忆里那个调皮的小胖墩画上等号,更没办法真的如嘴上说的那般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刚才还在琢磨着要不要约导致新剧连连受阻的“包睿”祸水见上一面,没想到就在停车场里偶遇了。

指示着刘宇把车开到了包睿身边,夏唯降下车窗,噙着笑对包睿说了声:“上车。”

*

没回家,而是去了茶座。

打发走了表演茶艺的美女,包睿动手,用比刚才那个美女更为专业的手法泡好了茶,眼睛盯着夏唯脖子上那朵小草莓,把其中一杯推给夏唯:“周博哥哥,醒醒酒。”

“叫周叔,或者夏总……”夏唯慢吞吞地啜着茶水,从头到脚都透着慵懒随意,只有脸上的笑从张扬变成了温和,“千万别再叫我周博哥哥。”

“你以前只比我大十一岁,叫叔未免把你叫老了,不过……”包睿指尖点着桌面,“你现在倒是比我要小上两岁,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我跟你叫哥哥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你叫我声哥。”

“扯淡!”夏唯笑骂了一声,“叫爷夏总。”

“夏总,”包睿木着脸看着夏唯,隔着桌子把指尖点在了印在夏唯脖子上的那朵草莓上,“你身体变成了夏总,连带着习性也变成了夏总么?”

“你这嘴脸可真像深宫怨妇。”

“我就是在吃醋。”指腹摩挲着那抹红痕,力道越来越重,包睿低垂着眼,一字一顿地道,“才分开十几天而已,你就耐不住寂寞了……”

“看来,我必须得尽快给夏总重新贴个标签才好。”

“别闹。”拂开包睿的手,夏唯提醒包睿,“咱们已经结束了。”

“不是结束,是中止。”

“还不都是一个意思?”

“当然不是。”包睿抬起眼,端量着夏唯的神色,“我说的中止,从来都是中间的中。”

“……”说不出是略喜还是微恼,夏唯好气又好笑地勾了包睿一眼,“少特么跟爷玩文字游戏啊,爷只认得终于的终。”

“嗯。”不玩文字游戏,那便用行动表明心意。

包睿起身挪到夏唯身后,下巴搭着夏唯的肩膀含住那块红艳艳的印记用力一咬,旋即细细地舔着腥甜的血珠,“盖了印周博哥哥就是我的了,再不准有别人。”

“嗤!”

“给董志成打电话,取消明天的全部行程,陪我去拜年。”

扳着箍在腰间的胳膊,夏唯歪头避着“吸血鬼的尖牙”:“都快出正月了好么?”

“拜晚年……”包睿见好就收,更是深谙得寸进尺之道。

松开了夏唯颈间的嫩肉,包睿却没收回揽在夏唯腰间的手,反倒是把夏唯完全禁锢进了怀里,“我保证,对夏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古昱帮我约了宣传部的于副部长,明天下午两点一起打高尔夫,我不能爽约。”

我当然知道,要不然何必急匆匆来与你偶遇?

垂着眼,以视线近乎贪婪地描摹着依然残留着醉意的脸,包睿微微掀起唇角:“唔,礼尚往来。”

“明天上午夏总陪我去拜年,明天下午我陪夏总一起去打高尔夫。”

9

☆、殷勤

说是让夏唯陪他去拜年,包睿却直接带着夏唯去了宣传部,行釜底抽薪之事。

尚浚的手的确够长,能够伸进宣传部里给他们添堵,但,宣传部毕竟是初家的主场,

宣传部部长那可是包睿他太师父初尚明的侄子、包睿他尚妈尚澈的发小——初一。

初一今年四十岁,轮廓硬朗,一派儒雅气。

夏唯跟着包睿按约定时间走进初一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尚有两个客人在,那两人都穿着军装,俱是四十来岁的面相,一个以儒雅掩盖了锋锐,一个懒散里透着骄纵,那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好风采。

包睿管三个人都叫叔,姿态是少有的谦和:“没想到青叔和三叔也在这儿,这可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我有年头没见过青叔和三叔了,请三位叔叔务必赏脸,晚上让我坐个东,咱们一块儿去城中城坐坐。”

青叔全名林青,是那个儒雅范儿比初一还要浓厚的大校。

三叔全名初三,是那个懒散的不大像军人的上校,是初一的胞弟。

而城中城,是郾都排名第二的顶级私人会所,正是那些正经太子党们经常扎堆的地方。

初一和林青还没表态,初三撩着眼皮子,颇有几分皮笑肉不笑地睨包睿当先开了口:“打住啊,你这小狐狸先别急着卖好,还是先说说你过来找大哥是为的什么事儿吧啊!”

“三叔,你想多了,我就是带着我媳妇过来给大叔拜个年……”包睿面不改色地握住夏唯的手,跟那仨人介绍,“我媳妇夏唯,夏氏蓝晨娱乐的总裁,今后还请三位叔叔多多关照。”

“……”夏唯也看出来了,包睿确实是好意,别的且不说,只要认下这层关系,又在初部长跟前儿露了脸,今后蓝晨娱乐自然会顺遂不少。

然而,这身份却不是他想认下的。

怎奈,进办公室之前就答应了包睿不拆他的台,把事情都交给他。而且被包睿攥住的手又想抽都抽不回来,夏唯只能半敛着笑意睨了包睿一眼,不紧不慢地调笑了声,“初部长,林大校,初上校,别听他胡说,他这是想媳妇想魔怔了。”

“跟包睿一起叫我声叔就行,你们的事儿我早就听尚澈跟我念叨过了……”初一含着笑示意包睿和夏唯坐,“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

“包睿,你应该知道卡蓝晨的片子是谁的意思吧?”

“大叔,那你心里肯定也知道我爷爷从来都不准他插手我的事儿,他这回就是饭吃多了撑着了……”包睿木着脸,面瘫式抱怨完,接着道,“跟您撩句实话吧,这事儿我爷爷都是支持我的,只有那个最不该插手我的事儿的人一直在反对。”

“您请放心,我自然不敢让大叔从中间难办,来之前我已经跟我爷爷打过招呼了。”

有了尚老的意思,又有太师父初尚明和他家尚妈尚澈的情面在,初一自然是乐得顺水推舟地收回了刁难蓝晨娱乐的示意。

*

拍摄许可证顺利下来,筹备工作早就完成得差不多的《君臣》,跟古昱的新片《问天》前后脚的开了机。

《君臣》,顾名思义,讲的是君与臣之间的故事。

从太子到帝王,权臣世家的长子嫡孙沈澜清始终伴在君主身侧,先是太子伴读再是帝王岳煜赋予他的那一场跌宕起伏的仕途。

君臣之间,仅有两小无猜时拥有着毫无芥蒂的信任与堪称心有灵犀般的默契,成年之后更多的却是互不理解的猜疑与忠诚、体恤与揣测。

君王成就帝王业,自幼与之相伴的爱卿却已早逝于英年。

时光荏苒,一切往事均成了史书上的墨痕,散不去的仅余那一缕未道明的暧昧。

导演王强一再劝说夏唯出演沈澜清,夏唯以没有那么多时间为借口推脱之后,选了两个分量不轻不重的配角——帝王岳煜的父皇岳暤与皇叔岳昀。

岳暤与岳昀为孪生兄弟,是以,夏唯一人分饰两角。

虽说岳暤和岳昀性格截然相反,演起来像精分,夏唯却是剧组里ng最少的一个。

以前在《无尽仙缘》剧组,夏唯的爱好是坐在导演古昱旁边看包睿ng的热闹,现在在《君臣》剧组,夏唯却是把所有空余时间都用在了抱着电脑处理公司文件上。

“父皇,儿臣下一场是跟你的对手戏……”上完了妆,包睿贴着夏唯坐在沙发上,搭着夏唯的肩膀,全身重量都倚在了夏唯身上,“求对戏。”

“你把对付我的那些个技巧用上一半儿就能一条过,哪还用得着对戏啊。”

“夏总你懂得,那不一样……”包睿别有深意地暗示夏唯,“对夏总是真的,我不用酝酿就满肚子的真感情,可镜头前边都是假的,我怎么酝酿都酝酿不出半点儿感觉来。”

“……”电脑丢在矮桌上,夏唯对着看热闹的化妆师笑道,“何姐,你看这厮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王导教育我的,让我不要因为演的是男一就自傲,他说我的演技简直屁都不是……”包睿面瘫着脸继续明目张胆地吃豆腐,“所以,我只能找被王导赞不绝口的夏总来不耻下问了。”

说着,包睿趁着化妆师没留神的功夫,朝着夏唯耳朵吹了口气,“请夏总指教。”

去中宣部那天晚上,夏唯随着包睿跟初一、初三以及林青去城中城会所,被包睿占去不少便宜。

自那天开始,夏唯就再也没私底下见过包睿,摆足了已然分手的姿态。

因此,包睿只好寻着各种由头,面瘫着脸把流氓耍进了剧组里。

很多事可以形成习惯,但这近在迟尺的撩拨始终让夏唯习惯无能。

压着从耳朵烧进心里的躁动,夏唯扬眉斜睨着金冠玄袍的包睿:“滚蛋,别逼我动粗。”

“你不会,你也不舍得……”包睿眼底蕴着笑意,在夏唯翻脸之前补充道,“把何姐才给我上好的妆给破了。”

“你可真是……”夏唯哼笑着,狠狠用手肘撞了一下包睿的胸口,“死性不改。”

“我早就说过……”导演在外边吆喝补妆,化妆间里便只剩下了包睿和夏唯,包睿索性抱住夏唯,下巴蹭着夏唯那层层叠叠的后领低声道,“我这辈子都缠定你了,周博哥哥,你就从了我吧!”

“闭嘴,还有……”夏唯仔细理着并不见凌乱的广袖宽袍,“别弄乱了爷的造型。”

化妆间本就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听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包睿遗憾地松开了夏唯,规矩了不少:“刚才进来之前听王导说下一场要拍你的武戏,就是逸王跟云无涯切磋那段儿……”

“说真的,夏总,你到底有没有底?”

“说真的,我没底……”夏唯撩着眼皮子,似笑非笑地睨视包睿,“你这是成心要给我添堵是吧?”

“怎么会……”袍袖叠着袍袖,包睿偷偷摸摸地握住夏唯的手,“儿臣是想替父皇分忧。”

“嗯哼!”抽回手,夏唯瞬间入了岳暤那个角色,面无表情地看着包睿,“吾儿可有良策?”

“没有万全准备,儿臣哪敢在父皇面前妄言?”包睿攥住夏唯的手,拽着夏唯往外走,“跟我来。”

*

身形飘逸,剑意凌厉,剑在包睿手里便像是一道银色的匹练,绵延而灵动,极具了美感。

最重要的是,这套动作合上了云无涯那套动作不说,看起来更是比武术指导给夏唯设计那一套动作简单了许多。

“啪啪啪!”

包睿地方选得巧,没耽搁影片拍摄,又正好在王导视野范围之内,夺足了王导的眼球,成功换来王导几声掌声和竖起的大拇指。

目的达到,包睿收势提剑,对着夏唯弯起嘴角:“怎么样?”

那抹笑分明淡似无痕,映在夏唯眼里却绚烂的胜过了盛夏的花。

不动声色地感受着胸腔里那不同寻常的跳动频率,夏唯毫不吝啬地扬起笑容:“很美!”

“没错!”导演王强低声跟武术指导说了几句话之后,拿起喇叭对着包睿和夏唯喊话,“岳昀那段武戏就用包睿刚才耍把的那段儿,包睿你赶紧找个人少的地方教会了夏唯!”

“下一场……”

“下一场先拍第三十七节第二幕,就是沈澜清和他爹沈铄那段儿!”

“都别愣着了,给老子麻溜儿的!”

得偿所愿,包睿噙着连面瘫脸都藏不住的笑意,低声调笑夏唯:“周叔,您对片场熟……”

“劳烦您带着我去找个没人好办事儿的地方呗?”

☆、进展

周博文戏过硬,可武戏短脚,以往拍戏的时候,简单的打斗场景他都要学上很久,逢高难动作更是只能用替身。

也正因为如此,周博所演绎过的角色基本上全是温文尔雅的名士以及文质彬彬地各业精英,以至于连带着他的荧幕形象便也定位在了温文儒雅上,不知骗过了多少人的眼睛。

这一点,就是包睿这个资深老缠粉也是在调查周博死因时偶然间发现的。

所以,自从知道夏唯的角色被王导临时加了两段武戏之后,一门心思吃更多豆腐的包睿先生便花尽了心思弄了这么一套动作出来。

说这套动作简单,可对于夏唯来讲还是属于需要用替身的难度。

夏唯拿着道具剑,笨拙地学了一下午,包睿都手把手的教了,他也才学会三分之一,不由有些泄气:“还是用替身算了。”

“王导不会同意的。”包睿贴身站在夏唯身后,握着夏唯地手,带着夏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动作,嘴唇始终与夏唯的耳朵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信你就去找他说,那老头子指定跳着脚在那跟你嚎:夏唯,你就是晚上不睡觉也得给老子学会了它!”

“呵!说得你好像是王导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虽然包睿很有趁机揩油的嫌疑,但他说的也没错,精益求精的王导不会允许他用替身。

轻笑着调侃了一句,夏唯用手肘不轻不重地撞了下包睿那越贴越近的腰,“看来晚上得辛苦包少了。”

“不辛苦。”反正有豆腐吃。

包睿面瘫着脸不动如山,稳稳地贴着夏唯的后背,一本正经地表态,“为了周博哥哥,晚上就是操劳死我,我也甘之如饴。”

“……”夏唯嘴角不可抑制地抖了又抖,不禁笑骂,“你少跟爷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荤话啊!”

*

一套动作,夏唯学了三天,总算能独自耍出飘逸帅气的效果了,心里自然高兴。

他高兴,包睿更高兴。

不要把包睿先生想的太过高尚,这里没有什么“你快乐所以我快乐”,包睿先生高兴只是因为他如愿以偿地趁机再度入侵了夏唯的家,虽然睡的是客房,但也不能否认,这是一个不小的进展。

2020年3月15号,包睿和夏唯一先一后从楼上下来,特意在餐桌上等着他俩的夏焱似笑非笑地把一屉蟹黄包推给夏唯:“幺儿,依我看你跟包睿闹归闹,可也分不开了啊。”

“二哥说的没错……”包睿一心二用,手里盛着小米粥,嘴上也没忘了忙不迭地表态,“夏唯闹脾气我由着他闹,但从没想过真的跟他分开……”

“自从我答应跟他同居那天开始,就预备着跟他过一辈子的。”

“嗯哼,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夏焱满意地接过包睿上供的小米粥,以眼神示意夏唯——闭嘴,“大哥给你们预备的房子装修好了,你和包睿晚上有功夫地话去大哥那儿一趟……”

“去拿钥匙,顺便也看看大嫂。”

“……”夏唯无奈且幽怨地盯着夏焱,颠倒黑白,“二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把我赶走么?”

“哥看见你在眼前晃悠就烦得慌。”

“我又不是夏静烨和夏静司,会故意破坏你跟柯正哥的二人世界,有什么可烦的?”夏唯戳着包子,闷闷地抱怨,“再者说了,你就是真烦我,我大可以搬出去自己住,也用不着跟我找不着媳妇似的,非塞个包睿给我吧?”

“幺儿,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哥想带柯正回家难得跟登天似的……”夏焱满意地睨了一眼未露出任何不悦之色的包睿,“你还在这儿没事找事儿,就先前那点小误会,不至于你跟包睿分手,俩人好好的啊。”

“二哥,你别难为夏唯……”包睿垂着眼,颇有几分失落地意味,“他风流快活惯了,冷不丁让他收心,他肯定觉得不适应。”

“啧!包睿,你不能什么都由着他……”夏焱半真半假地警告夏唯,“幺儿,你要是再敢出幺蛾子,去跟别人鬼混,哥剐了你。”

“……”腹黑霸道凑成了双,夏唯决定早饭吃七分饱就够了,“我吃饱了。”

“嗯哼!”指节扣着桌面,夏焱看着屉里剩下的包子,“饭量不对,坐下,吃完。”

“二哥!”夏唯盯着夏焱,以面无表情表达着他的愤怒。

包睿把夏唯按回椅子上,木着脸夹走剩下的包子:“别气,我替你吃。”

“用不着……”夏唯抚着额头,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包睿一眼,咕哝,“爷今天起床的方式一定有问题。”

“二哥跟包睿联合起来对付我?这太不科学了。”

今天这一天,注定是不科学的一天。

也许是包睿这个名师教的太好了,夏唯的武戏破天荒的两条就过了。

拆了威亚,夏唯好心情地招呼包睿:“晚上请你吃饭,爷谢师。”

“你忘了……”包睿微微弯起嘴角,扫了一圈满脸八卦的剧组人员,故意以大多数人都能听见的音量提醒夏唯,“早上二哥说让咱俩去大哥家。”

*

夏唯和包睿到夏勋家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夏勋两口已经吃过了饭,正在沙发上一起看泡沫剧。

当然,说是一起看,不过是陈初晴看电视,夏勋在旁边处理公务罢了。

看见夏唯和包睿进门,夏勋第一反应是让管家吩咐人去给二人准备晚餐,而陈初晴的第一反应却是肚子疼。

不过,这一次的肚子疼跟以前略有不同,大约三五分钟疼上一次,还有疼得越来越密集的趋势。

最终,包睿和夏唯也没吃上夏勋家的晚饭,而是光提心吊胆的在三楼夏勋特意置办的高科技产房外等着孩子出生了。

是的,夏唯和包睿一来,即将到预产期的陈初晴就生了,而且是顺产,十分顺利,可谓是皆大欢喜。

只有陈初晴在知道生的又是个儿子的时候,十分郁卒地吼了一声:“夏勋,老娘再也不生了!”

“这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太尼玛有风险了,想要闺女大不了去领养一个。”

又添了个儿子,于夏家那是大喜事,于陈初晴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儿的不痛快,毕竟她从第二胎就在盼着生个闺女了,结果却一直事与愿违。

最要命的是,她听说她这个才出生的小儿子在眼睛还看不清东西的时候就知道对着夏唯嗷嗷地哭了。

而夏唯又喜欢夏静天喜欢的不行。

陈初晴用膝盖琢磨琢磨,都能预见三个儿子在她家男人跟前儿,和她小叔子争宠的蛋疼情景了。

夏家有喜,夏唯从心里高兴,却并没能高兴多久。

无他,只是他一直在等的消息到了。

之前跟包睿摊牌的时候夏唯并没有跟包睿坦白范睢是他,而是继续用范睢的身份让赢稷帮他查着古昱的事情。

只不过现在每次收到赢稷给他的消息之后,又多了个步骤——给之前雇的那几个私人侦探线索,得着反馈回来的消息后,两相对比,来辨别赢稷所提供的消息的真伪。

十天前便把线索给了私家侦探,侦探那边儿总算有了消息——古昱雇狙击手确实是为了向他们三人行开枪,而且此事傅卿事先也知情。

又一次跟赢稷给他的消息对上了号,而且这次更多了一个“傅卿知情”。

他即便不愿意相信朋友和爱人的背叛,却也再没有理由怀疑是包睿早知道范睢是他,而故意借着赢稷的身份抹黑古昱了。

一封邮件,反复看了几遍,终于确定再没了为古昱开脱的余地。

嘴里苦味悄无声息地蔓延成灾,夏唯木着脸躺在床上喃喃自语:“好像必须得做点儿什么啊,要不然恐怕我心难安。”

☆、水落

第二天,夏唯约古昱在郊区的鱼庄碰面。

鱼庄老板娘做鱼一绝,夏唯百吃不厌。

在他还是周博的时候,发迹之前每次和傅卿来这里解馋改善生活,他俩都恨不得把盘子里的汤都用馒头蹭干净了。

后来发迹之后,周博还是会来,但更多的是和古昱一起过来钓鱼。

鱼庄东面有一条河,鱼庄里卖的鱼便是鱼庄老板前一天晚上下网网的,一网网多少,第二天就卖多少,卖完了便关门,所以很多熟客来之前都会提前预定。

有的客人喜欢钓鱼,钓着的鱼鱼庄里也管加工,只不过要按斤数收加工费。

三月中旬,河里还结着冰。

夏唯和古昱选了冰面上相邻不远的两个冰眼下了竿,便裹紧衣服盯着自己个儿的冰窟窿开始发呆。

鱼上钩了夏唯也不提竿,待饵被鱼吃走了,这才慢吞吞地重新换上饵。

古昱的桶里已经放了三尾鲫鱼,夏唯的桶依旧空空如也。

古昱用抄网收第四条鱼的时候忍不住调侃夏唯:“真看不出来,夏总竟然这么心善,大冷天的过来不为钓鱼,只为喂鱼。”

“呵!”

夏唯轻笑了一声,伸着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跺着脚收了杆儿,把剩下的鱼饵一股脑倒进了冰窟窿里,“有古导在,用不着担心没鱼吃,我才能放心的做善事。”

古昱握着鱼竿的手不由收紧:“夏总倒是对我有信心。”

夏唯挑了挑眉,未置可否。

以前周博和古昱钓鱼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喂鱼,古昱钓鱼,那个时候古昱常说的是:“算你识相,知道我是你永远的依靠。”

现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四条手掌长的鱼躺在大鱼盘里,浓香四溢。

夏唯找老板要了一个盛凉菜的盘子,拨了一条,垂着眼,按着前世的习惯剔着鱼刺。

直至整根鱼刺从鱼肉里剔出来,夏唯才抬起眼冷不丁地问了古昱一声:“古导,你做过后悔的事么?”

从微妙的熟悉感里回神,古昱面无表情地道:“没有。”

夏唯笑了,笑得轻松灿烂:“啧!古导这样的人生赢家真让人嫉妒。”

*

自从授意下边的人把消息透露给那几个私人侦探后,包睿便一直在等夏唯的反应。

知道夏唯约了古昱去钓鱼之后,包睿心里隐隐有些担心,担心即便是这样夏唯也不会对古昱彻底失望。

直到3月23号的各大娱乐周刊上不约而同地爆出了古昱的一系列丑闻,包睿的心才算放回肚子里,把ng频率降回了既定水准。

只要动了就好,不怕夏唯动作轻,只怕夏唯不动。

趁着换场景的功夫,包睿喝着茶,低声指示他的话唠助理:“把傅卿和古昱有染的消息放出去,不要留下痕迹。”

话唠助理的能力和他的话唠度完全成正比,三天时间,“古昱和傅卿关系暧昧”、“古昱和傅卿疑似情人”、“古昱和傅卿偷情”三部曲便不着痕迹地占领了各路八卦之巅。

古昱和傅卿的不正当关系就像是个含羞带臊的大姑娘,经过一干敬业狗仔的抽丝剥茧之后,终于大白于天下。

且不说网络上怎么搅风搅雨,周博粉与古昱粉们掐成了怎样一锅乱粥,单看二哥家订的那一沓报纸的娱乐版头条,便也能知道当初古昱和傅卿在周博葬礼后长了多少人气,现如今便被唾骂的有多惨。

“《娱乐周刊》头版头条:以挚友之名,行窃妻之事。”

“《郾都日报》娱乐版头条:别样照顾——名导古昱与影帝女友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星时代》头版头条:高义背后的龌龊——名导送给影帝的豪华礼帽。”

“《郾都早报》头版头条:遗腹子身世成谜,名导和影帝哪个才是亲爹?”

“《音乐周刊》头版头条:惊爆隐情——本年度最豪华劈腿。”

“《郾都娱乐信报》头版头条:媳妇儿和哥们儿齐动手,演绎新时代两肋插刀。”

“《郾都青年报》头版头条:友情贬值,真爱有价,那葬礼是真挚的哀悼还是一场作秀?”

“……”

夏唯垂着眼,慢吞吞地念着那一行又一行的大黑字,燥气不受控制地涌上了眉心——即便知道傅卿提前知情,他也从没想过要把她卷进这场风波里来,这到底是哪个闲得蛋疼的傻逼干的这缺德事儿啊!

夏唯太了解这个圈子了,敬业的狗仔有,但不常有,他不相信每个报社的狗仔都如此的高能,他只相信这是有人趁机在背后推波助澜,给了通稿。

照顾傅卿早就成了周博的本能,构想着傅卿如今的困境,夏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坐视不理。

摔下报纸急匆匆出门,一路飞车飞到了傅卿家楼下,看着楼下那泛滥成灾的狗仔,夏唯深感无力,只好耐下心思在车里等着蓝晨娱乐的公关团队过来。

*

楼梯间的墙上被疯狂偏执的周博粉丝泼了红油漆,写了不少侮辱性词汇,防盗门上一道道的西红柿和**蛋汤汁已经干涸。

董志成给傅卿打电话:“傅女士,我是蓝晨娱乐夏总的助理董志成,现在正在您门外,如果方便的话,请开一下门好吗?”

足足等了五分钟,防盗门的锁这才发出了轻响。

夏唯看着傅卿这副憔悴忧郁的模样,依旧觉得心疼:“傅女士,很抱歉,由于公司处理不当,因为周博的事给您造成了困扰。”

傅卿摇摇头,给夏唯和董志成倒了水,哑着嗓子说:“这是我应得的。”

“娱乐八卦就是这样,恨不能把小朋友的飞盘写成ufo,你不必往心里去……”夏唯皱眉,以眼神示意董志成暂时回避,“只不过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建议你暂时带着孩子去国外度个假,避避风头。”

“我走不了……”或许是久郁于心,被刺激之后急于跟人倾诉,又或者是夏唯的语调和态度让她想起了周博,傅卿眼尾滑下两行泪,哽咽,“古昱不会让我带走念之。”

“古昱他……”夏唯抿了抿唇,抽了纸递给傅卿,“在跟你抢这个孩子?”

“孩子是他对周博的念想,他允许我带孩子是因为我是孩子的母亲,你不知道他有多偏执,他不会让我带着孩子离开他的视线的……”傅卿无声地落着泪,“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

傅卿的话戛然而止,夏唯不动声色地又递了一张纸巾:“后悔爱上古昱?”

傅卿摇头:“我不后悔爱上他,就像我不后悔在没分清亲情与爱情之前就和周博在一起一样,不管结果如何,这都是人生给我的洗礼,我坦然接受,我只是后悔当初没能阻止他……”

“后悔当初没有阻止周博飞南非。”

“恕我冒昧,周博的死……”指甲在手心上刻出了月牙,夏唯脸上却依然维持着镇静从容,“不完全是意外?”

“应该是个意外。”傅卿停止了哭泣,眼睛却望着窗外的天边,“古昱比我还要爱周博,所以,那应该只是个意外。”

“在周博飞南非之前,古昱跟我说他雇了狙击手,打算在周博眼前演一场戏。他说他在周博眼前替我挡一回子弹,然后就跟周博坦白我俩相爱了……”傅卿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似乎是想搓掉嘴角的自嘲,“其实现在想起来,也许当时古昱不是想杀我,就是想在他自己受伤之后跟周博说,他那么做都是为了周博。”

“不管怎么说,我注定就是一个炮灰,比起现在这个结局,我倒是真希望周博没死,哪怕是让我看着他跟古昱最后在一起,我也希望他没死。”

“但是第二发子弹……”夏唯没说爆头,换了比较委婉的说辞,“要了周博的命。”

“所以我说今天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傅卿回过头,对着夏唯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抱歉,跟夏总说了这么一些有的没的。”

“很感谢您对我们母子的照顾,但是我不能走,我不能把周博和我的儿子留给古昱。”

“那就换一处安保完善的住处吧。”

“可这里是我和周博的家啊……”傅卿固执地拒绝着夏唯的好意,“我不能走。”

*

夏唯相信傅卿的话,但也相信狙击手的职业素质。

他们的子弹或许会从手掌偏到指节上,但绝不会从肩膀偏到脑门上,他的死就是一场谋杀,不是意外。

要么是古昱骗了傅卿,要么就是有人顺水推了舟,把他的命,把古昱都算计了进去。

这个疑惑并未在夏唯心里揣上太久,当他被二哥夏焱的夺命连环call召唤到夏氏集团总部的时候,他便在二哥夏焱恨铁不成钢的训斥中得到了答案。

夏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愤怒,夏唯才刚推开他的办公室门,他便把一沓子报纸砸到了夏唯身上:“你他妈把哥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是吧?”

“我哪儿敢啊!”夏唯拿胳膊挡着迎面而来的报纸,“不听您的话,您还不得剐了我?”

“严肃点儿……”夏焱皮笑肉不笑的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给哥老实交代,知道错了不?”

“二哥,”夏唯苦逼兮兮地看着夏焱,“我就是去慰问了下员工家属,您不至于……”

“闭嘴!”夏焱皱眉截断夏唯的话,“你忘了我怎么提醒你的了?跟你说过多少回别去招惹古昱,你可倒好,蔫不悄的就把他的丑闻送给报社了。”

“我不过是透了个口风……”

“你就是个傻逼。”夏焱食指隔空点着夏唯的额头,“也就是你这回的动作正好合了古昱他家人的心意了,要不然还真特么的保不准你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周博!”

☆、告白

夏焱这句话,让夏唯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宕机。

木然的、机械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在缓慢恢复常态的大脑里把这句话拆开了揉碎了,确认自己没有弄错夏焱的意思之后,夏唯强撑着笑脸,故作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二哥,周博的死不就是个意外么?我怎么可能会变成他啊!”

“你还能笑得出来……”夏焱恨得直想磨牙,压低着声音一字一顿的问,“你以为周博为什么会死?嗯?”

“为什么?”夏唯逐渐敛起笑容,慢吞吞地问夏焱,“不是被流弹误伤么?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

“因为古昱。”

“怎么可能?!”夏唯犹如第一次听到这种论断一般,惊讶道,“他俩可是至交,周博死了,古昱可不是假伤心。”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夏焱半眯着眼看着夏唯,“错就错在古昱对周博太好了。”

“幺儿,你不清楚古昱的身份,他那么对周博好,就是在给周博贴催命符。”

“不懂。”夏唯皱起眉,“古昱什么身份?”不是二线城市单亲家庭里,跟着妈妈长大的独子么?

“叶家子嗣单薄,传至第三代只有古昱一个男丁……”夏焱耐着心思给自家弟弟科普,生怕他拎不清吃闷亏,“虽说只是个私生子,但对于叶家来说给他换个姓也不是难事儿。”

“叶家一直想让他毕业后从政继承家业,可古昱偏偏入了娱乐圈当起了导演。开始的时候,叶家人都以为古昱是逆反心理,而且是真的对导演这个行业感兴趣……”

“你也知道这个圈子乱,古昱为了护住周博没少动用叶家的关系,他为了什么入圈自然也就瞒不住了。”

“好在那时候还有个傅卿,古昱跟她暧昧的很,差不多除了床单儿没滚,其他的都做了吧……”夏焱带着轻微的嘲讽轻笑了一声,“古昱这也算是一箭双雕,既离间了周博和傅卿的感情,也稳住了他的家人。”

“可惜,他在叶家老一辈儿眼里还是太嫩了,自以为瞒的很好,却不知他家的那个爹早就在忖着劲儿找机会收拾了勾得他家儿子不回家的周博狐狸精呢。”

“周博啊,就是被他的喜欢给坑死的。”

“我一直提醒你不要招惹古昱,也正是因为这个,幺儿,听二哥一句,好好跟包睿处着,以后再不要跟古昱有太多牵连了。”

夏唯的声音有点哑:“二哥早就知道周博会死?”

“当然不是,如果我早知道他飞南非会丧命指定不会批给他假……”夏焱摇摇头,“我这也是在他死后才查出来的……”

“当然,你也不要把你二哥想得太万能,毕竟,自古民不与官斗。”

“那这些……”

“我不能查,但是包睿可以,包睿可是周博的老缠粉……”夏焱笑着敲了敲桌面,“行了,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咱们夏家还是护得住你的,只不过是怕你吃亏受罪罢了……”

“你得知道,我们都有多疼你。”

“我知道。”

“嗯哼!批准你去楼下101放松放松,沈耀他们几个都在呢。”

*

夏唯并未依言去101爵会所放松,而是出了夏焱办公室的门,便直奔了停车场,面无表情的坐进车里,脑内消化了足有一个小时,这才拨通了包睿的电话。

彼时包睿刚刚从《君臣》剧组里出来,听见特意为夏唯设定的来电铃声后,意外地挑了下眉,停在保姆车外边,接通了电话:“夏总。”

“在哪儿?”

“正预备去《无尽仙缘》剧组,有事儿?”

“……”夏唯沉默了好一会儿,眼看包睿的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这才以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腔调说了声,“我想见你。”

狂喜!

狂喜之后却是无尽的担忧,毕竟夏唯的言语太过反常了。

包睿立马丢下保姆车,转身往片场外边走:“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中心大厦,地下停车场。”

“40分钟,等我。”

“嗯。”

*

包睿到的时候,夏唯正在驾驶座上闭目养神,脸上已然没了才刚从楼上下来时的冷硬与木然。

听见有人敲车窗,夏唯自发从驾驶座换到了副驾驶位置,颇有几分萎靡地哼哼了一声:“去银湾吧。”

滨海旅游城市祖海市被人笑称郾都的后花园,银湾正是祖海最为有名的景点之一。

从郾都开车过去,最少也要五个小时,包睿却是问都没问,直接发动了车子。

也许是用脑过度,也可能是包睿来了,夏唯便莫名安下了心,还没等上高速,他便睡了过去。

以至于进了祖海市之后,包睿去超市买零食,去餐厅打包晚餐,夏唯都没醒。

刻意降了车速,从祖海市区到银湾二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被包睿开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车停到了银湾附近的旅馆门前,包睿才倾过身含住夏唯的唇亲醒了他家“睡美人”:“我们到了。”

闭着眼,用手背蹭了把湿漉漉的嘴唇,夏唯撩开眼皮睨了包睿一眼:“再敢趁机占爷便宜,爷废了你。”

“你不舍得……”眼底蕴着笑意,脸依旧是面瘫着的。包睿从车坐后边拿了夏唯的外套给夏唯,“醒醒神,穿好了再出来,我先去订房间。”

“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包睿的背影融进旅馆温馨的灯火里,夏唯却始终动也没动,直至包睿订好了房间出来找他,他才说了声,“我想去银湾。”

“现在去太冷了。”

“我想去银湾。”

“别闹。”

“我说我想去、银、湾。”似是不耐烦再继续跟包睿沟通,夏唯直接裹了衣服下车,闷头往银湾方向走。

包睿小跑两步追上夏唯,拉住夏唯的胳膊,无奈道:“吃完饭再去,嗯?”

“不想吃……”夏唯斜睨着包睿,“有酒么?”

“有。”包睿垂着眼,仔细地帮夏唯扣好扣子,最后把衣服上带的帽子扣在夏唯头顶,“不过不吃东西不给喝。”

“你也别闹,我刚才在抱海打包了几个你爱吃的菜,两盅海参汤,我陪你去银湾,但你得老老实实地吃点东西。”

“……”或许月色是最好的催情剂,夏唯突然觉得面瘫着脸婆婆妈妈的包睿真的很美,很窝心,“好。”

*

银湾,白色沙滩的浅海湾。

阳历三月份,北方还很冷,这里正是地地道道的旅游淡季。

包睿拎着零食和食盒,夏唯抱着酒,俩人穿过空荡荡地沙滩,找了块背风的椅子状大岩石,肩并肩的坐了。

包睿打开食盒,拿过夏唯怀里的酒,督促着夏唯吃了晚饭,又塞给他一包牛肉干,这才把那瓶特意买来给夏唯的红酒开了,倒了两杯:“告诉我,出什么事儿了?”

“你怎么净盼着爷出事儿?”牛嚼牡丹似的,一口把被子里的红酒灌进肚子里,又越过包睿拿过酒瓶倒了满满的一杯,“告诉你,爷好着呢。”

“好着呢就别这么喝……”握着夏唯的手,包睿把满满一杯的酒喝走了三分之二,“也不怕醉了?”

“醉了倒好了……”夏唯靠着岩石,仰头看着星星点点的星星,倒是听话的没再大口闷改成了小口啜,“醉了就不用去琢磨那些个真真假假的了。”

“因为古昱?”

“我跟古昱从十八岁就认识了,可今天才知道他有多工于心计……”夏唯转过头,看着包睿微笑,“包睿,你说我要到多少年之后,死过几次之后,才会发现你心里最为真实的**和本性?”

“不用多少年之后,我也不会舍得让你死……”包睿往右挪了挪屁股,揽住夏唯的肩膀,“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心里最为真实的**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会在耐心告罄的时候、会在不安的时候,耍一些手段,但我能保证我绝不会伤害你。”

“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从毫无平仄感的语调里听到了真诚,夏唯垂着眼,晃着杯子里猩红的液体,低声问:“你那样的家庭,家人不反对你喜欢男人么?”

“我的身世比较……”包睿顿了顿,抿了一口酒,“狗血。”

“包倪爸爸是我的养父,他的伴侣你也知道,是尚氏集团的尚澈。”

“从血缘上讲,尚澈其实是我五叔,我亲生父亲是尚浚,亲生母亲是蓝小蝶,她后来嫁给了洛飞。”

“当时在《无尽仙缘》开机仪式时,让你配合我给洛飞拍的那些照片,就是让他拿回去在我母亲跟前儿诽谤我用的。”

“包倪爸爸和尚澈都尊重我的选择,尚家那边儿,爷爷出于愧疚也好,出于利益最优化的考量也好,也是支持我和你在一起的,只要他们三个同意了,其他人反对也没用。”

“所以,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能去国外领个证。”

“嗤!你想太多了。”

“今天应该拍《无尽仙缘》的大结局……”突然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一句之后,包睿摸着夏唯的脸,让他看向自己,“女主和女二穿进去的世界,本就是为了让她俩恢复意识所虚拟出来的一个类似于游戏的世界,最后,女二选择斩断虚拟情缘回归现实,而女主却选择让现实世界里的自己永久沉睡从而留在虚拟世界里与男主双宿双栖。”

“是柯正的风格。”

“我想说的是,如果是我,我也会做和女主一样的选择……”包睿微微弯起嘴角,“哪怕你一辈子不答应我,我也会守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而且,夏唯,有些事你真的无需想太多,想做就做,我总会倾尽全力护着你。”

“如果对于你来说,那些事情真的很为难,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是好的话……”

“我帮你。”

10

☆、受伤

夜深,人静,月高悬。

海风推着波浪铺在沙滩上,漾起层层浪花。

波纹披着柔美的月光,和着海风的呜咽奏出一曲动人心弦的情歌。

其缠绵,其缱绻,似是蕴含着诉不尽的衷肠,悄无声息地暖了孤寂落寞的心。

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却不再是借酒消愁。

夏唯完美地诠释着“眉飞色舞”,轻松畅然地喟叹了一句:“果然是海纳百川啊,古人诚不欺我!”

简直是生硬无比,牵强至极。

没有追问答案,于包睿而言,夏唯那重新鲜活起来眉眼,毫无芥蒂地倚进他怀里的行径就是最好的回答。

何况,照夏唯的性格而言,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包睿心里清楚,现如今上上策便是顺其自然,把一切交给时间。

相信日积月累,相信水到渠成,只管暂且先安下心来好好享受享受现如今这心照不宣的暧昧。

敞开风衣,把夏唯裹进怀里,享受着既得的福利,包睿低头贴着夏唯的耳朵低笑:“夏总,你可真会煞风景。”

“嗯哼!”

夜色里,红晕染透了耳尖,夏唯却是没躲没闪,故作从容地咬着牛肉干斜睨着包睿,“你有意见?”

“不敢。”

一个斜睨映进包睿眼里便进化成了顾盼神飞,一声哼笑飘进包睿耳朵了便多了惑人心魂的功效,便是言语间那隐藏至深的小得意在包睿心里都变成了勾死人不偿命的诱惑。

包睿就像是被海妖迷惑的旅者,遵循着心底的渴望噙住了那双望而生津的唇,温柔却又不容拒绝的探索着,及至尝遍了每一寸红酒杂着牛肉干口味的领地,这才面无表情地蹭着夏唯的唇角说了一句,“但是,你也不准克扣我的福利。”

“啧!”极力掩藏着自己的悸动,夏唯轻拍了几下包睿的脸,“那你得给爷多笑笑。”

“笑多少能换最终福利?”

“贪心不足蛇吞象啊,少年人!”

“蛇吞象夸张了……”包睿兀然弯起唇角,暧昧地调戏,“我只想让你吞了我。”

“……”下限呢?风度呢?冷艳高贵呢?

夏唯被包睿的“不要脸”震惊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你想的太多了。”

*

其实包睿很想趁机在大床房里跟夏唯多培养培养感情,照现在这状况,说不准夏唯一个不留神就会掉个终极福利给他。

怎奈,第二天一早,他的手机便被蔄妮女士给打爆了。

无他,昨天夏唯一个电话,包睿就放了《无尽仙缘》剧组的鸽子,被近日来的绯闻闹得低气压破表的古昱不想和包睿发生直接冲突,便一个电话就把责难打包给了经纪人蔄妮。

“得了!赶紧收拾收拾回郾都吧!”夏唯眯着眼笑的样子,似乎很是高兴。

包睿一个翻身抱住夏唯,大腿压着夏唯的膝盖,不紧不慢地往上蹭着:“嗯。”

包睿嘴里答应着,行为上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夏唯的耳垂被包睿衔在嘴里,撩拨得夏唯心底起火,全身紧绷。

压在他大腿上的腿越蹭越往上,夏唯不得不抬手按住了包睿那即将破界的膝盖:“友情提示,得寸进尺变炮灰啊。”

“……”我、忍。

揣着早晚有一天得x死你的美好愿望,包睿木着脸,恨恨地堵住夏唯的嘴啃了一口,“你敢炮灰我,我就敢当逆袭男配。”

“真没看出来,原来这小包子还是黏米馅儿的。”

“嗯,黏米馅儿打算这辈子黏定你了,所以……”包睿趁机把手探进夏唯衣服里摸了两把腰,“周博哥哥,你就别浪费时间了,还是早点儿认命从了我吧。”

“叔这辈子最不信的就是命……”夏唯噙着笑,面不改色地屈膝顶开包睿,“你让叔怎么认?”

“你可以信一回。”

“叔老了,没那么多精神陪你冒险。”

“我可以保证你稳赚不赔。”

“……”

吃吃豆腐,打打嘴炮,等俩人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利索退房的时候已经九点四十多了。

期间,蔄妮自然又来过几次电话想要确认包睿是否已经开始返程,然而,包睿一直在伺候夏唯,那几次电话便十分荣幸地全部被贴上了“未接”标签儿。

包睿开着车才刚过了高速收费站,手机便又开始了精力过剩的连得瑟带唱。

包睿看了一眼来显,本想把手机丢在工作台上继续无视,不想夏唯噙着笑从半路拦了胡:“啧,不方便接听?用不用我替你接?”

眼底瞬间泛起笑意,包睿意味深长地盯了夏唯一眼:“求之不得。”

“嗤!”一声嗤笑,不知是在掩饰自己的失态,还是看清来显后的抑郁。

无论真相如何,夏唯先生都苦逼兮兮地拿笑脸换来了一声河东狮的恐吓:“夏公子,你想睡谁姐不管,但是,你要是再敢把姐手底下的艺人不声不响地拐走了,姐就送你去做鸭!”

*

回到郾都,包睿便直接去了剧组。

夏唯回到蓝晨娱乐,听他的万能助理汇报的时候,才知道夏焱已经替他跟相关传媒通了风——关于古昱的事只是一场误会,不必再做深究。

之前也是认定是古昱要了他的命,夏唯才最终下定了对付古昱的决心,却没料到半路峰回路转现出一干隐情。

继续对付古昱,二哥夏焱不准是其一,他也确实心念昔日旧情有些不忍心,可要说让他真的就此罢手,那么这一干所谓的真相必定永远都是一块堵在他心口的巨型花岗岩。

不可否认,自小到大,两世合计四十来岁,他对一个人的感情从来没像现在这么纠结复杂过,真可谓是爱恨交织。

再不复恩怨分明、睚眦必报的果决,夏唯面无表情地听完了董志成的汇报之后,首度选择把头埋进沙子里做了鸵鸟,只说:“知道了。”却并未表态。

夏唯犹豫、手软,包睿却是毫无顾忌的。

在浅湾猜透了夏唯的心思之后,没等回郾都,包睿便遥控他家话唠助理隐在幕后对古昱进行了穷追猛打。

纸媒、网络平台、电视平台,关于古昱的丑闻可谓是每天都在翻着新花样的刷着广大民众的正义感。

然而,古昱毕竟是叶家目前寄予期望的接班人,事情闹成这样,叶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哪怕包睿确实忖足了劲儿想要一击结束古昱的艺术生命,斩断夏唯对古昱所有好感,关于古昱的一干丑闻还是于三天内便彻底平息了下去。

网络上开始有人跳出来意有所指的说是有人在恶意黑古昱,纸媒也变了风向,古昱在访谈节目里表现的无奈又无辜,真挚地表达了对亡友的思念与感激。

*

世上便没有不透风的墙,夏唯暗示媒体的事不胫而走,传进了古昱耳朵里。

出于谨慎,夏勋和夏焱一致决定让夏唯暂时不用出现在公众前,并住到夏勋家里陪伴月子里无限无聊的大嫂陈初晴几天。

陈初晴是古昱的粉儿。

即便心里不想再关注后续那一干作秀,夏唯还是十分绅士地陪着陈初晴看了古昱的访谈。

察觉出夏唯笑容底下的冰冷,陈初晴看了看夏唯,让佣人把醒了开始的哭的夏静天抱去婴儿房:“幺儿,遥控器。”

“嗯?”夏唯像是才回神儿,不明所以地看着陈初晴递出了遥控器。

陈初晴按着遥控器把频道调到连播《无尽仙缘》的频道:“啊!突然发现还是咱家包睿更养眼,大嫂决定以后当包米不当芋头了。”

“……”心里飘着暖暖的暖流,刚要开口致谢,包睿的助理便把电话打到了夏唯手机上。

话痨千句讲不到重点,电话通了五分钟夏唯只勉强听出似乎是包睿受了伤,心底担忧,不禁失了风度,不耐烦地截断了对面的滔滔不绝:“哪家医院?”

☆、结果

一听包睿在片场出了意外,夏唯想也没想,便从大哥夏勋家飞车赶到了医院,半路上得了n个电子眼的爱。

四部电梯都在往上走,电梯前堆了不少人,夏唯匆匆扫了一眼便果断的爬了楼梯。

包睿的病房在五楼,夏唯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以比平时快了一倍的频率疾步走到病房门前,直至手搭上冰凉的门把手,推开病房的门,看见了吊着石膏腿靠坐在病床上含着笑意听人说话的人,这才猛然觉得后背上一片冰凉黏腻。

不知是不是因为肚子里不如嗓子眼里通风,夏唯总觉得落回肚子里的心突然有点闷得难受。

看着包睿眼底那平时只有对着他时才会露出来的柔和与笑意未经他允许便分摊给了别人,心底这点闷更是不受他控制地立马燃烧成了火。

原来在不经意间,他已经不自觉的把包睿放进了心里,并滋生了卑劣的占有欲。

夏唯安静地站在病房门口,为弃他而去的原则无奈,为信了“会永远守在他身边”的自己自嘲。

面无表情地欣赏了好一会儿坐在床边的背影,夏唯这才重新挂上漫不经心地笑,象征性地敲了敲房门,破坏了病房里那相当碍眼的“你侬我侬”:“包少这是打算抢占明天的娱乐版版面?”

出于涵养也好,出于自尊也好,夏唯忍下了在嘴里打转儿的那句“这时候还跟人私会”,然而,言语间还是散发出了微妙的酸。

“夏……”

“夏总这是预备用明天的娱乐版来打发我家包贝贝?”

蕴着无奈的言语被坐在他床边的包倪爸爸冷硬地截断,包睿握住包倪的手晃了晃,眼底的欣喜化成不着痕迹地请求——给你儿媳妇点面子,不带“初次见面”就丢下马威的啊!

心满意足地捏着包睿的手,包倪转过身,近乎挑剔地审视着夏唯:“我家包贝贝一条腿就只值明天的娱乐版?”

“……”六七年不见,包倪一点儿也没见老,那张脸依旧如印象里那般毫无表情,却让夏唯莫名舒了心。

明知道身份问题早已心照不宣,夏唯在心底下打了几个转儿,称呼最终还是用了客气又疏离的“包先生”,“包先生说笑了,就是我想用明天的娱乐版补偿包睿,也要我有那个能力才行啊。”

“嗯哼。”木着脸哼笑了一声,包倪不紧不慢地讥讽,“知道自己能力不足还上赶着惹事儿,敢情你是算准了最后苦的不是你,是我家包贝贝是吧?”

“……”指关节蹭了蹭鼻尖,夏唯垂下眼,不冷不热的“兴师问罪”钻进耳朵里,心底下不由开始默默琢磨某个护起犊子来不讲理的家伙是不是就是因为面瘫,脸上才不爱长皱纹,延缓了衰老。

“爸爸,这是个意外。”不舍得夏唯被为难,包睿使劲攥了把包倪的手,不着痕迹地面瘫着脸撒娇带威胁——别让他知道我为什么受的伤。

“意外?”声调拔高了两度,包倪冷飕飕地睨着包睿——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傻儿子?“包贝贝,你说这只是意外?”

包睿瞬间哑然。

他能看出来,这回他家包倪爸爸是真的火了,要是他敢说个“是”,他敢打包票,他家包倪爸爸一定会从安全问题入手,使劲儿折腾折腾夏氏。

然而,他要是说“不是意外”……

打了他自己个儿的脸倒是不算什么,关键是如果他承认了不是意外,他家包倪爸爸十有□得立马发作发作夏唯。

既然无论怎么说都是错,他便只能沉默。

在周博才刚出道的时候曾多次在东篱山拍外景,因缘巧合下他跟包倪也有过几次接触,虽说相交不深,但他也清晰地记得包倪有多宝贝他的儿子。

心里知道今天他要是不给出一个满意的说法,包倪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夏唯索性干脆地向包倪承诺:“包先生放心,这事儿我肯定会彻查,不会让包睿白受伤。”

受用了包睿的撒娇,包倪不甘不愿地放弃了拿捏夏唯:“查清楚之后呢?”

夏唯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包睿脚上的石膏:“自然是严惩不贷。”

对夏唯的表态暂且满意之后,包倪微不可查地扬了半度嘴角:“夏总,我和尚澈最近都很忙。”

夏唯掀了掀眉毛,佯装没听懂包倪的暗示。

包倪索性敞开了说:“老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在医院里还好,有护士小姐在,我和尚澈还能安心的去忙我们的事情,可出院以后……”

“夏总,包贝贝可是我的命根子。”

“……”助理是死的么?就算助理是死的也可以请护工好么?

夏唯无语地看着包倪,最终还是没能把心底最深切的问题问出口,而是顺着包倪的暗示,推了把舟:“包先生请放心,等包睿出院的时候,我会接他回我家。”

*

问清了包睿的伤势,不愿意留在那看包睿眼底的得意,更是不愿意给那些过来探病的艺人、狗仔们免费提供话题,待包倪离开后,夏唯在包睿病房里坐了不足十分钟便离开了医院。

当然,离开前夏唯十分绅士地把他今天一路上的违章记录交给了包睿先生。

开玩笑,他可不想自己的驾照被扣分,要知道车管所的教育影片一点都不美好好吗?

夏唯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包睿的话唠助理,并打电话给老宅的管家,请他把负责他那个小院的李阿姨安排到了医院照顾包睿。

包睿是在《无尽仙缘》剧组里受的伤,夏唯有心严惩,却也不好直接伸手去查,便把包睿的话唠助理交给了大哥安排给他的那个万能精英。

董志成是万能的,两个小时以后,所谓致使包睿受伤那个罪魁的名字,以及罪魁的动机与行动过程便摆到了夏唯的办公桌上。

只是,夏唯有点不相信调查结果。

无声地审视董志成,看见的却始终是一片坦然,夏唯不得不给董志成另贴上一张“演技一百分”的标签。

指节扣着桌面,把两页a4纸重新看了一遍,各路心思在心底下绕了几绕,夏唯最终是没对结果提出疑义,反倒是满脸深信不疑的样子吩咐了声:“告诉蔄妮,把除《无尽仙缘》和《问天》拍摄以外的所有活动都给江城停了吧。”

是的,调查结果上,罪魁的名字是江城。

但,夏唯毫不怀疑江城后边还有人,因为以江城的性格,即便他再嫉恨包睿也不会做对自己毫无利益的事。

董志成是大哥夏勋钦点给他的人,夏唯不信他查不到更多。

然而,调查结果却到江城那便戛然而止了。

那么便只能有一种解释——大哥不希望他招惹江城背后那个人。

而他变成夏唯以来,被勒令禁止招惹的唯一一个人就是古昱。

这可真是想拆都拆不开的结。

在自己动手,还是借包睿的手还以颜色之间略作犹豫,夏唯便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因为他从来都不是那个荧幕上的绅士,他最喜欢做的其实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借刀宰人。

*

避开了“探病高峰期”,对事故起因经过心里有了数,夏唯于晚上七点拎着一保温桶大嫂用来下奶的猪脚汤进了病房。

虽说包睿只是圈里众多鲜肉中的一块,顶多算是个二流艺人,但病房里的果篮花篮慰问品并不少。

说起来,所有慰问品里最寒碜似乎就是他手里那一桶汤。

“还以为只有我爱破坏规矩,喜欢晚上来探病呐,没想到林先生和初先生也在……”没想到这个点儿病房里还有两尊大神,夏唯微愣了一下,便笑着招呼,“带了猪脚汤给包睿当宵夜,要不要一起喝?”

“猪脚汤?熬得挺香啊……”初三耸了耸鼻子,旋即看着包睿坏笑,“我跟青哥可不用坐月子,这汤还是留给包睿喝吧。”

“夏唯熬得汤当然归我来喝,三叔想喝的话……”包睿面不改色地接过汤碗,尝了一口,意味深长地看着初三旁边的林青,“得青叔给你熬。”

“人看过了,心意也送到了,三儿,咱们走吧……”林青挑了挑眉毛,很是文质彬彬地站起身,笑吟吟地对着夏唯颔首,“把空间留给过来陪床的人,不然包睿回头扎咱们小人的话,咱们可是吃不消。”

“……”

林青和初三是夏唯见过的最不像军官的军官,一个太书卷气,另一个太跳脱太痞气。

夏唯抽搐着嘴角送走林青和初三,转身坐到包睿床边,冷不丁推了下打着石膏的腿,似笑非笑:“包贝贝,你的腿真的伤的这么重?”

“不重。”随着夏唯的动作皱了下眉,包睿无语地看着夏唯,“骨裂而已。”

盯着包睿那双平静无澜的眼,审视般看了好一会儿,夏唯半真半假地调笑:“你前科太恶劣,叔信不过你了可怎么办?”

“周博哥哥尽管放心信我……”包睿拖着夏唯的手放在自己左胸上,“我骗谁也不会骗你。”

“……”明知道相信男人的情话不如相信ufo一直在监视地球,可夏唯心底的弦还是随着掌心里那沉稳有力的心跳轻轻地动了一下。

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被对方体温灼伤的手,夏唯轻笑了一声,“有时间告诉包先生一声,除了《无尽仙缘》和《问天》的拍摄,江城再不会有任何新活动了。”

“这么说为我这条腿买单的是江城?”眼看着夏唯又要给他盛汤,包睿不禁拦着夏唯告饶,“夏唯,我是真喝不下了。”

“那怎么行?”夏唯好心情地舀了块猪脚送到包睿嘴边儿,“乖,咱们得以形补形啊!”

哭笑不得地握着夏唯的手啃了一口皮肉,包睿拿过勺子反喂夏唯:“今天补得已经够了,李嫂晚上送来的是海参扒猪手。”

“我现在更想吃拍黄瓜,爽口。”

“嗯哼……”喝了包睿喂给他的汤,夏唯哼笑了一声,到底把汤碗放到了一边儿,“别介,可不敢给你吃那个,万一你瘦了,包倪先生过来跟我兴师问罪,我可吃不消。”

“包倪爸爸只是在迁怒。”包睿手肘撑着床往左挪了挪,拽着夏唯靠坐在自己旁边,别有居心地诱惑,“只要你从了我,你就是把我饿成鱼干儿,爸爸也绝不会说你一句不是。”

“嗤,歇着吧啊!”夏唯嗤笑了一声,“江城背后十有□是古昱。”

“我知道……”包睿不着痕迹地把手探进夏唯的领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夏唯肩颈处那片光滑的肌肤,“你放心,我保证《问天》会是古昱的退圈之作。”

“啧!包少这么笃定?”夏唯抬眼,笑意盈盈地看着包睿,“请问包少打算怎么对付他?可有需要夏某人效劳的地方?”

情不自禁地碰了碰夏唯的唇角,包睿贴着夏唯的唇,不紧不慢地道:“你以为我这条腿是白伤的?”

“既然请医生把骨裂改成了骨折,自然不是无的放矢的。”

“这次不用你我动手,叶家人自己就会斩了古昱在圈子里的手脚,现阶段,我的任务是高调地养伤,你的任务是二十四小时陪我养伤。”

“再别拿大嫂的汤来糊弄我,要么你熬汤给我喝,要么……”包睿眼底的笑意里泛起期冀,“把你给我吃,怎么样?”

☆、炸毛

包睿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夏唯每天晚上过去陪床。

偶尔亲吻,时常拥抱,但夏唯始终拒绝着更为亲密的碰触

暧昧以上,恋人未满。

听起来很浪漫,实际上很蛋疼。

包睿闲在医院里,每天都在琢磨着如何破除僵局,把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怎奈,任他使尽浑身解数,夏唯始终固守阵地,不动如山。

甜言蜜语入耳不入心,任包睿说的再怎么发自肺腑,夏唯也只是听着,心情好了嗤笑两句,没有闲情的时候干脆不做任何回应。

包睿不得不承认——这种肉悬在嘴边,却只能闻着肉香,如何都吃不到嘴里的感觉真的很操蛋。

好在夏唯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出院这天,夏唯如约来接包睿回家,并且是接包睿回了夏唯自己的家,这总算让包睿看到了一丝曙光。

*

夏唯的家地上三层地下两层,在郾都东郊、新兴的富豪聚居地——郾山别墅区的最顶端。

初春,天气回暖,院子里的草木已然抽了绿芽。

包睿坐在轮椅里,舒服地眯着眼晒着太阳,任由夏唯推着他在小院里绕了一圈之后,毫不见外地提议:“明天去弄点种子,咱们自己在院子里种点菜吧。”

“……”

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夏唯十分礼貌地问包睿,“包少,你的养父真的是包氏药业董事长的长子么?你养父的伴侣真的是尚氏的老板尚澈么?”

言外之意,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怎么会提出如此不符合你身份的建议来?

“当然。”包睿好似没听出夏唯话里的深意来,一本正经地回答完之后,又指着露天泳池逗趣儿似的跟夏唯说,“咱们还可以在那里边儿养点鱼虾,种点儿荷花。”

“……”这要是再看不出包睿是在面瘫着脸消遣他来,他干脆把智商剥离,拿去喂狗算了。

放弃陪包睿放风晒太阳的打算,夏唯推着包睿往里边走,边没好气地斥了一声,“请你见点外好么?这是我家,如何规划不劳包少费心。”

“我以为这别墅是大哥送你的那套。”

“是又怎样?”

“是的话……”包睿眼底泛着暖暖的笑意,攥住夏唯的手腕以防夏唯在听了他的话丢下他,“那就说明你预备接受我了啊。”

“你想太多了。”

“怎么会?”包睿微微侧过身,仰头注视夏唯,“你都把我接到大哥送给我们的婚房里来了,难道还不能说明你已经打算跟我在一起了么?”

“我接你来只是因为这里有温泉,适宜疗养……”夏唯噙着笑,面不改色地否认,“你不要想得那么多。”

“哦。”包睿未做反驳,却又面瘫着脸补了一句,“我不信。”

无论夏唯是何种用意,他嘴上始终坚持是包睿想太多了。

而无论包睿信与不信,夏唯依然带着包睿进了这套意义十分引人遐思的别墅,再度开始了同居生活。

洗手做饭,照顾起居,送敬业的包先生去片场,去演播室,夏唯表现的体贴至极,却又总是在说:“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在完成我对包倪先生的承诺。”

*

电影《君臣》拍摄剪辑工作进入尾声,包睿等一干主要演员开始忙影片的宣传活动。

有天下午,夏唯送包睿到电视台之后,在自家公司走廊里意外地遇见了易经传媒的司牧。

夏唯挑起眉,饶有兴趣地看着司牧那个跟磕了药似的八卦助理,调侃:“怎么,你又给你家小助理发放福利了?”

司牧的小助理是个八卦腐女,每每司牧心情好给她发放福利的时候都会跟打了**血一样亢奋,是以夏唯才有如此一问。

不过这次夏唯料错了,司牧推着眼镜意味深长地说:“这次还真与我无关。”

“哦?”

不等司牧解答夏唯的疑问,司牧的八卦小助理已经献宝似的奉出了一张照片:“这回不是我家主上,是白睿啊!夏总,我现在除了迷恋我家主上,还是白睿的西皮粉啊!”

“给你看我从古导那磨来的独家剧照,外边没有的……”

“白睿终于亲了哦,一本满足有木有!哎?喂喂喂!夏总你别抢!这可是我的宝贝,我还要拿回去跟小李分享呢!”

“这属于公司机密,不能外传,松手。”

“……”

*

天知道夏唯是如何克制住当场磨牙的冲动,脸上挂着笑走回办公室的。

明知道只是剧照,明明只是扫了一眼,可那堪称郎才女貌,情意绵绵地亲吻镜头就像是铭刻在脑子里似的,挥之不去。

尤其是女装的包睿,仰头闭眸迎合的样子,真的是让夏唯的牙根儿无比痒痒。

最近已经习惯了得空便上游戏,用尚未摊开了承认的那个范睢号跟包睿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两人心照不宣,你来我往地逗闷子。

然而,以往格外享受的暧昧情调,今天却让夏唯格外的蛋疼。

从司牧的八卦小助理手里夺来的剧照进了碎纸机,夏唯回办公室后却又忍不住神经兮兮地点开搜索引擎,输入了“包睿”、“白睿”、“睿白”、“包睿李弈白专访”等一干关键词,对着搜索结果挨个戳。

看着“兄弟情深”,“暧昧无限”的两人专访,扫着两个人的一干剧照,过着两人cp的各种帖子,甚至是连高h真人同人都没放过,简直就是在自己找虐。

【……

李弈白双手撑着墙,把包睿虚圈在怀里,缓缓低头,一点一点逼近包睿的唇:“还要说你不喜欢我?嗯?”

随着温柔低缓的话语,昏暗的楼道里亮起了温暖的灯光,包睿看着心上人逐渐放大的脸,羞涩的垂下眼,想要别开脸却被李弈白强势地捏住了下巴。

指腹蹭着包睿的唇,李弈白把拇指探进包睿嘴里:“好吃么?”

“唔。”贪婪地吮着李弈白的手指,包睿从鼻腔里轻哼了一声,红着脸软进李弈白怀里……】

“啪!”

随着这开头就马上开始上楼道h的节奏,夏唯终于把他的无线鼠标砸到了对面的墙上,并想也没想就暴躁地匿名回了个贴——

【卧槽!逻辑死了么?包睿怎么可能喜欢李弈白?还尼玛李弈白低下头?包睿身高比李弈白高的好么?还特么的包睿害羞?包睿软到?卧槽!兰州烧饼!你写的是李弈白和包睿么?拜托你写之前好歹给自己科个普好么!我去年买了个表的!】

高h同人,白睿西皮贴里突然冒出如此违和的一段评论,可想而知夏唯先生的匿名小马甲被肉食系的老缠西皮粉们掐得有多惨。

蔄妮女士就是在这种情境下,在夏唯先生忍不住想要摔电脑的情况下,进了夏唯的办公室,并呈给夏唯了一份计划书。

计划书的内容无外乎是预备趁着势头把包睿和李弈白再捆绑一把,蔄妮告诉夏唯她预备给二人接下几个国际品牌的代言,个别代言需要夏唯先生出面去跟对方公司老总做下沟通,并明言她预测《君臣》票房一定不会错,打算跟王导的得意弟子薛导走走关系,让包睿和李弈白在薛导打算筹备的、与《君臣》同系列的第二部影片——《帝王》里出演男一和男二。

虽说蔄妮的到来让夏唯跳出了暴躁的深渊,但理智却没能完全及时回笼。

夏唯粗略地翻了一遍计划书,没好气地说:“这么捆绑,当心观众审美疲劳。”

“夏公子,请你相信腐女的生命力。”

“嗤!”近乎冷笑般嗤笑了一声,夏唯把计划书丢到桌子上,“最近公司没有闲钱,不会给《帝王》投资。”

“啊,这个啊……”蔄妮眯着眼,对着夏唯堪称风情万种般一笑,“夏公子可以跟总公司申请资金不是么?”

夏唯想也没想便拒绝道:“最近夏氏的几个大项目都在等着注资,恐怕也挪不出闲钱来。”

“哦,那就只好让包睿自己掏腰包注资买角色了……”蔄妮扶着办公桌的桌沿,身子微微前倾,一本正经地问夏唯,“夏总,包睿应该有钱吧?”

“前天我还听他跟薛导说,如果《帝王》资金不足的话,他可以注资来着。”

☆、拈酸

夏唯心底窝着一股邪火调来包睿与蓝晨娱乐的签约合约,仔仔细细列了一份违约金清单,火气却越来越大了。

无他,因为夏唯先生突然发现,这对于一个一流明星来说都堪称是“天价”的违约金,对于包睿来说也不过是一组数字而已。

这组数字既不能让包睿疼,也不能让他痒,反倒会让自己变得如同小丑一般,滑稽,可笑。

精心掩藏起来的心思不该因为这点小事儿便暴露于人前,毕竟他还没考虑好要如何处理自己心底这份心思。

冷静下来之后,夏唯看着视频里包睿那张冷硬的脸,不紧不慢地压着手指在心底着实骂了自己一声:“蠢。”

违约金详单进了碎纸机,夏唯找推广部要来《无尽仙缘》的最新电子版剧照,把李弈白和包睿接吻那张挑出来之后,不禁又骂了自己一声蠢。

原因很简单,现在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错位,可刚才他却没看出来,还因为这个被怒火攻了心。

打印好剧照,放进车里,却没有如以往一般去接录完节目的包睿,只是给司机去了个电话让他去接包睿之后,便开车去了超级市场。

*

司机只是把包睿送到了院门外,包睿没按对讲,当然,即便他按对讲今天也不会有人出来接他。

夏唯给家里的佣人放了假,连最近专职照顾包睿的李阿姨也被夏唯好话哄着去女儿家看外孙了。

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穿过朦胧的夜色,映在包睿眼里,却暖进了心里。

操控着轮椅进屋,没见着佣人过来帮他脱外衣换鞋子,包睿不由掀起了眉,唤了一声:“李阿姨?”却是没人应声。

家里出奇的安静。

虽然二楼飘着的舒缓的钢琴曲,客厅的电视机里也播着新闻,却比平常少了不少人气儿。

好在厨房那边隐隐约约的动静告诉他家里确实有人。

包睿边解着围巾边操控着轮椅去厨房里找人——他想知道夏唯在哪,今天闹得这些到底是哪一出。

本以为在厨房里做饭的是李阿姨的,不承想推开门后,看见的却是挽着袖子系着围裙的夏唯。

听见身后的开门声,夏唯搅着锅里的酱汁儿回头,对着包睿轻笑:“包少,回来了啊。”

温柔的嗓音挠得包睿心痒,直冲视野的“美景”更是不遗余力地撩拨着包睿心底那头几乎每天都在暴走边缘跳踢踏的小怪兽。

本就修腰的毛背心被围裙系带一勒,愈发勾勒出了那诱人的腰线。

黑色西裤裹着翘挺的屁股半躲在围裙背后,刚好掠走了包睿全部视线,诱惑得包睿直想凑上前去抓上一把,可惜他不敢。

所以,他只能面不改色地饱着眼福,淡定无比地“嗯”了一声。

两番同居,实在不算短的相处,夏唯十分清楚自己对包睿的吸引力,更加清楚包睿那张面瘫脸下的道貌岸然。

把炸好的肋排放进酱汁里翻炒了几下,关了火,把菜出锅,夏唯转过身正对着包睿,似笑非笑:“包少,今天家里没有别人,你可以不必装伤残人士了。”

包睿挑起眉毛,以眼神无声的问夏唯——你这到底玩得是哪一出?

夏唯捏了块糖醋排骨送进包睿嘴里,吮了吮指尖上的酱汁儿:“今天爷高兴,庆祝一下。”

包睿把骨头吐到夏唯手心里,顺势暧昧地咬了一口夏唯的指尖:“有喜事儿?”

夏唯似乎真得心情很好一样,右手端着盘子,左手虚攥着包睿刚才吐出来的那块骨头,靠在墙上,笑吟吟地承认:“天大的喜事儿,你赶紧去洗手,咱们边吃边说。”

*

包睿喜欢吃夏唯做的菜,平时总要费劲心思才能磨来一餐,没想到今天夏唯竟然主动做了四凉六热,十菜一汤。

真的很丰盛,也真的十分受宠若惊。

糖醋萝卜丝,老醋木耳,黄瓜拌蜇头,山楂藕片,醋熘白菜,醋熘鱼片,糖醋排骨,糖醋鱼,糖醋虾,菠萝咕咾肉,酸辣肚丝汤。

碟碟有醋,碗碗酸。

看着这么一桌子菜,包睿想不惊都难。

坐在夏唯对面,包睿耐着从牙根儿里往外泛的酸:“今天到底遇着了什么喜事儿,让你心情这么好?”

“大喜事儿啊……”夏唯慢条斯理地举起酒杯,“包少,咱们先喝一个,庆祝一下?”

包睿端起酒杯,顺着夏唯的意跟夏唯碰了下杯:“股票涨停板了?”

夏唯放下酒杯,笑吟吟地拿起手边倒扣着的剧照递给包睿:“不是,是手里的一只烂股终于可以出手了。”

“……”

高质相片纸,鲜艳逼真的色彩。

包睿捏着从夏唯手里接过来的剧照,心底翻涌的情绪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他既头疼于所谓的“烂股出手”,又小心翼翼地期冀着夏唯是在因为这张剧照吃醋。

“夏唯。”

“嗯哼。”

“以你的专业性,应该不难看出这只是错位吧?”

“那又怎样?”夏唯小口抿着酒,操着极其漫不经心地腔调,“我只知道在你每天对我甜言蜜语的时候,背着我献出了荧幕初吻。”

“夏唯,”包睿起身,绕过餐桌走到夏唯身边,“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吃醋么?”

“嗤!你可以认为我这是在欢送你。”夏唯嗤笑了一声,“坐回去吃饭,吃完赶紧……”

不想听夏唯对他下驱逐令,包睿索性直接用嘴堵回了夏唯那溜到嘴边儿的最后一个“滚”字。

一个想驱逐,一个极力赖着不肯离开。

互不相让的缠斗良久,直至攻进了夏唯的主场,包睿才松开了夏唯的唇舌:“我保证,再没有下一次。”

“如果你实在不喜欢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在《君臣》杀青之后就息影,安心做被你包养的小明星,每天给你暖床。”

“我可没打算包你。”

“可我怎么记得你不止一次提议包养我来着?”

“哦,那是以前,爷过时不候。”夏唯推了推包睿,轻轻拍了拍包睿的脸,“得了,包少,您也别在这儿跟我扯那些用不着的了,我也没别的意思……”

“不过是现在圈里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想提醒你一声……”夏唯扳着包睿的脸让包睿看餐桌上的剧照,“以后再遇着这种情况请你过过脑子,不要再这么明目张胆的给我扣绿帽子,否则,爷只能弃旧爱迎新欢了。”

“……”拿夏唯的口是心非没辙,包睿无奈的捉住夏唯的手,恨恨地使劲抱了夏唯一下,“保险起见,我只能邀请夏总接下我所有的对手戏了。”

“那我是不是要说一声……”夏唯含着笑,调动面部肌肉,摆出一副后辈感激前辈的神情,“多谢包少提携,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乖,只要表现好,上镜机会多得是……”包睿捏着夏唯的腰,意有所指地凑趣儿,“正好我最近预备投拍《君臣》的系列剧,等吃完饭给你看剧本,你看看你是想演男一还是男二。”

“啧!包少真是大手笔……”夏唯如蜻蜓点水般啄了下包睿的唇角,“以后全靠包少捧了。”

*

“我要是挑了男一或者男二……”夏唯倚着门框,边翻剧本边监督包睿洗碗,“你的小弈白可怎么办?”

“他如何自然是交给蔄妮操心……”包睿回头亲了亲夏唯的唇角,“我只管捧你,只负责让你开心,他人如何与我不相干。”

于包睿的言论,夏唯未置可否。

然而,眼尾藏着的笑意却是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

11

☆、推手

包睿似乎是装伤残人士装上了瘾,尽管他爷爷尚老已经跟他透了口风——叶家已经承诺让古昱在《问天》之后退圈,每每出门他却还是高调地挂着石膏。

轮椅交由佣人放进后备箱里,夏唯半抱半扶地和包睿坐进车后座。

车门关上之后,没了被可能潜伏在某个角落的狗仔偷拍的“危险”,夏唯再不复之前的绅士与温柔,没好气地推仍搭着他的肩膀不肯松手的包睿:“明明目的已经达到,你就不能别再挂着石膏招摇?”

包睿反而黏得更紧,硬是把司机当成了空气,木着脸把夏唯挤在了他与车门之间,冠冕堂皇地道:“刚得了叶家的承诺我就拆了石膏,那显得多假?”

“夏总,有些事就算大家心照不宣表面功夫却也不能省的,这是规矩。”

“嗤!”夏唯嗤笑了一声,未置可否,却也没再推开包睿。

*

今天,大哥夏勋的幺子夏静天满月,把宴席摆在了锦江城。

夏唯身为夏家一份子,自然不能缺席,当然,他也没想着缺席,更是提前好几天便准备好了贺礼。

包睿始终没收到请柬,但待遇却是等同了夏唯他三姐夏舒的未婚夫,得到了夏勋的电话邀请。

很显然,无论夏唯和包睿怎么闹腾,无论夏唯之前怎么摆姿态要跟包睿桥归桥路归路,夏家人的态度都摆的十分明确——包睿就是他家幺儿未来伴侣的最佳人选,他家幺儿给包睿绝望的时候,他们理应义不容辞的给包睿一点儿希望。

可以看着小两口小闹,但他们绝不会真得坐视夏唯把包睿放走。

夏勋是从夏唯的助理董志成那听说了剧照事件的。

听说夏唯当时又是调合约计算违约金,又是打印剧照预备回家兴师问罪的,到最后却什么风浪都没闹出来,包睿依旧住在他送给夏唯的别墅里,夏唯也依旧开车送包睿去片场,去赶通告,夏勋便明白了夏唯的心思。

夏勋自认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夏唯的别扭,虽说看着磕磕绊绊的二人终于有了happyending的苗头心里不免生出一种老爹嫁闺女似的复杂心情,但还是喜悦之情居多。

在邀请包睿之后,夏勋特意又跟夏唯通了一次电话,以免自家幺弟捉妖折腾他自己个儿:“幺儿,到时候记得把包睿带过来。”

夏唯当时似笑非笑地看着包睿,答的十分漫不经心:“他现在腿上挂着石膏,带他去不是添乱么?”

夏勋顺口就给夏唯提供了解决方案:“怕他添乱你就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把他看好。”

夏唯有些哭笑不得:“大哥,按您的意思我这是非带他去不可了?”

夏勋答得笃定:“嗯。”

“大哥——”夏唯拖着长音叫夏勋,“这是咱们家的家事儿,让他个外人去搀和个什么劲儿啊?”

“包睿顶多算是半个外人……”夏勋难得的对夏唯的撒娇不为所动,“你把他带来就是了,我自然有非让他来不可的理由。”

若是以往,夏勋如此,夏唯多少都要再抗议几句,多撒上几句娇问清到底为什么非要包睿过去才会做决定,这一次却是直接就应下了:“我知道了,到时候带他过去就是。”

*

夏静天的满月宴上,夏勋虽未明言,在与前来道贺的宾客寒暄的时候却一直把包睿与夏舒的未婚夫沈行一起带在了身边。

对着在生意场上一直与他针锋相对的尚氏集团总裁尚澈时,夏勋言语间也少了几许锋锐,更是把尚澈安排进了夏父那个席面上。

众所周知,夏家小幺儿只爱蓝颜不爱红妆,沈行和夏舒又是高调订了婚的。

夏勋摆出这幅姿态,明眼人自然不难看出其后的深意——夏家这是认可了包睿,夏勋这是趁机向圈内人替夏家小幺儿宣告包睿的所有权呢。

而尚澈不仅笑吟吟地默许了夏勋的行为,还替他家老爷子向夏勋道了声喜,并堪称和蔼地邀请了夏唯去他家里吃便饭。

夏家单方面的认可,与夏、尚两家达成共识可是两码事。

如果夏氏与尚氏联合的话,可是会损了不少人的利益。

不少有牵扯的人都不禁在心底下恶意地祷告了一声——希望夏家小幺儿早点儿腻歪了包睿劈腿去找新欢,让夏尚两家这尚未言明的联姻破裂。

怎奈,他们到底是失望了。

夏唯全程都陪在了包睿身边,言行间更是将体贴温柔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们亲眼见着夏氏旗下蓝晨娱乐的一个新红起来的小明星觑着机会上前挽住夏唯的胳膊跟夏唯说话套近乎,夏唯却不紧不慢地抽出了手,低头在包睿耳边问了两句,便抛下完全符合他过往最爱“款型”的小明星,推着包睿进了电梯。

而那个小明星没一会儿便被人不着痕迹地请出了锦江城。

这些自然逃不过记者的眼睛,但能拿着请柬的记者自知分寸,自然知道哪些能写,哪些不能写,甚至是写好的稿子都会提前先请夏勋的助理过目,确认能发才会发。

不过蹲守在门外的狗仔们可没那么多的顾虑,今日群星云集,他们可是巴不得能挖出点什么爆炸性的绯闻来给自己创收的。

夏唯和包睿离开的比较晚,却还是被执着的娱乐圈里的新闻工作者们给堵了个正着。

记者a:“夏总,以前只当您与包睿同进同出不过是传言,今天看来这是确有其事了哦!”

夏唯笑着装傻:“呵!包睿是我今天的男伴,我自然得跟他同进同出,这有问题吗?”

记者b:“男伴哦!听说蓝晨娱乐不少艺人都想做夏总的男伴,不知夏总怎么偏选了脚上带伤的包睿呢?”

夏唯堆了一脸的莫名其妙,甚至是特意让包睿的脸正对了狗仔手里的镜头:“包睿哪里不好?长得不美?还是身材不够好?我为什么不能选他做男伴?”

记者b强调:“可是包睿脚上带伤啊,现在出行只能坐轮椅,夏总不会觉得不方便么?”

“哪里不方便?吃饭用嘴又不用腿……”看着那个小娱记被他呛得缩了脖子,夏唯不禁失笑,“不要太认真,开个玩笑而已,也许你们不知道,我大哥跟包睿的父亲是多年好友,我自然得多照顾他一些。”

夏唯跟他们绕圈子,记者c明智地把矛头转向了包睿:“包睿,是这样吗?”

“嗯,我父亲跟夏勋先生相识多年,也是经由他拜托,夏总才把我接回家照顾的……”包睿不负众望,像是真不知道自己爆了什么隐私似的,木着脸一本正经地道,“当然我也有私心。”

记者c仿佛看见了向他招手的奖金:“是什么私心?是包睿先生被夏总迷倒,想要近水楼台吗?”

“是啊……”包睿眼底泛着笑意,仿佛肩膀上那只手抠的不是他的肩窝似的,语气平稳地道,“我被夏总的演技迷倒了,想要邀请他出演我预备投拍的影片里的男一,可惜夏总还没有答应我。”

记者c微失望,记者d责无旁贷地顶上:“包睿要投拍电影?能透露一下是什么片子吗?”

“是《君臣》的系列片,其他暂时需要保密,等开机仪式的时候一定会请大家参加,到时候还请各位赏脸。”

记者c不死心:“为什么会想要请夏总演男一?”

包睿答得十分认真:“因为夏总演技很棒。”

记者e见缝插针:“夏总为什么还没答应包睿?是嫌片酬少吗?”

“这跟片酬没关系,主要是我演戏不过是玩票,怎么好跟专业人士抢饭碗啊……”夏唯推着包睿往前走了几步,又给候在一旁的保安使了个眼色,神秘兮兮地笑道,“偷偷告诉你们个小道消息,任天后跟她的绯闻男友就在我们后面,马上就要出来了,诸位便高抬贵手暂时放过我们,让我带包睿回家吧。”

“你们也都知道,包睿是伤残人士,不宜劳累啊!”

不算空手而归,又得了“小道消息”,更关键的是任天后的助理已经出现在了门口,一干记者们笑着跟夏唯道了个别,便小跑着朝着任天后的助理冲了过去。

夏唯趁机把包睿抱上了车,笑着道:“总有一种抱美人上花车的错觉,我说包少,您一直装伤残人士赖在我家不肯走,真得是为了劝我演你的男一吗?”

“是啊。”包睿坦然承认所谓的遵守规矩倒是其次,他依旧装伤更多的是为了能够继续赖在夏唯家里,“夏总,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想让你做我生命里永远的男一吗?”

☆、家长

夏唯始终没松口应下包睿的邀请,却在得着《帝王》开始选角的消息后偷摸去试了个镜。

彼时包睿正在片场跟导演薛凌商谈是否追加投资的问题。

待夏唯离开之后,包睿从休息间里出来,问薛凌:“刚才夏总过来试的哪个角色?”

薛凌比包睿大上几岁,衣着很贴合艺术家的不修边幅:“男三。”

若说《君臣》还只是边缘化了女一女二,君与臣之间借着两小无猜的情意,借着君臣间惺惺相惜的名头,打着擦边球卖了把腐。

《帝王》却直接定义成了同性题材。

薛凌说的男三,实际上应该是男四。

《帝王》里,男一和男三两个角色是一对生于皇室的双生兄弟,已经定下了由演男一的人一人分饰两角。

而夏唯试镜的这个男四号是这对双生兄弟的二哥,在剧情反转之前一直是个反面角色。

包睿和薛凌一起看着夏唯试镜时录下的镜头:“薛导,你看夏唯的演技如何?”

“不错,”薛凌撩着眼皮子睨了包睿一眼,“比你强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

“他自然比我演技好……”包睿坦然承认自己的不足,并问薛凌,“你觉得由夏唯演男一怎样?”

“男一不是已经定给你了么?”

“我突然觉得由我演男一的话大概会增加不少胶片成本,倒不如把男一让出来,给剧组省点钱。”

“这回你又会过日子,肯体恤老子了?”

“当然,以前是以为这部影片会由蓝晨投拍我才接下男一的……”包睿面不改色地道,“现在确定由我投资了,自然要能省则省。”

“闭嘴吧你!”薛凌抽着嘴角关了小屏幕,“把男一给夏唯的话,你打算演男几?”

包睿答得理所当然:“男二。”

薛凌好气又好笑地调笑:“你这是为了追夏唯,甘心成受了?”

包睿毫不客气地提议:“你可以跟编剧商量一下,把大侠改成攻。”

薛凌近乎咬牙切齿地把剧本砸到了包睿头上:“包睿,你把我这当菜市场呐?”

包睿接住剧本,微微弯了嘴角:“薛哥,投资方是大爷。”

夏唯演技确实过硬,外形也过关。

《帝王》里的男一岳暤和男三岳昀都在《君臣》里出过镜,刚巧,《君臣》里的岳昀便是夏唯客串的。

虽说《君臣》里的岳暤是包睿分饰的,但是,在比较了包睿和夏唯的演技之后,薛凌便果断的屈服在包睿那句“投资方是大爷”的yín威下了。

*

试镜试的男四,接到的通知却是让他演男一。

夏唯玩味地看着email,用内线接通了秘书的电话:“去看看包睿在不在公司,在的话让他来我办公室。”

高跟鞋的细跟钉地板的声音渐远又渐近,女秘书不紧不慢地敲了三声门:“夏总,包睿到了。”

夏唯以公事方式找他,包睿便按照公事的程序来见夏唯。

谢绝了女秘书那关于“茶还是咖啡”的好意,包睿进了夏唯的办公室,顺手反锁了门。

春末夏初,一年中最令人舒服的季节,即便是没开空调,办公室里也是温暖爽利的。

夏唯穿着白色衬衣靠坐在老板椅里,伸长着笔直的腿,双手搭在小腹上,十指松松的交叉着,噙着笑意安静的看着他。

额前的碎发挡了清远的眉眼,直让人想要撩开那看起来顺滑的碎发,看看藏在后面那双好看的眼。

想到便做了,包睿站在夏唯身边,拨开了那层有些遮眼的碎发。

包睿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清清冷冷的,指尖却很暖。

夏唯抬眼看着包睿,任由那温热的指尖徘徊在他的眉骨上,从眉峰至眉梢,一遍又一遍地描摹他的眉:“你就这么想让我演男一?”

指尖顿在眉梢,旋即掌心便覆上了夏唯的脸颊,温柔至极地摩挲了几下后,手指便钻入了夏唯脑后的发丝里。

包睿扣着夏唯的后脑勺,不容拒绝地拉近了两人的脸,唇瓣如蜻蜓点水般触过夏唯的眉心、鼻尖,最后落在那两片勾人品尝的唇上,急切强势的吻着。

老板椅被包睿推得后滑,夏唯无处着力,本能地抱住了包睿的背。

包睿揽着夏唯的腰,转身把人抵在了宽敞的办公桌上,以唇舌封住了可能会发出抗议的嘴,手便不规矩地拽出了夏唯的衬衣下摆,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夏唯的腰侧。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便是以前与包睿接吻,也从未像此刻这般,仿佛是灵魂上的交欢,让人食髓知味,让人沉沦。

明明妨碍他喊停的唇舌已经退出了言语的通道,吮过他的喉结,隔着衬衣啃啮着他的锁骨,夏唯却忘了喊停。

薄薄的衬衣隔不开黄花梨的温度,桌面的温度从微凉变成37c,夏唯紧搂着包睿的背,回应着这似乎已经破了他原则的侵犯。

任由那双漂亮的手钻进他衣服里探索,任由那双略薄的唇咬开他领口的扣子,在引人遐思的地方留下暧昧的花朵。

夏唯攥住想要越过腰带边界的手,抓着包睿的头发迫人他抬头。

夏唯贴着包睿的唇:“够了,别得寸进尺。”

手状若不甘地在夏唯腰间边界盘旋了好一会儿,包睿似是恨恨般咬着夏唯的唇:“什么得寸进尺,我只是想让夏总知道,我到底有多想让你做我的男一。”

“……”

被那专注的视线望进了心里,夏唯描摹着包睿的鼻梁,终于松了口:“给我点儿时间,让我考虑一下。”

喜悦像是烟花一般绽放在漆黑的眼底,包睿愉悦地弯起眉眼,情不自禁地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不可以问一下时限?你需要多久能考虑好?”

“我会尽快……”拽着歪掉的领带,把包睿拽向自己,夏唯用唇轻轻触了触包睿的眼睑,含着笑道,“总不会让你等到白了头发。”

“只要你肯考虑,就算是白了头发我也等。”包睿趴在夏唯身上,脸在夏唯肩窝里蹭了蹭,“接云观那边送了些山珍给爸爸,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吃饭?”

“静天生日的时候,尚妈有邀请你回家用便饭,今天包倪爸爸来电话的时候也让我带你回去了。”

“你要不要去?”

“你会去的吧?”

“周博哥哥,你就陪我去吧。”

“……”

心里感动,又觉得忍俊不禁。

夏唯拍了拍包睿的背:“那你还不赶紧起来,总不能让我穿现在的衣服去见他们吧。”

*

原来包倪和尚澈也住在悦海庄园里。

不过是包睿住a12座的2701室,包倪和尚澈住2702室,两户在书房相连的阳台上留了道门,方便走动。

包睿带着夏唯从2701室进门,换了拖鞋,这才穿过阳台上的小门去了2702室:“我们按门铃他们一定听不到,不如走这里。”

“这样倒不如一起去住别墅。”

“爸爸和尚妈需要私人空间,而且……”包睿回头看了夏唯一眼,“没有哪幢别墅能够俯视蓝晨娱乐的总部。”

听出包睿话中的深意,夏唯难得尴尬了一下,摸着鼻尖闭了嘴。

*

说是便饭,果然是便饭。

尚澈和包倪没有请保姆,据说每天下厨的都是尚澈,今天也不例外。

在公众场合优雅贵气,在商场上果决利落的尚总裁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意外的居家亲切。

夏唯不好意思像包倪包睿父子那般,理所当然的吃着水果等开饭,便凑到厨房里问尚澈:“尚总,需不需要我帮忙?”

尚澈处理着野兔腿,头也不回地笑道:“叫尚总多见外,不如叫声尚妈,或者叫声五叔来听听。”

“……”

夏唯挽好袖子,帮尚澈择着人荇菜,忖了又忖,才道了一声:“叫五叔却是我高攀了。”

“那就叫尚妈啊……”尚澈笑眯眯地看着夏唯,“反正不过是个早晚的问题,其实我很希望你能早点把包睿那碍眼的臭小子收走的。”

“我还是叫您五叔吧。”

“都一样,等吃完饭我再送你见面礼。”尚澈看着夏唯那麻利的动作,挑了挑眉,“今天咱们不管他们父子的口味,夏唯你说了算,兔腿是想吃烤的还是想吃焖的?”

“烤的吧。”夏唯把人荇菜洗好,问尚澈,“这个是要包包子用?”

“嗯,包倪喜欢吃……”尚澈指了指韭菜,示意夏唯继续洗菜,“馅料放着我弄,包倪嘴刁,你不知道当初为了追他我在厨房里下了多少功夫。”

商场上,尚澈善于谈判,在家里,尚澈也十分健谈。

几句话的功夫便去了夏唯心里藏着的那点小紧张,待他把他跟包倪的恋爱史讲完,饭便也整治好了。

尚澈对待包倪的态度堪称狗腿,夏唯看着莫名便想起了包睿。

回到包睿的房间后,夏唯边拆尚澈给他的礼盒,边笑着问包睿:“你平时对付我那些招数该不会都是从五叔身上偷师得来的吧?”

“对你好何须去学别人?”包睿开了音乐,坐到夏唯身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夏唯拆礼盒,“话说回来,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要是我真把尚妈对付爸爸的招数用在你身上,恐怕不是把你吓走,就是害你窒息了。”

“我可不敢,也不舍得。”

☆、首映

尚澈送给夏唯的见面礼是一把车钥匙。

车是布加迪最新款的限量版双座跑车,亚光灰色,车身线条流畅,打眼便夺走了夏唯的爱。

第二天,这辆车便停进了郾山别墅区那幢别墅的地下车库里,随车附赠了包睿先生一个。

包睿的腿早就拆了石膏,却没从夏唯的别墅里搬出去,反而零零星星地从悦海庄园拿了不少随身物品过来。

朝夕相对三个月,虽未明言,夏唯对包睿的态度却是在不断的升温。

从比邻而居变成了同居主卧,从各用各的衣帽间,变成了共用一个衣柜。

衣柜里的衣服从左右泾渭分明变成了混放,卧室里、书房里、客厅里、甚至是洗手间里,包睿顺手带回来的东西随处可见。

有廉价且幼稚的糖人,有花了数百万自拍卖会上拍回来的、成双的紫翡翠寿带鸟,有自所谓的现代名师手里买回来的、夏唯始终无法理解的抽象派油画,有从慈善晚会上买回来的青瓷瓶,有在超级市场里拿的打折毛巾,还有包睿亲手做的、丑丑的陶制烟缸。

每每夏唯于不自觉间降低心底底线的时候,包睿便会干脆果决地紧跟着往前迈上一步,迈向前了便再不肯后退分毫。

他便这么隐忍且强势的、于悄无声息间侵入了夏唯的生活。

每日同床共枕,相拥而眠。

近来也偶有互相纾解的时候,然而,包睿却始终没能击碎夏唯最后的防守。

不是夏唯防守太过天衣无缝,而是包睿当真是不舍得让夏唯稍微有哪怕一丁点的不如意。

上个礼拜,两个人去文昌路古玩市场闲逛,没淘回来什么可心的玩意儿,倒是在街尾小店里买回来一个全铜的机械闹钟。

金黄色的钟锤左右摇摆,敲击着两边的钟碗,发出一串清脆的“叮铃”声。

夏唯伸手,闭着眼摸索着拨弄钟锤旁的卡片。

夏唯的二姐在地球另一端喜得贵子,举家前往祝贺。

夏唯和包睿因为晚上的《君臣》首映礼匆匆赶回来,下午两点下的飞机,到家时已经快三点了。

一个多小时的睡眠,显然不足以让尚未倒过时差来的人解乏解困。

包睿亦是闭着眼翻了个身,从身后搂住夏唯的腰,用脸蹭了蹭夏唯的脖颈,暗哑着声音道:“你再眯一会儿,asa过来以后我叫你。”

“我想吃小炒肉和酱黄瓜。”在二姐家连吃了一个礼拜的西餐,可算回了自己的地盘,夏唯不禁闭着眼低声抱怨了一声,“半年之内我是不想再吃西餐了。”

包睿莞尔,坐起身边扣睡衣上的扣子边问:“主食想吃什么?”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夏唯倒是不像之前那么困了,翻过身睁开眼,懒洋洋地看了包睿一眼:“馒头,再来一碗蘑菇汤,其他的任由你自由发挥。”

包睿面无表情,眼底却是带着笑意:“我可以再给你做一个火山飘雪。”

“……”夏唯嘴角抽搐,一脚把包睿踹下了床,“滚蛋!”

*

之前那一次帮夏唯做造型,夏唯那吹毛求疵的姿态令asa印象十分深刻。

以免夏小少爷再跟上次那般从**蛋里往外挑骨头从而导致时间不够用,asa特意提前半小时便到了夏唯家。

不过,asa到夏唯家的时候,却是十分意外地发现夏唯已然和包睿商定好了晚上要穿的衣服,倒是让他去了不少心理负担。

《君臣》首映礼在郾都剧院,晚上七点开始。

18:50。

亚光灰色跑车高调地停在剧院门前,车门升起,夏唯和包睿相继自车上下来,并肩进了剧场。

相同版型不同颜色的西装被二人穿出了完全不同的气质,开场集体留影的时候台上人又多,因此,直至过了影片中历史文化及服饰展示环节,明星再度相继登场演出的时候,才有眼尖的人看出了夏唯和包睿所穿西装版型是相同的。

台上主持人也眼利,不等台下心痒的记者着急,便替他们问出了他们心底的八卦:“哇哦,夏总和包睿穿的这是情侣装吗?”

夏唯笑着道:“虽然在王导的首映礼上给别的片子做宣传有些不地道,但我还是想跟你说……”

“美女,你可以认为我们穿的是工作装。”

“哈哈!夏总您可真幽默,不知是什么影片如此大手笔,竟然拿文森特大师的手工订制服装做工装,可不可以走个后门,让我也去混一套工作服穿穿?”

“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而已……”夏唯耸肩轻笑,“不过美女想要去混工作服穿的话问我可不顶用,这得问包睿同不同意为你的工作服买单。”

“哇哦!原来包睿已经把持了夏总的财政大权了啊!”

“你不要多想,我跟夏总撞衫,只能说明我们默契培养的很成功,与财政大权无关……”明知道主持人的意思,包睿却刻意不去解释,乐得让大家误会,“这可是《君臣》的首映礼,我们是不是该多谈些与《君臣》相关的话题。”

“好吧,与你们相关的话题等回后台我私下里再问,现在我们看大屏幕……”随着婉转清脆的话音大开大合的刀法与飘逸洒脱的剑术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刀与剑的碰撞华美又不失热血激情,镜头转换,特写给了用剑的男子。

一记劈斩之后,男子持剑落于山巅,翻飞的殷红色衣袍趋于静止,露出了一张覆盖着半张银色面具的脸。

“夏总,据可靠的小道消息透露,你在影片中这套动作是包睿教你的,您想不想辟谣?”

“无需辟谣,这段武打动作就是包睿手把手教我的,说起来我还欠他一声谢……”夏唯扬着唇角,转身,以只有他二人才懂的认真姿态轻笑着道了声,“包睿,谢谢。”

包睿木着脸扶了下话筒:“还好不是对不起。”

“好像很有深意啊,智商捉急的我都没有听懂,不过,倒也不妨碍我看出二位的私交是真的不错……”美女主持人看看包睿又看看夏唯,顿然升腾起了浓烈的八卦之心,“夏总,我问句题外话啊,听说最开始包睿对您可不怎么友好,现如今成了好友,您有没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夏唯掀了掀眉毛,笑道:“美女,你如此明目张胆地假公济私,可要当心王导不付你出场费。”

“王导那么和蔼,一定不会如此对待我的……”美女主持状若害怕一般立马拍了一记马屁,这才满脸不甘愿地放弃追问夏唯与包睿的私人关系问题,转而道,“夏总那剑舞得有多美我们都看见了,那么大家想不想看夏总的师父现场给咱们来一段?”

“皮革爱死,现场观众可以上台跟包美人对打哦!”

晚会总算回归了它既定的流程。

包睿展示了他那精湛的剑术之后,导演及其他演员重新登台,与参加首映礼的记者互动,回忆着拍摄过程中的各种囧事和各种有爱的事做了一个访谈。

导演王强在最后预祝《君臣》票房大卖之前,郑重向在场的业内人士介绍了他的得意弟子薛凌,并代薛凌宣布了《帝王》的开机时间。

男一号兼男三号夏唯和投资人兼男二号包睿惨遭导演薛凌出卖,《君臣》尚未放映结束,二人便偷偷溜出了剧场,却还是被经验丰富的狗仔们给堵了个正着。

☆、眷属

夏唯和包睿毕竟只是暧昧,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落在记者手里。

在这个全民卖腐的大时代里,他们这点小暧昧很自然的便被记者归结进了为新片提前炒作里,并没弄出什么新的花边新闻来。

《帝王》很快便开了机。

《帝王》里江湖戏比重不轻,外景比《君臣》要多的多,为图方便,薛凌索性便把拍摄场地就近定在了东篱影视基地,外景自然同《君臣》一样取在了东篱市,东篱山。

蓝晨娱乐临时有事,夏唯和包睿比剧组晚到了一天。

因为在《君臣》首映礼上“出卖”了包睿和夏唯,薛凌为表歉意,用着包睿投资的钱在剧组入住的东篱酒店里给二人开特例定了一间情侣大床房,并美其名曰——不巧,订房的时候双人标间不够,只好订了一套大床房。

当然,薛凌在给包睿和夏唯房卡的时候,并没告诉他们大床房是情侣大床房。

东篱市是信都市辖下的一个县级市,以旅游业为主要经济产业,不算穷,亦不算多繁华。

中档酒店很多,高档酒店没有。

东篱酒店算是中档酒店里拔尖儿的,情侣大床房布置得挺像那么回事儿,也不算出格。

没有水床,没有情趣主题,只是床格外的大,布局十分适合滚床单儿,躺在床上能直观地欣赏透明浴室里的一切。

包睿假模假样地找薛凌抗议,无果。

收了电话,包睿以面瘫脸掩饰着心底的骚动,耸着肩说:“薛凌说现在是旅游旺季,三天前订房的时候就只剩这几间房,他和副导住的也是大床房,你要是实在介意的很的话,可以现在给前台去电话问问现在有没有标间,或者,他从中调节一下,跟其他演员换下房间。”

“少跟爷装大尾巴狼。”如果真的跟其他演员换房间,那可就成了欲盖弥彰了。

夏唯可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斜着包睿轻嗤了一句,便进了浴室。

包睿摸着鼻梁,弯着嘴角在门廊里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浴室里传出水声,这才慢吞吞地迈出一步,旋即便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了视野最佳的位置——床头。

仔细算来,两人现在已经算是第二次同居,相互纾解过却从没共浴过,更别说如现在这般欣赏夏唯沐浴了。

隔着透明的玻璃,缭绕水汽里那朦朦胧胧的背影就像是催情的毒,瞬间侵蚀了包睿的心。

视线随着那蜿蜒滑落的水珠移动,竟是再也挪不开眼。

回眸一笑百媚生,以前一直觉得这是白居易夸张了。

然而,当他看见夏唯侧过来,飞扬着眉眼对他似笑非笑的时候,包睿瞬间悟了其间真意不说,更是理解了接下来那一句——六宫粉黛无颜色。

当然,他没有六宫粉黛,他心里只有眼前这一个实打实的汉子,但这并不妨碍他了悟何为“六宫粉黛无颜色”。

视野里,再无外物。

心里,眼里,只剩下了一个他。

不想再忍了。

喉结不由自主地滑动着,包睿起身走进浴室,从背后狠狠地抱住了夏唯。

唇贴着夏唯的后颈,先是细细碎碎的吻,须臾便再也忍耐不住,变成了如狼似虎般的啃啮,顺着脊骨向下,在莹润的皮肤上留下了朵朵待放的花蕾。

后颈上,轻微的刺痛被温热的水淋成了酥麻。

夏唯按住在他腰腹上滑动的手,撑着墙壁转过身,打断了愈发向下的探索,靠着冰凉的瓷砖,俯视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包睿,失声轻笑。

黑色碎发紧紧地贴着包睿的额前颈后,水珠顺着那张精致的脸滑落。

湿透了的白色衬衣贴在包睿身上,拥有了薄纱的效果,朦朦胧胧,欲遮还漏地掩着两点红。

夏唯喉咙兀然有些发干。

他想吻他。

夏唯抬手,把手指陷进包睿脑后的头发里,不成想,他尚未拉近两人的距离,那两片被他在心底觊觎着的唇便裹住了他那半起的兴致。

呼吸随之一窒,夏唯抓紧包睿的头发按向自己,气息不稳地道:“你就不怕这小旅馆里有摄像头,弄个艳照门毁了你的星途。”

包睿无暇应对夏唯的调侃,随着脑后的力道愈发卖力地伺候着夏唯,在额头贴住夏唯的小腹之际,趁机把抓在夏唯腰胯上的手移向了腰线下的峰峦之巅。

呼吸逐渐失了节奏,夏唯攥着掌心里的头发,随着包睿的动作无意识地动起了腰。

块感一袭一袭,险些吞噬了理智。

夏唯克制着喉咙里的呜咽,猛地往外拽着包睿的头发示意包睿松口,却反被包睿箍着腰腿愈发含的更深了一些。

闸门失了控制,水倾泻如柱。

垂眼看着包睿不紧不慢地吞咽着满嘴的腥咸,夏唯轻轻抹了下包睿的嘴角,方才那种灵魂飘到极致的感觉让他有些失神。

无意识地摸着那滑动的喉结,冷不丁拽着轻烟色的领带猛地上提,夏唯俯身,毫不犹豫地噙住了那双带给他极致享受的唇。

这个吻便像是一团燃起的火,瞬间便点燃了深埋在包睿心底那枚信号弹的引信,释放出了最为瑰丽的烟花。

包睿仰着头,微张着嘴,顺从地回应着夏唯在他嘴里的攻城略地,手在夏唯身后盘旋许久之后,终于又一次试探着探向了他惦念已久的阵地,却还是被夏唯攥住了手腕。

夏唯咬着包睿的唇说:“我做1。”

包睿的手指贪婪地摸索着浅壑边缘:“各凭本事吧。”

*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包睿和夏唯在那九平米的浴室里撞掉了花洒,趔趄掉了拖鞋,包睿的衣服被撕扯着扒得东一件,西一件,裤头都苦逼地飞进了马桶里。

如此互不相让,各凭本事了许久,最终还是夏唯略输一筹,被包睿反剪着胳膊压到了墙上。

膝盖被强势地分向两边,夏唯挣了挣,哑声道:“爷没兴致了。”

“夏总,夏唯,周叔……”包睿闷笑着,喊一声啄一口夏唯的耳垂,“不带耍赖的啊。”

“嗤!”夏唯极力地躲着在他后面蹭顶着的东西,恼道,“分明是你先耍诈的。”

“嗯?我怎么耍诈了?”包睿将夏唯的腕子用领带绑在一起,一手托着小腹迫使夏唯抬起腰,另一只手在夏唯嘴边摩挲了两下,便趁着夏唯张嘴说话的功夫将食中二指探了进去。

“唔……”恨恨地咬了一下在他嘴里翻搅的指头,夏唯斜睨包睿,“先消耗了……爷的蓝条,再跟爷pk,还……唔,还不叫耍诈?”

“好,好,算我错了。”忍着笑收回手指,包睿亲了亲夏唯的嘴角,在用粘满唾液的指头直接叩城门之时,兀然低声哀求,“别再拒绝我了。”

“……”这一声蕴满浓情的祈求确实成功地软了夏唯的心。

包睿却仍在用同样的腔调变本加厉着:“周博哥哥。”

夏唯闭上眼,近乎咬牙切齿地道:“要做就做,哪儿那么多废话!”

他不曾看见被喜悦点亮了的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有多迷人,亦不曾看见爬满笑容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有多么的快乐。

包睿笑得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一下又一下地亲吻着夏唯的侧脸:“交给我,不会让你疼。”

*

包睿的动作有些生疏,却很小心细致,细致到令夏唯不得不怀疑这厮是故意玩他。

一声质问,换来了猛烈地入侵。

初次承受却并没觉得有多疼,甚至是很快便感受到了别样的块感。

一轮结束,紧接着便换了更高难度的动作开始了第二轮征伐,他也没觉得有多难受。

夏唯抓着包睿的肩膀,压抑着在喉咙里四处冲撞的闷哼,不由在想——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天赋异禀。

锁骨上的软肉被狠咬了一口,夏唯嘶着凉气闷哼了一声:“疼。”

抓着膝窝将夏唯的膝盖死死地按在墙上,包睿那攻伐的力道就像是想要用自身的凶器把夏唯钉在墙上一般,猛烈,凶狠:“你走神。”

“唔……没有。”

“……”

“轻点。”

“……”

“得!我错了。”

包睿侧头亲了亲夏唯的脚踝,把夏唯的腿盘在自己腰上,抱着人往卧室走:“跟我做的时候,不准想别人。”

完完结

☆、意外

厚实的窗帘遮了阳光,夏唯醒过来的时候颇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一夜荒唐,身上就像被碾过一样,夏唯浑身上下无处不酸,无处不疼。

包睿那厮真是……

喃喃情话就像是被制成了老唱片一般,不住的在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夏唯忍不住弯了嘴角。

转而又想到包睿说那些话时对他所做的那些事,夏唯瞬间便又黑了脸。

这家伙可真是三年不吃肉,一吃吃三年了!

一点都不体谅他是否是第一次,在浴室里干他那久还不算,到了床上居然又按着他恨不得摆尽了三十六式,只把他干得差点失……

爽是爽了,但那种濒临失禁、被迫求饶的羞耻感却不是爽完就能忘的。

想到恼恨之处,夏唯抬脚便想踹开搂着他腰的始作俑者,人没踹开,反倒是倒抽着凉气僵直了身子。

原来不是真·天赋异禀,是后反劲儿!

被过度开发的那地方真他妈疼!

好不容易吃干抹净的心上人眼看就要拐入死胡同暴走,包睿再不敢装睡,搂着腰把夏唯使劲往怀里带了带,含着笑亲了亲夏唯的后颈:“早。”

“……”夏唯反手推开包睿的脸,“滚蛋!”

“夏总,你知不知道,每次看见你发脾气我就特别想干你……”说着,覆在夏唯后腰上的手掌便一下一下、暧昧至极地边按边往下游弋,转瞬便将指尖浅浅地探进了略微肿胀的穴口,包睿嘴唇贴在夏唯耳边情不自禁地撩闲,“想干得你再不能对我口是心非。”

全身肌肉瞬间僵成了铁疙瘩,臀肌更是收得死紧,夏唯咬牙切齿地问:“你跟我有仇是吧?”

“呵!”意味深长地轻笑了一声,包睿拿膝盖隔开夏唯的腿阻止其并拢,指尖退退进进,探得愈发深了些,“别紧张,我只是检查一下昨晚有没有伤到你。”

闭上眼,深呼吸。

夏唯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以检查之名,行撩拨之实的爪子:“包睿,绝对没有下一次。”

“裤子还没提上呢,就想翻脸不认账啊……”包睿眼底笑意变淡,手指长驱直入,准确无误地找到那一点不紧不慢地按着,“那我只能现在就收账了,夏总。”

“包、睿!”夏唯极力维持着平静,声音里却还是带出了颤音。

本没想闹得太过火的,然而,一经开荤,包睿那以往堪称神佛一般的自制力却是在薄怒之下,被夏唯这一声像极了昨晚叫|床一般的声音瞬间瓦解。

自背后半压住夏唯,以唇封住了夏唯嘴里的狠话,包睿指尖疾按了几下,紧跟着添了两根手指进去,略显急躁的、草草扩了扩尚存着昨夜余韵的“那处战场”,便再次挺身出兵,重新开始了征伐。

征伐动作粗暴而直接,直把夏唯做得双腿打颤再也跪不住,只能全凭着包睿扶在他腰间的手前后配合,包睿才缓下动作,似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夏唯永远记住并爱上这种感觉似的,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有力地顶着夏唯那一点:“没有下一次?”

夏唯把脸埋在枕头里,咬着被角闷声低哼呜咽。

包睿俯身啃啮着夏唯的后颈,似是要把夏唯劈成两半一般猛地契入夏唯的身体:“你舍得?嗯?”

“你他妈慢点儿!”

“哦。”包睿自是尽职尽责地把话反着听了。直至夏唯再也招架不住,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告了饶,允了诺,听到“真话”的包睿先生这才心满意足地鸣了金收了兵。

*

睁眼就又被这么往死里折腾了一番,夏唯这回是真的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全由包睿动手帮他洗了澡,夏唯木着脸趴在床上:“爷真是看走眼了。”

包睿一脸餍足,心情愉悦地想要帮夏唯按摩解乏,却是忍不住先摸上了夏唯的腰:“别恼,我只是想了太久,总算得偿所愿,一时没忍住……”

“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滚蛋!再毛手毛脚,爷休了你!”

包睿不为所动,继续殷勤地帮夏唯按摩兼揩油吃豆腐:“不要想歪,我只是帮你按一按。”

“……”夏唯把脸埋在枕头里无语了好一阵,感觉包睿的按摩手法确实不错,这才闷闷地道,“多按几下腰。”

“好。”

“腿也酸的厉害。”

“帮你按。”

“后背,唔,还不算一无是处。”

“嗯。”当然要把你伺候爽了,不然下次不让我上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爷总算是活过来了”夏唯被按得舒服,一时松了警惕,结果……“你手指往哪抠!”

包睿面无改色地抬起夏唯的腰,以膝盖压住夏唯的小腿,堂而皇之的继续:“我帮你上药。”

“……”那也不用弄成这种姿势,看得那么仔细吧!“包睿,不作就不会死!”

“周叔,你知道我胆小……”包睿笑着把药膏涂得更仔细,“不带威胁人的啊。”

“叔从不威胁一个好人。”

“唔,我也不想听叔说我是好人。”

“……”简直就是孽!

*

夜里,干柴烈火,一时失控,快天亮才睡。

难得不到中午就醒了,却又白日宣yín了好一通,等二人从床上爬起来,填饱了肚子,晃到剧组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包睿本来是要让夏唯在房间里休息的。

奈何,摊上演戏的事儿,夏唯的精神头便上来了,说什么都不肯偷懒。

《帝王》里,男一岳暤和男三岳昀是大岳王朝皇后郑氏所诞下的一对双生子。

大岳皇室视双生子为恶兆,虽说皇帝待她向来礼敬,与她情意相合,然而,她毕竟是邻国长公主,于大岳朝中孤立无援。

宫内,又有妃嫔虎视眈眈,将军之妹姚妃与丞相之女吕贵妃于去年先后诞下皇长子与皇次子。

在大岳继位制里,她的儿子占了嫡。

皇权争夺,她自幼看的多了,深知其中血腥与艰难,郑氏不敢把这天大的破绽露于人前,为确保一双嫡子性命无忧,硬是强撑着于产房里处理了接生婆子,命心腹将其中一子交予随她入岳的暗卫手里,命其连夜将那一子带出宫,送往了国教——玄天宗。

岳王愈发醉心玄学,朝政逐渐尽由吕相把持。

五年后,将相相争,姚将军含冤而死,郑氏于病榻中将皇长子岳晅送出皇宫后撒手人寰。

次年,吕相联名百官,请立皇次子岳昕为太子,岳王允之。

《帝王》以随母姓化名为郑当闲的岳昀成年,艺成下山,潜入大岳皇宫与孪生兄弟皇三子岳暤相认为开篇,展开了一系列朝堂上与江湖中的yīn谋纷争,兄弟联手铲除奸相权臣,最终以岳暤登基为帝,稳固朝纲做了终篇。

包睿所饰男二云无涯是个武痴,当时,他在江湖上与郑当闲齐名,一心与郑当闲一较高下。

然而,几次被他寻上的却都是与郑当闲互换身份、出宫办事的岳暤,从而扯出了一段侠客与帝王之间的爱恨情仇。

今天下午夏唯要拍的这第一场戏,便是云无涯找上岳暤,迫岳暤与他比武的场景。

夏唯武戏本就短脚,又被包睿狠折腾了一番,包睿放心不下,不由劝道:“我去跟薛凌说一下,这场戏押后吧。”

夏唯似笑非笑,眼底尽是不善:“不必。”你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老子腰软腿软啊!

包睿无法,只能由了他。

*

这场戏,场景取在了山顶。

山顶本就风硬,薛凌却是嫌效果不够,又让人立了鼓风机。

山之巅,包睿与夏唯相距两米而立。

包睿一身靛蓝色窄袖布袍,扬手举刀,斜指一身殷红色锦袍的夏唯:“出剑。”

夏唯本该冷哼一声拂袖而走,在包睿先行出招之后再拔剑反击。

谁知场务清场不彻底,夏唯转身之时一脚踩着了块圆滚滚的石头,瞬时腿软脚软地滑向了山崖之下。

☆、关心

脚下滑得踉跄的时候,夏唯本能地想要维持平衡来着,顺着悬崖往下滑的时候,夏唯也去扒悬崖边儿来着,然而,他被做的连手指头都是酸的,一切反应也只是看上去反应了而已,实际上一点作用都没起到。

包睿离得近,第一时间便去抓夏唯,结果,夏唯往下掉的太快,只抓了个空。

眼看着夏唯那只手逐渐消失在悬崖边缘,包睿几乎是本能的,想也没想便跟着夏唯一道跳了下去……

“卧槽!”薛凌恨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拿着喇叭跳着脚喊,“道具!道具!***赶紧把威亚升起来啊!”

“卧槽!”

薛凌确实是抓狂了,苦心经营的文明艺术家形象瞬间被毁成了渣。

至威亚升起来,看见包睿好端端地搂着夏唯在空中荡来荡去的时候,薛凌的怒气瞬间上涌,破了表。

薛凌指着包睿,跳着脚践踏着他的文明艺术家形象,破口大骂:“卧槽!包睿你个傻逼!你跳个j8啊!有钢丝吊着,还能摔死你那个姘头是怎么着!我就操了!你他妈知不知道那是悬崖啊?啊?”

扯开了嗓门,又对着扩音喇叭……

薛凌导演的国骂瞬间响彻了东篱山头,在附近蹲剧组点儿的娱记们两两相顾之后,瞬间**了血——

一直以文明艺术家为形象定位的王导爱徒为了什么突然对着包睿破口大骂?

包睿居然跳了悬崖?

包睿果然有个姘头?

卧槽,包睿姘头是哪个?

有八卦!

而且是有很多很多滴,劲爆八卦!

本就是外景拍摄,虽说清了场,却也不可能像在影视基地里那般“防守”严密。

包睿与夏唯还没卸下威亚,勤奋又敬业的娱记们便翻山越岭地,来到了山的这一边,对着他们先咔嚓咔嚓拍了几张,才开始蜂拥了过来。

“夏总,薛导所说的那个包睿的姘头指的是你么?”

“包睿,薛导因为什么对你大发脾气?”

“薛导,刚才是包睿为了夏总惹你发火了吗?”

“……”

你一句我一句,不是暗指夏唯包了包睿,就是暗指包睿与薛凌有不可说的关系,更有脑洞大开者直接暗指了包睿为了夏唯抛弃薛凌的狗血桥段,当真是句句其心可诛。

这七嘴八舌的声音钻进夏唯耳朵里,就像是有一百只苍蝇列着队在他耳朵边飞似的,着实令人烦躁!

又一次觉得他是夏唯真美好!

是周博,他就得保持风度,是夏唯,他却可以肆意妄为。

夏唯冷笑着挡开恨不得举到他嘴里来的录音笔,唇角画着轻蔑与讥讽,拖着长音道:“让一让,爷要去医院。”

记者的声音一滞,旋即变得更加**血。

夏唯不耐烦地皱起眉,攥着包睿的手腕儿直接推搡着堵住他们去路的记者往外挤,边走还边抱怨道:“你的助理和保镖都死了是怎么着?”

包睿看着夏唯的侧脸,面无表情地接了句冷笑话:“他们还没学会天外飞仙。”

现在满脑子都是包睿追着他跳下悬崖,努力抱住他,在一次次晃动中,面无表情地坚持垫在他和悬崖之间的样子。

夏唯的心情着实复杂的厉害,倒也没顾得上去嘲笑包睿,只是紧紧攥着包睿的手腕一直往前,于“千万”娱记中杀出了一条通往座驾的康庄大道。

*

开车离开东篱山,夏唯先载着包睿到就近的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

夏唯一切正常,包睿受了点小伤。

虽然检查结果上显示,包睿也只是有一些软组织挫伤,并无大碍,夏唯还是放心不下,当即又要开着车连夜回郾都。

包睿既觉得窝心,又觉得无奈。

顾不得是在医院停车场,包睿攥住夏唯拿着车钥匙的手,将人压在车门上,用嘴堵住夏唯的嘴,狠狠啃了一通才故意道:“你是怕被记者追问我们的关系,才想赶紧逃回郾都去的,是、不、是?”

“扯淡!”

夏唯攥着领带扣,拽着包睿重新低下头,缠绵又悱恻地回给包睿一个法式热吻,“爷名满郾都的时候都没怕过跟你闹绯闻,现在又有什么好怕的?”

包睿微微弯起嘴角:“那就别回郾都了,留在剧组,嗯?”

夏唯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包睿的脸颊:“少跟爷使美人计,没用!爷说回郾都就是回郾都。”

包睿面瘫着脸,眼底却是化不开的笑意:“爷,我抗议。”

夏唯哼笑:“抗议无效。”

*

包睿到底还是顺着夏唯的意思,罔顾薛凌地各种冷嘲热骂,回了郾都。

夏家老宅、夏焱家里以及夏勋家里都有私人医生。

不过,因为夏勋疼老婆,家里又有三个小豆丁,却是夏勋家里的医疗设施最为先进,因此,回郾都之后,夏唯直接吩咐司机把车开到了夏勋家里。

是的,司机。

这是夏唯和包睿互相妥协的结果。

包睿说的没错,以夏唯那手软脚软的状态,要开车回郾都简直就是在上赶着作死!

夏唯带着包睿去了东篱一天就急匆匆地杀了回来,而且,未进夏勋家的门儿就先找了私人医生。

陈初晴立马给夏勋去了电话。

包睿被夏唯推到了保健室检查身体,夏唯窝在沙发上安慰陈初晴:“大嫂,你真不用叫我大哥回来,我真没事……”

说着,夏唯屈了屈手臂,学着健美先生笑道,“我壮着呢!是包睿,是他受了点伤,我带他来这找陈医生给做个检查。”

“甭忽悠我……”陈初晴闲闲地看着夏唯,“我也不说你,等你大哥回来,让他收拾你!”

夏勋回来的很快,不到十分钟便将夏焱一道打包了回来。

夏勋进门时脸色很臭,夏焱进门时笑得很温柔,却是把深知他们体性的夏唯唬得立马从沙发里坐直了:“大哥,二哥,你们怎么一块儿回来了?”

夏焱似笑非笑地盯着夏唯看:“怎么,你不想让我们哪个回来啊?”

这问题诛心啊!

夏唯抽搐着嘴角举手投降:“别介!亲二哥,你们俩谁不回来我都会哭的。”

夏焱以眼神示意夏唯看夏勋:“哥看你是差不多该哭了。”

“去做检查……”夏勋捉着夏唯的手腕把人从沙发上提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随后拖着人往楼上保健室走,“还有,我已经吩咐董志成替你跟薛凌解约了。”

“……”

夏唯无语地被夏勋拖着上楼,身后跟着夏唯,远远还能听见大嫂陈初晴幸灾乐祸的笑声,“大哥,不至于吧?”

夏勋以眼尾扫了夏唯一眼,木着脸问:“才去一天就从悬崖下边打了个转儿,嗯?”

夏唯举手发誓:“那只是个意外!”

夏焱从后边戳戳夏唯的后脑勺:“意外?那是片场,能把你意外到悬崖下边儿去?嗯?”

夏唯不怎么有底气的无力争辩道:“大哥,二哥,我不是没事儿么?”

夏勋的严肃脸愈发严肃:“幺儿,不是每次意外你都正好吊着威亚,也不是每次意外包睿都正好在你旁边。”

夏焱赞同地点头,冷哼道:“拍着戏也能出这种意外,哥可不相信这只是个意外。哼!幺儿就是心底太良善了。”

“……”夏唯无力地在心里把包睿从床上踹下去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除了意外,他还能说什么?他能说他是被包睿操的腿软脚软手指头软才一个不小心滑下去的吗?

我勒个去,那必须不能够啊!

☆、绯闻

夏唯是夏家的心尖子,出了这事,自然被两个哥哥盯着做了一个全方位立体式的检查。

检查的时候,一见着夏唯身上那些斑斑点点地暧昧青紫,夏勋的脸色就从晴间多云变成了yīn云密布,而夏焱脸上的笑也变得愈发温柔了。

待检查结果出来,私人医生意味不明地瞥了夏唯一眼,面无表情地对夏大哥和夏二哥道:“你俩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幺儿并无大碍,只是房事没有节制,导致有些体虚,括约肌摩擦过度,有细微裂伤,最好是再上点儿药。”

囧!上药你妹子啊!裂你妹子的伤啊!爷一点没觉得难受好吗?!

夏唯眼睁睁看着他家大哥夏勋的脸从yīn云密布变成了黑沉沉的yīn森脸,看着他家二哥夏焱那张爬满温柔笑意的狐狸脸上瞬间就多了一丝诡异的冰冷。

夏唯真是想掐死这倒霉医生的心都有了啊!

但是他真心不敢!谁让这货是他表哥呢!

夏勋冷着脸翻看检查结果,眉心皱的简直能夹死一个加强连的小蝌蚪了。

夏焱笑吟吟地看着包睿:“幺儿,体、虚、啊?”

包睿木着脸,顶着夏焱那刀子似的目光,搂住夏唯的腰:“第一次,难免有点难以自制。”

夏唯手肘撞击包睿胸口,难得地恼羞成怒:“闭嘴!”

包睿面不改色地愈发拢紧了揽着夏唯腰的手臂,木着脸看着两位心情超级不爽的“大舅哥”,一本正经地道:“我去给夏唯上药。”

夏勋眯眼盯了包睿良久,这才一字一顿地道:“滚、蛋。”

夏焱充满怨气地、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幺儿,你俩今晚就留在大哥这,哪儿都不准去。”

*

夏勋是个超级弟控,他家自然有夏唯的房间,而且房间里还遗留着一个已然被夏唯忽略了的、十分要命的历史遗留问题——等人高的包睿仙女图。

苍松翠柏,云雾缭绕。

万仞高山上,白衣胜雪的仙子凌空而立,剑指苍天。

剑眉被修去了些许锋锐,柔和了独属于男人的凌厉。

高亮粉修饰了面部冷硬的棱角,添了些许女人的柔和。

清风拂过,乌丝飞扬,百褶罗裙随风摇曳,一条玉带束出了细窄的腰身,柔美尽显。

不可否认,女装的他,看上去更像他的母亲蓝小蝶了。

包睿打量着墙上那幅巨幅海报,敛起眼底的复杂,缓缓弯起嘴角,意味深长的笑意填满了空寂的眸子:“周叔。”

夏唯此次的呆滞,丝毫不亚于首次看见这幅海报时所遭受的冲击。

因此,他应答地十分不在状态:“嗯?”

包睿反手关门,顺手反锁,趁机将人压在门板上,额头抵着额头,含着笑低喃:“周博哥哥……”

夏唯警醒地回神,静静地与包睿对视了片刻,双手缓缓地搭在了包睿腰胯上,唇角弧度似笑非笑:“嗯?”

最是耐不住夏唯这幅神情的诱惑,包睿不轻不重地咬了几下夏唯的唇,暧昧难明地低声问:“没想到并不是我一个人在努力刷爱情副本,原来周博哥哥对我也是如此用心,周博哥哥……”

“你说,我该怎么奖励你呢?”

夏唯挑眉,眼底不由带了些许危险意味:“奖励?”

包睿不紧不慢地拽出夏唯束进裤子里的衬衣下摆,摩挲着夏唯后腰上的细腻肌肤从善如流地改口:“是报答。”

夏唯似笑非笑地盯了包睿片刻,抬手捏住包睿的下巴:“美人,以身相许吧。”

夏唯眼里的认真不是作假,而那层深意……

包睿不敢置信地、近乎审视般反复端量了几遍夏唯的脸,却是再也压抑不住源自内心深处的喜悦。

咬着夏唯的唇,一不小心就失了轻重,包睿舔着丝丝蔓蔓的血腥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向夏唯确认:“周博哥哥,是我想的那样么?”

“嗯哼。”

从鼻腔里哼笑了一声,表示确认。

夏唯搂住包睿的脖子,抬腿勾住了包睿的腰,笑吟吟地看着包睿,“怎么,不想?”

怎么可能不想?!

以骤然爆发出侵略性的吻回答了夏唯,包睿以现成的姿势抱起夏唯,边吻边急切地往里间走着,以迫切的索取表白着心意——分明是梦寐以求!

宽大、柔软的床,被叠在一起的人压得深深凹陷了下去。

夏唯撑着床抬起腰、配合着包睿扒掉他裤子的同时,略显粗鲁地拉扯着包睿的腰带。

衣服并未褪尽,便完成了最为原始的结合。

本该用来消肿、愈合伤口的药膏,被做了他用。

包睿以一种“体贴至极”的方式,将私人医生独家秘制药膏,尽职尽责地送进夏唯体内最深处,做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涂抹与按摩。

夏唯的心意,令包睿疯狂,只余最后一丝清明略微顾及着夏唯的身体状态,不知是真的出于好心,还是恶趣味地禁制了夏唯的先一步缴械投降。

没有姿势上的变换,包睿架着夏唯的腿,按着夏唯的腰,面对着面,以最为原始的姿势完成了这场突如其来、却又顺理成章的,灵与肉的交流。

将种子播进了夏唯体内最深处,依旧保持着亲密的负距离,包睿餍足地趴在夏唯身上,脸颊蹭着闭目享受余韵的夏唯的脸颊,贴着夏唯的耳朵喟叹:“周博哥哥,请让我死在你身上吧。”

“就这么喜欢?”

“嗯。”

夏唯慵懒地撩开眼皮,似笑非笑地睨着包睿:“爷可以成全你,不过,下次爷掉悬崖的时候,你得记得继续跟着往下跳。”

没有什么,我掉下去了,你不准跟着跳。

夏唯的要求可以说是很自私——我死,便不准你独活。

包睿却是很开心,眉眼弯弯,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保证眼都不眨一下,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嗤!”夏唯抚着包睿的后背嗤笑,“别是顺口来的甜言蜜语就好。”

*

纵欲过度是要遭报应的!

哪怕平时一直在坚持健身,第二天夏唯还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便是从小就被太师父提溜着每天早上练剑的包睿,也睡到了八点才醒,醒了又不舍得起,索性便直接靠在床头,用电脑远程处理他家尚妈塞给他的工作了。

夏唯闭着眼醒了好一会儿的神,才摸了一把包睿的大腿里子,翻身趴在床上,哑着嗓子命令道:“给爷按按。”

包睿皱眉快速切断了视频会议,摘了耳机把电脑丢到床头柜上,指尖顺着脊骨下滑,在脊骨末端打了几个转儿,翻身跪在夏唯两腿之间,不轻不重地按着夏唯的腰:“还没睁眼就这么勾引我啊?周博哥哥,你可真相信我的自制力。”

被按了几下,腰总算又成了自己的。

夏唯脸埋在枕头里,舒服地长吁了一口气,懒洋洋地道:“忍不住,爷可以帮你。”

盯着夏唯那泛红的耳尖挑起眉,包睿冷不丁把指尖探至因过度开发仍然松软的领地上,浅浅地刺探着,遗憾低叹:“唔——”

“可惜,时间不允许,只能暂且记账了。”

夏唯也不去阻止包睿的撩拨,只不紧不慢地冷笑了一声:“阉人容易的很,爷十分不介意让你前边变成摆设。”

“……”包睿无语地盯着夏唯的后脑勺,挤了一坨秘制药膏在指尖上,毫不犹豫地一探到底,“爷,我也十分不介意让你舍不得阉了我。”

“滚蛋!”

“别动,帮你上药。”

“包睿,你作死!”

“周博哥哥,我疼你呢。”

“……”

*

歪歪缠缠,包睿和夏唯彻底起床下楼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儿了。

彼时,夏勋正坐在沙发上,和他老婆一起逗弄小儿子。夏静烨和夏静司正翻着一沓子报纸叽叽咕咕。

扭头看见包睿拥着夏唯下楼,夏静司兴奋地开嚎:“小婶,窝想死你了!”

夏静烨板着脸,用胳膊肘捅了捅夏静司的腰眼,夏静司回头看了自家大哥一眼,眼珠一转,攥着两份报纸奔向夏唯,臭着脸谴责:“小叔,你又桑报子了!”

又装着哭跟包睿卖萌:“小婶,你们结婚居然不告诉窝,你们不爱窝了么?嘤嘤嘤嘤……”

“打住啊!小伙子没有这么哭的……”夏唯揉了把夏静司的头顶,拿过那两份报纸,一眼就看见了那显眼的头版头条。

打眼就是医院停车场。

他,包睿,以及他那辆银灰色的轿跑。

包睿把他按在车门上强吻的图片,他拽着包睿的领带一亲芳泽的图片,拍得皆十分清晰。

往下就是当初在锦江城顶楼他酒后强吻包睿这货的图片,唔,还有包睿这货假装被上蹒跚离开锦江城的图片……

夏唯饶有兴趣地粗略翻了一下报纸,递给包睿:“包先生,你已经成了潜规则上位的花瓶了,谈一谈感想?”

包睿边翻看报纸,边跟着夏唯往夏静烨和夏静司两个小豆丁聚集的那地走:“照片不全。”

夏静烨利落地递出剩下的一摞报纸给包睿:“小婶,这里还有。”

被忽视的夏唯先生抽着嘴角弹了夏静烨一个脑奔儿:“熊孩子!”

俩人一块儿翻完了整摞报纸,夏唯不得不赞一声娱记的敬业精神。

可以说,除了床照,他和包睿在公共场合做过的所有亲密照都被他们翻出来了。

不仅有他们当初在《无尽仙缘》开机仪式后台,故意错位吻的照片,甚至是连他重生之初,第一次去公司,在楼下偶遇包睿,一番调戏威胁后,俩人撑一把伞的照片都有。

而那些报纸上的标题虽说五花八门,却也都紧紧地抓住了一个中心思想——包睿演技拙劣,实为被夏唯包养后、潜规则上位的花瓶。

夏唯噙着笑,眼神冰冷地翻完报纸,笑吟吟地捏住包睿的下巴:“美人,感想如何?”

包睿微不可查地弯了唇角:“我名誉受损,请夏总负责。”

夏唯挑眉:“准了。”

包睿眼底泛着笑意晃了晃手里的报纸:“记录很详尽。”

夏唯了然一笑,暂且停下了揣测幕后主使人的思绪,轻轻拍了拍包睿的脸颊:“李叔,给我一个剪报册,我要做剪报!”

67

白底铅字,在锋利的剪刀下开出了大小不一的天窗。

抠下来的部分,被漂亮灵活的手指仔细整齐地贴在简报册上,缓缓述说着离奇狗血的绯闻故事。

夏静烨和夏静司两个小正太挤在夏唯左手边,几乎遮住了夏唯的视线,夏唯只好微微歪着头,以保证手里的报纸不被贴歪。

大的养眼,小的萌。

两大两小,守着一堆被抠得面目全非的报纸,被午后的阳光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辉。

唯有夏静司操着他那“z、c、s”与“zh、ch、sh”无规律混淆的发音,以“什么”代替不认识的字,用央视新闻联播主持腔一边读简报册上的内容,一边嚷着“小婶”的怪声感叹,谱出了不和谐的音符。

夏焱拿着黑皮文件夹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无意识的加深了嘴角弧度,夏焱笑着跟夏勋打了声招呼,便拿黑皮文件夹敲上了夏唯的头顶,斜睨着包睿懒洋洋地问了夏静司一声:“二司,你小叔几点起床的?”

夏静司眼珠滴溜溜转着,眼神左右飘忽了几个来回,偷看了好几眼包睿的脸,最终还是没骨气地屈服在了他家二叔的yín威下,咯咯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个“一”:“大哥缩仄叫‘村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曹。’,不怨小叔太懒,都四小婶忒美了!”

“……”夏唯似笑非笑地斜了夏静烨一眼,用粘着胶水的手指头掐住了夏静司肉嘟嘟的腮帮子,一边捻着一边转过脸去看夏焱,“二哥这个点儿回来,指定是散布绯闻的家伙有眉目了。”

“嗯哼。”夏焱哼笑了一声,把黑色文件夹塞进夏唯怀里,想到他家纵横花场的宝贝弟弟到了包睿跟前儿居然真是被压的那个,脸上的笑便立时变得有点假。

不过,到底是心疼他家宝贝弟弟,顾及着他家弟弟的腚,没把心底下那声“风流债”当着包睿的面说出来,只是道,“幺儿,改天带着包睿去拜拜,总让人把脸往你眼跟前儿送也不是事儿,烦也烦死了。”

夏唯粗略地翻看完文件夹里的东西,便把文件夹顺手递给了包睿,挑着眉对夏焱笑道:“二哥,他们把脸伸过来,咱就抽他们呗,哪儿还用得着去拜”

“没错……”包睿眯眼盯着a4纸上的两个名字,抿了下嘴,附和道,“如果二哥不放心的话,回头我跟包倪爸爸拿几个平安符,也省得去拜那些招摇撞骗的假仙,花冤枉钱。”

包倪是东篱山接云观新一任的接云子,他开过光的平安符可是好东西,简直是万金难求。

夏唯摸着下巴默算了下夏家人头,笑眯眯地捏住包睿的下巴:“多拿几个,人手一个才好做过年红包。”

包睿扫了一眼双手捂眼的两只小正太,眼底含着笑意,干脆简单地应道:“好。”

夏焱又酸又欣慰:“……”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他家幺儿越来越会过日子了啊!

夏勋抬眼皱眉:“……”幺儿钱不够花了?随后,低头发信息给助理——从下月开始,幺儿的生活费翻倍。

未来理应被他们继承的财产又被他家弟控老爹从手指缝里漏给他们小叔一块而不自知的两只熊孩子,依旧欢脱地双手捂着眼,两眼亮晶晶地从手指缝里头偷看着他家小叔怎么调戏美人小婶……

*

一经夏焱插手,又有夏氏蓝晨娱乐的顶级公关团队运作,关于夏唯和包睿的绯闻很快便淡出了公众视线。

然而,这件事却不能算完。

不仅因为包睿和夏勋夏焱两只重度弟控于私底下达成了协议——两只弟控负责平息绯闻,包睿负责反击;更是因为包睿已经烦透了江城和古昱的yīn魂不散了。

没错,这次绯闻事件的幕后黑手和始作俑者就是小强一般生命力顽强且惯会膈应人的江城和对夏唯与包睿满腹狐疑成见颇深的古昱。

江城之所以又跳出来兴风作浪,无他,不过是被名利遮了眼、迷了心智而已。

古昱执导、江城主演的《问天》和王强执导、包睿和李亦白主演的《君臣》同时入围金山电影节。

不可否认,经过王强导演的调/教之后,荧幕上的ng之王包睿成了江城角逐最佳男主奖中,看得见、摸得着的最有力对手。

所以,在奖项的诱惑下,在确认再爬夏唯床已然毫无指望的情况下,江城毫不犹豫地抛出了手里握着的一沓子“把柄”,以期在评选结果出来之前先淘汰了包睿。

至于古昱,如此作为的理由更为简单。

古昱是叶家的私生子,却也是叶家这一代最有能为的男丁,更是嫡脉如今唯一的血脉。

顶层七家里,叶家与尚家的政治利益从来都不是统一的,如今为了自家政治利益集团的领头人顺利登顶,两家从来都潜藏在和乐伪装之下的较量更有明朗化的迹象。

而古昱,他的导演生涯也已经随着周博的死、随着《问天》的杀青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到了他回归叶家,为叶家卖命的时候。

临退圈之前,古昱变叶昱之前,又顺手弄了推波助澜这么一手,不过是顺便发泄下心底的郁气而已,却不成想,竟是就此惹急了包睿这只从来都不会乱叫的“疯狗”,把他和江城变成了娱乐版面的“新宠儿”,直接取代了八卦余热犹存的夏唯和包睿。

夏唯那混乱的生活作风早已被圈内熟知,夏唯的花边新闻连爱看电视的、四五岁的奶娃娃都能说出那么几条来。

而包睿是尚氏集团不二的继承人,他名下的资产是夏唯的数十倍不止,又拥有一副堪称可以点石成金的大脑,因此,他并不存在丝毫被夏唯包养的必须条件。

他二人的绯闻虽然闹的轰轰烈烈,然而,无论圈内还是公众,都是抱着一种喜闻乐见看热闹的心态,默默地祝福着他们再多被狗仔偷拍一些,好来给大家下饭的。

如今,包睿潜规则上位、包睿自出道便被夏家小少爷包养的风波已过,电视新闻里、网络平台以及各大娱乐版面上充斥着的都是江城为上位陪睡多名导演,新锐导演古昱十年来潜规则数十个娇嫩男星、女星的新闻,关于古昱的那些新闻里甚至已经扒向了古昱退圈的因由以及古昱的身世,显然,这一切的背后也是有绝对知情的幕后黑手引导的。

而那黑手,自然就是包睿。

这次绯闻攻击,有中宣部的初家从中关注助拳,叶家给新闻界的施压效力大失,措手不及之下更是失去了弹压这些“丑闻”的先机,使得“丑闻”以一种迅雷之势蔓延向了他们最不愿意曝光的真相。

年轻导演潜规则男星、女星,在娱乐圈里顶多算是一种风流,然而,这些却是严重影响政治生命的污点。

更何况,古昱这艘政治小船才刚入港,尚未起航。

这是叶家不愿看到,也不允许发生的。

古昱犹如困兽,被家里老爷子勒令留在他的公寓里,变相禁闭了。

他得避着那些敬业的娱乐新闻工作者们,别无选择地承受着来自各方的压力。

如今,依旧陪在他身边的人,却是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过的人——那个对他从来只有强势、只会开启嘲讽模式的司牧。

古昱和江城两个人的丑闻沸沸扬扬,夏唯却并未关注,也未置一词,于此,包睿心情甚是舒畅,一个高兴便在拍卖会上花了五十三万拍了一块王大凡的瓷板画。

夏唯抽搐着嘴角,看着包睿在台灯下,拿着放大镜,宝贝兮兮地对着瓷板上两个老头子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在身后勒住了包睿的脖子:“两个老头儿有什么好看的,再看这破瓷板儿就变赝品了啊,爷困了,赶紧去给爷暖床!”

“遵命。”嘴里应着,小心翼翼地把瓷板画放到书桌上,包睿应景儿地顺势后仰靠进夏唯怀里,从下往上端量着夏唯,“今天老爷子给我来了个电话。”

夏唯顺手捏了两把包睿那微微冒出胡茬的下巴,摩挲着脸颊,指腹按上了太阳穴,不轻不重地按着,不甚关心地从鼻腔里飘了一声:“嗯?”

包睿仔细端量夏唯的神情,认真地哪怕一丝一毫都不肯错漏,声调却是极为缓慢:“叶家做出了令人满意的妥协,老爷子让我停止操纵舆论,放古昱全须全尾地退圈,放他回去做叶家子弟……”

“周叔,你怎么看?”

“嗯哼?”包睿并未掩饰他的心思,夏唯尽数看在了眼里,说不出心里是在气还是在乐,或许,这种浓烈的占有欲带给他更多的还是高兴,却也不愿意惯坏了这厮,于是,只是哼笑了一声,颇有几分yīn阳怪气地道,“我的意思能高的过尚老去?”

“当然……”包睿毫不含糊地道,“周叔要是不乐意,我绝不会收手。”

“没必要……”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包睿的脸颊,夏唯漫不经心地道,“周博虽因他而死,但他对周博也确实一直很不错,叔总不能只记得怨,不记得恩……”

“再说,如今我已经成了夏唯,既然已经闹明白了真相,何必再惦记着那些乌七八糟的给自己个儿找不自在呐?”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如今爷只是夏唯,周博与我再无干系。”

“周博哥哥的意思是……”包睿满眼都是笑意,“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决定彻底告别周博,只做我的夏总?”

夏唯嗤笑:“千万别喘,就算爷说不准放古昱抽身,那披着马甲奋战网络平台的‘大军’能听你的而违逆尚老的意思?初家能顺着你的意思,放弃他们的政治利益?”

“见好就收吧啊,包少。”

“……”不能,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但也不必说出来,无需夏唯对古昱赶尽杀绝,只要夏唯不在乎古昱如何就够了。

包睿笑着任夏唯把他的脸当成发泄球揉搓,佯装妥协又顺带着赤/裸裸地表白,“何止老爷子,在我这,你的意愿高于一切。”

“德行!”夏唯食指勾着包睿的后脖领往卧室里拖,“请用行动证明你的态度……”

“首先,从今开始,再不准随便砸钱买那些破瓶破罐儿破瓷板儿。”

“……”包睿边后退边讨价还价,“限量不绝迹行不行?”

夏唯定住脚步,转身挑眉:“嗯?”

包睿瞬间妥协:“保证再也不买。”大不了让尚妈送我!

*

娱乐圈里从来不会缺少爆点与八卦,随着古昱退圈和江城被蓝晨娱乐雪藏,这两位的丑闻很快便在各大娱乐版面上的匿了迹,随之而起的便是金山电影节的颁奖典礼。

7月31日,晚六点三十分。

最新款的限量版亚光灰色布加拉迪双座跑车停在郾都剧院门前,车门升起,夏唯从车上下来,屈着右手中指弹了下左手袖口,噙着笑绕过车头,站在副驾驶车门一侧,手放在车顶边上护着包睿从车上下来之后,便眼底含着揶揄送出了右手手肘。

包睿面无表情地看了夏唯一眼,不由分说地攥住夏唯的右手,在一片闪光中把人牵进了剧场。

《君臣》的导演是好导演,剧本是好剧本,演员也都是敬业的演员。

《君臣》兜走了最佳导演,最佳男配,最佳剧本,最佳剪辑,最佳服装设计等一系列奖项,却没能染指最佳男主,原因,众所周知——包睿是个ng之王,王强导演再厉害,也不能一部电影就能把朽木雕成栋梁。

包睿和夏唯这次来,可以说完全就是过来捧个场凑个热闹当围观群众的。

他俩一直乐呵呵地看着剧组里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拿奖,看着《君臣》剧组里的人把能拿的奖都拿完了就提前退了场,并没等着参加王强导演出血摆的庆功宴。

不是因为羡慕嫉妒恨什么的,而是因为之前他们就应了包睿他亲妈的约。

*

蓝小蝶是个美丽而又高傲的女人,保养得宜,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蓝小蝶是包睿的生母,夏唯绝对会以为这位是包睿先生的亲姐,而不是亲妈。

不可否认,蓝小蝶是个极具魅力的女人。

冷漠如尚浚,纵使早已分道扬镳,却依然把她放在心里。

奇葩狠辣如洛飞,却甘愿为她做一个人尽皆知的妻奴,更是不惜放下脸面、厚着脸皮跑到郾都耍尽小手段也要让蓝小蝶愉愉快快地接受包睿自此长期定居郾都。倒不是后爹容不下后儿子,而是他受不了包睿这个后儿子一出现就分走他媳妇的大半注意力。

此次约见定在晚上九点,自然惹得洛飞十分不爽——都已经有媳妇了,还来打扰老子!

然而,洛飞却表现十分得体,举止优雅,风度翩翩,嘴角始终噙着和煦温文的笑,整个一只披上了衣冠的禽兽。

洛飞眼里偷摸飘着刀子对包睿嘘寒问暖,俨然一副慈父模样,果然取悦了蓝小蝶。

蓝小蝶满意地端量完夏唯,又噙着笑打量了一眼两个人身上那明显出于同一人之手的、同款手工西装:“包贝贝,听包倪说你入圈就是为了夏唯?”

蓝小蝶宁愿她的儿子姓包,而不是姓尚,包睿也显然更乐意蓝小蝶如此称呼他。

虽然那张精致的脸看上去依旧面无表情,夏唯却从面瘫脸上那极其细微的表情变化里看出了包睿的愉悦。

而包睿明显比平时多了温度的声调也验证了夏唯的猜测:“没错,就是为了他……”说着包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洛飞,又道,“之前洛叔不是拿了一些照片给你?”

“嗯。”蓝小蝶并未否认那几张错位吻照,还好心情地晃着手机给包睿和夏唯看了一眼她手机上的墙纸——包睿和夏唯在后台里暧昧至极的一张错位吻照,“拍的不错,不过这张已经用得够久了,该换新的了。”

包睿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回头就把我俩最近的照片打包发给你,国内国外的都有,你随便挑。”

蓝小蝶笑眯眯地摇了摇头:“下一张,我想用你们的婚照,要有教堂,要穿白色的礼服。”

“妈——”包睿状若无可奈何地捏了捏眉心,“你知道,国内并未通过同性婚姻法案,我不会离开夏唯,夏唯也不会离开我,有没有那毫无法律效力的一张婚书并不重要。”

“no、no、no!”蓝小蝶晃了晃竖起的食指,“被情商不及格的人养大的熊孩子,没吃过亏,就没有资格跟我讨论婚书重不重要的问题。教堂我已经替你们联系好了、机票订了、礼服也准备好了,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去发请柬,然后打包飞过去参加包睿先生与夏唯先生的婚礼,接受主的赐福。哦,还有……”

“包贝贝,你记着,姓尚的只准尚澈参加你们的婚礼。”

“……”夏唯无语地摸了摸鼻子,转过头看包睿——爷可没打算跟你结婚呐!

“……”包睿爱莫能助地耸耸肩——我可以搞定我所有的爹,就是搞不定这唯一一个妈,你就从了我吧!

“笃!笃!笃!”蓝小蝶指节敲着桌子打断了包睿和夏唯的眉来眼去,隔空点着包睿和夏唯手上的戒指,“戒指都戴上了,不差这一场婚礼。老老实实地去结婚,渡蜜月的时候别忘了去代孕机构弄几个孩子,别人我不管,必须得有一个姓蓝,手续我已经帮你办好了。渡完蜜月回来就退圈接手蓝氏……”

蓝小蝶话语一顿,垂下眼,不紧不慢地道,“你舅舅只有一个女儿,还被他纵着搞了艺术,对金融一窍不通,偌大的家业总不能便宜了外人。而且——”

“尚澈也一直指望着你接手尚氏呢,所以,包贝贝,你麻利儿的准备好了把命卖给我们几个老家伙吧啊。”

“结婚可以,但是孩子的事儿得……”

“任何反对都无效,孩子弄出来不用你们养,不用你们带,姓蓝的归我,姓尚的、姓包的和姓夏的要想插一脚的话,姓什么就谁家养,你们只等着二十年后把担子分给他们,让他们给你们养老就行……”蓝小蝶挑眉,笑着拍了拍洛飞的肩膀,“我可是什么都替你们想到了,听我的大家都好,不听我的话,包贝贝,我只能让你洛叔动回粗,绑着你去给我弄个姓蓝的孙子回来了。”

“……”果然彪悍!

夏唯握住包睿的手捏了捏,“蓝姨……”

“叫妈,少不了你的改口红包。”

“……”夏唯额头飘着隐形“#”,还是管那个看上去更像他侄女的漂亮女人吞吞吐吐地叫了声“妈”,才得以继续表态,“我不反对包睿通过代孕机构留后,但是总不能一口气吃成大胖子,我保证他头一个孩子姓蓝,剩下的还是从长计议吧。”

“可以。”蓝小蝶瞬间笑眯了眼,“我只管姓蓝的事儿,其他的不归我管。”

“至于婚礼日期……”夏唯噙着笑,开始与蓝小蝶讨价还价,“您看能不能往后推一推?”

“这个嘛——”蓝小蝶哼笑,“没的商量。”

*

老娘动动嘴,儿子累断了腿。

不过,包睿这腿“断”得却是甘之如饴。

虽然应了亲妈的附带条件,但,总算把夏唯的名字成功拐到了他的婚书上,而且,在亲朋的祝福与见证下,许下了不离不弃的誓言,不是吗?

度完蜜月回国之后,两个人的生活继续,除了家里墙上多了一些照片以及柜子博古架上多了一些从各地带回来的、包睿挚爱而夏唯嗤之以鼻的稀奇古怪的摆件外,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他们依然住在夏勋当初送给夏唯的别墅里,偶尔会到包睿在悦海庄园的公寓里住上几天,蹭尚澈做的饭;间或接受夏大哥夏二哥的召唤,去他们家里小住,联络感情。

寒暑假里,家里也会被塞进来两三只“包子”闹人。

婚礼当天的照片依旧挂在墙上,纤尘不染。

包睿手里攥着抹布,端量着照片里那双穿着同款白色礼服的人,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这些年,包睿接手了尚氏与蓝氏,夏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管理着蓝晨娱乐,偶尔去看中的剧组里客串个小配角,俩人的日子过得都挺忙乎。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小年,理应扫尘。

虽然有钟点工,包睿却偏要自己动手擦墙上的照片,每年都是如此。

夏唯躺在沙发上看着包睿杵在那盯着照片发呆,抬脚伸腿踹了踹包睿的屁股:“麻溜儿地吧啊!等会儿迟到了,又得看你大伯的冷脸。”

“尚家去不去都无所谓,反正我姓包,你姓夏。你要是不高兴,咱就在家里自己过小年……”包睿把抹布丢在茶几上,后退两步坐在夏唯大腿上,侧身压在夏唯身上,用手肘蹭了蹭夏唯的脸,“爷,反正也是你把我包了,不是么?”

“拉倒吧……”夏唯翻了个白眼,却伸手搂住了包睿的腰,“爷当初绝对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闪瞎了太氪金眼了,才会上赶着去包你这个土豪的。”

“土豪现在是你男人……”包睿低头啃了夏唯一口,“土豪的就是你的。”

“哼哼!”夏唯虽然在哼笑,却十分心安理得的默认了这一说法,“废话,如果土豪的不是爷的,爷做土豪的男人作甚?!”

话说的硬气,心里却不免又一次腹诽——要人命的,这尼玛到底是谁包了谁啊?

谁包谁,谁抱谁,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一辈子,他们已经、并即将一直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不言分离。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伏地谢罪,迟来的结局……

感谢鬼扔的三颗地雷╭(╯3╰)╮

最后挥挥手绢,妹纸们,咱们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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